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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神逝(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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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不如破釜沉舟。
不用欧阳少恭多说,叶千恒只听这一句话,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握紧了手上的剑,叶千恒却没有半分紧张,他等着和蓐收的这一战,等了很久了。
“不可!”
句芒挡在几人中间:“蓐收,你是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句芒,你让开!”
句芒站在几人中间,却是一动也不动。
脚步声由远及近,蓐收像是心有所感一般,回头,竟然是水神共工。
他一笑:“今天,来的人还真是多啊,共工,你也要阻止我吗?”
句芒却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来了个稍微理智一点儿的。
稍微理智一点儿的水神走到他身边,还未等句芒反应过来,便以玄冥水化作水链,牢牢束缚住句芒。二人的实力不相上下,句芒一时挣脱不过,气道:“共工,你难不成也要看他们打下去不成,你明知道蓐收……”
共工接过他的话,却是如水一般冰冷:“金神大人难得也有受伤的时候,木神大人,这样的机会,岂容错过?”
这句话,对叶千恒和欧阳少恭来说,是好消息。
蓐收却是面色一凛:“受伤又如何,仅凭这两人……哈哈,不自量力!”
蓐收双手结印,金光大盛,欧阳少恭和叶千恒,也是在此时,迎了上去。
共工控制着水链,看着战场上的一切,蓐收受伤了,但毕竟是神祗之躯,欧阳少恭和叶千恒的配合很默契,但即便如此,也只能和蓐收打个平手。
句芒道:“你这是让他们找死。”
“不劳木神大人操心了。”
共工右手一挥,不顾句芒的惊讶,一个淡蓝色的小水球直向蓐收而去。因为这下消耗了灵力,差点没控制住水链。
水链的失控,也只有片刻,句芒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便感觉身上的束缚又紧了一些,他无奈,问道:“同是神祗,你又为何要如此?自盘古大神倒下那一刻起,十大始神便存在于这个世界,如果蓐收真的有什么,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你有没有想过?”
“那你又知不知道,祝融差一点就死于蓐收之手,句芒,我知道你有怜悯之心,那你又可曾怜悯过太子长琴,有怜悯过被困于东海的火神祝融?”
“天柱倾塌,太子长琴——”
“天柱倾塌不是太子长琴的错!”
突如其来的玄冥水球逼得蓐收不得不打断原来的步伐,堪堪侧身,而叶千恒的剑却趁着这个机会,刺入他身体,神血飞溅,欧阳少恭立刻拉着叶千恒后退。
金神的身上,沾满了血迹,陌生的疼痛的感觉,让他有些微的愣神。
这竟然是……今天第二次受伤了。两次受伤,竟然都是因为共工。
蓐收苍白一笑,他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啊。
这一战,真正困难的,却是现在这个时候。
在蓐收没有受伤时,叶千恒和欧阳少恭,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他,而一旦蓐收受伤,他们必须注意躲避神血。
“怎么……不敢过来了?”
欧阳少恭没有什么动作,力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
玄冥水携带着铺天盖地的灵力席卷而来,不再是小小的阻止和试探,而是堆积了所有的恨意放手一搏,蓐收面色一变,几乎是咬牙切齿:“共工!”
他面前,身着靛青色流水长袍的男子,淡然而立。
蓝色的水球没有丝毫留情,玄冥水包裹着他,水链牢牢锁着他,蓐收拼命挣扎,却因为伤势严重,不得动弹。
蓐收索性不再动弹:“共工,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共工却没有回答,一个转身,不再看他。
蓐收大声喊道:“共工!”
徒留的背影,让他绝望。
叶千恒闭眼,脑袋里全都是阿鸾,叫他二哥的阿鸾,弹琴的阿鸾,重伤的阿鸾……
长目没有丝毫留情,直直刺向蓐收。
而化作实体的琴声,也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
蓐收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这些,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毫不留情转身的背影。
“共工……共工!”
共工稍稍一滞,却没有回头。
水链承载的压力陡然一松,涅槃的琴弦,却忽然断了。
叶千恒手中所持的长目,却在一瞬间化出点点金色,剑身大半没入蓐收体内,剑身开始腐朽,最终化作齑粉。
神界天门。
襄垣已经得到始祖剑的魔域——铸魂石。铸魂石和始祖剑接触的那一刻,白光大盛,蚩尤紧握着始祖剑,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始祖剑当年的力量。
但一切都在这一刻静止。
因为失去了铸魂石,伏羲十分愤怒,却突然感受到什么,不再顾及神界天门这一切,一挥衣袖,不见了踪影。
“哥,始祖剑!”
蚩尤手里的始祖剑,突然涌出点点金光,直向神界而去。
贯穿了整个剑身的金色条纹,失去了颜色,变得暗淡。等到金色的光芒完全消失。始祖剑却忽然化作粉末,蚩尤手里,仅有以瑶山木制成的剑柄。
天墉城。
屠苏手里的焚寂,突然间变轻了,金色的光点从剑上溢出来,刹那间,焚寂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屠苏轻轻皱着眉头,扔下焚寂,去找陵越。
果然,陵越身边的另一把龙渊剑,和焚寂一样。
“去看看其他兵器。”
屠苏点头,陵越牵着他的手,来到了普通弟子练习剑术的地方,一切都好好的,没有丝毫一场。
只有龙渊凶剑是这样……陵越仰头,金色光点离开的方向,光芒太过明亮,刺得眼睛生疼,屠苏同他一样仰起脖子,却被陵越一下捂住眼睛。
不周山天柱之顶,长久沉眠的烛龙,却是再一次睁开了眼。
钟鼓惊讶,轻声叫道:“父亲?”
钟鼓的声音有些激动和期待,更多的却是恐惧,他担心烛龙和上一次一样,仅仅是来得及听他唤一声父亲,便闭上了眼。
而这一次,却是不同的。
烛龙静静看着他,钟鼓激动地再次叫了一声:“父亲!”
“我儿,过了多久了?”
钟鼓知道,他是在问自己沉睡了多久。
不周山的守护者竟然有些委屈:“已经一百七十三万零五千九百四十二年了,父亲。”
“这么久了……难怪……盘古的后人,去世了。”
“那群神仙?”钟鼓不以为意。
早已无视一切的光阴造物师,在面对世间万物时,都会有宽柔慈悲的心怀,唯有面对钟鼓——他亲眼见证的一步步由水虺修炼而成的应龙,他眼里独一无二的钟鼓,会多一份心疼和柔软。
“钟鼓,世间万物,平衡而生……十大始神,缺一不可。”
钟鼓好像猜到了些什么:“父亲,要我去阻止他们吗?”
烛龙点头,终于允了他离开不周山。
夜神阎罗,商羊和飞廉,日月双神,神农,女娲……除了被困于东海的祝融,其余神祗,竟然都来了。
但他们都只看到了蓐收苍老的样子,纯白的发丝,长长地铺在地上,淡蓝色的玄冥水包裹着他,阻止了神血外溢。
见证了全程的,也只有欧阳少恭,叶千恒,句芒,共工。
最后那一击,叶千恒用了所有的力气,将自己体内的灵力全都灌输于那一剑。在松手时,就因为灵力不继,晕了过去。
欧阳少恭只看了蓐收一眼,便不再管他。和蓐收一战,他亦是身受重伤,任由叶千恒倒在自己怀里,欧阳少恭将仅剩不多的灵力输送至他体内。
叶千恒那一剑,伤及蓐收心脉,鲜血喷涌而出,和玄冥水融合,直到淡蓝色的水球渐渐被染成红色,像是和那人合二为一一般。蓐收轻轻一笑,伸手抚摸包裹着他的水球,他能感觉到生命在迅速的流失,力气几近虚无,但是那人,却始终不肯回头再看他一眼。
曾几何时,他们亦是挚交好友,他会放柔了声音对他说:“你的性格,委实过于尖锐了一些,这样不好,要改一改。”
梦魂枝制造的梦境里,只有他和共工,活了这么久的金神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样的梦境让他很开心,不愿意醒来。都到水火不容,共工却天天和那什么劳什子火神凑一块儿,伏羲将他从梦境里唤醒,蓐收不知如何面对共工,便一直没有去找他,也就是那时,蓐收才发现,几乎是他一直缠着共工——他不去找共工,共工便永远也不会主动来找他。
而唯一一次,竟然也是为了祝融。
祝融为了制琴,从他这里抢了些源金。
“祝融做事莽撞,我代他道歉,你别和他计较。”
“他做错的事情,你凭什么代他道歉?”
一向淡漠的水神却是难得一笑:“他做错了,便是我做错了,一样的。”
此后,便是不周山天柱倾塌。
伏羲因水火二神配合默契,便指派共工,祝融和太子长琴前去不周山降伏黑龙,不周山是烛龙之子钟鼓的地盘,蓐收不放心,悄然尾随其后。哪知太子长琴顾念昔日好友情谊,不忍下手,祈求父亲放过黑龙,祝融答应,而对于这两人,共工一向是放纵的,也只好跟着答应。
三人离开,蓐收暗骂了一声蠢货,就这样回去,是等着挨伏羲的罚吗?
他想代替他们降伏黑龙,却不曾料到独自返回的共工,更不曾想到,因为他二人,会造成天柱倾塌。大祸酿成之际,蓐收担心伏羲受到惩罚,便将一切推脱至祝融身上。
被剥去仙籍,轮回往世寡亲缘情缘的,本应是祝融。但太子长琴替父亲拦下罪行,蓐收并不在意这些,只要没有殃及到共工,他就放心了。
东海千年的囚禁,共工突然的叛变,蓐收虽然觉得事有异常,却为共工终于站在自己这一方感到高兴。
却万万没有想到,早在那一刻开始,共工就在算计,就已经将他划出了自己人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