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红颜》千年石

6、第五折

　　城西，一座看似普通的宅子。这宅子虽大，却是寻常京官府邸的模样。
　　户部侍郎葛达浑一手端着茶，悠闲地坐在书房里的太师椅上会客。
　　“葛大人，”来者寒暄过后忽地上前，悄声道，“下官此次，实为制钱之事而来。这几批制钱……”
　　“慢着！”葛达浑喝住来人，低声道，“何大人，随我来！”
　　只见他走到书架前，缓缓提起角落里的几本书。细看之下会发现，这几本书竟然是用石头雕成。几声轻响过后，书架后的墙壁渐渐升起，葛达浑带着其所唤的何大人闪身而入。墙壁又缓缓落下，竟看不出一丝痕迹。只是两人均未发现，墙壁将要合上之前，一道白影闪过，倏忽不见。
　　“大人，这几批制钱都照着您的吩咐，铜铅对半铸造。嘿嘿，若是在黑市上转手，起码赚两倍！”何大人边说边递上一张纸。
　　葛达浑接过，纸上列出了几家铸钱的官窑和制钱的批次、数量。“好，我会派人尽快去取。到时候可要老弟你再周旋周旋啊！” 葛达浑满意地笑，一抬头，惊觉何大人凭空消失，微一愣神，手中轻晃，却也看到何大人倒在了地上。“老何，你……”话未说完，又是一吓，才发现手中握着的纸早已不见。
　　见、鬼、了？
　　他见的并不是鬼。
　　白色的身影落下，葛达浑看的真切，是一个妙龄女子，手执银色短箫，嘴角含笑。“什么人！竟入我密室！” 葛达浑不禁心中发毛。
　　女子不答，只是笑道：“葛大人胆子不小啊。雍正制钱铜四铅六，你竟敢私造铜铅对半的制钱！”说着扬起夺走的那张纸，“以官价一两银购两千制钱，再去黑市用七百五十枚铜铅对半的制钱换一两银，葛大人好算盘！”
　　葛达浑直冒冷汗，心虚无比：“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听好了，”女子敛了神情，原本笑意盎然的面上杀气陡现，“我便是，血～滴～子！”
　　最后一个字尚未收音，那女子手中的短箫忽地暴长两倍，破空而至，直袭葛达浑眉心。葛达浑没来得及惨呼，便双眼圆睁，闷声倒下。
　　银箫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收入女子的怀中，仍是原来的九寸长短。女子幽幽叹道：“忘了告诉你，我是血滴子，却也是吕四娘！”

　　京城的街道繁华异常。惜羽信步而走，对着手中的短箫低语：“对不起，又用你杀人了。”发上仍然簪着还泪，却不愿用它。还泪一出，必是身首异处，而且，银针上淬着不知名的剧毒。自己虽是杀手，也觉得太过阴毒。
　　闹市中的人熙熙攘攘，忽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竟会到此处！惜羽身形欺上，果然在拐角处看到一名灰袍老者。高无庸！雍正身边最信任的内监既然在此，那刚刚自己并没有看错。雍正，出宫了！
　　心念甫动，便即拐入，远远地跟着两人。雍正虽只带着一人，沿路的暗哨却必定不少。只是，值此多事之秋，这样贸然出宫也太冒险了。烟雨阁目前倒未有何动静，但阁主将进京，一切都有变数！
　　约莫跟了一盏茶的功夫，惜羽心中疑惑大增。雍正二人离了闹市，渐行渐偏，竟是朝着城郊的方向。什么事情雍正要到城郊来办？而且城郊荒僻，更利于刺客动手。不由得警意更甚，隐蔽身形，全力留意四周动静。
　　行至近郊的一座寺庙前，二人停下。高无庸上前推门，雍正随即迈入。这寺庙极小，陈旧甚至有些破败，一块陈年匾额上书“远山寺”三字，却是清逸挺拔。惜羽绕过正门，飘至侧墙边一棵树下，翻身而上。辨听四周气息，寺外并无他人。屏息看寺内，却见雍正于院中棋桌前坐下，高无庸立于一旁，对面是一位年轻和尚，手执两盒棋子，微微颔首。
　　“尹施主，久违了！”
　　那和尚甚是年轻，面庞清秀，一袭纯白的僧袍纤尘不染。斜阳洒落，微风轻吹，袍角飞扬之时，竟飘飘似仙。
　　“望尘大师，别来无恙？”雍正面容难得的放松，对望尘十分客气，“尹真近日甚是繁忙，未曾得空看望大师。不知大师今日可否赐教一局？”
　　望尘摆好棋子，嘴角仅仅微弯，却让人觉得是如春般的笑容：“求之不得，施主客气了！”忽地抬头，目光直逼惜羽所在方向。惜羽一惊，只见望尘双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再看又是一片平和。那眸子，却是奇怪的琥珀色。
　　转瞬二人已开始在棋盘上厮杀。惜羽稍稍放心，自己的形迹应该尚未败露。雍正看似与望尘颇为熟稔，这个和尚，决不简单。
　　望尘，望尘……心中却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洛尘，你还好吗？
　　摒开杂念，心中涌起一片清明。细听四周，并未发现危险，于是将心神贯注于寺中。
　　从惜羽的方向并看不到棋局，于是打量起这座远山寺来。正门进入便是一座不大的院落，正中对着大殿，院子左右两侧都有一间较小的佛殿，看样子香火不旺。穿过大殿便是雍正和望尘下棋的地方，院落比较开阔，看上去是僧人起居的地方。只是这寺中似乎看不到别的僧人。
　　院中二人全神贯注于棋局，高无庸垂首站立。院中甚是寂静，只听见风吹过落叶的沙沙声，间或有棋子的落盘声，一幅安静宁和的画面。
　　庭院，夕照，品棋，——论剑！惜羽还未来得及惊诧于自己的这个联想，一丝危险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空气中一股慑人的气息凝结，如万年玄冰，寒彻骨髓！
　　好强的杀气！
　　而这杀气，正疾速朝着院中的雍正而去！
　　惜羽不及细想，身形微动，已然飘出，向着一抹黑影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速度，永远是杀手赖以生存的法门。然而行至中途，惜羽便大感不妙！与黑影相反的方向竟陡现另一股杀气，如烈焰焚烧，破空袭出。虽比黑影慢一步，却堪堪与其同时而至！烈焰袭来之时，高无庸身形已动，但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惜羽大惊，这两股杀气，均出自武林一流高手！惜羽出手虽晚，要阻挡一人来攻自是绰绰有余。而此时两大高手伏击，感应之下发现彼此攻守有度、配合丝丝入扣，竟是要阻断一切外力，直取雍正性命！
　　惜羽霎时万念俱灰：“我吕四娘今日竟要为他命丧于此！”半空中忽地转身，竟不需借力，衣袂飘过，危急时的姿势说不出的优雅妩媚。短箫弹出，箫身暴涨，直击烈焰之气。同时周身运功，内力集于箫口，誓将敌人重创！
　　与此同时，惜羽后背却完完全全暴露于黑衣人的掌风之下，竟是准备生生受了这一掌！

　　“铮”一声响，划破长空寂静，如流星陨落，惊起漫天落叶。残叶纷扬下，只见击中银箫的软剑倏地收回，手握软剑的火红身影疾速后退三步，抬起惊怒的双眼，却是个蒙着面纱的红衣女子。刚刚这一剑交手，顿感内息紊乱，红衣女子的怒意一闪而过，随后便冷冷看着面前迎风而立、气势迫人的惜羽。
　　只这一霎，高无庸已经拦在雍正身前，一声呼哨，小小的远山寺中居然涌出数十名侍卫。红衣女子右手一挥，衣袖轻扬，转身飘向院外。此时一直未有动静的望尘也是衣袖一扬，似是卷起什么，微微转身，对着正离去的红色影子道：“施主还是少用毒物为妙！”说完衣袖又是一挥，一股暗红色烟雾尽数洒至地面，所到之处尽皆焦黄。高无庸见到，脸色一变，心中大骇。雍正却是处变不惊，转头看向身后惜羽和那黑衣人打斗。
　　红衣女子转身之时，这边惜羽也已箫尖疾点，击向身后黑衣人。一时之间，只见银光闪烁，招招狠辣。黑衣人掌法刚猛变幻，见招拆招。二人以快打快，黑衣人步步后退。眼看离雍正已远，就要退至墙边，惜羽忽然低声道：“凤池师兄！”
　　黑衣人掌法不变，仍是那套刚猛的路子，棱角分明的眉眼看不出任何变化，缓缓道：“为什么救他？”
　　箫身微滞，虚晃过黑衣人胸前大穴。随即一箫刺出，凝力不发，忽地箫身轻颤，竟有七道剑气直指黑衣人面门，正是一招“七夜君山”！
　　“他，是我不想杀的人！”
　　话音未落，黑衣人身形加速，已被那七道剑气送出了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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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很慢啊，什么时候能快起来～～
偶滴坏习惯，写着后面的修改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