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惹春风》叶层层

16、画画

　　回到永和宫七贝勒还没休息,我知道他在等我，说实话每次回家都有人在家里翘首期待，感觉真的很好，我有些贪心的享受着这种不属于我的温暖。
　　“七爷，我今天在街上买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狗，本来想带回咱们宫里养着，可听说什么宫里不许我们养宠物，只好寄养在四爷府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它。”我坐到他的书桌边上，托着腮和他说。
　　“七爷，要不您去和您老爸商量一下，让您也搬出宫自立门户，把我也带出去，好不好？”
　　“我封了贝勒还一直住在宫里，是因为皇阿玛不放心我一人在外生活，非要等我娶亲后才肯让我自立门户。他是个好父亲，从没有因为政治因素逼着我娶我不喜欢的女子，至今没有给我指婚，是希望我能找的我想要的。”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已经从九阿哥那里打听到了。
　　他忽然坏坏的看着我说道：“要是有人肯给我做福晋的话，明天我就去向皇阿玛说我要出宫去住。”
　　“那怎么行，找媳妇这事可不能马虎，宁缺勿滥，您得慢慢找。”装傻，也是我的特长之一。
　　虽然和九阿哥大吵了一架，不过他没有对我进行打击报复，除了和十二阿哥调换座位，自己一人跑到最后一排当独行侠。分配午膳，我的也不缺肉少菜。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没有因为我跟九阿哥不和就疏远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大伙都有说有笑的。管他的，日子就这么过着。
　　今天下午教我们骑射的谙达有事告假,我邀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到永和宫帮我一起画个布景，花魁大赛我跳舞时要用，要想出奇制胜当然得在周围环境上下点功夫。十三阿哥是知道我要去参加比赛的，十四阿哥没想到我真的把名给报了，还以为那天我嚷着去参加比赛是闹着玩，惊讶过后表现出异常兴奋。可以理解，小屁孩一般都有逆反心理，大人越不让做的事越想去尝试。像我这样违反员工手册跑去参加这种选美比赛，早就犯了不知多少条宫规，所以我故作龇牙咧嘴状对十四阿哥进行了一番恐吓，要他保密，别破坏了我的大事。
　　画布景有的油布有点类似于我们今天的帆布，很厚实。是我请莽古泰到宫外帮我买回来的，按照我的描述，他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我本来硬要塞银子给他，但是他死活不要，弄得差点要和我绝交。幸好是他帮我买回来，要是让我自己去买这么大捆，我都不知道怎么搬回来。听莽古泰说，到了西华门时，守门侍卫还以为他扛着个人，非要他打开来检查。
　　夏天，天黑得较晚，我打算一鼓作气把布景画好。之所以让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来帮我，就是因为工程量太大，我一人用半天时间很难完成，而他们俩的绘画水平据我观察，在我之上。
　　等我把颜料调好后，问题又来了，这俩位平日里画的都是水墨画，不会画水彩，我只好叽哩呱啦的现教了他们一会。他们悟性很高，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的，他们就都说懂了，我不放心，找来白纸让他们在纸上画画，不错，可以在油布上实际操作。我的主题是西双版纳茂密的竹林里有一湾湛蓝色的湖水，引来了孔雀仙子流连忘返。我就饰演那孔雀仙子。
　　分配好每个人要画的内容、工具和颜料，展开画布我们就开始工作了。说起这颜料是我请太子帮我弄的，是染布料用的。太子奶娘的相公是内务府总管，宫里缺个什么就是由他负责到宫外采购，太子要什么只要言语一声，立马送到。老康让他来当这个肥差就是为了能方便太子，老康对这个太子儿子还很在心。这位大总管我可认识，就是上次欺负沈玉被我赶跑的那个大色狼，我一直躲着不让他发现其实我就在他眼皮底下混饭吃。
　　油布的面积很大，我们无法放在桌上正常的坐着画。我们把油布展开来铺在地上，三人屁股朝天、头朝下，趴在画布上工作。我们压根没发现，我们身后不知何时站满了人，鸦雀无声的院落里偶尔传来的声音是我们三人交流意见的轻语。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同时觉得有点问题，回头一看，老康带着他的大儿子直郡王、二儿太子和三儿子诚郡王站我们身后，我主子在旁伺候着。老康不太高兴的问我们这是在干嘛？他不高兴也许是我们三人的姿势不太成体统。我和十三阿哥还没反应过来，十四阿哥这个机灵鬼马上就凑到老康跟前扯慌，说他和十三阿哥不相信我这个丫头片子会画画，今儿比试比试。小鬼头很会哄他父亲，不仅让老康深信不疑，还乐呵呵的。
　　十四阿哥问他老爸今儿怎么得空来。原来是老大直郡王向老康说起那天来拿账本，我逼着他写收条，逗得老康大笑，据说笑得大牙都露了出来，正巧太子和老三诚郡王都在，四个老男人在那学人家三姑六婆嚼舌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我的事迹，还说得眉飞色舞。忽然想到他那宝贝七儿子会不会被我这古怪精灵的小丫头欺负，就一同前来永和宫查岗，却发现我们没点规矩的趴在地上画画，想看看我们在搞什么鬼，抬手制止了准备高唱“皇上驾到”的太监，静静的站着看。
　　大伙忙着行礼，我最惨，跪完老康跪太子跪了太子跪王爷，刚跪完两位王爷四贝勒了来了，又继续跪。一时间永和宫里好不热闹。
　　老三诚郡王看了我们画的画，不置信他的两个高才生的弟弟竟然愿意屈从我这个丫头的指挥，想搬回点面子，便考我。
　　“你说说画画最难是什么？”
　　太拽了点，名都不叫一下，你问空气啊？
　　我怎么能让你看扁，知道你是书呆子，除了读书，看报还会做什么，活着也是浪费农民伯伯种的粮食。
　　我不亢不卑的走上前，“回王爷话，画画有三难：竹子石头兰；画人难画手，画树难画柳。”
　　看我还算是个内行，气焰没刚才那般嚣张了，又问我：“那你再说说画兰草的要领是什么？”
　　我随手拿了支毛笔，把笔尖上的颜料在水里涮净，蘸上墨汁，信手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画兰草的要领是：一笔长、二笔短、三笔撒个凤凰眼。”我画好后得意的看着我的杰作，不是我自己臭屁，我那是下笔如神，应该就是古人所谓的“墨分七色”。
　　不仅老三看得没话说，老康也都直点头。我眼瞅着天色渐晚，这几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里有些着急。不露声色的蹭到太子身边，小声的对他说：“我们是朋友的话，赶紧的想法子让你老爸快点走，我这正忙呢！”
　　太子低下头，对着我轻笑：“放心，我马上想。”
　　果然，见太子上前对老康说：“皇阿玛，儿臣前些天得了副字画，像是前人王曦之的真迹，不知皇阿玛可有雅兴帮儿臣鉴别一下。”
　　老康听后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太子很机智，知道老康就喜欢这些名家手迹，投其所好。马上就起驾前往太子住的毓庆宫，老三是个书虫，也屁颠颠的跟去，老大和他们一块来的，自然也跟着一起去，好拍老康的马屁。
　　“恭送皇阿玛”
　　“恭送皇上、恭送太子、恭送两位王爷”大伙又跪了一地。
　　临出门太子回头给我一个得意的眼神，我回他一个“多谢啦”，在其他人看来，我们俩好似在眉目传情。
　　送走了老康一行人后，四贝勒拿出一块纱料，是我拜托他帮我找的要用来做孔雀裙。我接过来仔细看过，和我要求的一模一样。到现在为止，我需要准备的东西全部都齐了。我高兴的挽着四贝勒的手臂，谢谢他。
　　他有些诧异我的举动，低下头怔怔的看着我。我意识到我的莽撞，讪讪的帮他拉平被我弄皱的衣袖，很抱歉的说：“对不起”
　　他飞快的对我说：“不打紧。”
　　是啊，他是块千年寒冰，异于常人，我不能用对待其他人的方式来对他，还是保持点距离好，免得被冻伤。
　　我并不知道，这块布料不是街上买来的，因为四贝勒亲自出马跑遍了整个京城，所有的商铺都没得卖，他只好去订做，可人家要十匹以上同样花纹的才肯做，所以这会四贝勒家的库房里还搁着很多这样的布料。
　　四贝勒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和老七坐在在院落的石凳上看我们画画，机灵的锦绣把热茶和点心放在石桌上，退到一旁伺候着。
　　人多力量大，当第一颗星星冉冉升上天空时，我们的作品完成了，就像一个人的手笔，看不出零乱的地方，整体协调一致，能达到这个效果，超出了我的意料。画好画后人也轻松了不少，我玩劣的起性，拿起带着颜料的毛笔往老十四的眉心点去，正在专心看画的他没留神便着了我的道，气乎乎的瞪着我。
　　“十四阿哥，你别恼，你可听说过唐朝有位公主午睡时一瓣梅花飘落她的眉间留下印迹，怎么洗都洗不掉，成了当时最美的装扮，整个唐朝的女子无不争先效仿的故事吗？你看你，经过我画龙点睛的一笔，就成了那什么来着？”我故作思索状，然后恍然大悟般接着说：“所谓颊生芙蓉，面泛桃花，就是你这样嘛。前有大唐公主，后有大清王子，真可谓是前有古人，后有来者。若能流传百世，你还得谢谢我。”
　　老十三在边上听得哈哈笑，十四气不过，拿起毛笔也在十三脸上画，十三又拿着毛笔想画我的脸，我当然不会傻站着给他当画布，满院子的跑，大家你追我躲好开心。我忽然看见老四和老七落莫的坐在石桌旁，羡慕的看着我们。才一分神我就被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十四逮到，十三也赶到，俩人把我也画成了大花脸。
　　“我投降，我投降。”我向他俩求饶，太没风度，两个大男孩欺负我一个小女孩。
　　“琬儿，我饿了，咱们吃东西去吧！”他们住手后，十四嚷着肚子饿。
　　为了赶在天黑前完成绘画的工作，我们都没来得及吃晚饭。我贿赂他们说我可以做顿比御厨做得还好吃的夜宵犒劳他们。其实我那能比御厨强，只不过我料定他们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一顿有绿色营养价值的青菜萝卜肯定会觉得好吃。
　　“你们想吃点什么？先说好太难的我不会煮，只准点我会做的。”我怕他们让我做熊掌、象拔，我吃都没吃过，怎么会做。
　　“吃粽子好啦，这个你会。”十四想都没想就接话说。
　　“拜托，小弟弟，端阳节都过了大半月，你粽子还没吃够啊？”我不是不包给他吃，问题是包粽子程序有多又烦，等煮熟，恐怕得大半夜，不饿死才怪。
　　“谁让你过节时包粽子也不给我尝几个，九哥说起那好吃味道，我听了都快流口水。”十四一副小馋猫的样子。
　　“有那么好吃吗？你们在宫里什么样的东西没吃过，还会稀罕两个粽子，再说了，那会子我也不认识你，怎么给你尝啊？”我点得意，谁都希望自己的厨艺得到别人的肯定。
　　“要不这样，我煮云南的过桥米线给你们吃，这个要的时间短，也简单，上次我做给七爷尝过，他说还可以，我想你们也应该会喜欢的。”我提议。
　　“好吧，我们洗洗脸就去吧。”十三同意我的意见。
　　我们邀请了老四和老七一起去，他们好像了没怎么吃晚饭。我很不放心我的画布，因为它现在正躺在地上晒月亮，要等水彩干了才能收起来，如果突来一场雨或是被人不小心踩到几脚就玩完了。我央求锦绣帮我看着点，这小妮子居然多我进行敲诈勒索，说是帮我看着没问题，但是得带东西回来贿赂她。这妮子跟谁学的？她笑着说我就是师傅。
　　唉！失败。刚开始大伙见老七这么罩我，都还有些怕我去打小报告，告他们的状，给他们穿小鞋，都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现在可好，大家有什么小错误都找我来扛，我好使唤呢！
　　到了御膳房兵兵砰砰一阵，弄了五套过桥米线，吃完了十四不过瘾还要吃，我说没啦。耐不住他的软磨硬缠，只好揉了面粉做了些葱油饼，留了五个给柔玉、锦绣、莽古泰和永和宫里两个当值的小太监，剩余的全给了十四，十三想尝一个都不给。十三又求我多做了几个才罢休。
　　第二天到了教室才告诉我们今天不上课，因为万寿节快到了，各地区和国外的使臣前来朝贺，皇子们都要去听朝会，接见这些正常邦交正常化各地的使臣。万寿节就是清朝皇帝的生日，现任皇帝老康的生日是六月初三。
　　剩下我们三个女孩子边走边聊。
　　“皇阿玛过寿，我都不知道送什么给他祝寿，每年最让我头疼的就是这份贺礼，从我六岁到十四岁，我能想到的都送过了，今年也不知道要送什么才好。”十公主苦恼的说道。
　　十三公主附和着说：“是啊，我都快想了一个月了，还没想到要送什么。”
　　看着她们这么苦恼，我不由想到我曾在《读者》上看过一个小笑话，说的是一个女孩到商店为她的哥哥挑选一件生日礼物，可是她不知道要买什么，这时候过来一个漂亮的女售货员问这个女孩是否需要帮助，女孩问她：一个什么都不缺的富有年轻人过生日，要送什么礼物给他？漂亮的女售货员思索了一下对女孩说：把我的电话号码送给他。
　　要是我教两位公主去找个大美人打成礼包，放进老康的寝宫，不知道老康要不要。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出来。
　　两位公主很气恼的停下脚步：“木琬，有什么好笑的？我们这都快急死了，你还幸灾乐祸。”
　　我当然不能给她们出那种馊主意啊，就算她俩有胆去送，我还怕老康追究下来，说我教坏他的两个宝贝女儿，把我给宰啰，我还要我这颗脑袋的。
　　“不是啦，我是说要不我教你们跳个舞，到时候跳给你们的皇阿玛看，这样的礼物你们以前没送过吧？”听了我的提议两位公主都认为还不错，可行性较高。
　　“舞蹈是讲一个江南女孩挑着两个竹箩去水里采红菱，由于年成好红菱大丰收，表现女孩的喜悦心情。我们可以借助这个舞蹈来给你们的皇阿玛歌功颂德，在他的正确领导下，老百姓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国泰民安。你们看行不行？”我推荐一个我们中学时曾跳过的舞蹈。
　　“好，咱们就跳这个。”两个公主一扫刚才的愁云惨雾，一致通过就跳这个。
　　“可是这个舞蹈要三个人跳，一个跳小女孩，两个跳竹箩。最难的就是这两个竹箩，得互相配合，表演者要有默契才行。”
　　“没关系，我们就跳这个。十姐姐跳那个江南女孩，我叫上十五妹，我和她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应该能有默契。再说她也正为置办皇阿玛的贺礼犯愁，就我们三姐妹跳。”十三公主做了决定。
　　我又一路上和她们讲音乐、服装。先找乐师配好乐，我们就开始练习，半个月的时间足够。
　　正聊着，我忽然看见一个外国小男孩在问一个当值侍卫哪有毛厕，讲的是英语。也许是憋急了或侍卫听不懂，他急着解释，反正小脸已经涨得通红。我走过去告诉他方向，当然说的是英语。紫禁城里没有公共厕所，我指他去我们的教室，那有个不分男女通用的马桶，小男孩感激的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迅速奔去。
　　“木琬，你怎么会说这些外夷的语言？”问话的是十三公主，不过十公主也同样的好奇。
　　我不可能告诉她们，我们从小学就开始普及英语，只能是耍弄‘俺把你来懵’的手段。
　　“我是和一个传教士学的，我也不怎么会，只是刚好会他说的那些。”后半句话绝对是真话，我的英语超烂，比历史好不了多少。
　　她们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前面有人喊救命，好像是有人落水了。两个公主一人拽着我一只胳膊，“怎么办，怎么办？有人掉水里了，我们怎么办？”俩人的应急能力差的没法形容。
　　我翻翻白眼：“能怎么办，救人啊！十公主你去太医院找太医，拖了好，绑也好一定要找来，十三公主去大殿上搬救兵，边跑边喊救命，侍卫、太监听到也会赶来救人的。分头走，我先去救人。”按他们的规矩宫里能宣太医的只有皇帝和皇后，所以只好叫她去绑架一名太医。我们的教室就在皇帝朝会的乾清宫西面，距离相对来说不是乾清宫太远，能赶到朝堂别人我不敢说但五贝勒一定能派上用场。
　　我顺着声源的方向跑去，看到池塘里有三个小男孩正在奋力的扑腾，看上去他们都不识水性，我决定先救那个已经快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