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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母子相逢 ...

  •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登上城楼,这里是东戌西罗的边境小城,所以城墙修得很高,太阳远远地挂在天边,摇摇欲坠。哎,到这儿已经两天,派去迎接的人回报,明日中午温婉一行就可以到达甯镇了。就要见到姬越的母亲,这个身体的生母了,我的心很乱,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咦,有人,一身白衣胜雪,修长的身姿如兰似竹,是——温澜。“舅舅?”
      温澜并未回话,依然眺望着远方变幻的云层,那橘红的夕阳洒满了一身灿然的金光,飘然而出尘,让人生出膜拜之意。
      好美的画面,可我随后便忿忿地想到: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居然还做出一副羽化登仙的圣洁模样。又要骗谁上当啊!?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再看看他现在这样事不关己,清雅高贵,我的火嗖的窜了上来,真讨厌,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虚伪做作的人了!那见不得人的把戏都被我戳穿了,还装得跟没事儿人似的,连一丝悔意都没有!他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越是安然,我越生气,这家伙明明阴谋败露,怎么现下倒冒充无辜了。我恶意道:“舅舅也来看日落吗?听说南图的‘岐山飘红’是出名的落日之景,只……可惜……”我故意拖长了音,成心揭他伤疤,“舅舅怕是再没机会看了!”暗讽他漂泊无依,一辈子也回不去南图。
      温澜古井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他氤氲的眼中腾起一层水雾,清澈的嗓音也有些滞涩:“是啊,再……也……看不到……了……”
      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有些不安,他大概误会了,我只是讽刺他回不去南图,做不成皇帝,他怕是以为我咒他客死异乡吧!原来让一个人难过,并不会使人快乐,我有些后悔,因为明天就要见温婉了,所以心情忐忑,很是烦躁,可怎么也不该拿温澜出气,还说了过分的话。
      我有些弥补地说:“其实我会帮你的!”
      “你?帮我?哈哈……哈……”温澜突然笑起来,好像听了最可笑的笑话。
      “你笑什么?”我不满地打断他心酸的笑声,“我会帮你,真的。”
      “为什么?”温澜敛住眉,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这还用问吗?”我叹口气:“因为你是我舅舅啊!”就因为你现在跟我有血缘关系,所以就算我不认同你,也一定会帮你。
      “因为我是你舅舅!哈……”温澜这回真是笑得肆无忌惮,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他笑着对我说:“这实在不算是理由,我早就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帮你,对你好!”
      从他的话中,我好像扑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试探着问道:“难不成只有中了‘倾情’的,才会真心相助?”
      “是,在这世上,你必须得拿自己的所有交换自己的所需,用爱去换忠诚不是很公平吗?”温澜倒是答得理所当然。
      可这答案真是够……BT,我额上出了几条黑线,“你这是什么歪理,利用别人算什么本事!”
      温澜的墨瞳颜色好像加深了几分:“若是利用成功,就是一种本事!”
      嘿,这人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什么事儿这是啊,连起码的是非观都搞反了。我的口气又生硬起来:“你真的那么想当皇帝,不择手段地也要当皇帝!?”
      “不,我只是想活着,不顾一切地活下去!”温澜的声音有些不真实。
      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我的心湖,那涟漪一圈一圈地激荡开来,我好像一直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想起来了,面对步步紧逼的天家人,活着也是一种奢望,依目前的形式,只有坐上皇位,才有可能活下去。活着,活着,只是想活着吗?一直都很辛苦,很艰难,所以就算违背良知也要活下去。好顽强的生存意识,我不禁有些佩服,自己经历了生死,才明白生命的可贵,而你已经知道了吗?
      从思绪中走出,却发现温澜已经下了城楼,我站在城楼的高墙上,风吹得衣襟猎猎作响,“温澜……”
      看他疑惑抬起头,我大声对他说道:“我帮你,我一定帮你,因为你想活着,所以,我——帮你——活——下——去!”
      温澜的脸色数变,最终还是轻笑出来,那水润的眼眸更是泛起了波光。

      我焦急地翘首以盼,怎么还不来啊!哎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的眉头皱起来。
      “若曦,还真没耐心呢!”苏铭打趣道。
      我瞪他一眼,却不吱声,依然探着身子往外望。
      苏铭拉住我:“别摔下去了,这么高的城墙!”
      “放心,我还不放在眼里!”我很是自信,凭我的轻功,小菜一碟。
      “你呀,才该放心呢!”苏铭话中有话。
      我心下一暖,他是在安慰我呢,原来他早就看出我的不安和焦心,被他这么一打岔,我也慢慢镇静了下来。
      通往甯镇的大道上一时尘土飞扬,伴着“嗒嗒”的马蹄声渐行渐近,是车队,他们来了。
      我身形微动,就像没有重量的柳絮般飘飘然的落下,眨眼功夫,人已站在城门之下了。
      我已经可以看见那远来的车队,在几匹骏马的后面,是两匹马拉的红木马车,我的母亲——温婉应该就在那里面吧。
      那渐行渐近的马车每一步都好像从我的心上踏过,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莫名的紧张蔓延了全身,身体好像不受我控制了。我慌了,我在害怕,我害怕面对温婉,因为她是姬越的生身母亲,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会被揭穿吗?揭穿了会怎么样?我是妖怪?是恶鬼?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从昨天起就开始惴惴不安,因为我不敢面对温婉,我怕被她看穿自己只不过是个冒牌货!
      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我冰冷颤栗的手,苏铭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却又在我的心头久久回荡。“别慌!这个身体曾经叫姬越,但温婉只是这个身体的母亲,所以就算现在你在这里,那你就是温婉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是啊,我又钻牛角尖了,我可以否认自己是姬越,但必须承认温婉是我的母亲,给了我身体的母亲。我不是什么冒牌货,我——就是她的儿子。
      消失的力量好像又重新回到我体内,我向苏铭回以感激的微笑,谢谢你,苏铭,真的谢谢你,谢谢你点醒我,谢谢你一直守护着我。
      这时,红木的马车已经在我面前停稳,车门被推开,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首先从车里蹦出来。她在车旁摆好一个凳子,脆生生朝车内唤地道:“夫人,可以下车了!”
      一位身着银红色宫装的少妇从车中步出,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熟悉是因为她那温柔贤淑的形象,在我脑中早就根深蒂固。陌生却是因为这是我跟她的第一次面对面近距离接触。
      她跟姬越记忆中的差别不大,五年并没有给这个女人带来什么影响,反而为她平添了几份成熟的韵致,她依然那么美丽雍容,高贵大方。姬越的长相应该算是随母的,那琼鼻樱唇,冰肌雪肤基本上都是温婉的翻版,可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姬越的长相虽稍显女气,可还是会让人一眼认出这是个翩翩美少年,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连原有的那份阴柔也会慢慢褪去。但温婉她绝对是女人中的极品。娇艳的容颜,婀娜的身姿,窈窕的体态,优雅的举止,她把那女子的妩媚妖娆,和那特有的阴柔之美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无不为之倾倒。
      一阵香风袭来,清馨而恬怡,把我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这母子的样貌评头论足。
      “越儿,我苦命的儿啊……”伴着娇嫩的低泣声,一个温香软玉扑到了我的怀里。
      我突然有些转不过弯,才调节好的情绪好像瞬间瓦解,舌头也开始打解:“那个……母……母……母……”支吾了半天,“母妃”两个字还是怎么也说不清楚。虽然私下练习了好多遍,可对着一个实际跟我一样大的女人叫妈,还是说不出的别扭。
      “来,让母妃好好瞧瞧你。”我的眼前出现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恩,我的越儿已经长大了呢!真是……太好了!你还在,我的孩子!”
      “恩,好孩子,母妃想死你了,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温婉用她的柔荑在我脸上细细的抚摸,一点点勾画着我的轮廓,好像要把我刻进她的心里。
      在这一刻,温婉的脸和我母亲的脸好像重叠在了一起,那含泪的双眸,所流泻出的慈爱和关怀,将我紧紧地包围。“母妃……我也想你啊!”我真心地喊了出来,是,现在,你就是我的母亲,是我要孝顺保护的母亲。
      “我的越儿啊!”温婉听到我的话,更是不能自已,哭倒在我的怀里,“是母妃不好,我不是个好母亲,让我的越儿这些年伶仃孤苦!”
      我本就心情激动,又想起自己的母亲,被她一提,转世重升后的种种在脑中闪过,那时的惊愕、慌恐、委屈、孤单、寂寞、不安、不甘此刻全部涌上心头,我再也掌不住,也跟着哭起来。
      “哎呀,母子相逢的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哭啊?王妃也应该高兴才是,俗话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王爷经此大变,奋发努力,可不是当日的懵懂少年了!”见我们母子抱头痛哭,星姥姥连忙出来劝慰:“宫主也真是的,这个时候怎么跟着添乱,你也不怕王妃见着伤心,还不劝劝王妃!”
      被她这么一说,我的脸有些红了,收起眼泪,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我向来认为男儿有泪不轻弹,当初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死而复生,我也犹疑痛苦过,可都硬撑了下来,没在人前掉一滴眼泪。可现在这么多人,我却……这可能就是母亲的力量吧,让孩子不自觉地就卸下防备,把自己的脆弱委屈展现出来。我连忙安抚地说道:“母妃,您别哭了。再哭,就是孩儿的不是了,一见面就让母亲伤心!”
      “皇姐,您别难过了,这不是让越儿难做吗?”
      “王妃,您快别伤心了,当心别哭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
      在我和众人的安慰下,温婉渐渐止住泪,可还是死死地拉住我,一刻也不肯放松。
      我见她好了,也松了口气,用撒娇的口气说道:“母妃,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驿站吧,我有好多话要跟母妃说呢!”
      “恩,那好吧,有话慢慢说,时间多着呢!”温婉慈爱地应道。
      但温婉非要我跟她一起坐车过去,我只得答应下来。送温婉上了车,我正想跟着进去,却冷不丁打个冷战,身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恩?怎么回事?敏锐的直觉告诉我,自己好像被条毒蛇盯上似的。
      我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一双阴狠怨毒的眼睛,不知是不是我眼花,那择人而噬的眼眸中还不时闪过缕缕红色的凶光。
      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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