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记忆妖精书

5、四

　　严福这次睡得很好，有很久一段时间里，严福一直是失眠的。可这一次意外的好，非但好还作了些梦，而且都是愉快的梦。他梦到他再一次侍候着圣祖爷批红，两人相谈甚欢，刚想请辞的时候圣祖爷还一个劲儿的劝他留下。醒来以后，严福很平静，尽管他知道他差点就踏入了鬼门关。他平静得想着，自己当时为了什么才不留下。慢慢的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朝她温柔而悲戚的笑，叫他大阿福。严福慢慢的缓过神来，知道那是悯妃。唯一一个令他动过心的女人，是她让他明白这朱红高墙里幽禁的是无数个像她一样的灵魂。

　　严福挪了挪身子，觉得异常沉重，身体已经不是他想控制就能行动起来的了。岁数大了的人都会明白，年轻时候的灵便到了年老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严福大口的喘着粗气，心里觉得好笑。想不到老了就像个废物一般，怪不得那些得势的小太监会背地里说他是老废物。他转头望向门外，有点想叫廉寿来扶他一把，他叫了几声发现自己喊不出话了，空落落的屋子里就回荡着他苍老沙哑而且轻得和猫叫一般，严福摇摇头放弃叫廉寿的念头。心想自己这次怎么也要争一口气，自己起身不能下床么至少能坐起来。严福一点一点的挪动自己的身子，甚至可以说是蠕动，每动一些就要休息好一会儿。他喃喃自语自己激励着自己

　　“严福你再动动就能扶到床沿了。”

　　“严福你要自己起来，让等会儿进门的廉寿吃一惊。到时候你就笑吧笑吧。”

　　“严福，你现在已经起不了床了，将来到了阎王那里怎么去侍奉圣祖爷啊。”

　　有的时候，他开始自己和自己对话，让自己能够不要老是专注着起床这件很废物的事情。

　　“严福，你说圣祖爷和小悯在小面过得好么？你说他们现在投胎转世再做夫妻了么？投胎了也千万别再投胎到皇家了，那样小悯又要进了宫才能和圣祖才能相见了。那悯郡亲王呢，她是不是也投胎了？是不是还是做小悯和圣祖爷的女儿了呢？”

　　“严福，你说廉寿能不能带着眉儿出去？你说他们怎么就命苦呢？”

　　在好多个“严福你说”之后，严福终于歪歪斜斜的靠在了床头，抬起头来看到窗外已经日上三竿，春光迷花了他的眼。松魅苑里的青松，依旧常绿如新，早有了暖意的春风吹拂着松魅苑里一草一木，摩擦出沙沙的声响，严福闭上眼自己聆听松吟，让他回想到当年和圣祖爷到福建闽南一带视察水军的情景。海浪就是这样的，他还偷偷的弄了具海螺。他想到了当年自己一大清早起床指挥着几十个宫女太监做事的麻利的样子，叹了口气，神思又回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严福觉得又累了，很想躺下去。可是身边没人服侍他就寝，最令他生气的就是刚刚好容易起的身。这时他听到外面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他认得这是廉寿来了，这样的尴尬终于有了节点。
　　果然，廉寿悄然推门进来。本以为严福还睡着的廉寿看到床边歪歪斜斜的严福，惊讶了一下。一句话没说也没停住脚步，径直走到桌边到了杯水又连忙赶到床边伺候严福喝下。严福看着廉寿哪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与领悟力，心里有些得意。这就是他最后一批带出来小的们，现在没一个大太监能有这水平。

　　廉寿伺候着严福喝完水，开口调笑气氛来，“严公公，今天起的好早，小的来得晚了。而且看着精神气比前些天好的太多了，过两天公公肯定能像过去一样犀利。”

　　严福听了也跟着高兴起来。“廉寿，把镜子拿来。”

　　廉寿有些迟疑，再次调笑说了句，“今天，公公我帮你把辫子再编编吧。”顺手拿来了镜子。严福没有心思听他说这些玩笑话伸手去接廉寿拿来的镜子，定睛看了好一会儿。呜呜的就哭了起来，抱着镜子越哭越伤心，这镜子里那是他呀。廉寿被哭得手足无措，愣是杵在那里不知干什么好，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十五片刻，严福不再哭了，他知道这样有些失态。接过廉寿递来的热毛巾抹了抹，顺了口气觉得好很多了。开口说道，“廉寿，老啦，就是眼泪鼻涕多。哈哈。痛快了，我没事了，以后你早点时候来吧。我已经睡不长了。人家都说人老了就越睡不着，好像就是为了多活会儿。嘿嘿。”

　　“公公，我帮你梳洗梳洗，等会儿你想吃点什么么？”

　　“老样子就可以了，还有我想问问，公主这两天怎么样了？”

　　“公主自从惊蛰以后，就闷闷不乐。茶饭不思的样子。而且……”廉寿顿了顿，压低嗓音，“昨个儿晚上，皇上来过了 。”

　　严福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吐出一句话，“冤孽！”

　　“皇上是认真的，今天一早上朝前他拉着我说了会儿体己话，看得出他昨天很沮丧。”

　　“哼！让公主以后怎么做人？这松魅苑是能住一辈子的么，还没有什么名分，就一个公主了事儿。人家父皇能轻易的平了这口气么？上次还把孩子给送走了，这叫什么事儿！不像话！”廉寿听着严福的训话，不敢插半句口，严福说的可是当今的皇上啊。严福终于不再埋怨了，“孩子的事儿，皇上知道么？”

　　“没人敢提，那可是要杀头的事儿。不过我觉得皇上心里有眉目，可他也没追究。会不会就这么过去了？”

　　“呸！小杂种，没那么简单！那是龙种，皇上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是男孩吧。哼哼……公主要是好些了就叫我。我有话要说。”

　　廉寿明白严福话的严重性，他觉得自己要开始合计合计了。不知不觉地越走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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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更新得比写的速度快……
不过有人看，我就觉得蛮开心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