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同人短篇合集》暮色渐蓝

6、复归[琴越]

　　他等了三年，等他的执剑长老回来，可是直到第三年的最后一抹雪融尽，他也没有看到那个他一直在等待的，玄黑的身影。
　　这三年，他一直居住在他们儿时住的屋子里，他总是日日夜夜守在门派大门口，长久的凝视着来路，他总是希望某一天他能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哪怕眉间那点朱红能灼痛他的眼睛。
　　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来，三年的时光，把他青丝染得雪白，如同人他的师尊一般。
　　他最终锁上那个屋子的门，他已经不能再等了，天墉城需要一个掌门，一个可以发扬门派的掌门，而不是那个总是停留在回忆里的大师兄，
　　从那日起，天墉城少了一个日日夜夜在门派大门处等待的身影，多了一个勤勤恳恳地掌门人。
　　从那日起，天墉城里再没人提起那个眉间一点朱砂的少年，再没人提起那只肥的如同芦花鸡的海东青。
　　从那日起，天墉城再无执剑长老。
　　师弟，若我不能等你归来，便让我用这执剑长老之名为你作陪。

　　“掌门师兄。”已变得沉稳的少女——或许现在应称为女子——轻轻地推开房门，“师兄，已经很晚了，早点歇息吧。”
　　屋里的男人抬起头，晕黄地烛火照着男人的脸严肃冷淡。“芙蕖，我还有些东西没看完，弄完了便去休息了，你且去睡吧。”
　　“可是师兄，真的，已经很晚了，弟子们早都睡了，没弄完的东西，明日再看吧，您昨日便没有好好休息，今日切不可再耽误了。”芙蕖的面上有些担忧。
　　“无碍的，这些东西若堆到明日便不好了，只有一点了，我看完了就休息，你也不要多说了。”男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波动，他只是从案头取过一只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芙蕖咬了咬唇，这段时间，或者说自从师兄搬回这里来后，没有一日好好休息过，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师兄，你若是这样，屠苏师兄知道了，也……”
　　话被清脆的声音打断，男人受伤的笔在纸上划过，掉在地上。
　　“师兄……”
　　“他若是能知道，也就好了……”男人俯身捡起那只笔，微微有些出神。
　　“陵越师兄……”
　　“也罢，我去休息就是，若是不应你的，你怕是要一直缠着了，我可没有师弟那么好耐性。”提起那个名字，陵越想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可最终，那个笑容也只是在嘴角划过一个僵硬的弧度，消失殆尽。
　　“陵越师兄，不要再想了，屠苏师兄他会回来的……会的……”
　　陵越最终没有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将芙蕖赶去休息，自己关上门，吹熄了灯，和衣卧在床上。
　　他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不愿意在梦里见到你，因为醒来便看不到了。”

　　第二日清晨，陵越刚刚梳洗完，便有弟子在门外通报。
　　“启禀掌门，有青玉坛长老求见。”
　　“青玉坛……”陵越记得他的小师弟曾与一个青玉坛的男子同行。“可知是何人？”
　　“来人自称是青玉坛丹芷长老。”
　　“……请他在前厅稍后，我即刻便来。”
　　“是！”
　　陵越来到前厅时，见到的是个气度非凡的男子。
　　这个人的确当得上气度非凡四个字，素白长衫，浅灰的外衣，还有暗金色的视频，如此素雅的色彩，掩盖不了这个男子身上一种天生华贵的气质。
　　“让长老久候了，在下天墉城掌门陵越。”
　　“不敢当，陵越掌门，在下，太子长琴。”
　　“太子……长琴……？”陵越隐约记起，师弟走的那天，他和师傅有提起这个人，那个人似乎是师弟的前世？还是别的什么……
　　“掌门看来是知道我的，不满掌门，在下醒来时记忆全消，只记得青玉坛，和，……”太子长琴顿了一下，“掌门的名字。连在下的名字，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长老……”陵越有些疑惑。
　　“请掌门莫要再如此称呼了，其实在下来此之前，已离开青玉坛，之前如此通报，也不过为了能更方便见到掌门而已。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掌门通融。”太子长琴脸上是吻合的浅笑，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提一个不情之请。
　　“长……咳，请讲。”
　　“在下想要寻回自己失去的记忆，那位告知在下名字的那位姑娘说，若是在天墉城，或许可以，所以在下想恳请掌门，能否让在下留在天墉城，或者拜在天墉城门下也可以。”太子长琴站起身来，向陵越一揖。
　　“这……”
　　“可是有何难处？”
　　“那到不是，只是，以，恩，先生的身份，拜入天墉城下，实在是折杀我等。”陵越虽不清楚太子长琴具体为何，却也还记得，当初师弟提起他时曾说过这是位仙人。
　　“那还请掌门收留。”收留这个此本该是有些可怜的味道，可配上太子长琴脸上那种可怜的笑容，就颇有几分算计的味道。
　　“哎，也罢，先生便留下吧，可先生切忌随意行事，特别是本门禁地。”陵越最终还是答应了，不知道是顾虑太子长琴的身份，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
　　“那在下在此，多谢掌门了。”

　　当天夜里，陵越依旧坐在屋内读书，芙蕖轻轻推开了门。
　　“掌门师兄，掌门师兄……”
　　“芙蕖，有何事？”
　　“师兄，我看见，看见……”芙蕖有些支支吾吾的，似乎不太好说的样子。
　　“到底出了何事，如此支支吾吾成何体统！”陵越皱了皱眉头。
　　“师兄，我方才看见，看见师兄原来住的屋子那边，有光亮。”芙蕖的声音有些颤，不知道是在欢喜还是在紧张。
　　“我原来住的屋子？”陵越一愣，随机放下书本走向屋外，“我去看看，芙蕖你忙自己的事去吧。”
　　“是，师兄。”芙蕖回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师兄，你说，会不会是屠苏师兄回来了？”
　　“……莫要胡说！”陵越一甩袖子，匆匆忙走了出去，没有让芙蕖看到他脸上那一瞬间闪过的期待。

　　那间小小的院子里的的确确亮着光，陵越推开屋门，屋子里空无一人，只在小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他便退了出去，看向旁边。
　　旁边是间小小的厨间，以前的时候他便总是在这里给师弟做些点心，还有喂给阿翔的食物也是在这里处理的。而今，着屋子里点着灯，还能清楚地听见切菜和烧火的声音。
　　略微有些急切的，陵越推开屋门，却在看见屋里人的一瞬间，冷了下来。
　　“原来是掌门，实在抱歉，在下先前路过掌门屋子时间屋里亮着灯，便想去厨间弄些食物给掌门送去，却谁知厨间早已无人，东西也收拾干净了，在下只得回去。而走到这附近时，隐约想起这里似乎有个小厨间，便寻了过来，正好这里还有些食材，便擅自借用了，还请掌门恕罪。”屋里的人自然不是他的师弟，而是太子长。
　　说话的时候，太子长琴手上还捏着一个小小的土豆，看起来是正准备放到蒸锅里去，案板上整齐的码着切好的蔬菜，碧绿的色彩，看起来十分清爽。
　　“掌门且在等等吧，很快便好了。”太子长琴脸上的笑容十分适宜，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样子，他只是看了还有些怔愣的掌门一眼，笑了笑，又回身去切菜去了。
　　陵越靠在门边，看着屋子里的目光有些模糊。
　　他还记得以前师弟晚上老是肚子饿，他只能自己在厨房里给他做吃的，还是少年人的他根本就不会做什么东西，炒出来的菜总是特别咸，可是师弟依旧很开心的吃完，虽然每次吃完都要喝很多水。
　　“掌门，莫要再此处站着了，夜风大，去屋里等着吧。”
　　“师弟，莫要再此处站着了，夜里风凉，去屋里等着。”
　　几乎是一样的话，说话的人不同了，听的人也不一样了。陵越有些恍惚的想到。
　　“呵……”
　　他似乎听见太子长琴轻轻地笑了一声，抬眼看去，间面前的人端了个盘子，盘子里搁着碧绿的蔬菜，炒熟后看起来油亮亮的，还有股淡淡地清香。
　　“掌门看起来似乎是等不及了，也罢，就在此处吃吧，我去把隔壁屋子的灯拿过来。”说罢，将手上的菜搁在清空出来的灶台上，转身出去了。
　　陵越走到灶台边上，锅里面似乎还有刚刚切好的土豆，他想了想，拿起了锅铲。
　　虽说有些年头了，但是，怎么做菜他还是记得的，应当也不会做的很咸了。如此想着，陵越随意在锅里翻炒了两下，顺手拿起旁边的瓶子往里面到了些酱油。
　　“啊……掌门，那是……”刚刚回来的太子长琴来不及阻止，便看到陵越向锅里到了许多。
　　听到声音的陵越低头看向手中的瓶子，瓶身上清楚的写着一个大大的“醋”字。
　　那一瞬间，太子长琴清楚地看见，这个总是严肃冷淡的掌门面上染上了红晕。
　　“呵呵，土豆嘛，放些醋也是好吃些。”虽然不用这么多。太子长琴将最后一句话藏在心里，安慰面前这个明显已经羞愧到快要将自己藏进地下去的人。
　　“……这道菜先生就不要吃了吧……”
　　“那怎么可以呢……”太子长琴伸手将锅里的菜填出来，有着浓重醋味的菜和碧绿清爽的蔬菜放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下很想尝一尝掌门做的菜呢。”
　　“……有什么可尝的，又不是什么美味佳肴。”
　　“对别人或许不是，对在下而言，这道菜，胜过任何美味佳肴。”太子长琴取过一双筷，“这是，师兄做的……”
　　还站着的陵越愣在原地。
　　“掌门，师兄，我身体里有着两个人的感情，属于欧阳少恭的并没有什么留恋，而属于百里屠苏的却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重生的我本来该什么都不记得的，却始终忘不了关于天墉城的，关于紫胤真人的，关于你的……”太子长琴微笑地看着这个站着的人。
　　面前这个人，为了他身体里一般的魂魄白了一头青丝，为了这一般魂魄，这个原本俊朗挺拔的男人，变得消瘦苍白，只有面容上的严肃和冷厉，还一日曾今的让人觉得温暖。
　　百里屠苏，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
　　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这个人，替你，完成你的诺言，留在他的身边。
　　你的魂魄归于我身，我便是你。
　　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和他走下去。
　　“陵越，来尝尝我做的菜。”太子长琴换了个称呼，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陵越口中。
　　“唔……”陵越下意识的吞了下去，口中的青菜味道清淡爽口，“好吃。想不到先生手艺如此好，当真，贤……”最后一个字被吞了下去，陵越耳朵也红了起来，他怎会说出如此失礼的话来。
　　太子长琴脸上的笑容两个停顿也没有，仿佛没有听见刚刚没说完的话，只是取过一双筷子塞到陵越手中，“也尝尝你自己做的菜吧，日后我还想多尝尝你做的菜呢。”
　　“……酸……”口里塞满了土豆，那种浓郁的醋酸味让陵越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
　　“呵呵……以后多练习就好了。”
　　“……还是罢了，陵越实在不擅长如此……”
　　“小时候能为屠苏做菜，而今便不可以为我做菜么？我可是连着屠苏的份一起呢……”
　　“先生手艺比陵越要好，陵越不敢班门弄斧……”
　　“哎……没关系的……我慢慢来教你……”
　　“先生……唔”
　　“吃菜，记得明天该你做……”
　　“明天……唔……”
　　“吃菜，不说话！”
　　“先生……”
　　“吃菜吃菜……”
　　“我是说，你夹的那筷子是我做的那个，很酸的……”
　　“唔……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