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流&苏

1、全

　　夕阳的余晖落进已经开始陈旧的木质窗户，使本来昏暗的屋子多少光亮了些。室内的陈设已经开始陈旧，虽然仍然能从那精致繁复的装饰花纹中想见当初的辉煌，就像那个已经逝去的年代，纵然有千般不好，始终值得一些人深深怀念。
　　从来不是什么非常感性的人，即使是在最轻狂的少年时代，也绝对不是敏感或者情绪化的人。时隔多年，很多人提起当年的自己时，还是会重复那句曾经让自己骄傲一笑的话：那个神罗的年轻社长是个无血无泪的人啊。的确，无血无泪，所以可以无所愧疚地贯彻铁血政策，把反对神罗的势力赶尽杀绝；可以冷眼面对身边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消失……当然也多亏了这样实际上比较冷酷的个性，在经历了那样许多变故之后，自己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如果换作别人，兴许早就精神崩溃了吧。
　　至今还在身边的当年的故人就只剩下Reno了。Tseng和Elena前几年就告别了自己，回Tseng的故乡过起了平凡人的日子，Rude也在几个月前成了幸福的新郎，曾经的Turks就只剩看起来最不可靠的Reno还配在自己身边。他还是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有时候觉得他似乎连长相也没有多少岁月的变化。Reno常常说，社长也还是老样子啊，永远都那么高高在上，是我们的老大啊！神罗早在数十年前就不存在了，可是他还是习惯叫自己社长，Turks同样不存在了，他也还是很习惯地说“我们”。其实怎么可能没变呢？自己老了，只有老去了的人，才会时常想起过去，想起那些连灵魂都不知留连到何处的故人，既有敌人，也有下属，仔细想来或者说还有朋友吧。这样的回忆不再带着任何的爱或者恨，只是不断重复着那些梦境般的日日夜夜，如果被人知道，曾经那么不可一世的自己竟然也会有依靠回忆打发时间的一天，不知道会被怎样的嘲笑吧。
　　天色渐渐转暗了，起身去打开台灯的时候，碰巧瞥见了放在桌上的一本西洋画册，封面上是一个身着白袍，肋生双翼的少年，以前Elena还在的时候，这个其实还是很天真的小女孩曾经告诉过自己，那是传说中神的使者，被称为“天使”的存在。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对了，自己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也许别人都以为自己根本没想去听Elena的话吧。其实不是，即使是多年之后的今天，还是很清楚地记得，看到这样的画面的一瞬，自己的脑海中曾经很迅速地闪过一个身影，“如果天使确实存在的话，那他应该就是Sephiroth那样的吧 。”因为觉得这样的想法有和自己一贯的为人不符的幼稚，当时才自嘲地一笑的。Sephiroth，对于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美丽到让人不敢相信。还记得父亲将这个神罗的最强战士引荐给自己时，一向冷静的自己竟然整个呆住了，不但和最初预料的猛男形象南辕北辙，眼前的少年还有一种傲然出尘的气质，实在很难把他和“战士”这个词联系在一起。曾经以为，他会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在充满了肮脏和欲望的Midgar,这个少年虽然沾满血腥，却终究拥有与众不同，傲然上人的灵魂。而自己也可以一直这样看着他，憧憬或者羡慕这样的美丽。当然后来的事情，证明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Jenova毁灭了他，不，也许当他自那个残酷的试验中诞生时，这种毁灭就注定了。突然之间，天使化身成了灭世的妖魔，几经周折，他被打败了，化成了宇宙中的光尘。自己高兴吗？高兴！但同时也遗憾，天使果然不再存在了，即使他差一点毁灭了星球，即使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他仍然是不使人憎恨的，所以还是不希望他就这样消失……当然这不是爱情，这是爱惜，那个曾经的天使是珍宝，虽然会带来灾祸，也还是自己一直珍惜的秘宝呢……
　　相对于死去的人，活着的人其实同样是不幸的，很自然地想到那个杀死了Sephiroth的人。Cloud，很早就听说过他，据说是有史以来最成功的Sephiroth的复制品。最初见面是在父亲死的那个时候吧。“实在是个难缠的家伙！”这是Reno对他的评价。是啊，很难缠的家伙，一次又一次破坏了神罗的计划。最可恶的一次是在火箭村，他居然把神罗的飞机盗走，伙同“雪崩”的一帮人驾机逃走。把自己和属下们像小丑一样晾在身后。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气得暴跳如雷的自己实在有些反常了，也许因为他是第一个敢于正面对自己挑战的人吧。所以，并不讨厌Cloud，甚至很欣赏他。他现在到哪里去了呢？听说在当年击退Kadaj(小K，我估计你也就在这里出场下了，谁叫这文要么没配对，要么……反正不是RK，对不起了5555)一伙人后就失踪（这文已经长到超过预想了，所以小C我就不具体写你的下落鸟……）了，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等了他十几年后，也终于放弃了。也许最得益的是Rude吧，终于在这么十多年后修成正果，娶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子。记得婚礼的当天，Reno一直叫嚣着“不公平，不公平，Rude这种黑脸大叔都娶到这么可爱的新娘，我如此￥#@$*%（以下省略500字赞美之词）为什么反而要打光棍？！”
　　是啊，为什么呢？Reno当然不像他自吹的那么优秀，但也可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了，这么多年了，他竟然都没有娶妻的意思。以前还是Turks的时候他明明有过女友的，不知为什么后来莫名其妙的分手了，之后他虽然还是喜欢和女同事们开些促狭的玩笑，却不再认真交往过什么人。一直以为了如指掌的人似乎也潜藏着难以看透的一面呢……
　　到接近七点的时候，Reno回来了。他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说今天要给我一个惊喜。不知道这个长不大的孩子又要耍什么把戏。不知为什么，很突兀地向他提出了心里的疑问。Reno显然没想到会被这样质问，一下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憋了很久，才说：“社长，我没有结婚的对象，难道和空气结婚吗？”果然想蒙混过关，难得关心一下下属，很好心地提出可以帮他介绍。应该这样说，虽然原来的神罗公司已经不在了，当时的社会关系却没有断，如果是从前的社长亲自出马，还是可以帮Reno介绍到出身不错的女子。Reno却仿佛很难过的样子，空气里开始有了淡淡的压抑，让人有些无所适从。“社长要赶我走？”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哀伤的表情，也很少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隐约明白了什么，或者说也许一直都知道，只是今天确定了而已。“不错，我是社长，你是我的雇员，我现在告诉你，我解雇你了！”不意外的，在那张总是笑着的面孔上看到了错愕和悲伤。“那我走了……”说着就想想门外走。“站住！谁让你走的？！我只是把你赶出神罗公司，这里，你还可以继续住！”Reno果然搞不懂我的意思，站在门边上，搔搔头，很茫然地看着我，他始终觉得我是高深莫测的，其实他从不打弯的思维也让我很头疼，我真的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就是说，从今以后，你不是Turks了，我不再是你的社长！”Reno想了很久，最后好像想明白了，一脸恍然大悟，然后这样说道：“社长，我懂了，你开除我，还让我住这里是想让我付房租是吧……行，多少钱？”然后一脸准备大出血的表情望着我。“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你刚才说要给我惊喜，是什么？！”突然觉得和这个人说话很累人。“哦！是礼物，社长一定忘了吧，今天是社长的生日……”生日？对了，的确忘了，40岁，真的老的很快啊。接过Reno的礼物，拆开之后发现是一本天使的图鉴。“社长喜欢这个的吧，总是看那本画册。”喜欢？喜欢啊，可惜已经只是回忆了。
　　吃晚饭的时候，Reno还在一直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时费了多大的工夫才弄到这本图鉴的，一脸得意洋洋。突然开口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那些天使吗？”回应当然是摇摇头。“因为他们长得像Sephiroth。”Reno动作僵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社长……很喜欢Sephiroth，即使是他杀了前社长，你也一点都不恨他……”对，我不恨他，不过不是因为喜欢他，只是觉得自己没资格去恨他。“社长你……爱着Sephiroth吧？”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但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慌乱的人。“哦？何以见得？我只是比较欣赏他的长相罢了。”很自然的回答，这基本上也是我的真心话。“如果是这样，社长你何必一直孤身一个人？！你根本忘不了他是吧？！”孤身一人？难道你一直没有发觉吗，我不是，况且你没有资格这样说的。“照你的说法，不结婚是因为思慕着某个人的话，那么你呢？一直没有成家的你是否也在思慕着什么人呢？”Reno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刚才质问我的气势瞬间消失，头深深地低下，好一会儿才用异常干涩的声音回答：“没错……我有一直喜欢着的人……”终于绕回正题了，突然有些紧张了，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么……“社长，我……我喜欢的人是……肯定没可能和我……”哎，平时那么爽快的人，为什么现在却要吞吞吐吐呢？“没关系的，你说来听听，你看，Rude不是也得偿所愿了吗，你不一定没有希望的。”“我……我……我……我喜欢的人是……是……”“是我，没错吧？”不想继续听他浪费时间，干脆换我来说。Reno一下子愣住了，好像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脸色惨白，半晌才轻声说：“你……知道？”像往常一样对他优雅一笑，这一次他的脸彻底红了。“知道，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Reno继续以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我，对于他来说，这是仿佛梦一般的事情吧，对于我也一样，天知道今天是怎么搞的会对他说这样的话。“那社长……对不起，我不应该痴心妄想的，你要扣我多少工钱都可以，我保证以后都不乱想了！”难道我的暗示还是不够明显吗？或者说，难道还要让我继续丢脸下去吗？“罚当然是要罚的，还是就这么办，我直接把你解雇了！以后你一分工钱都被想再拿到了！”Reno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这样问我；“那以后我不是社长的保镖了，要以什么身份继续住在这里呢？”“你觉得呢？”忍耐已经到达极致了，如果还是不明白的话，那就一辈子不要明白算了！不过似乎还是低估了这个前任Turks的觉察力，经过短暂的沉默，他好像突然醒悟了一般，用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说：“你没有赶我走，是不是说明你……你愿意接受……”终于明白了，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错，所以才解雇你，从今以后，在你面前的不再是你的社长，而只是我，Rufus这个人了！”突然被眼前的人紧紧拥住，然后听到他终于喊了我的名字“Rufus”，那个喊了我有二十几年社长的人终于喊了我的本名。很温暖很安宁的心情，这或许就可以称之为“幸福”吧。
　　也许这样的恋情是有一些奇怪的，我们不论是任何的方面都不甚匹配，从相貌到气质，从性情到为人，相去甚远。为什么会爱上呢？也许只是习惯，习惯了他在我的身边，习惯了在他的面前颐指气使，在他的身边似乎永远都是曾经神罗那个不可一世的社长，其实就像我仍然偏爱这充满旧日气息的住所一般吧。习惯了，所以变成了依恋。Reno，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生日，是我短暂的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