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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偏安一隅之上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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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柔和,就像是躺在家里柔软的大床上美美的睡觉。
只是胸口有些发烫,不对,不是有些烫,那种烫就像是有人拿着火在烤,好烫,快烫死了……好痛。
钟执猛然睁开眼睛,一只手捂向胸口,好痛!真的好痛!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钟执的手,将其按在一旁,钟执抬头看去,对上木莲冰冷的眼睛。
钟执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声音微弱:“木莲……”
木莲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冷冷:“你救了皇上,立了大功。”
雁回拿来一张手帕,沾着水轻轻擦了擦钟执的嘴唇。
钟执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他开口问:“我会不会死。”
木莲笑得讽刺:“不会,小皇帝说要给你用最好的药,治不好你太医院的通通都得死。”
——卧槽这什么神发展?
“你们怎么给他说的?”钟执很是好奇的问。
木莲斜睨着他,冷声说:“你在御花园散步被人劫走。”
雁回补充了一句:“皇上已经知道了你是男儿身,但他什么都没说,只说你醒来就差人告诉他。”
醒了小皇帝就要来找他还是怎样?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单独面对小皇帝,到时候他要是拿你这个问题儿童/受虐狂/神经病的眼光看着赵衍怎么办?会不会立刻让他一丈红?
钟执打了个寒战,抱头哀嚎:“哎呀我头好痛,我不行了,我快晕过去了,快帮我叫太医——”
木莲冷冷看着他做戏,好一会儿才说:“李公公一直在旁边候着,你醒的时候他就去禀报皇上了。”
钟执立马不闹了,头一歪闭上眼睛:“我睡着了。”
木莲根本没理他。
这下钟执是真疼起来了,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刚刚他嚎那一嗓子牵动了伤口,胸口处钻心的痛。
钟执不敢再乱来,睁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木莲,轻声说:“疼……”
木莲只冷眼看着他。
钟执额上浸出了豆大的汗珠,手紧紧抓住被子。
雁回叹了一口气,“我去叫太医。”
在疼痛之余,钟执还想了想:万能女超人之一的木莲生气了,他该怎么办?
钟执疼得厉害,声音嘶哑的说:“木莲……对不起。”
木莲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点,出口的声音却还是冷的:“皇上马上就来了,你好自为之。”
钟执觉得伤口更疼了。
不一会儿雁回就回来了,身后跟了两个人,前面的人较老,白眉长须,走起路来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后面的人则较年轻,还是个毛头小子,背上背着一个箱子,手里还提着一个箱子。
见有人来,木莲退开两步,垂下头毕恭毕敬道:“娘娘,张太医来了。”
从这两人进来钟执就一直盯着他们看,他疼得厉害只想找点东西来分开自己的注意力,而当木莲说出“娘娘”两个字时,钟执很确定老头那颇似圣诞老人的胡子抖了抖。
张太医行了个礼,这才上前来,并没有诊脉,而是观着钟执的面相问一旁的木莲和雁回:“娘娘何时醒来的?”
雁回恭敬答:“一刻钟前。”
张太医又道:“可否让老夫看看伤口?”
钟执微弱的点了点头,雁回帮他掀开被子,露出钟执被纱布缠着的伤口,纱布上已经透出了红色。
张太医又看了看钟执面色,捋着胡须问:“娘娘可是疼得厉害?”
钟执低低“嗯”了一声,张太医安抚道:“娘娘忍一忍就好了,老夫对此也无能为力,切记不要大动,不要太高声说话,这样伤口愈合得慢,对娘娘身体也不好。”
张太医说完,见钟执满头冷汗,紧皱着眉,也有些不忍,就道:“老夫倒是可以给娘娘开一副安神的药,娘娘服用之后便会昏睡,只是睡多了气血运行缓慢,伤口愈合需要的时日也较长。”
钟执疼得都快发不出声音来,他张了张口,勉强道:“给我、给我、药。”
张太医沉吟片刻,回头给跟来的年轻一点的人说了一个方子,并吩咐了木莲和雁回几句。
这时,只听外面太监尖细的声音高声通传:“皇上驾到——”
钟执一愣,没想到小皇帝这么早就来了,他根本不知道皇上来了该怎么办,只好求助的看着雁回。
雁回看着他的表情,思索了片刻,俯下身在钟执耳边说了几句话,钟执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多久,一个单薄的明黄身影进了寝宫,木莲雁回还有张太医齐齐行礼,穿着龙袍的少年道了句:“平身。”直接走到了钟执床前。
钟执强打起精神,说出了雁回教他的话:“臣妾有伤在身,不能起身迎接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和皇帝说话自然不能小声,这话一出口,钟执只想说——卧槽伤口好痛,快痛死了好吗,所以你能出去了吗!
小皇帝站在床边看着他,眼神有点冷,钟执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赵衍看着钟执,说了一句:“你们都出去。”
寝宫里的人答了声“是。”齐齐退了出去,钟执求助的看着雁回,雁回却根本没抬头看他。
钟执在心里做尔康手——你们不能救这样抛弃我,我是你们的主子……主子……主子……
很明显,雁回和木莲都和钟执默契不够,雁回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倒是木莲临出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两个很明显的字:呵呵。
钟执在心里默默哭泣,我错了木莲,我真的错了。
等到人都出去了,钟执如临大敌的看着赵衍,等着他发话。
赵衍挑起嘴角看着钟执笑了笑:“没想到朕的皇后居然是个男的。”
赵衍生得单薄柔弱,脸上一副妩媚的丹凤眼,皮肤苍白,嘴唇嫣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此刻连冷笑的表情也是艳丽的。
钟执却并不觉得他这样子有多勾人,在他眼里赵衍就是个孩子,还是个思想不正常的孩子,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孩子沟通,只好不说话。
赵衍也没要求他回话,看了他片刻,又冷声道:“只要你不惹事,这皇后你可以一直当下去,但是你记住,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男的。”
钟执: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我是男的。
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如果可以他真心不想说话,痛得厉害。
赵衍的眼神从钟执的脸移到了他的脖子,幽幽道:“如果你让人知道了你是男的,不仅是你,护国将军也没有好下场。”
钟执:……你现在真的动得了护国将军吗?
钟执觉得自己有点猜到这小皇帝的意思,他大概是还不想动护国将军府,或者是根本动不起,所以才让他继续做皇后。
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屋内的空气潮湿阴冷,钟执看着赵衍衣角上的水迹,觉得有点冷。
赵衍的眼神突然暗了下去,似乎在喃喃自语:“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你把我当什么……我也会反抗……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钟执:?
赵衍突然变得有些失魂落魄,单薄的少年如同游尸一般转过身去,背对着钟执。
钟执觉得此刻他应该说点什么,虽然他完全不懂赵衍的意思。
思索了片刻,钟执开口:“臣妾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你最好听我的。”赵衍猛然回头看他,眼里凶光一闪而过,“你、还有护国将军府犯了欺君重罪,你要是敢忤逆我的意思,我让你们死无全尸!”
……小孩子闹脾气了。
钟执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问题儿童,异常苦恼。
赵衍却向他逼近半步,怒声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是在可怜我吗?你一个装女人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可怜我?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有多么不情愿吗?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钟执:……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但是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来人!”赵衍突然有些崩溃的怒吼,一群太监立刻冲了进来,赵衍厉声道,“将这个欺君犯上的人给朕拖出去斩了!”
钟执立刻忧伤了——你刚刚不是还说不杀我的吗?
为首的老太监擦擦额头的汗,战战赫赫道:“皇上三思啊,皇后娘娘救过皇上的命,皇上来这里是来看望娘娘的啊。”
赵衍看着老太监,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怒到了极点。
“滚!”
赵衍怒吼一声,拂袖而去。
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的钟执毫无自觉,他其实很苦恼赵衍在想什么,他完全跟不上他的逻辑很痛苦的好伐!
小皇帝走了,木莲和雁回都进了寝宫,木莲看着钟执,“呵呵”笑了两声:“你没死真是福气。”
钟执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或者说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钟执服过张太医开的药之后昏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醒来时伤口已没那么痛,他这才有力气和雁回木莲他们好好说说话。
江南的五月并不寒冷,雁回将寝宫的窗户都打开为钟执通风,窗外细雨绵绵,飘进来的空气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钟执看着窗外随风而飘的雨丝,感叹了一声:“又下雨了啊。”
木莲今天似乎并不怎么生钟执的气,语气里难得没有敌意:“你要是觉得冷,我帮你把窗户关上。”
“不用。”钟执动了动头,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这么躺下去都快发霉了,有点新鲜空气也挺好的。木莲,你知道那天晚上那些人为什么要刺杀皇上吗?”
木莲摇了摇头:“不知。”
钟执明显不信,他看着木莲的脸,问:“木莲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奇怪了?”
木莲白了他一眼:“被抓到的人说主人给他下了谎言散,他们说不出真话,只能说假话。”
说这话的时候,木莲表情自然,眼神坦然。
钟执盯着木莲看了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来。
木莲莫名其妙看着他,钟执微笑道:“木莲终于不生气了。”
木莲一愣,继而神色有些不自然,“我从没真正生过气,我们其实、都是为了自己。”
钟执突然想到了那晚大榕树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男人低沉的声音说道:“不要伤及无辜的人。”
他觉得有些唏嘘,轻声问道:“那些刺客,都死了吗?”
木莲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回答:“都死了,被活捉的也咬舌自尽了。”
“哦……”窗外有雨丝飘进来,枝头上又有新的一朵扶桑花盛开,钟执半阖上眼,细密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神色。
“皇上那边呢?”
“皇上和陆大人闹矛盾了,陆夫人诞下一子,已经几天没有进宫陪皇上。皇上这几天都很失落,不过皇上说,今晚会来看望娘娘。”
钟执觉得有些头疼,心里的一丝怅然立刻被烦恼替代。他实在不知道赵衍在想什么,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比较好,让他见小皇帝说不定哪里又得罪了他,惹来杀身之祸。
他觉得有必要请教一下木莲,木莲至少还是这个时代的人,能猜到小皇帝在想什么也说不定。
“皇上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木莲答得理所当然。
“……其实你也觉得他是个神经病吧!”
“我可没这么说。”
——你脸上就是这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