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来个相公》月黑风高

44、再见

　　作为一个美食爱好者，裴彦宁看着她俩这狼吞虎咽的吃法很肉疼：“小夜你别急，得蘸着酱料啊！这酱料是醉仙楼的独家配方，能将乳鸽的香味衬得格外浓郁，同时还使肉质更为嫩滑——哎哎，思思啊！姑奶奶啊，你把皮儿撕了干啥？你不知道，这外脆里嫩咬一口就能出油的皮儿是乳鸽的灵魂吗！”

　　哎嘛，暴殄天物！

　　裴彦宁觉得心口疼。

　　叶夜嘴巴包得鼓鼓的，还在不迭声道：“好次（吃），真好次（吃）！”这招牌乳鸽真是太好吃了，果然还是京师的美味多。

　　“小二哥，麻烦帮我打包一份，一定要配上特制的酱料哦！”宁儿说得没错，酱料是点睛之笔。

　　醉仙楼的乳鸽都是限量供应的，她们三个人能直接走进来就吃上，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丞相大人的面子，店小二听到叶夜的话，有些面露难色地看向裴彦宁。

　　裴彦宁一脸心领神会，她常来这酒楼，与这店小二算是熟识很久了，顺手塞了一锭碎银子到他手心：“崔二哥，有用途，麻烦你安排下啦。”

　　待到店小二转身去安排，她贼兮兮凑上前：“小夜，你这是打算带给谁呀？”

　　“小世子啊。”

　　裴彦宁瞧她这一脸坦荡又理所当然的，倒显得自己挤眉弄眼特别猥琐了，她的神色似是梗了一下，她原本也猜到叶夜是带给沈毓的，想要打趣她，但现下看了叶夜这态度，感觉打趣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江言思说：“他有手有脚，不会自己过来吃吗？”

　　“小世子说回京要应试，现在应当在读书，没空出门啦。”对叶夜来说，沈毓经常要埋头苦学，所以她在外头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就会顺手打包一份带回去，几乎是本能反应了。

　　裴彦宁摸着下巴，她想明白事情是哪里不对劲了：“有点像是我以前养小墨的时候，在外头吃啥好吃的都爱捎上一份。”好像仅仅是出于习惯而已啊，所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坦坦荡荡。

　　就她原先所见，她老爹都盖章沈毓对叶夜有意思，她老爹见多识广，应当不会看错吧。不过沈毓欢喜叶夜，是他的事情，叶夜不需要同样欢喜他啊。

　　裴彦宁心想，沈毓虽然各方面都不错，但在这京城中，出色的世家公子哥多的是，他也没什么特别的。

　　比起来沈毓，她倒更关注另一个姓沈的人。

　　“对了小夜，我想起来，当年你离京之前，也是在淮阳王府住过一段时间的哎！那你一定认识沈暄啦！”

　　“二少爷？”

　　哈！果然认识！

　　裴彦宁高兴地一拍脑门儿，她之前怎么没想起来这层联系呢：“来来来，你赶紧给我透露透露，沈暄都有些什么爱好和兴趣？他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玩儿什么？”

　　事隔五年，猛地听她提到沈暄的名字，叶夜脑海中浮现出那美貌少年的第一形象，竟是他当日神采飞扬地对她说，这个给你吃，你再帮我保守一个秘密。

　　那时候他说颜姨娘给他找好了师父，他终于能开始习武了。

　　当年她同沈暄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沈暄确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他很骄傲，可又爱哭，他的坏脾气，他的百宝箱，他偷听偷学的举动，他陪伴受伤的她，给她讲故事，他故意装病排挤小世子，他同云小姐玩儿得好，他的很多事情，她现下都还记得。

　　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日他说那句话的时候，闪闪发光的双眸。

　　带着一种难得的恣意洒脱，和对梦想的无限憧憬。

　　所以听到裴彦宁问，叶夜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喜欢习武！”

　　“习武？”这也太空洞了吧？这世上的人总归不是习武就是习文，再不然就经商，务农，没什么参考性啊。

　　除了这个，叶夜也不知道，她哪有去观察过沈暄喜欢吃啥喝啥玩儿啥，非要再说的话：“他好像挺喜欢云小姐的。”

　　云小姐……裴彦宁卖力在脑中搜索了一下：“你说云瑾？外界不是都传，她是沈毓的未婚妻么？”不过传闻大概也是做不得准的，淮阳王没那么笨吧，真让一个罪臣之女当自己儿子的王妃，那不是自毁城墙？通敌叛国是重罪，立场不够清楚的话，天子不会觉得你重情重义，只会觉得你心有怨怼，不够忠心。

　　“宁儿，你为什么对二少爷的喜好感兴趣啊？”

　　这还用问，裴彦宁随口道：“我看上他了呗。”

　　她坦白得这猝不及防的，叶夜闻言嘴巴微张，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虽然刚回京接受到这样的讯息太突然，但仔细一想，宁儿跟二少爷……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予以肯定：“二少爷为人不坏。”只是当时年幼，不能分辨是非，再加上宗凌的影响吧，现在大家都长大了，连她表哥宗凌都改邪归正了。

　　裴彦宁无所谓地“哦”了一声，沈暄的为人怎么样，她似乎并不关心。

　　她兴致勃勃地双手托腮，一脸憧憬地花痴道：“我觉得他比我大哥好看！”虽说她大哥素有京师第一美男子的美誉，但她觉得她哥的五官有点娘气，不如沈暄耐看。

　　江言思搁下筷子：“我先回六扇门了。”用餐完毕，不想再听某人说无聊的话。

　　裴彦宁望着她逃也似的身影，做了个鬼脸，转头继续高兴对叶夜说：“你也五年没见过沈暄了吧？一会儿我指给你看看！他小时候就长得这样好看吗？”

　　叶夜点头：“二少爷一直很好看。”不过，她说一会儿指给自己看，“宁儿你约了人吗？”

　　“他是巡城的执卫兵呀，每天都会在午时三刻左右经过醉仙楼这条街的。——现下算着时辰，也快到了。”

　　裴彦宁起身走到二楼的围栏边，朝街道那头眺目张望。

　　来了来了！

　　倚楼眺望的人神色一喜，顺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小碟子，对着太阳光照射形成的那一点光洁表面，迅速整理了下头饰和衣领，然后转头对叶夜招手。

　　几名持枪的卫兵正从街道一头走过来，叶夜一眼认出来最左边的是沈暄，他比幼时黑了一些，但模样完全没变，是个放大版的二少爷。

　　“沈暄！我喜欢你！”

　　裴彦宁猝不及防这一嗓子，不光叶夜吓了一大跳，周围人都惊了，无数道惊诧的目光纷纷看过来，那几名卫兵正走到楼下，同样都抬头往声息的来源看，沈暄也在其中。

　　叶夜瞧他这突如其来被表白的神色，可不像是欢喜，他紧蹙着眉，脸上仿若扣上了一口黑锅，精致的五官处处透着不耐烦。

　　看得她有点想笑，好熟悉的不耐烦啊，阔别五年，一下子勾起她的记忆了。

　　裴彦宁这货是典型的脸皮厚，而且做事不按套路出牌，楼下那位少年郎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了，她就跟睁眼瞎一样视而不见，叶夜听见她突然低声说了句“别拉我”，然后整个人翻上栏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下去！

　　围观的群众又一次沸腾了！

　　因为她先前交代的那句别拉我，叶夜下意识停顿了一下，眼看着她的身形坠了下去，直直砸向下方的沈暄。

　　这场景真是说不出的神奇……只见一名少女张开双臂，表情一脸陶醉地从高处扑向下方街道的少年郎，似乎是笃定对方一定能接住自己。确实，她的位置跳得很准，如果沈暄伸手，是完全可以接住人的。

　　但二少爷会去接吗……叶夜瞧见他嘴角突地牵起一抹冷笑，她脑中警铃大作，这时候跟着跃下栏杆显然来不及了，她右脚朝后挑起旁边一张凳子，勾到半空中用尽全力踹过去。

　　凳子及时地垫到了裴彦宁身下，稍微起到了缓冲的作用，避免了她直接跟硬邦邦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沈暄果然没有伸手。

　　“哎呦哎呦……”明眸皓齿的少女这一下摔得可不清，捂着肚子直哼哼。旁边几个卫兵都反应过来，他们似乎是认识裴彦宁的，有人忙推了下沈暄：“是裴小姐，赶紧去看看。”

　　沈暄一动不动，面罩寒霜。

　　叶夜从栏杆跃下来，心急如焚地去扶人：“宁儿，你没事吧？”

　　“疼，疼……”她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苦头，疼得眼泪都飙出来。

　　“我赶紧背你去给裴叔叔瞧瞧！”

　　“别别，我没事儿……”身体的疼痛，比不上精神的折磨！她可不想听她老爹一直念叨。

　　周围已经陆续围过来不少人了，叶夜寻思着先将裴彦宁挪动个位置，被人围观的状况可不好受。

　　她搀扶着人站起来，一手扶在人腰上，裴彦宁的胳膊搭在她肩膀上，还在不停哼哼。

　　抬头迎上沈暄的目光，叶夜主动打招呼道：“二少爷。”

　　黑眸似是有片刻的怔神，大概主人正在仔细辨认这个称呼和眼前的人，须臾，沈暄一言不发，转头快步离去。

　　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