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 似梦非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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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似梦非醒
接下来的几天，濮小满过得是恍恍惚惚，床前总有人在不停地来回走动，脚步又重又响，闹得她想静静安息都不安稳，就像麻衣被增根原薰子软禁起来那样，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木知木觉。她的待遇并不如麻衣好，麻衣是珍贵的物种仅仅限制自由而已，而她呢？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所受的简直是非人待遇！
总感觉有人往她嘴里头灌东西，什么奇怪的液体让她好生难受，一阵恶心感涌上尽数吐干净，接着就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至于内容是什么不知道，反正不是好话就对了。
真是过份，她已经死了呀，为什么还要惨遭虐尸！更过份的还有呢，有人粗鲁地架起她来，狠命地硬撬她的嘴巴，插入异物哽住她的喉咙，应该是流管之类的吧，再次灌入那种恶心的液体，还为了不让她吐出来，居然还有人隔着管子给她做人工呼气，那污浊腌臜的空气传入她的肺部，恶，感觉比那粘糊糊的鼻涕虫在她的食管里胃里爬上爬下更让人觉得恶心难耐！她有心反抗却无力挣扎，就像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偶，悲喜都由不得自己，直到她‘乖乖’地全部吞下才得片刻的太平。
衰透了，这种灾难才刚刚开始，NIALO，哪个混蛋敢这么折腾月宫诚主大人，不要当她死了就没有知觉了！被这么反反复复折腾了N次之后，呜恶，早知道死会这么痛苦，她难过得想活！濮小满愤怒地想找出将来缠身的对象，可眼前好大一片的灰暗无止无尽，一眯开的双眸间呈现一派死气象……
隐约中濮小满看到倚斜在床头的濮爸爸，双眼间布满了血丝，双鬓花白交错，隐隐有几条卧蚕爬上他的眼角和额头，他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濮月集团老总了；再看筱满，那个所谓的“罪魁祸首”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见往日那个潇洒倜傥的随和人了，他也一样的一蹶不振，满脸的颓丧和懊悔，真可怜！更可气！他为什么还在爸爸的身边？妈妈呢？为什么妈妈不在爸爸身边？满儿出事了妈妈不会不来，爸爸不爱妈妈可妈妈爱满儿啊！偶然的一瞥她怔住了！
偌大的黑袖章别在爸爸的衣袖上，脑海里满是妈妈温和的笑脸，耳朵里全是妈妈温柔的呼唤，记忆里全是梦一样的恬美：在汐满苑里妈妈手把手地教她做点心，在饭桌上妈妈笑呵呵地看她吃饭，在床上妈妈柔柔地哼着摇篮催眠曲……妈妈，那么好的妈妈，已经不在了，不在了，全是拜这个死GAY所赐！顿时委屈愤恨怨毒齐来，筱满，你－活－我－死！
濮小满冷笑着，你得逞了？你得意了？哼哼，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意的！因为仇恨她的面孔变得狰狞恐怖，因为仇恨她的内心萌发出罪恶不赦。一向是行动派的她说到就会做到，就在她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她的眼角瞥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林汐！
“妈妈！”濮小满哭着扑入林汐的怀里，可怜兮兮地抽噎着，“她们好凶好可怕！满儿好怕！妈妈不要满儿了！”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假装的坚强和骄傲，在自己的妈妈面前不用任何伪装。
“满儿！我的女儿！勇敢坚强起来！”林汐心疼地将女儿揉进怀里，小小的倔倔的心肝宝贝儿，“满儿乖不怕不怕，妈妈一直在这里，在你身边在你梦里！勇敢坚强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林汐爱怜地抚摸着怀里哭泣的小小脑袋。
“嗯！”濮小满破涕而笑，甜甜地在林汐的怀里安静下来。是的，妈妈最爱满儿了不会不要她，只要在梦里妈妈就不会死，如果能一直睡着就好了，别叫醒她！谁也不要来叫醒她！
梦中的濮小满一直在欢笑，在梦中的梦中时光倒流回到最初，有着最完整的家和宠她的满哥哥，不知经年烦恼无忧无虑，眼望四周四处阳光。
濮家是锦江乐园的常客，又一个朗朗晴日全体出游，濮衡、林汐、濮小满，还有筱满摁着快门卡嚓卡嚓，让数码相机来收藏幸福的每一刻。
双周公休日里总是人满为患，游客历历比肩接踵，一个不小心就会失散于人群。不过不用怕无论走失多久爸爸妈妈总会寻来的，小扑满只要乖乖地留在原地就可以了。或蹲或立耐着性子数着圈圈笑看嘻闹，嘈杂的人群匆匆地走过，仿佛是没有看见她，偶有几人投以关心怜悯的神色……
太阳从头顶蜗行到了偏西向，经过的人越来越少，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就连暖融融的阳光也开始变凉，眼见着周围空旷起来，她慌了。候了一个下午等了一个下午，每一次广播站的寻人启事都有仔细收听，她和家人走散了呀，为什么他们都不来寻她？夜幕低垂，风阴阴冷冷地呜咽着，她不由得害怕起来？
‘遗弃’是个可怕的字眼，她被抛弃了，直觉这样告诉濮小满！夜凉如水，弯弯的月儿升起，惨白得没有一丝生气。总在人中央的她头一次感到了孤独无助，可怜兮兮地环抱着自己小小的身子，在冷风中不住地瑟瑟发抖，仍旧依偎在原地的那棵树边，愣是不愿意离开，心里存着一丝小小的侥幸，万一，假如，要是他们寻来了她却不在。
“哼哼哼！”空气中传来一声阴笑，濮小满察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有别的人在。气氛陡得诡异起来，那讥讽的笑声缠绕在她耳边，她胆小她害怕，于是开始疯狂地奔逃，却始终不曾远离那棵树。
原地绕了无数个圈后，终于摆脱了那个恐怖的声音，濮小满累得气喘吁吁，一面痛苦地按下突突乱跳的心脏，一面警觉地感受周遭环境。
“小满！小满！……”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温柔焦急地呼唤她。是满哥哥！他终于来找她了，突地听到他的声音，明明是害怕得不行，本该是兴奋地跳出来，可濮小满却躲了起来，不知为何近在身的这个人，她却硬是止住了脚步，不愿意同他回去，回‘家’！
听着熟悉的声音渐渐远离，濮小满居然感到松了一口气，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很莫名很不解！
筱满分明是感觉到了濮小满就在附近，可是她偏偏就是不肯出现，让他一个人在这里苦苦地寻着，折而复返，一再苦苦唤着这个任性的孩子：“小满！小满！小满！小满！小满！小满！……”
“小满！小满！小满！小满！小满！小满！……”是谁在耳边咛咛叮叮，这个声线柔和中隐着焦急隐着忧虑，虽然絮絮叨叨反反复复，出自内心的关怀总是无法让人生厌，让人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亲近这个声音的主人，即使这个对象是‘陌生人’，几番犹豫后她悠悠醒转。
“唔！”头痛欲裂，全身上下酸痛乏力，筋骨肌肉咯咯打颤：每一处的皮肉都是充血的，每一处的血管都是干瘪的，每一根骨头都是裂折的，每一根神经都是紧抽的，是了，她现在的感觉就是，身体的每一寸都被桩捶挨个打过，之后还能爬下来庆幸捡了条小命！
见过工地建筑的打桩是吧，那么几十百公斤重的大铁锤从百米高空作自由落体，‘碰’的一声巨响后又猛地被提到顶端再重重落下，周而复始重复着一个简单机械的动作，砸得整个实打实的铁桩子阵阵颤动发麻！要是人被砸到一下那还了得？想想就那个心有余悸汗毛列队。
乌苏满一张眼就看到姑母守在床前老泪纵横：“太好了，我的乖乖，小满，你今儿个终于是醒了！”姑母终于可以宽下心来了，费了这好大的劲儿，总算把乌苏满从沉沉的昏睡中唤醒。
“姑母？”濮小满有点纳闷，眼前清秀的旗袍女子是谁？似乎对姑母没有太大的印象了，但她真的是自己的嫡亲姑母啊。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姑母紧紧地抱着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满！天可怜见我的小满！你终于是醒了！知道么？前儿个你醒来又睡去，这一躺啊就是个把月，真吓煞坏你姑母了！万一你今个儿再醒不过来，我这张老脸该怎么去地下见你额娘呵？”
乌苏满满腹狐疑地盯着姑母看了半晌，她显然是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担心的话宽慰的话体己的话儿说了很多，某人只顾陷在自己的混乱思维中，只听到最后几句语重心长的唠唠叨叨：
“小满，你可一定要答应姑母！今后再也不要和他们顶着了，就当是可怜你老姑母了！咱是惹不起的！姑母知道你是个要强的孩子，可这皇宫终究不是善地儿，你心气儿太高有什么用！咱毕竟是奴才的命，走到哪儿都矮人一节。听到你被那群杀才虐待毒打，姑母真真被吓坏了！天知道那帮杀才下手有多狠，都是做奴才的呀，咋的就下得了这种毒手呢！”
“姑母，我……”乌苏满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很快就不快起来了，记起自己得罪了那起子仗人势的狗，她们挑刺挑骨头地整，不给饭不给水不给歇，做奴才的就活该挨气受虐？但很快又陷入迷茫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算了，我也不叨叨了什么了，肚子该饿了吧！”还没等乌苏满将姑母的话琢磨个大概，一碗清粥起着热腾腾的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姑母径自舀起了一勺，轻轻吹了吹又试到了应当的温度，小心翼翼地慢慢送进她嘴里，“来，尝一口先。”
不说还真不觉得，昏睡了好久，肚子早就空空如洗了，乌苏满微微地笑应：“嗯。”
香浓幼滑的凝汁乖乖地顺着喉咙入了胃，叫得饥肠辘辘的消化系统顿时安静了下来，忙不迭分解和吸收食物中的养分。
一碗粥很快清得只见碗底，乌苏满浅浅地舔了舔嘴唇，只觉得齿颊留香回味无穷，清淡中带着些藕莲的清香，不要说是饿极了的她，就是三餐温饱的人也会觉得是无上美味。其实满足就是这么很简单的事。
今天真是不赖的说，新鲜的粥而且还热乎乎的，最幸福的是吃了个饱到家，有多久了？能像这样吃好一顿饱饭，要是今后天天如此，那该多好啊！
吓！濮小满为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她不是每天都吃饱喝足么，爸爸妈妈几时让自己挨饿过？就算爸爸妈妈饿了自己，她不是还会在‘汐满苑’蹭蹭么？为什么会冒出这样悲惨的想法？不明白！
服侍完乌苏满进食，帮她重新盖好被子，姑母站了起来：“你好生歇着，姑母晚些再来看你。”“嗯！”暂时是没什么要说的，索性做个乖孩子得了。虽然对姑母的离去有点依依不舍，但还是看着她渐渐消失在眼前。
“唔！”头又开始涨痛起来，眼皮也有一下没一下地跳，是不好的兆头么？不去想了，现在她需要好好的修养，还是合着眼的好。
“起来！吃药！”耳根才清净了没多久，一声不客气的命令响起。乌苏满压根不愿理睬，于是闭着眼睛继续睡。消化后血液进行循环供给养料，脑部暂时呈现缺氧状态，正是昏昏欲睡的时段。更何况此人粗鲁没礼貌，现在她需要休息，才不愿耗费多余的精力来应付呢！
“起来！吃药！”同样简洁的命令口吻，真让人不舒服，“别给我装睡！”
火大！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嚣张！乌苏满忿忿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女人短小精悍凶神恶煞，忽略长相倒还可以，纤巧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就像是给凶恶的悍妇穿上了可爱的洋装，上下左右横着竖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看什么？”被人这么轻视着，任谁也不会好声气，尤其是这位自卑心特重的春巧，“喝了！”一碗看上去古怪的黑褐药汁呈现眼前，呜恶，这个味道她永远都记得，就是那些折腾得她死去活来的液体。
“我不要！”很干脆的回答，乌苏满一脸不屑地盯着春巧，你叫我喝我就喝，你的面子岂不是太大了？
“什么？”春巧恶狠狠地瞪着她，不知死活的贱丫头，居然敢这么和她说话！什么时候多长了颗胆？不过你长几颗我就拔你几颗，看以后还有谁对她不敬！
“你管我！”乌苏满也不客气地回瞪她，所谓‘以眼还眼’。
“哼哼，很好！”春巧一个健步上来，猛地扯开乌苏满的被子，一把揪起她来，不待她作出抵抗来，狠狠地撬开她的嘴巴，一股脑地往下灌。
乌苏满倒是‘配合’地吞下所有药汁，她出奇地‘听话’是春巧没料到的，这贱妮子向来是恁得很，怎么今儿个转性了？见识到她春巧的手腕了吧，哼哼，得意，很得意！
事实上不是乌苏满不抵抗而是她根本无力反抗，更何况意料到如果自己不乖乖地喝药，指不准又会被用非常手段强行灌药，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识时务者为俊杰’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并不是屈服！‘威武不能屈！’前不久才背过的课文。
“贱丫头！”春巧又何尝不是聪明人？她的经历她的遭遇教会了她——如何保护自己。不允许任何人的猜度，更不允许任何人的轻视，尤其是在被人故意触碰她的敏感神经，不用犹豫不用心软，她现在需要的是狠和恨，于是一个狠厉的巴掌成全了她，打得乌苏满是眼睛直冒金星小鸟乱飞！
脸颊一阵发麻，嘴里一阵腥咸，濮小满意识到自己被打了，生平第二次的挨打。21世纪是法制社会，从来都是讲道理讲文明，提倡君子风范动口不动手。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是哪根葱哪棵蒜，凭什么能打她堂堂的‘月宫诚主’，荒唐！
一点也不荒唐，这就是事实，已经发生了。濮小满顿觉莫名委屈和气愤，恶毒怨恨的目光瞪视着春巧，嘴角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无力开口只好冷冷地笑着，示以她的鄙视藐视和敌视，还有警告，勇敢地宣示自己。谁都不准随便欺她，就算是在不受自己控制的梦境中，亦或是徘徊兜转在地狱转轮中。犯了错误的人自会有规制，何况她什么错都不会犯，就算是神也得讲道理，谁人都不许这样践踏她和她的尊严！即使她不曾给过别人应有的尊重。
“你是存心的贱丫头！”与生心气高傲的乌苏满，往常总是默不作声地承受一切的凌辱和虐打……她现在这样子不说话的淡淡然，四目相对中仿佛互为窥视，似有似无的隐笑让春巧很不习惯，甚至都莫名其妙地顿感寒意心生畏惧，不经意间就已经冒了一身冷汗。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奴，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力感来。
春巧不禁为自己方才的行为和举动开始心虚起来，嘴里还是硬硬地谩骂个不休，下意识中却挪开了自己的视线，无法再继续深究现在的乌苏满。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条件反射，她开始感到隐隐的不安和害怕，可心底深处的声音却在指示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软弱！不，其实在任何时候示小都是不‘理智’的，只因困在这个人吃人的皇城里。于是另一个劲道十足的耳光上来，矛盾犹豫被僵硬地取而代之。
好大的手劲，好狠毒的女人呵！原本就大病初醒的乌苏满身子骨儿太弱，禁不住莽妇的两个巴掌，当即被打得唇角流血很快就又人事不省了，失去意识前她只记得自己会记住那一种狰狞——因为违心所以难堪而狰狞……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 似梦非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