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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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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锦棠笑道,“嗯,这位是韩照,这是沈青。这位了不得,文武全才,文试优异,武试还在三甲当中,叫凌云上。”
在座三位,韩照英挺,沈青秀气,凌云上人如其名,气势不凡,
李越道,“真都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在下岳吏,还请多多指教。”
三人皆笑着招呼。
事实上五号前日就奉了皇帝之命出宫寻人,知道名字又知身份,以及可能的出入地点,查人自然简单起来。皇帝还特别吩咐他,若是找到人,也不必急着回宫复命,就留于暗处保护此人。现在李越出宫要找他,也就水到渠成。
李越看着面前这几位年轻人,脑子里回想几遍,实在没什么印象,按理说,倘若真如康锦棠说的,这几人才华不小,将来定是拜堂入官,大有成器,怎么会在朝廷上无声无名。
三人打听李越身份,李越只道是商家,曾去过安宁,与康锦棠是旧识。
魏灯一听就来劲了,一边嘴里含着吃的,一边还嚷嚷着李越和他相遇的过程。
虽说无伤大雅,但也实在有损天威,康锦棠提心吊胆一直看着李越脸色,但见他略有些尴尬的赧色,却没发怒,只是偶尔会出手赏魏灯一个爆栗子。
眼看日已西移,那三人也相继起身告辞,李越道,“凌公子请留步。”
凌云上在门前回身,略有疑惑,“怎么了?”
李越道,“凌公子倒是有些面善,看举止气度怕是出身不低,未请教?”
此时沈青与韩照已离去,凌云上看康锦棠一眼,心道这岳吏怕不是普通人,也不再隐瞒,“家父凌湛。”
李越道,“凌湛?”
凌云上道,“正是,沛州节度使凌湛。”
李越又道,“凌熵凌老将军是你何人?”
凌云上道,“在下祖父。”
李越哦了声点头,出了会神,嘴里喃喃道,“原来是你们啊……”
凌云上道,“岳公子?”
李越回神笑道,“凌公子家中良才倍出,几代为官,为江山社稷付出几多心血……适才听你一番言谈,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
凌云上一笑,“承您吉言。”
凌云上走后,康锦棠道,“皇……咳,岳兄认识他?”
李越捏了把魏灯的小嫩脸,“不算是认识,小时候见过几面,后来……对了,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康锦棠道,“不敢,岳兄请说。”
李越道,“这小豆子,我实在心喜得很,想带回家陪我玩几天,你舍得放人不?”
“这……”小豆子丝毫不懂宫中规矩,年纪又小没心眼,要是进了宫,就算有皇帝护着,也怕难免会得罪于他人。
康锦棠正不知如何作答,便听李越道,“小豆子,去你越哥家作客好不?”
魏灯拍手道,“好啊!”
康锦棠满头黑线,气愤小豆子这胳膊往外拐,人家皇帝连样东西都没拿出哄,直接一句话就被人骗走了。当然他这想法是不对的,皇帝怎么看也不像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李越笑道,“小豆子都答应了,你就放人吧。放一万个心,他跟着我,绝不会出事的。”
康锦棠只得道,“小豆子性子野,岳兄还请多担着。”
李越道,“你过几日就要殿试,小豆子在我这,你也可少花些心思,好好考,我等着你为天下百姓造福。”
康锦棠眼中神采飞扬,定定的看着李越拱手道,“康锦棠,定不负所望。”
李越也不再多说什么,带上魏灯走了。
原天瑞六年,翰林院一场火烧死了好些人,同年出的状元榜眼,都夭折在这场大火里。李越已经想起来了,这里面便有凌云上等人。凌湛痛失爱子,从此卧病不起,凌熵老将军亦是心有余而力不从,后来手中大部分兵权又让李越散给戚伏刀手下出来的人。
戚伏刀为了林琊策反多年,大计成时与李越闹翻,那时候朝廷命官大部分是一面倒,但这凌熵倒不知是愚忠还是之前受先帝所托,一直站在他这边。可惜那时,凌熵手中已无大权。
魏灯毕竟是个孩子,没那深的心计,知道李越是皇帝时也只惊讶了一下,没过多久就让李越用食物引诱了。
李越还让内侍府给他做好几身衣裳,再给束发戴冠,平时皮得紧的孩子,居然也像模像样,隐有几分英姿。
华戈在边上默默看着,孙千也闭口不言。他就是觉得奇怪,皇帝要喜欢孩子,又不是没有小皇子小公主,怎么偏偏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这么上心。
他可不知道皇帝心里的打算,康锦棠日后必是拜相无疑,这小豆子也何尝不能成才。华戈早给看过了,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好料子。李越打算让谢千秋教他习武,往后再送入军中磨练。
李越就算上辈子一直无心政事,然毕竟从小被立为储君,帝王家的驭人之术又怎会不懂。
康家父子承他恩惠,他当初又在淮城救了魏灯一命,将来自然是会誓死效忠。而且,自家的皇儿最大也才不过三岁,一身骨头软得跟绵花似的,李越那是怕得不得了,哪像小豆子,筋壮骨健,磕磕碰碰也不担心。
这当口,李璋前来向皇兄请安,哪知道在殿中瞧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大惊失色的叫道,“皇兄,我听说今天你从宫外接来一位孩子,我原来还不信,你从哪儿弄的私生子?!”
李越正想开口斥骂,小豆子先跳脚了,“胡说!我姓魏名灯,哪里是什么私生子!”
李璋伸手捏住魏灯的脸道,“魏灯?不是私生子,我皇兄干嘛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好。”
魏灯毫不示弱,伸手就要捏回去。可惜他现下才十岁,个子全没长开,没有李璋高大。李璋见状就以掌心覆着他头顶,推得远远的,魏灯挣扎几下还钩不着他,他就笑道,“多大个小不点,本王还治不了你。”
哪知他话音刚落,他被魏灯顶得连连退后几步,没站稳就让小豆子反拧了手,疼得他哇哇大叫。
李越看着这一个包子脸和一个娃娃脸互掐,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数日殿试之后,康锦棠果然居金榜之首,凌云上次之,韩照为探花。李越按以往习惯把他们安排到了翰林院,随即又下了一首旨意,令内务府翻修重整翰林院。
当夜,他便在羽文殿设宴,将入榜进士皆邀入宫中。
李越高坐主位,不吝笑容,说的话不多,每每皆言语温和而不失威严,着实一派明君作风。
散宴后,又留了康锦棠等四人。
凌云上等人皆跪道,“那日不知陛下身份,失礼于圣驾之前,望陛下恕罪。”
李越笑道,“都平身吧,是朕有意瞒着,你们何罪之有?”
凌云上起身后道,“锦棠实在不够兄弟,居然也不暗示一下。”
李越道,“他哪里敢,怕朕治他罪吧。”
康锦棠道,“陛下英明。”
李越睨他一眼,回头看向凌云上,“云上,朕记得幼时你还当过伴读,后来你父去了沛州,就未再见过面了。”
凌云上道,“确是如此,那时陛下和微臣都还年幼,再见面,微臣眼拙,竟然未能认出陛下。”
李越道,“贺秉章说你武试亦是不俗,不知道你以后是想从文,还是随凌老将军从武。”
凌云上道,“微臣才疏学浅,哪里想得到这么远,实在是在家中无所事事,碍了家父的眼,才被耳提面命赶着前来京中卦考,好效忠陛下。不过按家父的意思,微臣需得在翰林院历练上几年才行。”
李越不知天瑞六年翰林院的大火事出何因,但后来查出只道是翰林院年久失修,那时又恰好天干物燥,火烧得猛,没一会就塌了,外人来不及救。
原来的天瑞五年,康锦棠未能来参加科考,凌云上也不曾和李越见过面。韩照夺魁,沈青榜眼,凌云上其实无心仕途,得了个第五名,别人也不知他是凌老将军孙儿之事。
探花是赵简之,赵铴的侄儿,此人有些才气。太傅刘怆当时看好韩照与凌云上,愿为这俩日后当举荐人,他心中不平。
那几个青年才俊也着实是死得冤。这事儿不是什么蓄意谋杀,只是那日小聚都喝多了,平日里韩照与沈青又走得近,几度被人拿着开玩笑,赵简之见众人醉得厉害,也就突发了个念头,就将他们几人全锁在一屋子,还费力扶着他们摆出些尴尬姿势,打着明天一早前来看好戏的心思。须知为官之人也是爱惜名声的,若是行止不当,难免也会被同僚在陛下面前参上一本,运气不好的就有碍仕途。
赵简之也就敢动这些不成气候的小伎俩,哪知他走后不久,之前被碰到而移位的烛台倒下了。
事发后赵简之慌神去找赵铴,赵铴靠着人脉和手段硬是将一些可疑之处给压了下来,全当意外处理。
而现如今,因赵铴东窗事发,赵简之受累已经没有资格再入仕途。
不过李越不知因果,他之后为了小心起见,又本着惜才之意,特地调了二十人侍卫,分昼夜专门在翰林院巡逻。
其实那日在酒楼,因李越刻意问话,凌云上已经留了个心眼,再加上与康锦棠交好,被其激出几分好胜之心,再殿试也未藏拙。
李越带着他们在御花园走了段路,至一殿前,便听见训斥声。
谢千秋手中拿着一把戒尺,挥起就落在魏灯小屁股上,“压低一点!”
魏灯委委屈屈的叫道,“师父……”
谢千秋道,“这才一个时辰不到,你腿就抖了。”
魏灯还是委屈,“可我也没练几天啊,这事急不来的。”
谢千秋道,“你说得对,急不来要多练,十年磨一剑。那就再加一个时辰,蹲完了才能吃饭。”
“哦……”魏灯的小包子脸皱成一团。
谢千秋朝殿门走去,下跪拜道,“陛下。”
李越让他免礼,又对康锦棠道,“这小豆子,别看他人小,愿望倒是不小。他说将来要替朕退敌寇守江山,朕就给他寻了个师父,原以为吃点苦头就退缩了,哪知道倔着呢。你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