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中二症少女

2、第一章

　　被逼到了尽头，罗成脑袋嗡嗡作响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空白。
　　‘梆…——！’的一声闷响，罗成跟前的‘始体’忽然倒了下来，脑壳绽裂开来，里头那些稀稠的红的白的黄的一股脑的都淌了出来，罗成顿时间胃中一阵痉挛着翻涌。他手忙脚乱的掀开了盖住了脸的防毒面具，空气中弥散开来的腐臭味道顿时间让罗成不由得张嘴就吐了出来，嘴里头酸苦的更是厉害。
　　接下去又是一阵梆梆的闷响，罗成看着眼前耸动的‘始体’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肮脏的地面上更是汇成了一大滩黄白交错的液体。他退到了尽头靠上了身后头的墙壁。“罗成，28岁…之前是公司职员，运动方面也没有什么特长…也就是所谓的普通人啊。”一身黑色皮衣打扮的黑长卷发女人突然的就从天而降，顺着对方腰上系着的绳子望上去，是在他身边的居民楼顶端垂下来的。女人的手上捏着一张纸头，照她所说的话罗成猜想那上头应该是他的个人信息。但是，罗成对于这个女人却没有印象。
　　女人除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面孔。
　　“别担心，我们对听信我们的人会采取严密的保护措施以免像你一样的人因为莽撞而丧生。接下来我会保护你到S市和我们的伙伴汇合。”女人将头发扎成了马尾，一边将手上的枪放进了腿边束着的枪袋里头。“另外你也不用害怕，我之前的职业是…警察，林泉瑜。”罗成怔怔看着这个叫做林泉瑜的女人，无可厚非的她是个美人，有着男人渴求的成熟魅力与妩媚的女人味，而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着干练的味道。
　　罗成是个普通男人，他因为林泉瑜的貌美而楞了一下。但片刻间又恢复了神智，脸上的神色又变回了颓然的阴沉。林泉瑜似乎察觉到了罗成那细微的变化，伸出手往罗成眼前一勾，厚重的防毒面具就被从脸上拽了下来，林泉瑜也跟着楞了一下。罗成长得绝不算难看，当初与他那娇美的妻子站在一块也是被人称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而林泉瑜见惯了男人，她只是因为罗成那眉宇间纠结的浓重阴郁而感到吃惊。
　　这样的人，或许是想死的。
　　她这么想。
　　当下她皱起了眉头，“你真的想活下去吗？”她开口问道。她并没有救想死之人的意思。
　　罗成抚了抚心口，那里贴着一张薄相片，是他的全家福。他坚定的点了点头，但眉头依然纠结的紧拧着。“我想活着。”他字字坚定。林泉瑜似乎在考虑罗成的话是否是认真的，半会儿她才从身后的背包里头掏出一套器具，是与她戴着的相同的黑色口罩。“这个…？”罗成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眼神在问这是什么。
　　“为了逃跑也好战斗也好准备的，这是改良后的防毒面具，但是由于其中的过滤器被简化所以使用寿命都很短，而且效果也比这种防毒面具略逊一些。不过对人身体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害处，加上轻便所以队伍里头大多都使用这种。”林泉瑜耐心的解释着，看罗成伸手接过后才笑了笑。她伸手帮有些不知所措的罗成戴上了面具，然后拿走了对方手上的手掌大小的金属色铁盒。“把你身上的防护服脱掉吧，其实除了呼吸之外，人类是不会因为皮肤与细菌接触而受到感染的。”罗成点了点头，解开了身上厚重闷热的防护服扔到了地上。林泉瑜伸手帮着罗成把手上的铁盒扣到了他的后腰上。“氧气罐的使用时间限制是30个小时，等到了时间就要更换。”她按下了在铁盒侧壁上的开关，罗成很快嗅到了一股极淡的甜味。兴许是错觉，罗成觉得自己的呼吸一下子都轻了许多。
　　林泉瑜也跟着把防毒面具戴了起来，然后看向了罗成。
　　“政府发下来的手枪你带着吗？”
　　罗成紧张的点了点头，一边把揣在口袋里头的枪掏了出来，林泉瑜接过去翻看了一下，然后卸出了枪夹看了下里头的子弹。“我以前没用过枪…所以不清楚这个该怎么用…所以，就拿了把刀…”罗成讷讷说道，一边小心翼翼的瞄着林泉瑜翻动□□动作。当过警察的就是不一样，他想，在自己手上，他甚至连怎么把枪夹拆出来都不知道。
　　“没关系，在去S市的路上我会教你怎么用枪。毕竟有火力帮助还是会好很多。”林泉瑜安慰了几句，然后就把手上的枪还给了罗成。“总之先离开这儿吧。”林泉瑜指了指那绳子的另一头，居民楼的顶端说道。这居民楼虽然不高，但也有四五层楼，如果一时失足落下来就算不死估计也得断条腿那时候就只能等死了。罗成紧张的咽了两口口水。兴许是看透了罗成的担忧害怕，林泉瑜拍了拍这个比她高出20多公分的大男人以示宽慰。
　　罗成磨磨蹭蹭的抓紧了有些扎手的绳索，旁边的林泉瑜一脸肃穆气势凌人。“腰上用力，蹬在墙上的时候尽量找到稳定的施力点。还有就是…千万别松手。”林泉瑜说完纤瘦手臂立即用力，那肌肉便微微鼓起有些慑人。还没等罗成反应过来，这边林泉瑜已经三两个大步跨到了一层楼的高度。罗成心脏跳得厉害，几乎快从嗓子眼里头蹦出来似的。他用自己能够想象的最大最稳定的力道攥紧了手上的绳索，然后抬起脚踩在了斑驳的墙壁上。
　　罗成发誓，他从来没想过会有经历这种事情的一天。
　　他双腿发软，压根就没有把另一条腿也抬离地面的勇气。只能有些眼睁睁的望着林泉瑜越攀越高。还正当他想着如何是好的时候，从身后头却又窸窣的传来了飒飒的声音，那是皮肤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又来了！…罗成回过头去看，果然一些‘始体’踩着地上那些早已经没了声息的‘同伴’逐渐逐渐接近他们。他在心里头骂了句脏话，紧跟着不知是肾上腺素爆发还是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脚已经都踩在了墙壁上，只是身体却僵硬的保持着平衡。
　　林泉瑜也注意到了地面上的声响，回头看了一眼罗成。“把绳子在手上绕一圈固定住！不要看下面！上身往前靠贴着绳子…！腰用力！用力你他妈听不懂啊！鞋底不要离开墙壁，就贴着走，贴着走！！”她有些急了，最后瞪着眼睛骂了几句脏话。
　　罗成脑袋一片空白，只能照着林泉瑜的声音一步步动作。
　　把绳索在手上绕了一圈，上身贴着绳子…脚…脚不能离开墙壁…罗成腿抖得厉害，就那么一个瞬间就直接滑了下来踩到了地面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始体’，根本都控制不住两条腿。看了看手上的绳子罗成有些生硬的弓下腰将绳子穿过膝下再攥进了手里，他抬起脚踩在墙壁上然后靠着抬手把另一条腿也紧跟着踩上了墙面。
　　不过离着里面才半公尺他都觉得自己成功了，他靠着每一下抬手去抓绳子逐渐逐渐离着地面越来越远。林泉瑜踩着墙面上突出的阳台低头看着罗成奋斗的模样，无疑那是好笑并且极为滑稽的方式，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算是极好的方法了。但她还是拧了拧眉头，随即说道：“罗成！等你吃不消的时候找个阳台休息一下等体力恢复了再继续！”
　　罗成点点头，表情绷得死紧。然后神情专注的继续自己的上升运动。的确，凭自己在办公室坐了五六年的身体除了脑袋转的快点之外所有的基本机能已经退化的不成样子了。就那么几分钟他的手臂就开始酸痛着叫嚣起来。他踩在了离自己不远的一块凸出的平台上一边抬高身体让自己保持直立，应该说这是人类的本能也好，始终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总让罗成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掉下去似的。他正打算扭头看看自己距离地面到底有多少高，却被林泉瑜喝止了这个念头。“如果你不打算摔下去的话，我建议你不要往下看。”她撩开了衣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最好不要拖到晚上，你半个小时能爬到顶吗？”
　　罗成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继续往上攀升起来。林泉瑜离着最顶端也不过就还有两层半楼的距离于是也卖力往上爬起来。如果到时候罗成体力不□□么她还可以直接借由绳索把对方拽上来。
　　不出所料，林泉瑜很快就上了顶楼，卸下了腰上的绳索扣就往下头的罗成望过去。“你别动…我把你拽上来。”她看了看那绷紧得直抖得绳索将背上背包放了下来，从里头掏出一套滑索轴来，熟稔的组装好零件，林泉瑜让罗成先找了个阳台歇着然后将绳索固定的这一端挂在了滑索轴上，两个人一拉一凑倒也顺利的让罗成登上了顶楼。
　　这时候本来就灰蒙蒙的天又暗了些，甚至人的双眼已经有些看不清周遭了。
　　罗成有些紧张的缩着身体，而林泉瑜又往背包里头掏了掏，拿出了两根细长的棍儿往底部一按，两根白棍亮起绿色的莹光，至少两人都能够看清楚对方的脸了。“说起来从刚才开始…你都没怎么说话，不喜欢说话？”兴许是放松了下来，林泉瑜开口问道。
　　“不是不喜欢…是不知道…”罗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自从末日开始之后网络被封闭，大家又不敢出门，所以没有可以说话的人。”罗成习惯性的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眉间阴郁更重。“那个…罗成。”过了半会儿，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但顿了一顿，他又想起来对方的手上早就捏着自己的个人资料不需要这个过程。
　　但他没来得及把手收回来林泉瑜就握了上来。“你好。”林泉瑜低头看了眼然后有些惊讶的问道：“你结婚了？”对方的无名指上赫然有着一枚银白色的戒指。
　　罗成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嗯…不过我妻子还是有我孩子…都死了，四个月前地震频发的时候死的，我父母也…”一个大男人，忽然就红了眼圈足以看出已经到极致的伤心。林泉瑜没说话，罗成则用手抹了抹眼睛，一时之间两人之间陷入了死寂。
　　陷入末日后的世界变得极其安静，似乎以前那些会叫的吵耳的生物一时之间全都死光了似的，原本繁茂的绿树似乎也只存在于记忆里头了，现在入目的都是一些躯干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枯木，风声都叫人心寒。
　　“…大多数这样遭遇的人都会选择自杀…怎么说呢，你真的挺坚强的。”林泉瑜语气有些僵硬，听得出来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于是只能采用这种褒奖的说法。
　　罗成有些诡异的沉默让林泉瑜变了脸色，而这个时候罗成飘忽不定似的声音就跟着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头，他说：“…我不是没想过死，只是老天爷没收我。”他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那有着一道伤疤的手腕，只是声音却依旧听不出来情绪：“死过了，想活的感觉就强烈多了。否则刚才早死在下面了。”罗成笑了笑，那笑声却像是在哭似的难听。
　　大约沉默了有几分钟，林泉瑜才开口说道：“还是说一下接下去的行程吧。”她叹了口气，觉得再按照罗成的话想下去一定会消极的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
　　罗成也没反对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他以前其实很想和人这么说，说出来了似乎就觉得心口上的重压就轻一些了。再加上很久没有和人说话，自然是有些口干舌燥。林泉瑜把背包放到了前面，然后从里头拿出来了一台大约9寸屏幕的平板放在了两人中间的地面上。
　　她先将路线图拉了出来，错综复杂的颜色交错在一块看得让人眼花。林泉瑜的手指不停活动着，紧跟着红、蓝、黄色的线被隐藏起来，两人的面前只留下了一条白色的线路。
　　“这是我们的路线，从这里到S市需要大约一天的时间，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到的时候应该是20日的上午。但是我们需要穿过D市。”她抬头看了眼罗成，似乎在等待着他的什么反应。罗成楞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
　　D市，那是在他的国家受到感染最严重的城市，没有之一。
　　D市的占地面积其实只不过是罗成现在所呆的城市的三分之二，但是人口密集度却是罗成呆着的这个城市的两倍。所以一当病菌爆发，D市一时之间陷入了瘫痪，几乎没有一个人逃出来。而为了D市里的‘始体’不向外扩散，政府也很快直接将D市封锁了起来，再无声息。然而，也有人会迷路，闯进D市。
　　而结局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再出来过。
　　“你想的没错…但是按照现在的时间来说，我们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到达S市，从别的路线走是已经是来不及的了。这只是要看你敢不敢冒险就是了。”
　　罗成咽了口口水，“怎么过去？”兴许是男人天生骨子里头带着的冒死天性，就算是罗成也想去看看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城市。
　　“不怕死？”林泉瑜似笑非笑，手上却忙活着去弄眼前形成的立体三维影像。
　　那是D市整个的分布图，看上去十分详尽。
　　“我想活，但是…如果就因为穿不过D市死了的话，那我想我也活不过太久。”罗成眼睛看着那浮现在自己面前的一整个模拟城市，表情认真。
　　林泉瑜静静看着，过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笑来。那张美艳的面孔越发迷人。
　　“‘始体’的弱点在于大脑，他们的脏器感官都已经退化…也就是说他们的身体只是死人而已。现在所知道的是他们的脑袋里头…——有虫。”林泉瑜指了指脑袋一边说道，“所以只需要破坏它们的大脑，就可以直接杀死它们。”她从背包里头掏出一把大约三十公分左右的刀，“如果只用刀具的话，因为人类的头盖骨比较硬，所以最好是从下颚，或者眼窝之类的位置捅进去，运气好的话也能够成功。但是这也是根据有没有这个勇气和‘始体’面对面而定的。”罗成点了点头，想起之前用水果刀捅穿那‘始体’那张扭曲灰白的腐烂面孔他还是禁不住有些后背发寒。“如果你的反应能做到和电影里头的主角一样的话，闯过D市就是不成问题的了。”林泉瑜撩了撩鬓边垂耷下来的头发，神情似笑非笑：“而问题就在这儿，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电影里头的那些特效。”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自己手上的长刀，眼神飘忽着似乎沉入了自己的世界。没错…即使锻炼身体锻炼的强壮，但是也根本做不到神勇的所向披靡。“总而言之…最好是避开大量的‘始体’从小路穿过D市。如果遇上了就立刻杀掉！绝对不要让那些东西发出一点声音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罗成的神色如同之前一般紧绷着，“我们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遇险了…要怎么办？”
　　林泉瑜脸上表情有些冷硬的吓人，眼神中透出一股让罗成心寒的沉色。
　　“马上用手上的枪，解决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