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岩中花树》凌释

5、Chapter3.【My story】

　　（一）
　　泽田纲吉垂着头，刚才少女对他所说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那样冷漠而决绝的语气是他记忆里从未有的。甚至连他都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真正的千岩树，与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差得太远了。
　　他记忆里的千岩树会亲切地叫他“阿纲”；会笑得高傲不可一世；会用盛满依赖与爱慕的浅金色眼瞳看着他，尽管最后那双眼睛里的东西早已变质。但不管怎样，却从未有过如此的疏远，而且他总觉得这个千岩树并不认识他们，她只认识十年前她那个时代的山本武。
　　（骗人的吧……）
　　“十代目，你没事吧。”站在一旁刚被一袋寿司正中脸部的狱寺立马调整好表情，一脸关切地快步走到那个垂着头的棕发男子身旁，继而又呲牙咧嘴地低声咒骂：“那个混蛋女人－－”然后狠狠地在心里记上一笔。
　　狱寺隼人本就对千岩树心怀不满，而今天所发生的事却让不满升级到讨厌乃至厌恶。
　　（二）
　　另一边，千岩树拽着山本的衣角，垂着头漫无目的地走在彭哥列总部狭长的过道上，木屐重重地踏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啪啪”声。莫名其妙地被人用十年后火箭筒打中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是她运气不好；被告知这个时代的自己已经死了，她承认那是她实力不足；本以为很快就能回去，却发现十年后火箭筒出了问题，那是她倒霉。这些她都认了，都能忍受。
　　（但是那家伙是什么意思啊？！我和他们根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种人果然最讨厌了！）
　　千岩树越想越觉得火大，她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有过多的接触，不希望别人把她当作其他任何人，即使那个人是十年后的自己也不可以。明明……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啊，她们两个，分明就是处于不同时间段的，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两个人啊……
　　“阿树你，没事吧？”被千岩树拽着跑的山本有些疑惑，那样的话，实在不像他记忆里的女子会对阿纲说出口的。最后他也不敢问原由，只是快步追上她走到她身侧，却也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啊，我没事的，山本。”千岩树抬起头，朝他笑了笑，继续快步向前走。“呐，山本。”
　　最后少女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踮起脚抬头直直地看着他，那张仍然带着些许稚气的孩童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那双浅金色的眼瞳里满是倔强与不甘。那张脸上的神情完全无法与他记忆里那个女子的神情重合起来，那不是他认识的多年前那个高傲的千岩树，也不是不久之前死去的那个故做温柔的千岩树。
　　（那么，阿树你，到底是谁呢？）
　　随后他听到少女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声音：“我是也不是千岩树，至少我绝不是你们记忆里的那个人。所以我不管这个时代的我与你们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但是那一切都与我无关。因为我们是存在于不同世界的，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抱歉我说的话可能太过偏激，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山本，我们是不同的，我只不过是个无心的游荡者。”山本愣愣地听完了千岩树的话，虽然能够明白她不愿被人当成是另外一个自己的心情，却仍无法理解她的某些话。
　　（游荡者，是什么意思？）
　　然而尽管此刻他心里有很多不解和疑惑，却并不打算问出口，他知道即使他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嗯，我知道了。”山本如往常一样笑得一脸爽郎，随后拉起少女仍拽着他衣角的小手，领着快步往前走。“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快些回去吧，别走丢了哟阿树。
　　“什么嘛，我又不是小孩子。”半晌后他听到那个少女略带抱怨的嘟囔声，轻轻的，像个闹脾气了的小孩。
　　（我知道的，阿树。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即使有着相同的面貌，相同的名字。但你就是你啊，不是其他任何人。）
　　（三）
　　巴勒莫的夜风仍带着初春的凉意，千岩树拉着山本的手心情甚好的走在巴勒莫人群熙攘的街道上，灯光将这片繁荣的土地点亮。
　　“呐，山本，我给你讲讲我所在的十年前吧。”千岩树侧过头看着身旁男子的侧脸，那张与记忆中不同的脸上，带着一种刚毅，却被灯光染上一丝柔和。并没有等那个人的回答，千岩树抬起头望着夜空，自顾自地讲起她记忆里的那段时光。每到初春就会有大片大片白樱花的奈良，她家木屋门前的薄荷与八角梅，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山本家的寿司店，并盛不太熟悉的每个角落，湛蓝的天空夏蝉的鸣叫……
　　那么漫长的岁月，独属于她的时光。
　　山本武默默地听着她讲，少女的脸颊染上一丝绯红，蓝灰色的短发在凉风中飞扬。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眼神里从未有过的明亮的光。
　　那是没有泽田纲吉的世界。是与他记忆中截然不同的世界。
　　“呐，山本，我可以相信你的对吧。”千岩树并未留意山本武此刻的表情，直接结束了关于十年前那个世界的话题，突兀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啊，当然可以。”正在想事情的山本武并没有听清楚千岩树的问题，却仍是下意识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啊，那就好。”千岩树稍微松了口气，尽管她并没有打算真正地相信这个时代的任何人，但还是很高兴对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不要让我失望啊，这个时代的一切，看上去似乎很有意思呢。）千岩树歪着头轻轻地笑了起来，在七彩霓虹的照耀下，那双浅金色的眼瞳，犹如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洞。
　　（四）
　　“说起来我很好奇呢，十年后的山本为什么会在意大利呢？山本叔叔现在还好吧？”不知又走了多远，天色已暗，巴勒莫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周围的人都说着一口纯正的意大利语，而她却用那个遥远国度的语言。千岩树微眯起双眼，凉风中带着一股浓郁的烤面包的香味，扶过手臂时微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了奈良纯白的樱花。
　　“啊，那个啊，因为彭哥列的总部在这里嘛，至于老爸，他现在还在并盛呢。”山本抬手揉乱了少女蓝灰色的短发，笑得一脸灿烂。
　　“诶诶，彭哥列是黑手党吗？”千岩树睁大眼睛转过头看着他，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好奇。
　　“是的。”山本武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
　　“啊，这样啊。”千岩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令山本有些想笑，记忆里的那张脸上从未有过如此生动的表情。
　　（你在那个属于你的世界过的很好吧，真不希望你被扯进这个世界那些奇怪的事情中来，但是只要阿树你还在这个世界一天，就随时面临危险。）
　　“……”千岩树晃着脑袋，蓝灰色的齐肩短发左右微微晃荡，猛然间挣脱山本拉着她的那只手一蹦一跳飞快地朝前跑去。最后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转过身挥舞手臂，有些不耐烦地不断地催促：“山本你快点呀！”
　　看着那个站在路灯下的少女山本笑得有些无奈，只好加快速度向前走去，心里却莫名地觉得轻松。他看到了远处那个少女几乎快要融进灯光里的身影，那双浅金色的眼瞳明亮如光，在风中飞扬的发丝和衣角，还有仍带着稚气的苍白脸庞上那清然的浅笑，柔软得像樱花花瓣一样。
　　从耳边快速刮过的风声，街道上烦杂的说话声、汽车鸣笛声，还有那不知是哪个品牌广告中的一句话：“让你成为黑暗里，最耀眼的光。”
　　像是虚幻而不真实的梦境。
　　（你现在很幸福对吧，阿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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