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诗花罗梵

10、10

　　趁着刀客一瞬间的恍神，趴在他肩上的唐恩挣扎着跳下，迅速地跑到自家两个蠢货身后躲起来，半晌见刀客仍是没有半点反应，心里便泛起了嘀咕。阿兰？听起来像个姑娘的名字。

　　“什么时候？”刀客问出这话的同时，某正太已经再次落到了他手里，不知不觉在颈间收紧的胳膊把小少爷勒得直翻白眼。唐恩吃力地转过头去，目光犀利地扫过刀客的脸庞，敏锐地观察到了他眼底的一点惆怅与怀恋。

　　嗬，敢情是这娘炮的相好。唐恩忿忿地被刀客再次扛起来，抬起的脑袋刚好对上恢复成老酒鬼形象的李断玉，心中忽然咯噔一声，再次天马行空地臆想起来。之前刀客在客栈里说的话实在暧昧，他跟李长老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而那个叫阿兰的姑娘也分明和他有过情缘……

　　这得……这得多淫.乱啊……

　　“谁知道。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李断玉打了个酒嗝，“要不你发条短信问问他？”

　　“不用了。”刀客面无表情道，“爱回不回，死在外面算了。”

　　这幽怨的语调使唐恩更加肯定了之前的推测，看着刀客那女神般的侧脸，心忽然不可扼制地隐隐作痛起来。果然能生出这种相貌的人，就算是男孩子也不可能没事，他一定在拜师的时候就已经被老酒鬼潜规则，又一路靠当富婆的小白脸上位，黄瓜和菊花都已被摧残得淋漓尽致……

　　唐恩红着眼眶啜泣，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

　　刀客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唐恩一眼，却也没有在意；其实要让他知道这小兔崽子敢这样编排自己，某正太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帅哥，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山？”见李断玉已经悠闲地摸出了他的酒壶，把威士忌用冰块泡上，刀客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他已在这武当山上历练了整整三年，因为资质尚可，如今虽称不上什么绝世高手，也算小有所成，除了无论如何也耍不起的刀，其余兵器都能使得熟稔；只不过对于独自闯荡的侠客，他还缺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下山？”李断玉哼哼道，“你连战灵都没有，下个屁的山。”

　　刀客无力辩驳，只得轻轻叹了口气，鬼魅般俯下头来，圈着某正太的胳膊又收紧了些，伸指戳向唐恩婴儿肥未褪的脸蛋：“可是人家小公子才十二岁，就独自离开唐门了耶……”

　　小孩水嫩嫩的肌肤摸着很是舒服，刀客的力道又刚好，就当唐恩被戳得晕晕乎乎、差点醉倒在伪女神怀里时，李断玉抬起一双精明的老眼朝他看去，顿时使他清醒过来，推开刀客挺直了腰板道：“我可是有庇护仙者的！”

　　刀客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发现这小子周身果然隐隐有紫气环绕，寻龙者的徽记十分明显，心下诧异之余，对这个嚣张正太的兴趣又浓了几分。“哦？你家神仙是谁。”

　　几缕红线从唐恩的袖口探出来，像是想呼吸一下武当的空气；他赶忙把它们塞进去，支支吾吾地道：“是……是……”

　　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善解人意的刀客知趣地没有问下去，回头看见浸在酒气里的李断玉已经满足地打起了鼾，便也没有再跟老头子纠结下山的问题，拍着唐恩的脑袋道：“走吧，武林各方豪杰就数你们唐门来得早，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儿哥哥带你去城里逛逛。”

　　天空中镶着宇宙人徽记的银色金属正在一步步逼近武当，山脚下也有大批被这个时代抛弃的武士朝这里汇聚，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场盘旋在中州大陆，为即将产生的碰撞蓄力。

　　刀客看着熟悉的山巅，心道这个天下，似乎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

　　第二天，晴空万里。

　　睡过一觉的某正太心情好了许多，坐在前来围观唐门少爷的武当女弟子中间幸福地吃着绿豆冰，能说会道的小嘴很快赢得了众美女的喜爱。没想到武当这种古板的门派居然还有这么多温柔的漂亮姐姐，比家里那群母老虎好了不知多少倍；他被刀客伤害的幼小心灵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感动得直打嗝。

　　然而他还没有惬意多久，便被某个奉师傅之命要好好招待他的娘炮打碎了美梦。更让他郁闷的是，那个娘炮来了之后，所有围着他打转的师姐全都转移了注意力，热情地围到娘炮身边嘘寒问暖起来，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某娘炮笑眯眯地把他从软玉温香之中拎起来，又笑眯眯地将还没吃完的绿豆冰从他嘴里拔出来，这才笑眯眯地与众师姐道别，扛着他下山了。

　　唐恩觉得这应该是自己十二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挫败。

　　……

　　早已归为宇宙人统辖的小镇虽然称不上繁华，却也还留有着几分古老的风韵，在沦陷的压抑中透出几分祥和。刀客带着唐恩在城中闲逛，发现今天似乎比往昔热闹些，思索了半天才想起这日子似乎赶上了七夕。

　　只要不是被视为经济重心的大城市，宇宙人并不会大肆进行文化侵略，因此处于犄角旮旯的小城镇仍是过着传统的节日，在被压迫的晦涩之下也有几分鲜活的颜色。街道上行走的大多是本土百姓，但也有各种各样的兽头人，毕竟那些宇宙人内部推行种姓制度，最低一级的百姓与他们本土人的地位也差不了多少，比如在武当山脚开客栈的鹰老板，和刀客的关系很是不错。

　　“唐恩，你这么小就独自离家，以后有什么打算？”

　　对于这个被自己无意间伤到的小少年，刀客并没有什么愧疚之心，只是见他一声不吭地闷头走路，又想起老头子那隐含威胁的嘱咐，这才佯装和蔼地跟他搭起话来。

　　黯然神伤的唐恩正默默地想着心事，思绪被某人清亮的声音打断后眉毛一撇，也没有去看那张欺骗他感情的妖孽脸，站定后想了一会儿，理所当然道：“当大侠。”

　　……真是个通用的答案啊。刀客感叹着，目光投向远处隔开中心城市与古老小镇的城墙，清秀的鼻尖一动，忽然从干燥的空气中嗅出了些许熟悉的味道。在三年的历练中愈发灵敏的耳朵使他听出了远方紊乱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仔细去辨别，就看到几个黑点踏着飞扬的烟尘冲了过来。

　　为首的是几个地痞模样的人，狼狈地被身后一个手执大刀的侠客追着，使劲朝人多的地方跑，眼看就要朝这条街撞来；而刀客早在瞥见他们的一瞬间就跳上了墙头，此时正一边啃着手里的薄荷糕，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墙脚边站着的唐恩：“那你觉得大侠是什么样的？”

　　一阵萧瑟的风吹过。被地痞们荡了一脸灰尘的唐恩凄凉地摸摸口袋，发现果然不是错觉，这个除了脸好看哪儿都蔫儿坏的家伙不但抢了自己的绿豆冰，居然连他私藏的薄荷糕也不放过！

　　生着闷气的唐恩本来不打算回答刀客的问题，然而当他看到追在地痞身后的那个人时，双眼忽然瞪大了——

　　炎炎的日光下，银光闪烁的大刀被英武的男人攥在手里，陈旧的斗笠掉落在沾着泥土的武靴边，稳健的脚步光影般掠过两人面前，瞬间将那几个倒霉的地痞掼到了地上，侠者浑然天成的气势令唐恩呆在原地，打心底生出几分钦慕。唐小公子虽出身名门，却是没有见过什么真正具有江湖风范的人物，家里的老爹已经挺起了啤酒肚，老妈也花枝招展的只知道打扮，一时间也忘记了声讨刀客，看着不远处的背影喃喃道：“……就是那个人那样的。”

　　刀客停止咀嚼，懒散地看了那人一眼，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来：“没错，大侠就是那样的。”

　　三年不见，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

　　“当今天下，故土流离，我们受宇宙人欺侮还避之不及，自己人又何苦为难自己人。”某大侠倚着昔日从歪脖柳树下刨来的刀叹了口气，自身下的地痞腰间摸出几个钱包，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乱世中谋生虽然不易，却也不见得必须抢盗，有胳膊有腿的健全人，做点什么不能养活自己？你们几个先在这里面壁，好好反省一下，我等会儿回来的时候每人交三千字检查。”

　　他说教的模样很是正经，刀客一时没忍住，蹲在墙头笑出了声。

　　听到少年较三年前成熟了许多的声线，某人在心底感慨了一番，深呼吸做好思想准备，这才转过身，抬眼朝墙头上的人看去：

　　“小刀，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