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来个相公》月黑风高

20、救人

　　离院子还有挺远的距离，便听到悠扬的琴声传出，弦音切切声声慢，大珠小珠落玉盘。

　　院外一株桃花树，长势不太好，瘦瘦弱弱的，还有点歪。

　　小丫头站在树下，双手叉腰，仰头朝上看，这树看着……不靠谱啊。

　　眉清目秀的小少年在一旁敦促：“快点爬啊。”

　　小眼珠滴溜溜转了圈，又到发挥谦让品格的时候了：“二少爷，还是你爬吧。”绞尽脑汁想出个理由，“你手长脚长，肯定爬得比我快！”

　　少年有如炮仗，一点就着，横眉怒目：“你还知道，我！是！二！少！爷！”哪家的二少爷要亲自爬树！

　　“你还不动？今天是谁害得我逃出来，课都听不了！”

　　“明明是你砸我。”额头反弹，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是你先过来跟我说话，还激怒我！”

　　她虚弱申辩：“我哪有。”说话不假，谁激怒他了？

　　“就是你！”某人凶神恶煞，言辞凿凿，她气势难以匹敌，只好抿抿小嘴，认命地往树上爬。这树连个稳得住的枝桠都没有，轻功用不上，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

　　沈馨沈涵手拉手排排站，眼见叶夜手脚灵活、小猴子一般爬到树顶，沈馨双眼放光，拍着手叫道：“姐姐真棒！”沈暄忙瞪了她一眼，食指放在唇畔示意她噤声。

　　叶夜双手扒拉着树冠，双腿交叉绕着树干，八角章鱼一样挂在树上，此处高过墙头，足够窥视墙内状况。书房的窗子敞开，有人坐在窗边，背对着，瞧不见脸，只看见她穿了件淡粉色的衣裳。

　　琴音还在持续，婉转悠长，听得树上的人有点陶醉，树下的少年连叫了好几声，她都置若罔闻，气得他抬脚用力踢了树一下。脆弱的小桃树不堪重创，叶子哗啦啦朝下掉，小丫头紧紧扒住树干，跟着桃树在风里来回抖了好几下，往下一看，看到某人的臭脸，忙从怀里摸出弹弓，从敞开的窗户，瞄准书房的地——

　　琴音戛然而止，原本闭着眼睛在倾听的先生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对面抚琴的少女，手指还按于琴弦之上，视线从陡然落地的小石子上收回，此时琴音停了，能听到屋外间或几道野猫的叫声。

　　“先生，我许是午饭吃多凉食，腹中有些不舒服……”

　　先生点了点头：“那今日便上到这里吧，你好好休息，实在难受的话，记得找大夫看看。”

　　少女起身，颔了颔身子，福了一礼，送先生至门口。

　　眼看着先生从书房出来，叶夜大喜，忙朝树下一脸期待的众人，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过了会儿，云瑾走出来，绕到后面的墙，望见众人，喜形于色：“小三小四回来啦！”

　　沈馨立马丢了沈涵，高高兴兴来拉云瑾的手。

　　云瑾看着沈暄，玩笑道：“暄哥哥学小猫叫，越来越像。”

　　“瑾妹，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去草坪玩吧。”

　　“好啊。”美丽动人的少女微微一笑，宛若入眼满园春*色。

　　草坪中央有两棵大树，这里便是几人平素的秘密基地了，一棵树上系着粗粗的绳子，拴着木板，连成一个简易的秋千。另一棵树上挖了个洞，沈暄伸手进树洞摸，摸出来纸鸢、弹弓、竹简、沙袋，还有几个式样很奇怪的毛球，和半手臂长的小棒槌。

　　沈馨坐在秋千上，云瑾轻轻推，隔得很远都能听见二人开心的笑声。

　　叶夜在看沈暄和沈涵，他们俩在玩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游戏。

　　地上挖了一个洞，离洞不远的地方有个凸起的木桩，沈暄将皮革包着的毛球放在桩上，拿小棒头去打那毛球，规则是，一人一棒，谁先将毛球打进小洞，谁就赢了。

　　听上去很容易，她自告奋勇，结果试了好多次，要不就打偏，要不还没到洞口，毛球停下，最多的情况是绕过洞口滚出好远。

　　沈暄替她捡了十来次球，耐心快告罄：“你猪啊。”那么大个洞看不见？还说学武之人眼力好呢，“看我示范一次！”

　　他试了两次，毛球滚进洞里：“看清楚没？”

　　“嗯！”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沈暄不知道第多少次捡球回来，径自跑到人面前，捧起她的脸，非常认真地端详。

　　“你做什么呀？”她脸上有脏东西吗？

　　少年严肃道：“我看看你是不是斗鸡眼！”要不怎么能每把都打偏！

　　“……”

　　跟沈暄他们玩到很晚，回到瀚竹阁，叶夜困得眼睛快睁不开，只想快些上床睡大觉。走到院门，却见沈毓一人在树下等着，他似是很焦虑，一直不停走来走去。

　　“小世子！”

　　见到她，他神色有那么点喜悦，随后又变成更多的迟疑。瞧他几番欲言又止，她问道：“怎么啦？”

　　沈毓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久，才道：“你替我转告暄弟，让他日后莫要再来听先生上课了。”

　　叶夜闻言瞌睡虫惊得飞走大半，瞪圆眼：“先生知道二少爷偷听的事儿了？”完了！完了！

　　“对不起。”他帮不到二弟。

　　第二天，叶夜提心吊胆将此事告知沈暄，熟料沈暄听完，没如她所预料地大发雷霆，只是在原地僵持了好一刻，然后一言不发转身走人了。

　　他这举动太反常，以至于她都没反应过来，待他走到不见才想起来要问。

　　稍后沈馨来送糕点，她姨娘亲手做的糕点真的很好吃，一盘椰蓉饼，一盘杏仁酥，东西虽好，叶夜不知为何有点食不知味。

　　沈毓上课的时候，叶夜在院子里练剑，不一会儿就见沈暄火急火燎冲回来，二话不说，拉上她就跑。

　　两人跑啊跑，跑到王府一处偏院，这处好像是杂物房，看不到一个人影，院子里乱七八糟堆着很多东西，有陈旧的家具，有积年的书籍，有棉被旧衣服，很多都蒙了尘，灰蒙蒙脏兮兮的。

　　沈暄拉叶夜到目的地，小丫头无语看着眼前的物体……至此她也看出他的打算了，不知是该钦佩还是……“二少爷你可真执着啊！”

　　半晌，两个人影扛着梯子，鬼鬼祟祟从后头绕进瀚竹轩。

　　梯子抵在后墙，两人手脚并用地爬上屋顶，爬到书房正上方，沈暄掀开两块瓦，能看见下面老头儿捧着书摇头晃脑，说话的声音透过空隙传上来，不响但足够听清。他回头，得意地冲她笑。

　　叶夜蹑手蹑脚地爬下去，等到临近傍晚老先生走了，她又跑回后墙，扶着梯子让沈暄下来。沈暄在屋顶蹲了一天腿都麻了，辛苦爬到梯子边，下来的时候不慎一脚踩空，叶夜眼明手快，不假思索去接，她动作太急，被梯子绊了一下，直直趴到地上，正好叠在下头，形成个人肉垫子……脊背一阵剧痛，若不是她及时掩住嘴，一定惨叫出声。

　　沈暄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很多德，这辈子每次跌下来都有人肉垫子……

　　背上压了个人，难为她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沈暄怔神片刻，连滚带爬从人背上下来，对于她“舍己救人”的行为，他不仅不感动，反而还很生气：“谁让你多管闲事！”

　　她也不想的，被梯子绊了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