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Target 088- ...
-
闻声转头，道路的另一侧，排成长龙的车队里，浅羽云璃的目光很快锁定住了那个熟悉的笑容，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心里将那惊起的波澜轻轻抚平，却又在下一个刹那，涌起更加强烈的波涛，还没真的完全在位子上坐稳，便又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看见他温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掩不住的疲惫，脸色即使是在暖色的灯光的映射下也依旧显得那样苍白，却单单只有眼睛周围的地方看上去略暗了一点……比起先前分别的那时，他又更加消瘦了些……
怎么会这样呢？她原以为，这段日子里饱受折磨的只有自己，然而现在看来，却并不是那样的……他所承受的艰辛，一定比她多了几倍！
原本的那一点不满此刻也全部化为满满的心疼，浅羽云璃不觉拧起眉，几乎没有思考便转身要向店外走去。本来看到她脸上露出了一种略显复杂的表情时，沢田纲吉还不由得轻轻笑了笑，想着是不是再多说几句来逗逗她，可看见她的下一个动作时，倒是完全顾不上那些了。
“等、等一下，云璃！我不是说了绝对不可以……”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妙，沢田纲吉急忙出言阻止，可还没等他说完一句完整的话，那个少女已经如同一阵风一般，来到他的面前了……
浅羽云璃根部就听不进去他的那些阻拦，那一刻，她只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去到他的身边，想要扔下这该死的电话，亲耳去听一听他的声音……
“纲吉！”
当那样一声满含情感的呼唤真切地响在耳边时，沢田纲吉的心跳不觉空掉一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竟是就那样愣愣的望着她，任由那双温暖而纤细的双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
“你还想骗我吗？这样哪里算是没事了！天啊……你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你到底多长时间没有休息过了！是谁丢给你那么多事情做的？……他们怎么敢……！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能再去工作了！任务什么的都见鬼去吧！……或者找人来帮你一下，总之，你现在需要休息啊，纲吉！”
浅羽云璃关怀里夹杂着奇怪批判的话语反而令他感到无比的踏实，已经真的有太久没有听到过她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数落了，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要去回应，半晌，直到车内传来阿尔略带不满的抱怨声，沢田纲吉才想起来，事情似乎又被他不小心搞砸了。
“十代目，恕我直言。看样子前面的交通事故已经处理完毕了，应该马上就可以恢复通行，就算云璃大人的身手再怎么敏捷，我认为您也不应该让一位女士这样站在行车道上。更何况……一会儿要见的那几位大人……”
见阿尔一副如果他不阻止就会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沢田纲吉还是赶忙抬起手示意他自己明白了。虽然能这样近距离的与浅羽云璃接触令他有那么一瞬的犹豫，甚至想要就这样将她抱上车，一起带走，可阿尔的话终究是有道理的，他现在要去见的那些个人与她还是不要有接触的好，再加上最近底下的人断断续续送到他手上的文件……他可不能保证那些印着字的白纸在送到他那里之前没被那堆好事的老头们拿去看过。
——浅羽云璃是绝对不会想要看到那些东西的，也暂时还不可以让她知道。
他绝对不能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她的身份暴露出去，即使他清楚的知道她真的和那群混蛋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他已经不想再把她扯进任何麻烦里了。就算……是要她误解也好……他必须保护她不受到来自家族内部的迫害！
那是一个万分痛苦的决定，沢田纲吉紧紧咬住牙齿，在心里酝酿了无数种的说法，却始终无法开口讲出一个字来，直到紧握的拳都因为太过用力而连带着手臂一起颤抖起来，他才终于试图摆出一副冷漠的模样，放低了声线，让自己尽量平和的开口打断了她还在重复的那个要他去休息的要求，轻轻侧身，有意的避开了她的触碰：“抱歉，云璃，我现在没有时间陪你说话……事情马上就可以处理完了。”
沢田纲吉避开的那个动作就像是从她的头上浇下了一盆冰水，一瞬的惊愕后，在心里漫开的只有无尽的凄凉。她想她也许不该这么敏感，也许他只是不想让她太过担心……可是，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呢？
又是一模一样的说辞，他始终用着这样含糊模棱的话来堵她的嘴，却从来不肯告诉她他在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明明已经压制住自己内心那浓重的罪恶感，下定决心即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也会陪他一起坚定地走下去，明明说过她不是局外人……却为什么，不能让她帮忙去分担一些他的劳苦呢？
实在是压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气恼，浅羽云璃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流泪的念头，迅速转手从里面打开了保险锁，一把拉开他的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开什么玩笑！我不是来听你糊弄我的！如果你说那是彭格列的机密不可以告诉我，那我也不会追问，只不过，你别想再甩下我自己去冒险！从现在开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不让我听的话我就在门外候着，反正里包恩老师教我的那些技术还不够骗过你那该死的超直感呢，你也不用担心我偷听！我已经受够了这样没日没夜的等着你了！如果你说你也想我的话，至少，给彼此一个安心吧！”
好吧，好吧……非常好！他这下是彻底把她给惹怒了。
如果说平时的浅羽云璃都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虽然偶尔会任性的撒娇，甚至会咬人一口，却也大体还是顺从的，她会体谅他的行为，甚至因为从前的某些原因，她在害怕因为自己忤逆了他，而被他讨厌被他抛弃……可这不代表她会容忍他如此轻易地违背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即使他有任何苦衷。
兔子急了可也是会咬人的！她可真是做不到像他的初恋情人那样做一个完美的大和抚子，就整天在鲜花与糖果的包围下一无所知呢！
只是……难得坚持到了这一步的沢田纲吉，又岂是这样就会妥协了的呢。
“云璃大人……请您先冷静一下！这的确不是您应该插手的……”
“下去，云璃。”打断试图解释的阿尔的是一声依旧温和却莫名充满重压的命令，毫无防备的浅羽云璃甚至因此狠狠打了一个寒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明亮的黑眼睛不觉睁大，转头看向沢田纲吉——这个此刻正坐在她身边不远处的男人，却意外地发现，他的额头上，燃起了一片明亮却并不灼人的清澈火焰。
“下去，云璃。这不是你能涉足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带你去。而且，我应该说过要你不要随便就使用缩地到处乱跑了吧？不要在一般人中引起不必要的骚动。还有，如果里包恩和碧洋琪没有教过你社交的基本礼仪，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把同伴一个人丢下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回去向他道歉。”
沢田纲吉的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温和有礼，明明是那样绝决的话语，却没有分毫狠戾。可也同样就是这好似寻常交谈一样的话，语气却是不容分说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违背他的意思，他是天空，包容并主宰着一切。
“你……”浅羽云璃自是惊讶且不平的，可面对那样的沢田纲吉，她竟从心底里生出了一丝的恐惧，想要出口反驳的话就那样被生生憋了回去。
她竟是在害怕——因为实力上的差距！！！
可她终究也是没有退缩，双方就那样僵持了数秒后，终于还是浅羽云璃败下阵来。她也许可以面对克里斯蒂安的杀气迎难而上，也许可以在海洛伊丝的背叛与伤害下一次次地再站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沢田纲吉视为敌人，与他对峙。
无论怎样的境况下，他都是那样的温柔，时刻顾及着她的感受，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至少不会被自己那过于强大的气场所吓到……她想起他的拥抱，他的吻……还有那些一起许下的最为美好的愿望……心中弥漫开的痛楚几乎令她窒息，脑子里猛地一阵眩晕。
呵，他何曾如此毫不留情的对她施压过？又何曾有过一次如此强硬的要赶她走！如今这般……现在的她，对他而言，就已经如此的，令人无法忍受了吗！
深深叹了一口气，浅羽云璃忽的自嘲般轻笑起来，轻轻打开车门，迈了出去，“好、好，好！是我错了，万分抱歉，十代目。我以后……一定注意，不该管的闲事绝不会再管了。”不住的点着头，浅羽云璃的声音哽咽着，含泪给了他一个满含决意的微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沢田纲吉，是我看错人了！就算你因为这个愚蠢的任务死了，我也不会为你有哪怕是一点点的伤心难过的！”
最后的最后，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浅羽云璃躬下背，一把抓起了沢田纲吉的衣领，泄愤一般的狠狠一拳打了上去，却被他牢牢接下并反制住了动作。望向她的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暖金棕色的眸子，此刻却全失了原本应有的清澈，变得浑浊且深邃，黯淡无光。片刻，他彻底卸掉了她全部的力气，缓缓松开了手，也不说些什么，只静静地整理起自己的衣领，转过头也不再看她。
车门被“嘭”的一声狠狠甩上，浅羽云璃几乎是一瞬间便从他面前消失了踪影。因为那太过熟悉的场景，沢田纲吉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回忆，在察觉到她是平安回到了那家餐馆后，才终于松下一直紧绷着的力气，低下头，将脸全部埋进了自己的双手里。“该死……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交通再次恢复畅通，车子也渐渐驶离那一片霓虹。透过那小小的后视镜，阿尔看见，坐在后排那方才还气势满满的自家首领，他那略显瘦弱的肩膀正不住的颤抖着，而从他曾经一直放在身后的那只手的掌心顺着手臂，逐渐滑下了一道鲜红。
细微熟悉的味道在那狭小的空间里蔓延，阿尔轻轻屏住呼吸，移开了视线。
“……十代目，在会议前，需要我叫医生先过来一下吗？”在自家首领询问一样的轻吟声里，阿尔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您的手，在流血呢。”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Target 08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