《[TR]Stand By Your Side》妖冶精华

1、第 1 章

　　在马德里竞技年轻的队长心里一直有一个遗憾，那就是为什么他的国家队队长当初没能留在马竞。尽管是老希尔解散了少年队，可托雷斯还是忍不住埋怨。但是，在皇马主场对峙的时候，他每每又不得不承认比起红白剑条衫，皇马的白衣更适合那个忧郁柔和的人。
　　他常常想，其实马竞也不该有什么不满。西班牙两代金童归根到底都是马竞制造，皇家马德里枉称豪门，不过是恰好捡到了便宜。
　　在马竞，至今还流传着那个人在少年队时的神奇表现。虽然现在人们都说他会接下那个人的枪，但他很清楚，要超越那个人虽不是不可能，但也是极具挑战和艰难。至少，像那个人一样场上场下完美到挑剔的媒体都鲜有□□，这一点他自度做不来。在马德里，那个人在稍懂足球的人心目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而对于整个西班牙，则是无冕的王子，说来讽刺，很多外国人不知道西班牙真正王子的名字，却知道“西班牙王子”，就是指那个忧郁的人。优雅，温柔，轻灵，不失凌厉，威风八面，无所不能，进球后在婚戒上那深深一吻，甚至成为不断被别人复制的经典。他就像一个光源，让托雷斯始终觉得自己处于他的阴影之中。
　　从前那个人全盛时期是如此，而今，即使已经状态低迷，他仍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始终对自己有一种疏离感？那个人从没说过，托雷斯也就不问，只是暗自揣测。
　　虽然在国家队两人搭档已有近三十场，按照道理应该早就相熟，何况两人相差的年龄也不足以造成无话可说。那个人也始终对着自己微笑，给予自己的信任令自己都吃惊，甚至在拿到球后大部分时间都会传给自己，让自己破门。可是，却始终都不肯叫自己的名字。
　　托雷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像对所有的年轻球员一样充满溺爱地拍他的头，揉乱他浅色的发，给他温暖的拥抱，但就是不肯叫他“费尔南多”，从三年前第一次在国家队搭档开始。
　　可是，他叫别人的时候都是叫名字的啊。托雷斯不满而委屈。既然他会叫卡西“伊克尔”，会叫法布雷加斯“Cesc”，为什么不可以叫自己“费尔南多”？也许，他的队长不喜欢他？
　　托雷斯和很多他这个年纪的小孩一样，是看着那个人长大的。爱足球的西班牙孩子不可能不知道那个人，不可能不爱那个人，他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他一直渴望站在那个人身边，和那个人一起踢球。可是，自己进了马竞，和那个人只能在赛场上兵戎相见。后来进了国家队，那个人又是这样对他，柔和却陌生。这让他的积怨又深了一层。在初进国家队，他甚至处处挑衅，而那个人却始终宠溺微笑，始终给他提供机会，始终信任他，让他最后怨都无从怨起。
　　他记得到国家队报到时在更衣室看到的情景。他站在门外，隔着玻璃窗，看到他日渐沉郁的队长独自站在那里，手里捧着鲜红的队服出神，脸上的表情很茫然，唇角的一丝笑意凄迷得让他一阵酸楚——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温柔悲伤得令人想流泪。他想问问他的队长出了什么事，于是敲门进去，那个人已经放下了衣服，看着他笑得一如既往。
　　他看到那件队服上，赫然是一个“9”。
　　队长不是7号吗？他有点迷惑，拿9号球衣干什么？在他开口之前，那个人幽深的眸子看着他，带着令人舒服的笑容，捧起9号队服：“你的新球衣。托雷斯，在国家队你一定会比在俱乐部更优秀。”说完，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的笑容仿佛之前他看到的一切都不存在，完美得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后来也就没什么机会了。只是很久后的某一天，在训练时，他突然想起，他穿的球衣曾经是莫伦特斯的——那个西班牙最好的中锋，队长最好的搭档和朋友。
　　而莫伦特斯，也叫费尔南多。
　　一时间，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模模糊糊。
　　还算顺利地进了世界杯，可是，热身赛时那个人和主教练的矛盾却也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教练出面澄清，而那个人，依旧沉默，只是静静的看着，谁也说不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到底有着怎样的内容，从那双眼睛中托雷斯能感觉到那个人疲惫无奈，还有受到伤害的疼痛。到底是怎么回事？托雷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想安慰几句，但看着那双眼睛，却只是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话，倒是那个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离开。
　　后来发生的事，全部出乎大家的意料。那个旗帜般的人居然被教练以“状态不好”为理由放在了替补席，不但他们惊呆了，连各国媒体都大加议论。托雷斯看着那个人，落寞的脸上找不到他记忆中的那种神采飞扬，那双深邃的眼睛，黑得人间尽毁，看不到一丝希望。
　　世界杯的小组赛，他们赢得了世界的称赞，而他向世界展示了作为西班牙新一代金童的实力。那个人，却只是在对战突尼斯的时候展示了作为领袖的光芒，一瞬即逝。可大家都明白，那场比赛当对手领先时，他们打得何等艰苦，那个人一上场就打入的扳平一球何等重要。不用多，仅仅是最关键的那个就足以证明一切。
　　可是，他们还是被淘汰了，倒在了老迈的法国队脚下，在那个人生日那天。天知道托雷斯是何等想以一场胜利来为那个人庆祝，可是，在那个人的俱乐部队友状态突然恢复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所谓巨星，是何等的可怕。那个人，也是巨星之一，却甚至没有得到打满全场的机会。
　　比赛结束的那一刻，他们全部崩溃了。那个人默默地从替补席走了过来，把最小的法布雷加斯搂在怀里，轻轻的安慰着。托雷斯擦掉眼泪，看向那个人，在那张憔悴和疲惫交织的脸上，托雷斯一瞬间领悟到什么叫心丧若死。他的队长，带着绝望，含着不肯落下的泪看着他，黑得令他恐惧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却穿越了他看向他身后的那个虚幻的身影，那个曾经穿着这件9号球衣和他同名的男人。
　　他突然想到，这也许是他的队长最后一次参加世界杯了，而那个费尔南多，也再也没有机会了。
　　国内媒体一片指责声落在了那个曾经神一般的男人身上，他们不由得为自己的队长分辩。而那个人，淡淡地说，有些事总需要有人来承担负责。却绝口不谈和教练矛盾以至于被冷藏，还有，那些被外界不断猜测状态低迷的原因。他只是浅笑，说，他和他们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大家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西班牙的王子，终于萌生去意。
　　为什么？外界众说纷纭，可真正的理由，就连国家队的队员都不知道。
　　那个人，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可是托雷斯始终无法忘记那个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想，也许他知道原因？
　　离开德国的前一天晚上，托雷斯和卡西华金法布雷加斯他们一起闲扯的时候，法布雷加斯那个小孩子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也是大家的疑惑。他们看向卡西——可以说是那个人看着长大的西班牙国门，也是公认的国家队下任队长，那个人在国家队最亲近的人。卡西耸了耸肩，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气声让托雷斯心里一颤。竟然有着和那个人一样的感觉，不甘却无可奈何。
　　犹犹豫豫地，托雷斯小心地问：“是不是因为……莫伦特斯？”
　　卡西一反往日的开朗，依然叹了口气：“你们不知道的，太多了。不过不知道未尝不是件好事，我们只要做好可以做的，就好了。”
　　托雷斯低下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伊克尔，队长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你为什么这么想？”西班牙国门雕塑般英俊的脸上带着迷茫，“他不会讨厌任何人。”
　　“可是……”托雷斯咬咬牙，说出了那天在更衣室见到的一幕。几个人听得很认真，卡西则一脸落寞。
　　“真得想知道吗？”卡西第三次叹气，周围和他一样年轻或者比他更年轻的脸上都带着好奇。他笑笑，把近似传奇的故事讲给了疑惑的年轻人们。
　　那已经是好早的故事，早得连卡西都还只是个名副其实的孩子。
　　托雷斯终于知道了那个人眼中的感情为什么那么破碎，9号球衣和“费尔南多”这个名字原来竟是一个禁区，可是，几年前，他就在不知情的时候，闯了进去。这一次，他站在了那个人的身边，却挤掉了那个人一直以来唯一的期盼。
　　当年伊比利亚双子星的光芒任谁也无法把它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那两个人之间的情谊是一段人尽皆知的佳话，可是在这之后却隐藏着那个人最脆弱最无助的一面，为了支撑起一同飞翔过的蓝天，逼着自己坚强、服从、沉沦。
　　自己可以做得到吗？托雷斯不由得在心中问自己。那个人是皇家马德里永不变心的白色凤凰，自己呢？在遇到这么多事，失去那么多人之后，是选择离开，还是像他那样自我毁灭？
　　自己，有没有那种为了信仰，为了承诺，毁灭自己的勇气？
　　那个人清瘦疲惫的身影再次浮现。他并不因为沦为替补而有所怨恨，而是默默承担了所有的责难，却始终对着所有人微笑；并不因为托雷斯占据了一直以来最牵绊的人的位置而迁怒于他，反而给与他无尽的信任和机会；他把所有的难过与绝望统统埋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和并不坚强的心底里，安慰着他们这些还有很多机会的人；他压抑着自己成全他们……
　　9号，费尔南多，马德里竞技制造……托雷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巧合的不可思议。他再也按耐不住，站起身跑了出去。
　　房门打开了，那个曾经如神一般遥远的人出现在门前，即使憔悴沧桑但线条柔和俊秀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惊讶含笑看着年轻的马竞队长，侧身把他让进房中。
　　马竞制造的两代金童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被称为新一代金童的孩子还没有平抚下喘息，长着俏皮雀斑的脸上泛着一点点潮红，看着大自己七岁的偶像。
　　未等那个人开口，他伸出手去，把那个人瘦削的身体搂在自己怀里。
　　看着那个人讶异的神情，托雷斯像发誓一般：
　　“我不会在乎你怎么称呼我。”
　　“我不会愧对身上的9号球衣。”
　　“我不会让‘费尔南多’这个名字失色。”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承担一切。”
　　“我想和你一起踢欧洲杯，想和你一起去南非。”
　　“即使无法代替那个费尔南多，即使不足以让你依靠，我也会像他一样，陪着你。”
　　“就算有一天没有人站在你身边，我还是会站在你身边。”
　　“所以，请不要离开，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带着一点点恳求。托雷斯看着被自己拥在怀里的队长，在那个人幽深而清澈的眸子里，他只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有一点小小的慌乱，低下头不敢再看那人的眼睛。他怕听到拒绝，他还不想就这样和这个一直以来影响着他的人说再见，他不想他们从今以后只能是对手。
　　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怀里的人后退了一步离开他。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要绝望了，泪水漫上了眼眶。
　　温暖的手落在自己的头上，托雷斯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到那个人脸上浅浅的笑意，那是一如既往的宠溺。
　　那只手揉乱了他短短的发，他听到这世界上最柔和的声音：“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