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春华已逝》某五狐

19、玉牡丹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赵矍昨夜调/戏了公孙，心情十分舒畅，便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打拳。林伯给他们安排的房间虽然是客房，却离下人住的院子不远，因此下人们起床干活也好，从外面办事回来也好，都能看见赵矍打拳打得虎虎生威。几个小丫鬟还娇羞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看着赵矍发笑。
　　王福虽然是林伯的孙子，却似乎并不住在林府之内，因此当王福捧着一盆花过来的时候，看见赵矍耍拳也吃了一惊。
　　赵矍见到王福，笑道：“今日不用守门么？”又见王福手上捧着东西，问道：“你手上那是什么呢？”
　　“这是商贾们从外边带回来的。”王福说罢便跑了。赵矍看他跑去的方向，像是去林伯房间了。
　　真是好笑。赵矍心道：这偌大的家产都是林府的，再不济也是公孙的，这商贾们带回来的玩意儿不拿去给公孙，也不给公孙的三个舅舅，反而给一个管家？赵矍挑眉，随即又想起他们第一日来洛阳的时候，公孙递上拜帖，这门童便请了老管家来……老管家进了林府，便改姓了林，可是他的儿子孙子，却还是原来的姓氏，更甚者……他的儿子孙子均不住在林府之内，这林伯一家人的心思……还真是不猜不行啊。
　　“你在作甚？”公孙洗漱了起来，便见赵矍摆了个姿势在院子里，看着某个方向出神，两个小丫鬟正指着他捂嘴笑，见到公孙出来，赶紧跑开了去。
　　赵矍打得慢拳，这会儿也不收势便撤了拳，道：“没什么。”
　　“洗漱了么，我们去前厅吃点东西。”
　　“嗯。”赵矍凑到公孙身边，道：“林伯的儿子叫什么？”
　　公孙想了想，道：“叫王平，年十八就成亲了，搬出林府自力更生，就在这条街上开个猪肉铺子，王福也住在外面的。”
　　赵矍点点头，“哦”了一声。
　　公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赵矍突然笑了笑，道：“我今天倒是想起一件以前在军中任职的时候遇到的事情，那时候还没姓赵，也没当上官，就是个小士兵，跟着一个七品小将军在外打仗，有一次路过将军老家，那将军便带着我们几个亲信去他家看看，住在他家的时候正巧将军故人送了个古玉花瓶，你说好笑不好笑，那小厮竟然没有把古玉花瓶给将军，却是拿去给了将军府里的管家。”
　　公孙听罢笑了笑，道：“你们将军一定常年在外打仗，那一段时间又传出边关告急的消息，且那消息对那将军很不利吧？”
　　“你总是聪明的。”
　　公孙又问：“那么你的将军有什么反应？”
　　赵矍道：“我们很是不高兴，但是我们将军知道了却笑了。你猜如何？”
　　公孙道：“我猜那管事的一定很快就将古玉花瓶送到将军手中，并且责骂了小厮一番，又对将军说些好话以脱身。”
　　赵矍点头，道：“不错，我们还未发难，那管事便将花瓶送来了，且说那小厮头一遭入府，却是不认得将军，当下便将他逐出府去了。”
　　公孙笑着摇头，道：“我若是他，不会下这一步棋。”
　　赵矍道：“将军只责骂了他几句，并未将其谴出府去。”
　　公孙道：“但是他手中的权势却留不久了。”
　　“不错。”赵矍道：“之后将军就将军中受伤退役的几位军人带回家中，他们大都念过私塾会管账，虽然身已残疾却还有武功伴身，一人一点便将那管事原本的差事给瓜分了，你可知将军为何要这么做？”
　　公孙见赵矍目光炯炯看着自己，不禁笑问：“你不知？”
　　“我不知。”赵矍道：“若是我一定不会听他胡言，直接丢了出去。”
　　公孙点点头，道：“这是因为你没有瑕疵报复之心，这管事既然能让府中下人都惟他是从，必然是有些手段且心有想法的，那小厮连主子的东西都要管事拿主意，说明那将军府只差一步就能落入管事手中，可惜他下错了棋，需知一个人最难受的，莫过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明明唾手可得，偏偏又够他不着，你这将军倒是有几分玲珑心思，不知道你发迹之后有没有重用他？”
　　赵矍点头，道：“这种人才，我怎么会甘心让他做个狗头小将？”
　　公孙道：“时间久了，那管事定然是想要离开将军府的，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你清楚不清楚？”
　　“哦。”赵矍想了想，道：“那管事的买通了几个匪贼想要杀了将军府的人，卷了钱财跑路，不过军营里出去的就算断手断脚，对付他们也够了，反倒是管事的自己被匪贼砍死了。”
　　“所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那什么时候才到？”
　　“莫急，饵已经在钩上了，就看鱼儿吃不吃。”

　　公孙与赵矍在前厅用了早膳，正愁没什么事情做，便有下人来说林伯正找他们。
　　赵矍道：“这算不算得鱼儿上钩了？”
　　公孙摇头：“这鱼儿滑头，不过是咬着鱼饵的边吃得小口，要小心鱼饵被吃完了，鱼也跑了。”
　　林伯在林府后院的花林里等他们。
　　林府确实很大，没有哪一个府邸的后院能有这么大的花园，除了皇宫的御花园。而御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林府后院却只有一种——那就是牡丹花。现在早已不是牡丹花的花期，林府后院的牡丹花虽然还有青葱的绿叶，却已经没有娇嫩的牡丹，林府后院没有一朵盛开的花朵，连花苞花骨朵也没有一个，林伯面前摆放的一盆花却怒放绽开，阳光一照似乎闪闪发亮。
　　赵矍一眼便认出这盆花是方才王福捧在手中的，而花的品种——显然就是牡丹花。
　　公孙看了一眼便道：“这是上好的玉。”
　　玉？赵矍多打量了两眼。这牡丹花栩栩如生，若不仔细看真难分辨真假。
　　林伯点头道：“荝公子也有这般眼力，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这盆牡丹名唤四季常在，是老爷生前最喜欢的一盆玉摆。”
　　公孙道：“舅舅们败家，府中还有银两能赎回这稀罕东西么？”
　　林伯道：“还有几个商铺在运转，总是有资金流动的，不过为了买回这一盆花，估计又要关掉一个铺子了。”
　　赵矍总算明白为什么街上有那么多关门大吉的林家铺子。
　　公孙又道：“林府想必早已负债累累。”
　　“这些都是老爷的东西，大家见到了，总是想要赎回来的。”林伯轻轻抚摸着牡丹花瓣，似乎在回想过去的时光，口中喃喃道：“这株四季常在，是老爷在苏州永珠拍卖行拍下来的，永珠虽然向来做珠宝生意，却有一位江湖人士将四季常在寄在那里拍卖，这四季常在也算风靡一时，老爷得了信便带我一同去了苏州，那时候老爷生意刚刚起步，却花了一半的家产买了四季常在，只为博得心上人一笑，这是老爷送给你外婆的第一件礼物，她很喜欢，甚至嫁进林家也带上做陪嫁。”
　　赵矍没听过公孙外公外婆的故事，只是问道：“这想来不是第一件赎回的东西了。”
　　林伯叹了一声，点点头，道：“还有几样，均是与牡丹有关的摆设，以及女子的首饰。你外婆是极喜欢牡丹的，老爷为了讨得她欢心，不紧在院子里种满了牡丹花，还专门建了牡丹阁，牡丹阁里有玉雕的牡丹，有夜明珠雕的牡丹，也有牡丹雕花床，以及牡丹花边的布料，各种各样与牡丹有关的东西，我这些年将这些物品偷偷赎回之后，均放在牡丹阁内。”
　　公孙道：“可是牡丹阁如今不是三位舅舅在住么？”
　　提到公孙的三个舅舅，林伯恨得拍了一下桌子，道：“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想什么！自从知道牡丹阁内有东西之后就带着那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去了！牡丹阁只进不出，唯一有钥匙的就是老爷，他们已经进去很多天了！”
　　赵矍挣扎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不会饿死么？”
　　林伯白了赵矍一眼，道：“他们进去的时候自然准备了许多吃的，而且牡丹阁机关巧妙，就算只进不出，也可以雇人将饭送进去。”
　　“人不进去，东西却可以送进去么？”赵矍点头，道：“看来这牡丹阁倒是让我勾起兴趣了。”
　　公孙看了看赵矍，又问林伯：“牡丹阁既然只进不出，三位舅舅堂而皇之的进去，是否是有了钥匙？”
　　林伯道：“若是有了钥匙，怎的这许多日还不出来？”
　　公孙点点头，道：“那看来他们要去找的，不仅是林伯你之前放进去的几样东西了。”
　　林伯愣了一下，道：“什么？”
　　公孙道：“区区几样物品，决不会让三位舅舅带着外人进牡丹阁，牡丹阁必然还有其他的东西，令他们不致徒劳往返。”
　　林伯怔住了，良久才道：“我也从未听老爷说过牡丹阁里面有什么。”
　　公孙道：“既然能造出这么巧妙的机关，所放的东西自然也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林伯抬眼看了看公孙，眼中似乎什么都没有，也似乎什么都有。
　　公孙淡淡一笑，道：“我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三位舅舅困在牡丹阁中，且我也想看看，这牡丹阁的机关，到底保护的是什么东西。”说罢摸摸下巴做思考状，自言自语道：“有什么东西是舅舅他们都没找到拿去卖的呢？”
　　公孙歪着头也不看林伯，倒是赵矍看见林伯眼中精光闪了一闪，很快便消失不见。赵矍心中暗道：怕不是几位舅舅没找到的，而是这林伯想要确没有得到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