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来个相公》月黑风高

10、下药

　　笼子里的蛐蛐儿叫了一声，沈暄回头看了一眼，顺口问道：“后天宗亲王世子约了斗蛐蛐儿，你去不去？”

　　斗蛐蛐儿！叶夜赶紧点头！

　　“到时候我去大哥院中叫你。”

　　她强调：“要下午。”

　　“知道了！”就算她武功好，也不能全没当下人的自觉啊。他就不信，睡觉这事儿不能控制，只有他大哥那种软柿子，才会由得别人搓扁捏圆。

　　“用咱们这只蛐蛐儿么？”

　　“可以。”反正宗凌有只常胜将军，长期霸占胜利宝座。

　　“那明天见！”叶夜高兴站起身，想起来要办的事儿问道，“从你这里怎么去明月阁？”

　　“你要找瑾妹？”他一想就通，“大哥也买了礼物给瑾妹么？正好我娘今晚叫了瑾妹过来吃饭，你把东西放这儿，我替你转交吧。”

　　等到她人离开，沈暄从桌上拿起簪子，碧翠的翡玉簪子晶莹剔透，雕工精巧，设计美观，一看就价值不斐。他唇畔逸出一声嗤笑，起步走至里屋，将那玉簪丢进柜子深处。

　　翌日午后，沈暄来瀚竹阁找叶夜，她人正在院中练剑，长剑飞舞剑势如虹，看得他惊艳不已：“这是什么剑法？”

　　她反手挽出个复杂的剑花，收势落地：“是云水剑法的第二招。”

　　云水剑法乃浩烟门的家传剑法，以身形飘逸剑招华丽好看出名，裴叔叔说她轻功好，最擅长学这个了，所以将家传剑法教了给她。

　　她将长剑插回剑鞘：“我们走吧！”

　　沈暄看了敞开的书房门一眼，能看见里面正在说话的师徒俩：“要不要跟大哥说一声？”

　　“没事，不打扰小世子上课了。”昨天她请过假了。

　　沈暄嘴上应道“好”，视线还长久落在书房。

　　等到从王府出来，上了马车，他问她：“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是什么人？”

　　“是新来的先生。”

　　“这么大年纪了还当先生？”

　　“先生都是越老越有本事呀。”这他都不知道，年纪越长，肯定读过的书越多，“这个老先生很厉害的，他还教过以前的太子！”

　　沈暄没再说什么，等马车停下，他领她进了一间装饰豪华的阁楼。接待的小二哥认识他，笑容可掬道：“沈少爷来了啊，世子爷到一会儿了，还在原来的厢房。”

　　这厢房是个单独的包间，靠湖临窗，相当宽敞，屋内的大桌子旁已经围了七八个小少年，密密麻麻的小脑袋挤在一起，只听到激动的男孩子们七嘴八舌在叫：“上啊！”“黑皮咬它！”“快跑啊！”“咬它！”

　　叶夜好奇地凑上去瞧，挤了半天挤不上前，她顺手从旁边拖了张椅子，爬上去终于得以一窥全貌。

　　只见桌子中央两只蛐蛐儿，一只黑褐色，不停煽动翅膀鸣叫，另一只色泽要淡些，长长的触须挥动，在原地转了好几圈。须臾那只黑褐色的蛐蛐儿扑上去，头顶，脚踢，两只缠斗到一起，周围的小少年爆出一阵一阵吆喝，两只小虫撕咬半晌，最后，淡褐色那只垂头丧气退下去，黑褐色的昂首挺胸、趾高气昂地长叫了两声。

　　桌子居中一个头束玉带，身穿锦袍的少年，哈哈大笑几声，天气又不热，他还相当做作地摇着一柄纯色折扇，旁边有人拍马道：“不愧是小世子的常胜将军！”

　　宗凌哈哈哈大笑：“还有谁敢战？”

　　“我我我！”

　　声音的来源是头顶，宗凌下意识往右上方看，看见一个小丫头站在凳子上，兴高采烈举手，空中的笼子里是一只黑皮蛐蛐儿。

　　“是你！”

　　叶夜错愕一下：“是我？”可她不认识他呀。

　　宗凌沉着脸，视线逡巡场上一周：“谁带她来的？”

　　沈暄走上前道：“小世子，她是随我一道来的。”旁边立即有人说：“沈暄，你带个小丫头做什么？”还有人嘲笑道，“沈少爷出门，没丫鬟服侍不行！”

　　“她是你什么人？”

　　“是我一个远房表妹。”

　　“哦，原来是沈家的人。”宗凌转向叶夜和颜悦色道，“既然是阿暄的妹妹，那也就是我的妹妹了，大家自己人。”

　　叶夜心道，叫小世子的都挺和善的啊，宗凌笑着道：“以后你高兴，多跟阿暄一起出来玩。”

　　“好！”她一口答应，摇着手中笼子，迫不及待，“小世子，我们斗蛐蛐儿吧！”

　　叶夜的蛐蛐儿从笼子里出来，比起宗凌那只常胜将军，要短上一大截。叶夜全副精神都放在桌子上，没留意宗凌招了招手，旁边一个少年凑了上来，他在那少年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少年会意点头，快步出了门。

　　站在旁边的沈暄将一切尽收眼底，黑眸掠过一丝疑惑。

　　叶夜的蛐蛐儿在场中狂叫了几声，见宗凌的黑皮大王冲过来，忽然转了个圈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回了笼子！周围的小少年齐齐怔住，跟着哄堂大笑。

　　沈暄低声讽道：“真是物似主人形，轻功跟你一般好！”

　　叶夜挠了挠脸，有点不好意思。宗凌强忍着笑，倒了杯水递给她：“第一次怯场很正常，多练练就好了。”

　　过了会儿之前出门的小少年回来了，宗凌道：“沈家妹妹，能不能烦劳你下去跟小二哥说一声，让他送点茶水糕点上来？”

　　叶夜不疑有他，待她出了门，那归来的小少年忙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撒了一半进叶夜的茶杯。

　　沈暄惊道：“你做什么！”

　　宗凌冷哼一声：“沈暄，你这个表妹得罪过我，给她点教训！”

　　“你们放了什么！”

　　“放心，就让她拉拉肚子。”

　　沈暄求情道：“小世子，若是我表妹有何得罪你，我替她跟你道歉！她年幼不懂事，你何必跟她计较？”

　　宗凌的性子素来说一不二，任性惯了，沈暄不劝还好，一劝就是火上浇油。他一把抢过剩下的药粉，全部倒进叶夜的茶杯，嚣张跋扈道：“我就是要跟她计较，你敢怎么样！”

　　沈暄心头无名火蹭蹭蹭往上升，平素与宗凌一起，他就受够他的颐指气使，只是宗凌身份显赫，他有火也只能往下咽。宗凌与他大哥还不一样，淮阳王空有名，手中无权；宗凌的父亲，宗王爷却是当朝的兵部尚书，正二品官员。

　　平常玩在一处的这伙少年，全部唯宗凌马首是瞻，见他二人僵持，有人劝道：“阿暄，你就随小世子吧，不过是让你那个远方表妹拉拉肚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想看小世子对你多好，知道你娘快过生辰，他前日还送了你块玉蝴蝶！”

　　沈暄面色渐渐软化，他一直好声好气地忍着这些公子哥儿，不是为了在这里搞砸的。不过就是让那丫头拉拉肚子……他不也很看不惯她没大没小，不分尊卑吗？若不是有求于她，连跟她多说句话他都嫌掉身份。这药是宗凌下的，大哥追究起来也不关他的事……

　　他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可还是惴惴不安，尤其看见叶夜端着茶盘走进来。

　　看她放下托盘，宗凌笑道：“辛苦你啦，沈家妹妹，来，喝口茶。”

　　叶夜接过茶杯，沈暄的心瞬时提到嗓子眼儿，有脱口叫出来的冲动，可是又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咙，眼看着她仰头将茶水喝得精光，他竟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待叶夜喝完，宗凌面上露出满意的笑，还不忘瞥了沈暄一眼，他就知道他没这个胆子，敢坏他的好事。

　　叶夜喝完茶，浑然不觉有异样，还接连吃了好几块糕点，这阁楼的糕点真不错，比王府里做的还好吃，她吃着吃着，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疼，腹中如搅，似是早起要大解的感觉。

　　“我，我去个茅厕！”

　　见她捂着肚子飞奔下楼，宗凌哈哈大笑，旁边一圈小少年都配合地大笑。

　　死丫头，得罪他就是这个下场！看她今天不拉到虚脱！

　　宗凌心情大好，一群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只有沈暄一直心神不定，时不时就朝门口张望。

　　眼看叶夜去了快半个时辰，人还未回来，他终于坐不住，倏地站起身。

　　宗凌道：“你做什么？”

　　“我下去添点水。”

　　宗凌看着他道：“阿暄，赏秋宴的事儿我已经跟母妃说好，她会正式邀请你娘，顶替淮阳王妃的空。”

　　沈暄喜道：“多谢小世子！”

　　“我一点也不渴，你还要不要去添水？”

　　刚站起来的人，缓缓又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