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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Target 013- ...

  •   一个个身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们陆续走进学校,说说笑笑中,听见不远处有汽车的鸣笛声,纷纷把路让开。虽说学校附近禁止鸣笛,可他们这种偏僻的地方能有辆车过来都是新奇,也便没人在意。车子在学校门口不远处停下,简单和身旁开车的男人交流了两句,副驾驶位置上的女人摘下墨镜,一脸不情愿的下了车,随手拦住了一个路过的学生,挤出一丝笑意:“同学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是第一中学吗?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左晴的女孩子?”

      被拦住的那个女生愣了一下,听见是找那个“恶名昭彰”的女生,本不想回答,但又怕在学校门口失了礼貌,让老师抓包,只轻轻点了点头,“是一中没错,不过我不认识您说的那个人,您找人的话,还是去传达室问一下吧。”

      “好,谢谢你了。”女人也看出了她脸上的不自然,并没有太过在意,目光扫过人群,轻轻地落在了校门口的协管员身上,径直走了过去……

      “左晴,你出来一下。”下午的课才刚刚开始,班主任老师就打断了任课老师,把浅羽云璃叫了出去。由于之前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浅羽云璃对这个老师还是不怎么待见的,见她神情严肃,想着是不是又有谁来找自己的麻烦,心里先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却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走廊上还站着另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着一套纯白的西服,画着淡妆绾着发,俨然是一副职场女性的样子,踩着高跟鞋而比浅羽云璃高出了半头,见她出来,板着脸微微拧起了眉,轻移目光上下打量了几下,淡淡的开了口:“左晴,你还记得我吗?”

      被她这么一问,本来还没闹明白是什么情况的浅羽云璃微微一愣,抬头看过去,那女人的脸乍一看熟悉过了头,可细细打量下来,却又十分陌生,半晌,她才终于在模糊的记忆中,搜索到了一个相似的信息,“是……左晨小姨?”

      左晨是浅羽云璃的母亲左夕的亲生妹妹,姐妹俩相差两岁,样貌上亦十分相像。只不过由于浅羽云璃自小生活在日本,在她的印象里,几乎没有见过这个中国的小姨,也不知她如今过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看出了她的疑惑,左晨却没有理会,只是轻轻感慨了一句:“中国话说的比我想的要好啊……”继而把目光转向老师,“李老师,那事情就拜托您说给她了,我去办手续。”语毕,竟利落的转身,走向了楼梯口,就那样下了楼。

      左晨的声音一直那样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感,浅羽云璃却莫名的有些不安起来,尽管突然冒出来的自家小姨什么也没有说,可刚刚见的那一面,那一句轻叹,却好像是和她有着什么脱不开的重大关系。

      浅羽云璃肃起神情,转头看向老师,开口问道:“老师,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小姨会来……”

      下一秒,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无奈飘入耳中,“左晴,你节哀……你父母乘坐的飞机遇到了空难,无人生还……”

      那一声残忍的噩耗仿佛晴天霹雳,就那样直直的砸在了她的头上,一瞬间,浅羽云璃只觉得是自己的脑回路出了什么问题,一定有哪里搞错了。她惊愕地睁大眼,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张开嘴巴,却无法组织出语言。她想反驳,想说他们下周才会回来,可左晨的出现和老师的神情无一不昭示着那是事实。

      老师还在继续说着些什么,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同情和悲悯,那些话语一字一句的听在耳中,她忽的想起最初学习中文的时候,母亲拉着她的手,指着外面的事物和汉字,一个个的用日文给她解释清楚。那时候记住的,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的词句,那些美好的音律,都在一瞬间化为一片浑浊……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东西,可为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了?

      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拉扯着,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身体不由得颤抖着,慌乱到了极点……她抬起手来,用力向前拽了拽自己的衣襟,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住了老师,表情逐渐狰狞起来,下个瞬间,愤怒的叫喊声响彻整个楼层:“你骗人!!!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狠狠地向着伤害她的人露出獠牙,本能的以母语嘶吼出来,而后一步步颤抖着退后,转身拔腿跑了出去。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只是本能般想要逃离这里。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浅羽云璃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父母的号码,收到的却永远只有语音信箱的提示。绝望和恐惧一点点在胸口蔓延,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失了颜色,逐渐被黑暗所吞噬……

      不知道跑了多久,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浅羽云璃已经站在了自家楼下,没有哪里是能够比家更让她安心的地方,她走上台阶,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大门,发疯一样的掏出钥匙,拼命的想要开门,却几次都没能很好地对准钥匙孔。

      既然决定了要出去玩,想着反正也不太了解这边有什么适合散心的地方,沢田纲吉打开电脑,进入了搜索页面,弹窗消息跳出来的时事新闻还是中文,瞥了一眼,从配图中能看出大概是什么事,却看不懂具体的内容,沢田纲吉顺手就点了关闭,“……是空难吗?”

      可还没等他再打开下一个页面,就听见外面传来万分粗暴的开门声。和里包恩对视了一眼,沢田纲吉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迎面便撞上了好容易才将门打开的浅羽云璃。这个时间并不是她放学的时候,看见她一脸焦急而慌乱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落下了什么东西,轻轻开口问候了:“欢迎回来,云璃。你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他的微笑一如往常般温和,浅羽云璃却在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微微失神。

      那个瞬间,太多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浅羽云璃想起父母刚刚出行的第一天,自己心里抑制不住的小小的兴奋,想起那一天她打开家门,就看见了这不速之客。他挂着天空般平和的微笑,说着与初见的那天相同的开场白,却在这一刻,比起什么,都让她感到安稳。

      很久很久以后,当浅羽云璃再次回想起那最糟糕的一天的时候,依旧觉得,如果那时候沢田纲吉不在,如果打开门等待着她的是空荡荡的屋子,或许她就真的会彻底崩溃了。

      “……纲……吉?”终于反应过来,轻声念了他的名字,浅羽云璃顾不上别的什么,急忙冲上前去,向里屋张望,“爸爸和妈妈呢?爸爸和妈妈回来了没有?纲吉……纲吉!怎么办?他们都不接我的电话……怎么办……纲吉……”

      她的身体颤抖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掏出手机捧在他的面前,展示出通话记录的惨状。她的手抖得太过厉害,以至于连手机都几乎掉落,沢田纲吉赶忙一把抓住,才稳了下来,“云璃,冷静一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直到被问到了这句话,浅羽云璃下意识地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抬头望向了他,那眼神是如此的慌乱无措,带着极力想要逃避与否认些什么的浑浊,茫然得可怕。而后,两行清泪在她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顺着脸颊滑落,浅羽云璃缓缓摇起头。沢田纲吉听见她极力忍耐着却依旧哽咽的声音,微弱地几乎只剩下气息:“他们说爸爸和妈妈遇到了空难……他们说爸爸和妈妈都死了……我不信!我不信……是他们欺负人的新方法对不对?他们骗我的对不对?……”

      空难!!!一瞬间回想起之前看过的那则新闻,再加上浅羽云璃目前的状态,沢田纲吉也大概猜出了个七八分。里包恩在一旁摘下了一直戴着的爵士帽,轻轻垂下了眼眸,他的那个行为更加落实了沢田纲吉的想法,心也跟着猛地一沉。

      深吸了一口气,沢田纲吉向前一步将浅羽云璃揽进了怀里,小心翼翼地护住,轻抚着她的头,试图给她一些安慰,而后,用尽量不伤害她的语气,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对不起,云璃。我很遗憾,他们……没有骗你。”

      也想过是不是要用甜蜜的谎言来安抚这个受惊的少女,可他比谁都更清楚,一个谎言需要用之后的无数谎言去圆,他无法长久的陪伴在她的身边,更不愿让她永远的生活在虚假的世界里。血淋淋的真相总有一天要被揭露,那么他希望,至少是让他,以尽可能不会伤害到她的方式让她知晓。

      不出所料的,在听见那声“对不起”时,浅羽云璃的身子猛地怔住,下一秒,她抬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就那样倚在他的胸前,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沢田纲吉仰起头,将自己几乎也要流出的泪水融回眼中,再不忍去看她,只是用力支撑住她几次脱力的身体,轻轻抚着她的背,想要给她一些安全感。她的身子,比他想象中的,要纤细太多……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个在他面前,一直那样顽强的笑着的少女,竟然是这样的孱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Target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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