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帝国]紫气东来》洛凝

3、第二章

　　事情跟裴东来猜测的差不多。

　　但这次却并非是有什么东西自鬼市流出，而是有东西自皇宫流入了鬼市。

　　“你是说，有人自皇宫内偷盗珍宝倒卖鬼市？”听罢狄仁杰的陈述，裴东来雪白的眉毛挤在一处成了“川”字，“——不可能！皇宫守卫森严出入又需多方查验，谁能将里面的东西带出来？”

　　“东西不多，一样而已；东西也不大，半寸而已。”狄仁杰神色不变语气平和，“这么不起眼的物件，自然有人能将它携带出宫。”

　　“若犯人想以此敛财，他怎么可能只偷一样。”裴东来挑眉。

　　“我没说他是为了敛财啊。”端起面前煮好分杯的蒙顶石花喝了一口，狄仁杰不紧不慢地道。

　　“不敛财他偷什么东西卖什么鬼市，脑子有病啊？！”在房间内大步踱了几个来回，裴东来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东来，你还记不记得静儿……国师陆离的神鹿？”狄仁杰抬眼看他，突然话锋一转。

　　听到“静儿”两字时裴东来明显愣了一下，好半晌之后他才勉强敛去怒容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它们为什么会这么温顺听话？”狄仁杰继续问。

　　“……自然是被驯养的，不过你突然提起这个干什么？”裴东来眯起眼看向他，面上写满了怀疑。

　　“要驯养到知进退懂人言的境界照常理来说恐怕不可能吧，因为它们就算被冠以‘神’字也只是些畜生而已哪。”这么说着的狄仁杰，再次喝了一口茶。

　　“你到底想说什么？”裴东来挑眉，淡色的眸子里现下只剩不耐。

　　——“对面人如果再卖关子就直接拔刀砍翻他了事”的不耐。

　　“听说过‘驭兽笛’吗？”笑了笑，狄仁杰又问了一句。

　　“驭兽笛？”裴东来皱眉，这个名字他似乎毫无印象。

　　“我知道我知道！”然而一直在旁不发一言的宫紫，此时却兴冲冲地举起了手来，“——那是龟兹国使节进贡我朝的三样至宝之一，相传吹之能驭百兽，是神皇陛下最为喜欢的奇珍之一呢！”

　　“宫少卿果然见多识广。”狄仁杰闻言，不由由衷赞到。

　　“狄章事过奖了。”宫紫闻言立即朝狄仁杰行了一礼，回以微笑。

　　“你是说，当年静……国师就是以驭兽笛驾驭神鹿的？”完全忽视宫紫的讲解，裴东来继续看着狄仁杰问。

　　“驭兽笛的声音人类是听不到的，所以用它操纵神鹿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顿了一下，狄仁杰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这短笛也曾是神皇陛下赠与静儿的礼物，静儿走后……神皇陛下更是对它倍加珍惜。”

　　“——可它现在却被人偷走流落鬼市。”裴东来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眼神似乎暗了暗，“难怪神皇陛下会将此事交代你办。”

　　“不是我，是你，是大理寺。”狄仁杰肃容，语气也低沉了下来，“驭兽笛功用特殊，陛下担心有心怀不轨者利用它兴风作浪——你也知道，这世间崇敬鬼神者不计其数。”

　　“你刚才说驭兽笛的声音人耳听不见，那我怎么判断出现在鬼市的驭兽笛是真的还是假的？”敛眸沉吟，片刻之后裴东来重新抬眼看他。

　　“这正是陛下指名宫少卿与你同行的原因。”狄仁杰微微一笑，似是早就知道裴东来会有此一问。

　　“她有用？”裴东来回头仔细看了眼宫紫，然后在对方满眼期待的目光下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看狄仁杰。

　　“大人，你这话也太伤人了。”宫紫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宫少卿见过驭兽笛啊。”狄仁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给我一张详细的绘图，我也能知道驭兽笛长什么样——但是，我要怎么分辨它是伪造还是真的？！”裴东来深深觉得自己今年肯定是犯了太岁，要不然怎么尽遇到这种不是能气死自己就是能把自己气死的人。

　　“所以要宫少卿与你同行啊。”狄仁杰还是这句话，然后在面前人就要抓狂之前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你应该是没与宫少卿合作办案过吧？她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啊，她见过的东西即便是最微小的细节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带她去分辨驭兽笛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她？”这次，裴东来是真的诧异了。

　　“真的东来，跟案子有关的事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狄仁杰点头，神色诚恳，“而且宫少卿不仅见过驭兽笛还亲手把玩过，她对驭兽笛的了解肯定远超你我。”

　　“狄章事，你怎么知道我拿过驭兽笛？”对于狄仁杰的话，宫紫好奇了。

　　“神皇陛下告诉我的。”狄仁杰笑了笑，给了个怎么看都不太真切的答案。

　　裴东来此时心念急转。

　　老实说，宫紫进大理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确还从未过问过经她手的案子，因为他一直以为她经手的案子肯定都是由其下属操刀完成的；但今天听狄仁杰说来她似乎的确有些真才实学，莫非……神皇陛下让她来大理寺还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大人？”一旁的宫紫见裴东来似乎突然陷入了一种天人交战的境界，禁不住小声叫他。

　　猛地回神，裴东来咳嗽了一声。

　　“即是如此，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鬼市物品流通迅速，再耽搁怕又生变数。”裴东来沉声道。

　　“东来，你们此去务必小心哪。”狄仁杰点头，随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去？”看了眼自己肩上的手，裴东来顺着手抬眼看向对方的脸。

　　“我之前就说过，要各司其职啊。”狄仁杰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神色。

　　裴东来嘴角抽搐。

　　“大人，狄章事言下之意是查案乃是大理寺的职责所在，与他毫无关系。”宫紫立即出声解释。

　　“你闭嘴！”听到宫紫的自动“注脚”，裴东来心中刚刚对她升起的一点看重又瞬间烟消云散了。

　　“对了东来，如果你有时间逛鬼市的话，能不能……”狄仁杰看着他们有些发笑，片刻之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得开口，但话没说完就被裴东来毅然打断了。

　　“——宫紫，我们走！”话音未落，裴东来已然推门大步走了出去。

　　“狄章事，我们先告辞了。”宫紫连忙朝狄仁杰行礼，而后便立即迈开步子往外追。

　　“大人你慢点啊！我还没收拾东西啊……”

　　“……收什么收，脑子带上就行了！”

　　狄仁杰靠在门边看着那两个身影，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理寺果然是个热闹非凡的地方。”他笑着摇头，顿了一下之后又转身回到了屋里，“刚刚好像在东来的桌上看见了静儿的新书，拿一本回去看应该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