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丁紫兮

22、卷二十二

　　江雨莛被抱到一匹毛色黑得发亮的马背上，她晕晕沉沉地不知靠着谁的胸膛，被带向远方，路边的风景好像在不停地倒退，看不清楚----
　　直到深夜，马上的乘者才停下了匆忙赶路的步伐，在黝黑的旷野里选了个避风的山坳生了堆火----燃烧的烈焰照得他俊美的脸忽明忽暗。
　　一只如手掌般大小的美丽金狐从黑暗的远方走了过来，它不愿离火光太近，有点烦躁地道：“你一定要这样吗？小然----”
　　抓走江雨莛的人正是许立然，他看着她还昏迷着倒在火边的身影道：“我不得不这样----”他语气里的伤心，痛苦，无奈和绝望使金狐不忍心再责备他----它只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教你保留前世记忆的方法！”
　　“不！如果不能保留那些记忆，我绝不会选择再转世！我宁愿在景死去的地方永生永世地徘徊下去！”许立然站了起来，吼道。“我要再试一下！再唤醒她的记忆----”
　　“不！住手！”金狐跳到江雨莛的身前，护住她，“你看清楚，她现在只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女！不是你记忆中的三皇子啊！她经历了红尘中的四次转世，早都忘记了你和她三百年前一切的过往！”
　　许立然颓然坐倒在火堆旁边，看着金狐，“你----你不是说会唤醒‘他’的记忆吗？让我再试一次----”
　　“是的！”金狐道：“我施了法术，在她去那个桂花园的晚上唤醒她的记忆，她还差点陷了进去无法自拔，是我又施法推倒了一个瓷器，才让她醒来！可是她只把过往的那些事当成南柯一梦啊，她没有记起三皇子冷淡无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善良！你还不明白吗？她就只是----江雨莛，性格根深地固！不会再变成别人了！”
　　“两百八十年的孤独徘徊，转生二十年对他的思念，可是我现在找不到三皇子了----怎么办？等她醒了就会走了，我又是一个人----一个人----” 许立然绝望地道。
　　“不----你不是一个人！” 江雨莛突然站起扑过来抱住了他，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她叫道：“你不是一个人----”
　　“你----你为什么会醒过来？我下的迷药的药效要到明日午后才过----” 许立然瞪大眼睛惊慌地看着她。
　　“我一闻到迷药的味道就闭住了呼吸，只吸进去了很少一点，没过多久我就醒了，可是我不愿意相信你----会对我下药，我也想知道你和金儿为什么这样对我----” 江雨莛的泪地不停地往下掉：“为什么我这么傻？我一直觉得你很像景！我知道你有可能是景的转世，我还在慈安寺追问那个僧人是不是三皇子！没想到----三皇子就是我自己！真是太讽刺了----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为什么----”她因为那个梦讨厌皇族，讨厌权贵，没想到她最讨厌的是----前世的自己！
　　当许立然千里迢迢地来到浙江，找到了三皇子的转世，却发现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当许立然让金狐在桂园里唤醒她的记忆之后，她还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又是什么心情？打击吗？绝望吗？难怪他看起来总是如此忧郁----
　　许立然喃喃自语：“我真希望你会注意到我----我去你家，你看到了金儿，它告诉我了，可我不敢说什么，后来路公子请我们去醉红楼吃饭，我和你说了几句话，我激动得一整夜没睡----”
　　那时候----江雨莛低声道：“那时我因为胡敏君的几句话，变得很怕你----”
　　“我说什么了？” 许立然不解道。
　　“你说----韩小姐可以做你阿姨了，还老来拉你的手，或是在你身上摸来摸去的，很烦----我怕你也这样看我----”
　　“我从没说过这些话----” 许立然苦笑道。
　　什么？原来是胡敏君造的谣----
　　“我记得第二天叶小姐来找我，她一定要我去逛逛，我运气不错，居然在德蔚花鸟店看到了你----” 许立然接着道，“叶小姐好像向我表白了----可我当时对她讲的话完全听不进去了，我的眼里只能看到你！你那时可能在买什么花吧！我告诉叶小姐我的意中人是你----不作第二人想！”
　　江雨莛想起叶熏曾和她说过许立然的意中人是德蔚花鸟店的某个人，没想到她的话半真半假！原来他的意中人就是她啊！
　　叶熏为什么没有完全说真话----江雨莛本来很不解，但她又突然明白了，是嫉妒！江雨莛知道许立然有了意中人就会退出，叶熏自己得不到许立然，也不想让给江雨莛----
　　江雨莛抱紧许立然，他又道：“后来你哥哥里出了事，我很想陪着你去京城，可是我又没什么立场去，我把金儿送给你，除了希望帮你以外，金儿也会每天都和我说说你的情况----”
　　“原来你还是许公子留在我身边的‘细作’啊----” 江雨莛叹息着道，但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责怪！她伸出手，金狐立刻爬到她的手上。
　　“我知道你哥没事了，你也回了浙江，我常常去你家找你，可是你还是想不起来我是谁----有个胡人在书院门口卖戒指，我买了一个想送给你，可是我在叶小姐婚礼上的时候，看见你已经戴了一个淡紫色的戒指，而且是戴在无名指上！我当时真的很伤心----后来你把那个戒指拿了下来，我就把我买的送给你，没想到买小了，只能戴在你的小指上！你知道把戒指戴在小指上的含意吗？终身不嫁---” 许立然苦笑道。
　　“终身不嫁---” 江雨莛异口同声地道。
　　许立然皱紧了眉头，“你知道含意？我不想让你再戴，可你不肯拿下来----”他看着江雨莛右手小指上的那枚戒指还发着柔和的光。
　　“因为是你送的----” 江雨莛也看着那枚戒指。
　　“你----” 许立然怔怔地道。
　　“我以后绝不让你孤单一个人了！不要再悲伤了好吗？” 江雨莛真诚地道。

　　江霖终于发现不对了，天都黑了小姐还没有叫他，等他把车驾到江雨莛原来站着的位置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小姐！小姐！” 江霖惊惶地大叫着，他驾马走进了树林里面，可是那里完全没有人迹！一直找到了天亮还是一点也没有发现，还好老马识途，他才没有迷路！江霖心慌意乱地想是不是小姐先回家了？他连忙侧马回江府----
　　路可从书院回家就跑到江雨莛的房门口，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茹玉走了过来，道：“路少爷，你找小姐啊？她出去了。还没有回家----” 路可苦笑着，难道江雨莛还想逃避？但她说过今天答复他的，路可相信她是个讲信用的人！他叫茹玉拿了个椅子来，坐在江雨莛的房门口等她----
　　到了午夜江雨莛还没有回来，路可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了----天亮了，江雨莛还是没有回家，路可把茹玉叫了过来，问道：“你知道小姐去哪了吗？”
　　“不知道----” 茹玉知道江雨莛到现在还没回家，脸色吓得惨白，“但----小姐是收了许立然公子的一封信之后出去的----”
　　昨天许立然是没去书院，而雨莛去见许立然一夜不归？路可觉得不可思议，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才道：“小姐是步行出去的吗？”
　　“不是！小姐是坐马车去的，可是我去问过了，江霖也是一夜未回----哇~！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些跟她的人也活不成了----” 茹玉哭道。
　　“不要胡说！”路可沉声道，“先别声张！不要让老爷夫人知道！你派个小厮去许府问问，我去书院看看----”
　　他转身就走，满红突然跑了过来，“路少爷！茹玉！江霖回来了，他说小姐失踪了----”
　　“什么？”茹玉惊道，眼泪掉得更多更快了。
　　路可回过头，冷静地道：“满红，你带我去见江霖！”
　　“是----”满红一路小跑着带路可走到江府的偏厅，江霖听说江雨莛一直都没有回家，整个人都怔住了，脸色青白地坐在椅子上。
　　“怎么回事？” 路可走到他面前问道。
　　“路少爷！”江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跪在地上道：“昨天早上小姐说要坐马车去城西树林，我不敢违逆，就驾车带她去了！当时有一个长得比女子还要漂亮的少爷在那等小姐！小姐要我把车驾到远处等她----后来天都黑了，小姐也没来叫我，我觉得不对，可小姐也不在原来那儿了！我以为小姐是迷路了，就跑到树林里去找，可是一直没看到人！我还想小姐是不是回家了，就跑回来了，结果----小姐是失踪了啊！”
　　长得比女子还要漂亮的少爷？！路可肯定一定是许立然！他冲了偏厅，跑到马厩里骑着江府最好的白色千里马赶到城西的树林----一路上没有看到人，也没什么发现，他冲入树林里叫道：“雨莛！雨莛！你在这里吗？雨莛----”
　　不知道在树林里跑了多久，路可才觉得江雨莛不在这里----他回到江府的时候，天又已经黑了，江雨莛两天一夜没有回家了----得知江雨莛还没回家，小厮去江府找人，许立然也失踪了！他没有休息，也没有片刻停留，又骑着马到处去找，他不知道许立然和江雨莛会去哪里，就是不停地盲目地找，不让自己有一刻能静下来胡思乱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