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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丧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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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涵想与胤禩好好沟通一下关于孩子的问题,再面对胤礽时,他们夫妻间至少应该达成共识。可话未起头,宫里就传来良妃急病的消息。
      “你记得的,对不对?你早知道额娘死于今年,甚至知道具体时候。所以才从宜兴赶回来,是不是?”七天,胤禩只对墨涵说了这一句,那话里除却他丧母的悲痛,更多的是未能尽孝于前的抱憾。或许,还有那样一丝不愿流露的埋怨。
      头七已过,良妃去得很快,按墨涵的说法是突发的脑溢血,虽然无法表达,但是这样的死亡方式痛苦不大。胤禩哀恸至深,七日里水米未进,反复于灵前悲泣。按规制,自然是绮云这正经的八福晋随他在长春宫居丧。
      墨涵想要去劝他节哀,却被胤禟拉住:“你是个最晓得道理的,怎么这会子糊涂了?这德以孝为根本,你难道去劝八哥此刻若无其事,好拿了话柄与人么?”
      “死者已矣,活着的总得顾及自个儿身体吧?他这样不吃东西——”她忍了那些现代术语,依着胤禩的性子,怕是不忧心那些贫血、脱水之类。
      胤锇劝住她:“你好好的就成了!把几个孩子带好了!你也几天没睡好了,早点安置吧!我们也该出宫了!”
      墨涵带着孩子住在慈宁宫的宝相楼,胤禟、胤锇、胤祯三人告辞出来。
      “其实,这是个好时机!”胤祯沉吟半天,冒出这样一句。
      “对啊!正是呢!十四弟,亏得你想到了!”胤禟一下子来了精神。
      胤锇也不想装糊涂,却很不安,只道:“你们别瞎起哄,好歹得问问八哥和墨涵的意思。”
      胤禟不屑的说:“老十,你还不知么?墨涵是肯定不认同,八哥,自然是听墨涵的。”
      “对!得设法瞒着墨涵。要不就让她出宫去九哥家住几天,请九嫂陪着她,把宫里的消息隔绝了!”胤祯立刻有了主意,“八哥如今哪有精神操心诸位的事,咱们拿了大主意就是!当初我们费心一场,却还是让老二捡了便宜,大哥背了所有黑锅。”
      “十四弟,老四那里你得多小心。他如今在老爷子跟前装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参禅!可背地里的手脚,哼!”胤禟想起年路路那些不痛不痒的消息,心底就是气。他的眼线都说路路得宠,加上年羹尧,可最近这一年多却没传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胤锇无奈的摇摇头,既然劝不住,却也不愿掺和更多:“还是找我舅舅他们商量一下,反正我是不明白!”他出了宫门就单独行动,七拐八拐去了胤祥那里。

      “额娘,阿奶最喜欢什么,咱们埋给她,阿玛是不是就能高兴了?”小鲁偎在墨涵身上,摸着美眉的小脚丫。
      小愚则在另一侧,小心的拿他脏兮兮的帕子给熟睡的美眉擦去泪痕。
      “阿奶只愿你阿玛能笑着过好每一天,只是你们的阿玛现在心里难受,一时半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有一天额娘过世了,你们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每天吃饱三顿,笑着过日子。”墨涵放下怀里的美眉,绞了毛巾给三个孩子擦了脸。
      “额娘,怎么弘旺弟弟跟着阿玛去烧纸,我们却在老阿奶这里?”小愚直愣愣的瞧着墨涵。
      “你们是愿意呆在京里,还是愿意回咱们在宜兴的家?”
      “京里好!京里人多,好玩!”小愚已把几个叔父家混熟了,如果这个时代有电话,怕是要天天催着人来接他四处玩。
      小鲁埋头不语,半天才道:“额娘,哪里都一样!额娘别去世,阿玛也别去世,弟弟、美眉,还有弘旺弟弟,我们都在一起。”
      “弘旺弟弟和你们不一样,他必须留在宫里!”
      “怎么不一样?我们不是也有皇玛法取的名字?我是弘昢,哥哥是弘昫!额娘,老阿奶、皇玛法、阿奶、钟粹宫的阿奶,都喜欢我和哥哥!九叔、十叔、十三叔、十四叔,也喜欢我们!”小愚振振有词。
      墨涵笑笑,他们还只瞧得见爱,哪里明白那许多。
      小鲁却低声道:“弘皙哥哥也喜欢我们的!还有舅舅!”
      墨涵吃惊的问:“你、你几时见着的?”
      小愚也很好奇:“哥哥,你见着太子舅舅了?我怎么不知道!”
      “弟弟,你去十叔家了。就是我们回京那天,舅舅带着小六儿来了。额娘,小六儿和我们家美眉长得一模一样!”
      “小鲁——舅舅和你说什么了?”她忐忑不安的问。
      “舅舅叫我听阿玛、额娘的话。”孩子最能分辨那自然而然流露的喜恶,谁对他好,谁喜欢他,心中最为明白。

      亥时,一顶小小的步辇行进在甬道上,胤礽将女儿包裹在狐裘中。借着微弱的光芒,笑着用食指点点她的眉心:“六儿乖,回宫再睡!”
      六儿娇气的用头蹭着他的衣襟:“阿玛,我们是去哪里啊?六儿困!”
      “乖女儿!阿玛的良母妃过世了,六儿随阿玛去磕个头,这是为人最起码应尽的孝道!”毕竟,六儿身上有良妃的血脉,灵前志哀怕是这个孩子唯一能表的孝心了。
      “阿玛,我们不是每年五月初三,阿玛生日的时候都会去坤宁宫拜祭么?那才是六儿的阿奶,对不对?”
      “六儿,待会儿到了长春宫,你要乖乖的。在心里默默的说,阿奶,六儿来送您了!您在天有灵——”
      “阿玛我知道,我知道!在天有灵,保佑六儿快快长大,不生病。保佑阿玛每天高高兴兴,不再咳嗽!”孩子抢着道。
      胤礽有些诧异,六儿又说:“每次额娘请了萨满太太来,都教着六儿说这几句。”
      莞儿,随着他总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可私下在一起时,总是笑盈盈的一张脸。“那额娘说什么了?”
      “保佑阿玛、阿玛,那些话六儿不明白,什么鱼什么汤的。”
      鱼汤?尧舜禹汤?莞儿还是这个心思?他兀自摇头。
      到了长春宫,胤礽牵着六儿的手缓缓步入,到得灵堂,却惊见胤禩还跪在灵前化着纸钱。他回身狠狠瞪一眼,那太监也暗自纳闷,明明瞧见八爷的轿子离了宫,何故还在?却不知是胤禩着人送走了绮云。
      胤禩蹒跚着起身,胤礽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喝退那太监,才道:“八弟,没外人在,不必讲这些虚礼。我来,是给良母妃上柱香。”
      胤禩点着头,却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六儿身上,双弓,当初那出错的双弓,怪不得胤礽要亲手去挂弓。
      胤礽只得对孩子道:“六儿!学的规矩呢?”
      六儿瞧瞧胤禩的贝勒服制,慢慢跪在地上,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呆呆的磕个头,胤禩一把抱起她,瞧着那与美眉酷似的眉眼,那如墨涵般游走的神情,尽量克制着自己,以平和的语调说:“小六儿,我是你八叔!”
      “八叔吉祥!”
      “吉祥!六儿真乖!”
      六儿转头去瞧胤礽,心里嘀咕着阿玛为何许这八叔一直抱着自己,却寻不到以往的怒气,只得道:“八叔,六儿是来给长春宫的阿奶磕头的!”
      胤禩一怔,才连忙放下六儿,但见六儿熟练的拉个蒲团到中间,径直跪下,磕了三个头,口中念念有词。
      胤禩想道谢,却又不知胤礽心底是什么意思,话梗在喉间。
      胤礽却当他是有话要问,索性道:“八弟,对不起!”
      “二哥!”
      “表哥!”
      门内门外同时真切的呼唤,墨涵正带着小愚、小鲁站在殿外,她的眼里只有感激,没有丝毫的恨意:“表哥!我们都信得过您!若非有苦衷,您绝不会如此!”她拍拍两个儿子,刻意让小鲁走在前,“还不给舅舅见礼?”

      “八阿哥至诚至孝,堪为群臣表率!”阿灵阿、揆叙、鄂伦岱轮番陈述了胤禩居丧以来的种种孝行,只觉着说得越多,老康的脸色越好看。三人相互用眼神交换心迹,果然,八贝勒一回京便被委以重任,看来老爷子的心里还是尚贤的。
      待几人退下,康熙才收起笑脸,看一眼弘皙。
      这么多年,弘皙早对他的阴晴不定了然于胸:“皇玛法圣明,八叔居丧期间未有半点逾距之举,母子天伦,人之常情,绝无借机博取虚名之意。不过是外臣妄测圣意,生出话端。”
      他心中暗笑,弘皙怎么着还是个实诚的孩子,一旦认准的人和事,牛都拉不回,对墨涵,对胤禩,或许是好事。他只是觉着有些遗憾,胤禩对父亲的孝心怕是不及他对母亲的一半吧!他何尝不知道胤禩早无司马昭之心,可是任由悲伤泛滥居丧罢朝,却是他不能容忍的。“就算赵匡胤没有那个心思,保不准有做好龙袍待陈桥的。把这话带给你姑姑,她自然明白。弘皙啊,皇玛法老了,你得多用心思啊!”于人心,弘皙还是在用心去体会,而少了用脑子去揣度。

      从未见过萨满太太跳大神的小鲁、小愚被那奇怪的面具吓了一大跳,反而是美眉不知恐惧,只觉着好玩。胤禩乍然见着几个孩子,也很是惊讶:“你们怎么来了?”他独自在离京百里远的陵寝,并未让家人随行。墨涵怕坏了他守制的名声,自然不好前来。
      “是额娘让人送我们来的!”几个孩子都以奇怪的眼神盯着胤禩。
      胤禩整个人瘦了一圈,有些吃力的抱起美眉,美眉却撅着嘴,不高兴的说:“阿玛不刮脸,好多胡须,不好看!”
      小愚抢着道:“我和哥哥都没剃头呢!额娘说了,三伯父为这样的事还被皇玛法罚过呢!”
      胤禩刚要赞他的伶俐,小鲁却说:“弟弟,额娘在家说的话不能拿到外边说。”他又望着胤禩,“阿玛,除非就我们一家人的时候,是不是?”
      胤禩点点头,实在有些撑不住,只得放下美眉。
      “阿玛,你什么时候回家啊?美眉想阿玛!额娘也想阿玛呢!”
      小鲁却俨然是个大哥哥的样子,吩咐道:“弟弟,你带美眉出去逛逛,别让她烦着阿玛。你忘记额娘怎么吩咐的?”小愚倒是服他的管教,拉着美眉走了。他方才转身对着胤禩,很郑重的样子:“阿玛!额娘让我给您带句话!”
      胤禩悲伤的心绪稍微好些,孩子是如此的懂事,可这又勾出他新的伤悲,他竭力想给孩子们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却还是被宫里的灰暗所影响。他不想让儿子也被愁云笼罩,勉强笑笑:“小鲁如今知道尽哥哥的责任了,很好!你要沉稳些,多帮额娘看着弟弟、妹妹。额娘要你带什么话?”
      “毁不灭性,况我在邪!”
      胤禩一愣,手心在冒着虚汗,小鲁拉他一下,他才问:“这话什么意思,你明白么?”
      “额娘说,阿玛还有我们,不要过于忧伤。”
      胤禩点点头:“去和弟弟他们玩,阿玛要坐一会儿!”这简单的八个字是有典故的,是南北朝时一位皇帝说给在母丧期间过于哀伤的儿子的话。墨涵是在提醒自己,敏感的皇父已经多心了。他的心情不禁黯然,周而复始,又回到万寿兴隆寺那一刻,对皇父苛求得到什么?那父爱怕是同天际的流星无异,绚烂的划过脑海,消逝后只余下淡淡的痕迹。
      想起对墨涵的冷淡,他心里有了愧意,选择带着妻儿离开京城的是自己,却为着离京未能在额娘跟前尽孝而迁怒她,实在是愚蠢、自私之极。他把管事的人叫来吩咐几句,安排了余下的祭礼,便匆匆除了灵舍,小鲁、小愚认字多些,正教美眉念那些祭牌上的字。
      “胤禟!这是九叔送的!胤礽,这是舅舅!”
      “这个是十三叔,美眉。这是祥字。”
      “哥哥,我认得这一半,是个羊!”
      “胤祐,是七伯父!”
      “胤禛!”
      “是十四叔?”
      “不是,十四叔是元亨利贞的贞,这是真假的真。这是谁的名字?”
      胤禩摇摇头,都说了,偏偏漏掉了这皇帝的名字,别人是趋之若骛,墨涵却避之若洪水猛兽。他淡淡笑着:“这是你们四伯父的名字!会见着的!走吧,咱们回家!”
      他上前抱起美眉,拍拍两个儿子的头。
      美眉还是不满的摸着他的胡须:“阿玛,你和我们一起回家?”
      “是啊!难道阿玛这个样子,美眉不许阿玛进门?”
      “这样就好了!阿玛赶车吧!”美眉一副开心的样子。
      小愚不合时宜的笑着,小鲁捂住他的嘴,解释道:“阿玛,你出门就知道了!那车夫驯服不了大马,一路上好颠簸。”
      胤禩正满腹疑虑,墨涵怎会不派个妥帖的人带孩子,可一瞧见马车边那女扮男装的车夫,所有烦恼化作烟云散。他疾步上前,拿过马鞭:“女儿嫌你颠着她了!”
      墨涵掐一下美眉的脸蛋,对着小鲁做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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