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相守》楚悠然

2、第二章

　　第二章

　　商场中满满的全是人，十二月二十五日，周律不记得它是圣诞节，却记得今天是他们结婚一百天的日子。商场中的各种活动琳琅满目，许多情侣，夫妻都在手挽着手逛这逛那，林双羽看看身边和自己小半臂距离的周律，终于放弃了过去牵手的想法，虽然平时在家她偶尔也会放着胆子扑过去抱他，但也仅仅敢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偶尔为之，像今天在外面，他和自己出来就已经是恩赐了，怎么还敢造次。想到此，林双羽收拾了下心情，进来前是他说随便买的，那就随她便吧！
　　周律跟在她身边，看她一家店一家店的看衣服，外表很豁达的样子，其实一直在小心观察着自己的表情，买的东西都不过分，甚至对于女生来说都不算血拼，但就这样了，她仍在谨慎的注意他，只要自己有一点的不耐烦，她就会立刻放下衣服，要不说自己累了不想逛了，要不就去下一家，近二十家店下来，他的手中才三个袋子，这样的状态让他直皱眉，果然——
　　“我不想再逛了，周律，我们回家吧，我给你做饭。”
　　周律看她仿佛真的累了的表情，心里某处柔软的一塌糊涂。
　　这是在乎他的吧，所以才如此注意他的反应。
　　周律回头看一眼，“你拿着东西等我一下。”说完，便把东西交给她，向前面的拐角走去。
　　林双羽站在原地等他，看着手中的三件衣服，眼里的笑意像要流出来般荡漾着。
　　原来是因为圣诞节才出来的，真好，至少说明他还在意着她，真好。
　　“是……林双羽？”犹豫的女声在身后传来，林双羽侧身，看清来人的瞬间，身体僵硬成石。
　　“真的是你！大学毕业就没再见过你，今天突然看到，我还以为认错了呢，这是我男朋友，陈实。”梁瑞珊倚在男友身上轻笑着说，表面一副同学见面甚是欢喜的样子，实际上眼中闪过的不屑和嘲笑她看得一清二楚，林双羽暗自握拳。
　　就是这个女人，在她独自暗恋周律时捅得全校都知道；在她因怕周律知道而惶恐时，又在校园论坛上带头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妄想吃天鹅肉；在她最痛苦灰暗时，高傲的站在她面前，娇笑着森森开口，“我去问了周律对这件事的看法，他只回了我五个字：林、双、羽、是、谁。”
　　那一天，她感冒拖到发烧，迷迷糊糊间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想那人清冷的声音毫无温度的反问，“林双羽是谁？”
　　“怎么，今天就你一人？”梁瑞珊看看她手中的衣服，随口讽道。
　　林双羽瞬间从回忆中醒了过来，对啊，她不是一个人，她有周律，她嫁给了周律，他们是一起出来的！
　　冰冷的心渐渐回暖，这些想法一下子把林双羽从黑暗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刻救命稻草，她回身张望着路尽头的拐角，期望着下一秒就能看到周律挺拔的身影，只要他出现，就可以证明她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给她力量，去面对那段她最不愿意回忆的黑暗岁月，去面对这个她回避了四年的可怕女人。
　　目光慌乱的搜寻着，像急于证明什么，又像渴望找到什么，祈求的微光燃烧在瞳孔的深处，恍惚得仿佛随时都会灭掉。
　　直到——
　　瞳孔中印着那一角黑色的风衣。
　　世界静得像是能听到那声音一般，“噗”的一下，摇曳的光瞬间熄灭，只余没有丝毫光则的乌黑，黯然到深沉。
　　“祝你和你男朋友幸福。”
　　是自己的声音吧。
　　林双羽有些恍惚。明明是从她的嘴里发出的，怎么就那么空洞呢？和心一样，空得发寒，像那一角黑衣，冰冷无情。

　　手中的纸袋已经微微变形，里面那件大红色的大衣，是她试的所有衣服里最好看的一件。
　　周律没有错过她看到价签上上万的数字时懊恼遗憾的小神色，回去买给她，只想着她看到时眼中明媚的光，那时她一定会欣喜的看向自己，然后像小猫一样，耳尖红红的说一声谢谢，下一秒又外强中干的大吼，“这么贵，我是不会还你的！”
　　他的老婆，是世界上穿红色最漂亮的人。
　　然而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和相识的人说话，听到那人问她一个人时，向来光明磊落的他，鬼使神差的，就背身躲到了一旁的立柱后面，听着他们的沉默，听着周围人嘈杂的声音，然后，听到那句明显暗示的回话……
　　他们的关系，就真的让她如此开不了口？那冰冷的语气，仿佛听到了多么生气的话题一样！
　　周律心间翻腾，痛意一圈圈溢开，让他不由的苦笑。
　　他们的一百天结婚纪念日，是在他老婆对他们关系的否认中结束的。而对林双羽而言，这个拥有很多两人第一次的夜晚，是在周律的无情回避中宣告了终结。
　　混混噩噩中，不记得两人是怎么回的家，机械的洗完澡，林双羽躺在大床上，机械的闭上眼睛，脸色苍白，看不出睡没睡着。
　　周律洗完澡，看了她一眼，无声的去了书房。
　　那件红色的大衣，连同其它三件一起放在汽车的后座上，度过冰冷的夜。

　　不知什么时候醒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被一种灼热的温度惊醒时，林双羽看到了一双燃着烈火的黑亮的眸子。
　　“周律？”身上的人动作一停，随即更加狂野起来。
　　林双羽终于清醒过来，想挣扎，却被更加用力的镇压，进入的瞬间，疼得她涌出了泪水，周律专心埋头在她的颈间，注意到时，已是激情过后。
　　那人沉沉睡去，脸上仍带着醉人的红晕，而红晕之上，是清晰的泪痕。
　　那晚，周律轻柔地揉着她的腰，黑亮的眸子明明灭灭，直到晨光熹微，才轻缓的离开。

　　林双羽醒来时，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起床洗漱完后，才看到客厅桌上的纸条，记忆中让她心跳加速的字迹，清骏的写着：我去A市出差十天，回来前给你电话。
　　林双羽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拿起那张纸条，回屋在自己的箱子里翻了一通，才找到那个发旧的铁盒子，打开盖子拿出里面的一个大本，干净的本子没有一个字，只有寥寥几张夹在里面的大小不一的泛黄的白纸，林双羽仔细的一张张拿出来，不规则的纸上，是和刚才那张字条上一样的字迹。
　　这张最大的，是他在计算什么东西时用的；这张是在图书馆时和身边的兄弟传纸条用的；这张是在自习室抄东西时用的；而这张，是运动会时他誊抄废的班上的报名表；最后一张，只有窄窄的一厘米，连字也只有寥寥十个，却让她连着一个星期欣喜兴奋得睡不着觉，每每看到，便会心跳加速，连耳尖都热热的。
　　“小师妹，谢谢你的伞。”
　　那天大雨，她去图书馆借书，原以为看不到他了，也是存着侥幸心理才多带了一把伞，没想到才刚到门口，便看他手拿着书，一脸平静的站在门口的屋檐下等着雨停。
　　那时印入她脑中的画面，便是密集的雨帘，高大青翠的树木，那人黑衣黑裤，一脸闲适地的站在门口，本是沉闷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无端显得清爽和优雅，仿佛周围的水汽都环绕着他，使他不但没有雨天的潮湿和狼狈，反而如从淡雾中走来般，清润淡雅，气质出众。
　　于是，她就在那样的画面中，恍惚的走到他的面前，恍惚的忐忑开口：“学长，你用伞吗？我有多余的。”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林双羽闭上眼睛仔细回忆。
　　透过水雾，漂亮的眼睛看过来，也许只是一秒，也许有好一会儿，依旧隔着水雾，那人缓缓勾起了唇线完美的嘴角，伸手接过伞的同时，淡水色的唇清雅地吐出两个字，“谢谢。”擦肩而过的瞬间，林双羽清晰地闻到一种味道，混合着水汽、青草香、阳光味，总之是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总和的味道。
　　那一瞬间，林双羽大脑空白，只听得见“扑通扑通”的心跳。
　　林双羽笑着收好所有的纸条。第二天在图书馆，便看到她的伞和这张纸条一起放在了她的书旁，等她抬头时，只看到他擦身而过的侧脸，俊美干净的线条，颀长挺拔的背影，转头回来后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不自觉按在了心口上，按在了快要跳出的心脏上。

　　第九天一早，林双羽五点便醒了，早早守在电话和手机前，等待着周律的电话，等到下午四点多时，电话突然就响了，林双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龙卷风般席卷过半个屋子，平复了一下气息后才接起电话。
　　“喂？”
　　“双羽。”电话那头，周律的声音依旧清冷，“我明天六点的飞机，但回公司拿点东西后还得马上走，所以就不回家了，大概再过一个星期才能完事。”
　　还要一个星期吗？
　　“嗯，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多休息。”
　　“……”
　　“周律？”林双羽叫他。
　　“我知道了，还有事，先挂了。”
　　“嗯。”
　　挂上电话，林双羽有些想哭，又一想他明早六点的飞机，想着能给他带点什么也好，顾不上心里的委屈，回到卧室，又开始一通乱翻。
　　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林林总总才收拾了一个不大的包，想帮他多拿一些又怕成为累赘，翻翻减减，弄得满床满屋子都是，想起圣诞节那天他的态度，林双羽思考了半天，最终拨通了周刑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