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诗花罗梵

4、04

　　庞元帅朝刀客点点头，似乎在心底认可了这个同伴，遒劲的手臂向前一伸，拍拍刀客瘦削的肩膀便又钻了回去，不多时竟从阮继兰袖中飘出了十分规律的呼噜声；阮继兰杵在原地，神色明显有些尴尬，不忍再向刀客介绍这个倦怠的队友，咳嗽两声便转移了话题。

　　“小刀这些年没有亲人在旁，自己一个人一定很难熬吧？”看着眼前名震天下的义贼之子，阮继兰有些唏嘘，上前一步本想将他揽入自己的怀里，中途却又不好意思地停下手，改为像庞元帅那样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刀客看着肩上那布满老茧的大手，挑眉道：“你咋知道我爹死了？”

　　听到可爱的男孩子吐出酸爽的乡音，某大侠飘逸的胡须颤抖了一下，镇定地道：“刀刀若是没有死，凭他那手绝活，会让自己的儿子沦落到住牛棚的地步吗？”

　　刀客撇撇嘴，半晌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别怕，既是缘分让你遇到了大哥，我就定会代刀刀保护好你，绝不会让刀家的后人在这风雨飘摇的江湖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待我们回到武当，磨练好你的功夫，就出发去寻龙。”

　　瞧着阮继兰认真的模样，刀客虽然有点感动，却并不想把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怔了半天只是低头嘟囔道：“……和龙打架有什么意思？”

　　阮继兰一愣，随即爽朗地笑笑，了然道：“看来小刀阅历尚浅，对于如今的江湖，还是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刀客闻言心中一动，知道重头戏来了。“如今中州大陆上宇宙人横行，我们这些旧王朝的遗民没有什么登天的本事，凭借传统武力复国实在难乎其难；然而那些宇宙人不知道的是，市井间流传的上古战灵传说并非虚构，有许多行走江湖的侠客通过各种各样的契机得到了仙灵庇护，庞元帅便是我在武当的战台遗址召唤出的武神。”

　　脑袋里浮现出某种灵光，刀客托着下巴道：“那寻龙的意思岂不是……”

　　“只要我们召唤出女娲娘娘的灵体，将这个世界出现裂缝、与宇宙人互通的天空补上，就可以战胜他们，回归到昔日的生活；而能够召唤出女娲的人，天地间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初在宇宙人炮轰龙城之后唯一侥幸逃脱的、流落在民间的最后一位皇储。”阮继兰说着站起身，活动着筋骨悠然道，“寻龙只是我们一个行动的代号，其意在寻找能够召唤出女娲的真龙之力，便是那位下落不明的皇储。”

　　刀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下已是彻底明朗了。身处在这么一个诡异的世界，他早就忽略了所有的不科学，听说打败宇宙人还有希望，心中登时燃起了一把火焰，小侠的江湖之魂也跃跃欲试起来。“来吧小刀，师傅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你了。”阮继兰环顾着四周的摆设，为一贫如洗的刀客揩了把辛酸泪，“不必要的东西不带也罢，有大哥在，定然不会少了刀家人的吃穿。”

　　刀客最后看了一眼早已变成碎片的平板电脑，将自己唯一值钱的物事扔进稻草堆，义无反顾地跟着阮继兰去了。

　　两人来时的那辆驴车停在客栈门口，阮继兰看着刀客欢快地蹦进稻草里坐好，拍了拍前面的驴脖子，对他道：“小刀，大哥还要去附近的城镇打探消息，你和兰兰先行一步去武当，我随后就跟上来。”

　　刀客一愣，目光渐渐下移到那头驴身上，歪着嘴角道：“兰……兰？”

　　驴察觉到刀客的视线，便回头朝他抛了个媚眼，一张驴脸上还涂着粉红色的眼影；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给刀客一种错觉，好像这个成精的畜生已经彻底把自己看穿了。

　　“是啊，兰兰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哦不女汉子。”阮继兰正色道，“它记得路，也很聪明，会把你安然无恙地送回武当。”

　　刀客完全想象不出阮继兰这样潇洒的侠客居然会养这么一头风骚的母驴，也完全不想和这个正在对自己暗送秋波的畜生独处，眼看阮继兰就要离开，赶紧起身扑了上去。“……”阮继兰感到一双柔软的手臂圈在了自己的腰腹，下意识回过头去，便对上了刀客那双噙着泪水的稚嫩凤眼。

　　“……如果我在路上被怪阿姨劫持了怎么办？”刀客低声说着，露出小白兔般胆怯的模样，我见犹怜的姿态立刻让阮继兰脑中警铃大作。

　　这里通往武当的路大多在宇宙人的直辖范围，并不算安全，有很多寂寞的宇宙人贵妇都在沿途漫步，帅小伙子被她们抓回去当男宠的先例也不是没有，如果刀客不小心被她们抓走，被逼着做这样那样的事……

　　细思恐极之下的阮继兰不再拒绝，赶紧跃上驴车，揽着刀客的肩沉痛道：“有大哥在，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刀客点点头，很是乖巧地坐到了一旁。

　　从阮继兰袖中飘出的云雾化作庞元帅悬浮在两人身后，放出的紫电变为疾速的风火轮，载着一大一小朝武当奔去。

　　……

　　武当山顶。

　　人间难得没有被宇宙人玷污的圣地，闻不到一丝石油与机械的味道，四处弥漫着空灵玄妙的气息。身穿太极长袍的老头子立在道观前，冷眼瞧着远处渐行渐近的驴车，待到阮继兰吭哧吭哧地从驴车上翻身下来，才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阿兰。”他看看阮继兰，又看看跟在他身后捧着根玉米吃得正香的刀客，皱眉道，“从哪里带了个小姑娘回来？”

　　“不是小姑娘，”阮继兰一脸严肃地纠正他的师傅，“是可爱的男孩子。”

　　刀客掩面叹息。男孩子就男孩子，你加什么定语啊……

　　“你说，他是刀刀的儿子？”老头子朝刀客走过来，灰眉下的眼睛半眯着审视，渐渐盯得他胃口全无，只得把没吃完的半根玉米收了起来。刀客琢磨着应该打个招呼，谁知还未开口，就看到老头子一巴掌甩向阮继兰，瞬间将他打到了远处的山石间，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刀客目瞪口呆。激起的烟尘散去之后，阮继兰灰头土脸地从里面爬出来，怒瞪着老头子道：“师傅，您这是干嘛呀！”

　　“别傻了，阿兰。”老头子又朝刀客看了过来，脸色很是阴沉，“你爹还在的时候曾亲自为刀刀算过卦，他命中无子，这小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种。”

　　听到这句诡异的话，又见识了鬼畜老头子变态的战斗力，刀客觉得有些脊背发凉，见阮继兰已经走到自己跟前，便躲到了他身后，警惕地暗暗观察着老头子。“这怎么可能？我从没听爹提过算卦的事。”阮继兰将刀客护在身后，蹙眉道，“传闻当年刀刀因为一个女子退隐江湖，天下刀姓之人如此稀少，小刀的年纪又恰好符合，不会有错的。”

　　老头子冷笑道：“你是信我这个师傅，还是信这小子的鬼话？”

　　“更何况……”

　　又是惊天动地一声响，随着眼前的视野亮堂起来，阮继兰已经被老头子踢到一边，凄凉地被头顶掉下来的山石埋了起来。“刀刀那贼眉鼠眼的孬相，如何生得出这么可爱的男孩子？”

　　老头子说着，脸竟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