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第三十一章 往事 ...
-
“其实云儿并非我的亲孙儿。”老爷子说的平淡,听在我耳中仍如雷电轰鸣一般。
见我只瞪着眼不说话,老爷子也不卖关子,继续道来:“说起来要回到十几年前的一天,那时我还只是京城近郊的一个村子的村长,相比于其他村子来说,我们由于距离京城稍远,便宁静安逸了许多。本来村里的乡亲都过着挺满足的日子,后来却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一定是大事吧?”玄子迫不及待地问,我忙扯扯他,示意别打岔。
胡老爷子不置可否,只继续道:“我还记得那天天转凉了,云儿的娘怀着娃娃突然肚子疼,看来就要生了,那年云儿才两岁,他爹怕照顾不到他就送了他到我这里来,也幸亏是这样,云家才不至于断了血脉。”
我听的惊心,莫非是云家遇上了杀戮?
“云儿他娘由于是第二胎,所以生得也不费力,而且仍是粉嫩嫩的小子,可还未及高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伙人来,竟硬生生地抢去了娃娃,非但如此,来人还将云儿的父母,甚至稳婆都一并杀了个干净,幸亏这一切正好被村里上山砍柴的一个樵夫见着了,他后来偷偷地跑来告诉了我。可怜云儿这么小就没了爹娘,所以在这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我。”
我欷嘘不已,想不到云雪岸竟有如此惨烈的身世:“爷爷,那后来你又为何带着他背井离乡,放弃了一个村子来到江宁城?”
听到我这样问,胡老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和痛楚:“就在云家发生那件事后的两天,整个村子又遭了难,那日来了大约有几百号人,见人就杀,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我和现在几个当家的仗着会点功夫拳脚,才侥幸逃了出来。事后我们曾回过村查看,发现他们竟在杀戮后又放火辉了村子……”说到这里,老爷子情绪激动,忍不住涕泪交流。
我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灭村灭族,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事?可是惹毛了哪里的山贼,居然下得了如此狠手!”
胡老爷子轻轻地否定了我:“之后我们稍作休整,全力查起了这件事,后来才隐约知道这场杀戮竟是官府的人做的。”
官府?我震惊:“云家的事是否也是同一伙人做的?”
“这个尚且不知,我这些年一直在查其中的原由,却始终毫无头绪。”
“那么爷爷离开京城后就成立了青竹帮?”到这时我已基本明白这青竹帮的起因,也理解了为什么青竹帮总是针对为官不仁的朝廷命官。
“嗯。”老爷子点头,“我们自那以后逐渐壮大了帮会,吸引了许多被无良的官员逼迫大走投无路的兄弟,不过我们也只是教训教训那些狗官,劫些不义之财来救济百姓,从不会乱杀一个人。近年来的那几起大案是有人冒了青竹帮的人所作,他们居然还知道我们帮内所用的玉竹叶,听你方才的描述,其形状样式和我们所用的并无二致,想来倒极有可能是帮内之人泄露了出去。”
听到他这样说,我也不禁蹙了眉:“照爷爷这样说,泄密的人可是出在几个当家的之中?”
老爷子并未马上答我,而是犹豫了一下:“有这个可能,也有可能是胡府中人,一直以来我在家中并不怎么设防,被个把下人知道了秘密也是不奇怪的事,说到底,我终究不愿意内奸出在那几个出生入死的当家之中。”
胡老爷子抿了口我递去的茶水,眉头略微舒展了些:“无论如何,这件事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由此姑娘在百花镇的遭遇也就可能有了眉目。”
我握住玄子的手,感激道:“那就先谢谢爷爷了。”
说到这里,似乎听到身后有一丝轻微的响动,回头看去,原来云雪岸正端着一碗粥站在门口,听到我们说到他的身世大约心里难受,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连忙挤出一个不甚灿烂的笑容,冲他轻轻说了一句:“你快进来照顾爷爷吧,爷爷饿了好一会儿了。”话一出口,才发现竟带着些许颤抖。云雪岸也颇不自在,低着头走了过来。
我不想打扰他爷孙俩,便站起告辞。待走到门口,又被胡老爷子叫住了:“苏丫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请了常贵进来,我这条命是他救的,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我应允了,拉住玄子走了出去。刚进到院中,我就把脸色沉下来:“玄子,我可要好好问问你,这几天你都去了哪里?居然都晓得夜不归宿了!今儿不给我讲清楚休想再去任何地方!”
玄子低着头,却既不解释也不反抗。一看他这样我更恼了,跟我玩沉默?这孩子怎这般忤逆!正要追问下去,却见常贵从院门口一闪而过,我想起胡老爷子方才的交代,这才松了手,嘴里恨恨地说:“你先回房去,我去找了贵叔就回来,你给我好好呆着,想想一会儿怎么答我!”
离开玄子后,我径直去找常贵,却见常贵背了个包袱朝这边走来。
“贵叔!”我诧异地喊道,“你这是要去哪里?爷爷正找你哪!”
“哦。”常贵依旧一副清远无争的表情,“我也正要去向老爷辞行。”
我惊地张圆了嘴:“贵……贵叔,怎么突然就要走?”
常贵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年岁大了,想安享晚年,该回乡享享清福了。”
回乡?常贵不是说家乡闹了饥荒,全村的人都跑的七七八八,如今回乡还享什么福?可毕竟人有亲疏,我不便问得太过深入,于是只好点头。
告别了常贵后,不知怎的我便有些怅然,可也做不了什么,于是悻悻地去找玄子。然而到了玄子的房中,却横竖都不见人,这孩子竟趁着这空档又偷偷溜了出去!我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计可施,只得一屁股坐在屋内的圆凳上,歇了好久才缓过气来,觉得有些口渴,便顺手取了桌上的茶壶来倒水,桌面上躺着的一封信这才入了眼帘。
我好奇地展开看来,竟是玄子写给我的,墨香犹新,应是刚写了不久的。
“姐姐,不要怪玄子,玄子又一次不告而别了。不过请姐姐放心,玄子并非是贪玩任性,而是有重要的事去办,待有了眉目后一定告知姐姐,姐姐勿念。”我无奈地放下信笺,意识到玄子是真的长大了不少,更何况经历了这么多,很多事都有了自己的主见,也许我不该总是把他当孩子看,然而话虽这么讲,我仍是放心不下下,到底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会儿不能言于我听的?
正心烦意乱间,却听见有人轻轻叩了扣窗,我抬头一看,意外地见到常贵站在窗外。
我急忙走出屋子:“贵叔和爷爷告辞了?”
常贵点头,于是我知事已无挽回的机会,便道:“贵叔今后多多保重,注意身体。”
常贵露出一个温情的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丫头,你也要多保重。”
虽只是一句话,我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阵暖意,竟有了落泪的冲动,常贵见状摆了摆手,试图安慰我,却终只是说了一句话:“丫头,那块佩玉今后别戴在显眼处,藏在衣服里边吧。”
我一楞,没料到他突然有此一说,然他匆匆欲走,容不得我细想,只得拨浪鼓似地点头。
送走了常贵,便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知该如何排遣,正在院中烦闷地团团转,碧落跑了来:苏姑娘,老爷有要紧事要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