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帝国]紫气东来》洛凝

37、第三十四章

　　宫紫觉得，要不是自己的脸皮还有那么点厚，恐怕此时此地自己就该痛哭流涕地匍匐在自己顶头上司脚下不断自斥“卑职擅离职守当真罪该万死”了。

　　——其实严格来说她是真想这么干的，只是裴东来琥珀色的眸子此时就像是燃起了火，随便一瞪便叫她浑身僵硬舌头打结，好半晌都只能是木着个脸正襟危坐地盯着他，忐忑不安地等候发落。

　　“大……”就在宫紫实在坐不住想要张口说话之时，一直沉默不言的尉迟真金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洛阳城最近出了个怪事，既然你们在这时赶巧来了，那就正好去瞧上一瞧。”尉迟真金扫了一眼他二人，语气平静。

　　“师父，不知你所指的怪事是？”一听正事裴东来眼中的火便瞬间灭了，待扭头看向尉迟真金时，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早已恢复成了一片冷静自持。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年的神都龙王案？”尉迟真金没有回答，却反问到。

　　“此案发生时正值尉迟大人任大理寺卿、狄章事初次入京，可谓名震一时。”不等裴东来张口，宫紫便如数家珍般地徐徐道来，“——也正是此案，致狄章事一夜成名。”说到这里宫紫突然“啊”了一声，立时闭口不言。

　　“怎么，戛然而止是怕我听不得赞美狄仁杰的话恼羞成怒吗？”见她声音止的局促，尉迟真金不由抬眼看她。

　　“尉迟大人说笑了。”宫紫闻言身子一抖，很不自然地跟他打了个哈哈。

　　“——可是师父，此案当年不是早已终结，而且罪魁祸首也已受诛伏法了啊。”裴东来自动忽视了宫紫的插曲，继续道。

　　“的确，当年一战霍义伏法，东海帮覆灭，那只海怪也被毒死沉入海底。”尉迟真金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盏凑到嘴边。

　　宫紫在旁听得云山雾海，裴东来的神色却越见沉凝。

　　待到尉迟真金将茶盏重新放回桌上，裴东来一双琥珀眸中忽有寒光一闪。

　　“师父说了霍义，说了东海帮也说了那只‘龙王’，但……却未曾提到蝙蝠岛上的那些蛊。”踌躇片刻，裴东来终是低声说到。

　　“当初我与狄仁杰在离开蝙蝠岛前，确是命人放了一把大火。”深吸一口气，尉迟真金微微苦笑，“那些蛊苗……你们应该也有所听闻，霍义的蛊苗是种植在活人身上的。当时我本欲将那些蛊苗温床一并烧掉，但沙陀却说什么都不肯，他说他们都是人。”

　　听到“沙陀”这个名字，裴东来的神色霎时复杂起来。

　　宫紫在一旁看得真切，但她却知趣地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对沙陀的了解并不比对狄仁杰的了解少，所以她也不好评价此人究竟是好是坏；但对于裴东来来说，对他的评价绝对约等同于对霍义这类杂碎的评价。

　　似是察觉到了裴东来的变化，尉迟真金抬眼看向他。

　　“你是不是觉得，沙陀就是个混蛋？”他问。

　　裴东来张了张嘴，停顿半晌却终究没有说话——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脸上写着个“是”字。

　　“其实我也觉得是。”宫紫本以为这位红发碧眼的火爆大人会直接跳起来揍人，但他却只是神色平静地接过了自己的话，“但至少那时的他还只是个不太讨人喜欢的木讷青年，为人正直，心境宽厚。”

　　裴东来有些发愣，他第一次看见尉迟真金这么评价一个人，这评价对于尉迟真金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赞赏；而宫紫也有些发蒙，尉迟真金这样评价沙陀便等于变相指摘了神皇陛下当年所下的谕旨，若此时隔墙有耳的话，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宫紫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打量起四周环境。

　　“看起来，现今的大理寺倒还有几个明白人。”将宫紫的举动尽收眼底，尉迟真金忽然叹了一声。

　　裴东来闻言立即看向宫紫，宫紫吓了一跳，连忙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不动了。

　　“好了，闲话不再多说，总之就是如今的洛阳城又显现出了与当年‘龙王’出没时极为相似的异相，我怀疑是当年那些蛊苗有存活至今的漏网之鱼。”不待裴东来出声斥责宫紫，尉迟真金继续将话说完。

　　“尉迟大人，敢问当年那些被带回的蛊人你们是如何处理的？”听到此处，宫紫忍不住发问。

　　“交由太医王溥治疗痊愈，王溥虽性情古怪，但却是当之无愧的大唐名医。”尉迟真金闻言，悉数作答。

　　“那蛊苗呢？”裴东来接着问。

　　“自然是摘除焚毁。”尉迟真金微微挑眉，却是继续答到。

　　听罢他的回答，裴东来与宫紫几乎是下意识地互相看了一眼。

　　宫紫瞬间就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连忙别开脸去，而裴东来脸上的颜色则是青一阵白一阵，看得尉迟真金莫名其妙。

　　“尉迟大人，我觉得你是不是太过相信王太医了……”过了好一阵子，宫紫才有气无力地再次出声。

　　尉迟真金一愣。

　　“撇开沙陀不说，你与狄章事也算是和他共过事的人，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们难道看不出？”回想起自己在太医院里看到过的太医王溥生平档案，宫紫就觉得当年的尉迟真金和狄仁杰还真是“少年心性正直单纯”，“——虽然王太医断不会做出威胁朝堂安危的事情，但他对于各类奇诡医术和珍异药石的热衷程度可绝非是一般人可比的啊……”

　　“……你的意思是，王溥背着我们偷偷藏下了蛊苗？”听到这里，尉迟真金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师父，现在没有证据也不好妄下结论，更何况王溥太医早已仙去多时——若真是他藏下的蛊苗，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初现端倪。”见屋内气氛不妙，裴东来立即接过了尉迟真金的话，一边说着还不忘一边瞪向宫紫。

　　“就是因为死了才会出事的么，要是他活着蛊苗怎么可能——”宫紫忍不住小声嘟囔，但话没说完就被一记凌厉的眼刀瞬间封住了声音。

　　尉迟真金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却可以看得出，他很愤怒。

　　“东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

　　“在。”裴东来站起身来。

　　“此番洛阳异相，你若查不出个水落石出，就不要再回大理寺丢人现眼了！”尉迟真金一字一顿地咬牙说到。

　　“徒弟遵命！”听闻此言裴东来忍不住浑身一震，片刻之后沉声作答。

　　此时，坐在一旁的宫紫见此情形不由在心底暗暗叫苦。本来裴东来洛阳寻她她就已经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了，如今他又因她刚刚的一番推测莫名其妙地成了现在的骑虎难下之势——她要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肯定就是抽她的筋扒她的皮，先泻一泻自己这满腔邪火再说。

　　“宫紫。”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裴东来的声音乍然响起。

　　“属下在！”宫紫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出来。”裴东来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冷声道。

　　“这个，尉迟大人你看，我——”宫紫的嘴角抽了一下，她决定垂死挣扎一下看能不能从上司师父身上寻个护身符。

　　“去吧，我大理寺可从没有这么动作不利索的大理寺少卿。”也不知是故作不知还是真的不明白，宫紫才刚一开口尉迟真金就抬了下下巴示意她赶紧出去。

　　被尉迟真金的话噎个半死，片刻之后宫紫终于苦着脸不情不愿地抬脚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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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求……别……打……脸……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