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安蛊事》夏穗凉

3、被逐出府

　　“沈怜音，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刘氏终究还是个心软的，一边发问，一边命小翠将她搀扶了起来。

　　沈怜音这会儿清醒了过来，抹了抹泪珠，小心翼翼的看着刘氏。她在现代可是个独生女，家境也算殷实，向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儿受过这等折磨。故此刻神情便愈见凄楚，看起来就像只可怜的小猫儿。

　　小翠一见她这番神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夫人面前装可怜博同情的丫头她见得多了，对付这种人她自有一套。偷偷在沈怜音的手臂上掐了一道，小翠瞪着眼珠子，一脸的凶神恶煞：“还愣着干什么？夫人问你话呢。”

　　“啊……”沈怜音痛得呲牙咧嘴，揉着青紫了一块的手臂，目光中尚有些余悸，“夫人。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奴婢只是无意中听小翠姐姐说起夫人身子不适，就想给夫人煮些粥填填肚子，可是刚想取些柴火，就……”

　　“就怎么样？好端端的煮粥，怎么会把厨房折腾成这幅样子？”刘氏黛眉微蹙，指着厨房中的一片狼藉。

　　沈怜音环顾四周，眼下浓雾已经散尽，厨房里的一事一物也逐渐的清晰可见。只见原本齐整的安放在角落中的木柴被炸得七零八落，当中还夹杂着一些看上去十分怪异的碎屑，似是什么动物的蜕皮，又像是被撕得烂碎了的棉絮……再看灶头和锅盖之上，尽是油光滑腻的银丝。仔细闻闻，似乎还能嗅到一种腥臭的味道。

　　这仿佛经历过一场恶斗的惨景，说是只因煮粥而引起的，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

　　情急之下，沈怜音挠了挠头，结结巴巴的说：“夫人……是，是那堆柴火……它，它自己炸开的。”

　　纵然这些话说出来她也觉得不可置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刘氏暂压心头的怒火，心平气和的问道：“小翠，这些日子，咱们府上一共折损了多少银两？”

　　小翠闻言，脸上露出解气的神色，语气也莫名的轻快了起来：“回夫人的话，账房里算过了，零零散散的，大约有二十几两。”

　　二十几两，对于俞府来说原是算不了什么，俞府里的日常开支便不止这个数，只是这个叫沈怜音的丫头却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平素里除了添乱，什么都做不了，便是这样了，还丝毫未有什么长进。今日竟然还编出这样荒唐的理由来搪塞她。

　　这叫刘氏如何能不生气，于是冷着声儿道：“俞府什么样的人都能用，就是不能用心口不一，满口谎话之人。”

　　沈怜音急忙辩解：“我没有说谎……我瞧得真真切切的，有个黑影从那里头窜了出来，还把我给撞翻了在地。”如今这手腕上，还疼得厉害呢。

　　“照你这么说，这柴火可是自己长了手长了脚了？”刘氏冷笑。

　　“嫂嫂。”

　　沈怜音委屈极了，正欲开口，便听见屋外头传来了一道幽雅而缓慢的声音，那道声音绵长而温柔，一时间只叫人如沐春风。

　　紧接着，就看见一个俊美无俦的男子正朝她款款走来。

　　男子身着紫缎绣云长袍，鬓若刀裁，眉如远山，面容就像是精雕细琢的桃花，自带着清浅的笑意，偏偏他的一双眼睛又带着轻柔儒雅的流光，沈怜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他看酥了。

　　“顾贤弟。”直到顾长安走至她面前，刘氏才想起来刚才走得匆忙，竟然忘了顾长安还在灵堂里坐着，眼下被他听见自己训斥下人，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府中的丫头笨手笨脚，弄得厨房里乌烟瘴气的，让顾贤弟见笑了。”

　　顾长安微微一笑。弹去衣襟上的灰尘。眸子在屋内扫视了一圈，随后停留在了那一道道可疑的银丝之上。他用食指抹了抹灶台，只感觉指尖带着滑滑的粘腻，若是猜的没错，只怕是什么动物爬过所留下的痕迹。

　　“嫂子言重了。”顾长安稍稍俯身，语气之中带着温柔的恳求，“嫂子的家事，小弟本不好多管，只是方才小弟在外头听这姑娘说的话，心中还有些疑惑，想亲自请教这位姑娘。不知可否？”

　　“顾贤弟请问。”刘氏点头。

　　得到允许，顾长安这才转身看着身后这个满头土灰的小丫头：“沈姑娘，您刚才说那柴火中飞出了一个事物，但不知沈姑娘有没有看清楚那物是什么模样？”

　　如斯美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简直像是上天派来给她的考验，沈怜音迎着那柔软的目光，比手画脚的说道：“那东西走的飞快，我也只瞧见了一个轮廓，好像……好像是一只长着角的蟾蜍？足有盘子那么大，通体发黑……”

　　“这世上哪有这等怪物？”刘氏觉得这小丫头说的话真是越来越没边儿了，遂打断她，“今日的事，你只管如实说，别再编什么胡话了。”

　　“我……”沈怜音握紧拳头，才吐露一个字，忽然一阵酥麻的绞痛自心脏处漫了开来，旋即浑身上下犹如被万虫噬咬一般，喉头一窒，连身子也站不稳了。

　　“沈姑娘？”耳畔有一道清雅的声音。

　　涔涔的汗珠冒出掌心，沈怜音在倒下之前抓住了旁边之人的衣襟，而后，便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七八个时辰，待等再度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的正午。

　　日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倾洒在被褥上，翻身的时候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沈怜音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背脊已经被冷汗浸湿。昨日那股无名的绞痛几乎让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活活痛死了。

　　没想到，这具身体除了留给她贫穷之外，还赐给了她无尽的病痛。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正发怔间，又见小翠拎着一只包袱走了进来，一见到她，小翠登时露出了惊恐之色，埋下脸微微发颤道：“你，你醒了？这包袱里头有干净的衣物和一些干粮，还，还有夫人给你的三十两银子……夫人说，你要是醒了，就早点离开俞府吧。”

　　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小翠昨儿个看她还说鼻孔朝天呢，怎么一觉醒来，看她的眼神便像是看瘟神似的，而向来宽厚待人的夫人，更是对她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