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一个倒霉的宫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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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红豆的！”雨化田一张嘴，就把自己吓一跳，他的语气从来没有这样不耐烦过，随即雨化田懊恼的闭上嘴，拧过头看着外面不说话了。万贞儿皱皱眉，他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啊。“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你若是愿意说出来，我可以做个很好的听众，别堵在心里对身体不好。”听着万贞儿的话，雨化田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可是对上万贞儿的眼神，雨化田只能是叹口气，不甘心的敲下她的头：“没事，只是升迁的太快了，有些不知所措。司礼监是个挤破头都要想要挤进去的地方，我本来已经是升迁算是顺利了。若是真的去了司礼监，背后也不知道要找来多少的白眼和非议呢。这有什么好庆祝的，不过是放在炉子上烤罢了。”
雨化田脸色如常，刚才的失态完全不见了。万贞儿埋头在篮子里面翻找着：“有了，原来你喜欢吃红豆的。这个怎么算是放在火上烤呢，随堂离着司礼监提督可是差着好远呢。他们这些人自己一辈子没指望了，自然眼红心热别人的本事。不过你想的倒也是，其实你去那里，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情。王振撺掇着皇上给太皇太后修建大佛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万贞儿一边说着，一边洗了手拿来个小碟子，在剥粽子。雨化田眉头微微一动，漫不经心的说：“这个事情还有谁不知道的？如今大佛已经开始铸造了，太皇太后似乎并不太高兴啊。倒是有些官员奉承皇上孝心可嘉。其实太皇太后和太后确实不易擅离宫中，若是有什么仓促之变，局面只会更糟糕的。”平心而论，在这件事上王振提醒的很对。
“洗手去，不洗干净不准吃！”万贞儿拿着勺子作势要去敲雨化田伸过来的手，雨化田无奈的把手缩回去，一脸不情愿的坐在那里不肯动。“也罢了，我来服侍你好了。王振的别人说都使得，只是王振使不得。别人说便是忠言直谏，是一片忠心为了社稷，可是王振说了便是谄媚邀宠。太皇太后对着王振不喜欢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就连着太后也逐渐——”万贞儿拉着雨化田起来，把他的手按在水盆里面清洗起来。
“太后对着他也不放心了，皇上大婚在即，王振就是个超然的存在。即便是他不能一下子成为秉笔太监，也会在朝政上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太后担心皇上年轻，只宠信他一个人。因此提拔些自己的信得过的人去盯着王振罢了。”雨化田在水里抓着正在揉搓自己手的小爪子，紧紧地握在手心里面。
“明白就好，你过去是个新人，也不用太引人注目了。今天我见着了兴安和金兴两个人，他们未必是王振的对手。你也不要做的太明显了，若是脸上一直贴着我是谁谁的人马的标签，我看着你在司礼监里面不仅没办法打听消息，就连着自己也难保了。那个地方最不缺的便是墙头草。王振有皇上撑腰还有谁在他眼里面。”万贞儿拿着毛巾给雨化田擦手，她叹口气四处寻找着什么。
“找什么呢？有什么不妥的？”方才万贞儿说话的气息不断地打在他的脸上，微凉的气息夹杂着脂粉香气 ，雨化田感觉很舒服。
“你擦手的香脂哪里去了？”万贞儿东张西望的找着装香脂的盒子，“我记得上次给你拿来了一盒子，你整天在烧砖头还是搬砖呢，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雨化田的手实在叫万贞儿嫉妒，虽然她的手也不算是猪蹄 ，但是若说起来修长好看，在雨化田的手面前就是泡椒鸡爪了。万贞儿恨不得那双手站在该她身上，要知道上辈子，因为被钢琴老师当着家长的面直说说手太短，没什么前途，那简直是一生的痛啊。这样的手，就应该仔细的保护起来，谁知雨化田竟然连着香脂也不想用。
本想着抽出手，自己拿那盒子被束之高阁的香脂，可是雨化田看着东张西望的万贞儿对着一边的柜子努努下吧：“在柜子里面，打开就能看见了。我用这个做什么，平常还要跟着侍卫们练习武艺，叫人家看着像什么样子。”
万贞儿扔下雨化田，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来装着香脂的瓷盒子，拿着手指头挑起来一点凑在鼻子尖跟前闻闻：“伸出手来，指头缝里面也要擦到。”说着万贞儿把香脂涂在了雨化田的手上。
“红豆的，没人和你抢。”一块豆沙甜粽送到了雨化田的嘴边，张开嘴，香甜的气息立刻弥漫在舌头和口腔里，这个粽子比御膳房做的还要好，每一粒米都是软软的，但是不是软成糊涂的一团，而是颗颗分明，弹牙有嚼劲。豆沙也是软软的，似乎还带着枣香和桂花的香气。“好吃么？我在里面加了桂花糖和枣泥。还有杨梅五花肉的，你吃吃看。”万贞儿叹口气，有些失落的说：“司礼监在宫外，你以后也不能时常进来了，想起来倒是有些舍不得了。对了，你也该想着给自己添置些房产田土了，总要以后做些打算的。以前你在宫里不能随便出去，现在好了，你在外面也能自在些。”明朝的太监绝对是很滋润，能熬出来的都在外面有房屋田地。像是那些有名的，家里的钱可不是一般的多了。
“你光为了别人想，你自己呢？以后有什么打算呢？”雨化田垂下眼睛，咽下嘴里的粽子，院子里面飞来一只小鸟，他似乎对着那只鸟很有兴趣，一直盯着看：“等着我置办房舍，也不知道能不能请你赏光过去坐坐。前几天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婢出嫁，其实那也是个出宫的方法。你——不是一直想出去么？”
“才不要，你是说太后身边的浮萍么？她成亲之后进来给太皇太后谢恩，我正巧看见了。虽然她倒是一身新嫁娘装束，看着打扮的也还不错，只是她似乎过得不太好。我因为在太后身边伺候，没赶上和她说话，但是听着太皇太后宫里和她走得近的人说，她丈夫还罢了，只是她的婆婆实在凶悍的很。那个浮萍也是个老实肯吃苦的人了，竟然也是受不了。可见——没得掉进更深的坑里面，在宫里还有个盼头和念想。若是和浮萍一样，一辈子不就是完了！”万贞儿做个抹脖子的手势，对着雨化田吐吐舌头：“我非得要写休书休夫不可了。”
捡了一个杨梅塞进万贞儿的嘴里，雨化田微微一笑：“也是，按着你的性子，那里是要嫁人呢，是要娶媳妇罢了。我看着你入宫是对的，外面可是成了反叛了。好好地呆着吧，以后做了尚宫你也能经常出宫回家看看了。”
“酸的！我也没怀孕，你怎么给我捡了一个酸的！”万贞儿苦着一张脸，五官扭曲。现代的杨梅没这么酸啊。
雨化田嘴角一抽抽，这个丫头满嘴的上没把门的对着自己什么都说，看起来自己在她眼里和小姐妹是一样的，“怀孕”，心口胡说的两个字，竟然刺疼了他的内心最隐秘的一角。他可以给她任何东西，只是夫妻之间的——
捡起来一个鲜艳的杨梅塞进嘴里，雨化田发现这个看起来成熟的杨梅果然是酸的。酸的有些苦涩。
乾清宫，万贞儿进了周小红的住处，早有小宫婢给万贞儿掀开帘子通报道：“太后身边的万姐姐来看周选侍了。”见着万贞儿来了，周小红一脸笑意的起身相迎，万贞儿忙着叫人扶着她不叫起来：“太后的懿旨，周选侍有身孕应该好好地修养，这些虚礼就罢了。等着出了满月再说。”接着万贞儿把太后的话说了，周小红扶着丫头的手恭敬地听了。
传了太后的口谕 ，万贞儿把篮子交给了宫婢，对着她一福身：“恭喜周选侍。”周小红忙着上前扶着万贞儿：“我们都是姐妹，不要这样客气。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说着周小红拉着万贞儿坐下来。
万贞儿也没多说，只是谢了座坐下来：“礼数还是要的，毕竟主仆分际，身份不一样了。当初不能白学了规矩不是。一来叫人看着我没礼数，再者你刚刚升位，也该拿出来些气度出来，没得叫人小瞧了你。可是还恶心么？”周小红果真是得偿所愿，揣上包子了，这是皇帝第一个孩子，尽管在理论上朱祁镇还是个快乐的单身汉，全明朝最大的钻石王老五，可是这些头衔一点也没妨碍他身边的宫婢肚子揣起来。
当万贞儿听见周小红怀孕的消息，她心里忍不住同情起来没进门的皇后娘娘了，这个天下之母当的真憋屈，现成的娘，便宜的儿子，不用自己挺着大肚子。太后和太皇太后倒是欢喜的，本来要等着皇后进宫之后在册封后宫的嫔妃们。可是毕竟是皇帝第一个孩子，未来皇子的亲妈也跟着金贵起来。知道自己要做父亲的朱祁镇也是十分兴奋，觉得自己双喜临门，娶媳妇生儿子两件事一起办了。于是太后一说，皇帝就给了周小红一个选侍的分位。尽管是很低级的嫔妃，可是在皇帝大婚之前，已经是破格恩典了。
当然皇帝和太后也不会脑残到不给皇后面子，没有给她更高的分位也是念着皇后的面子呢。太后自然是欢喜的，隔三差五的就要赏赐些东西给周小红。今天上茶点的时候见着芙蓉糕做的好，就叫万贞儿把糕点送来给周小红。她正想看看要做妈妈的周小红，也就高兴地拎着篮子来了。
见着小宫婢把点心端上来，万贞儿仔细的看看发现这个点心和自己装篮子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在芙蓉糕的上面均匀地撒着一层薄薄的糯米粉，可是这个点心上面明显有两个真指头印子。周小红却是没发现万贞儿的眼神，要伸手拿一块，万贞儿看看一屋子的人，忽然道：“我上次求你描出来的花样可不知道好了没有，若是你方便，叫人拿出来，我会去的时候正好带上。“
花样？周小红一怔，万贞儿什么时候求着自己描花样了？她对上万贞儿暗示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叫人去找东西，有拿着借口把身边的人都给派出去。
“你怎么了？神神秘秘的，那几个老嬷嬷都是嫩太皇太后和太后派来的，担心我年轻没经历过，她们可是一会就要回来的，如今我也不能一个人呆着太久了。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肚子里揣着包子，周小红成了整个皇宫的重点保护对象，享受着国宝级的待遇，身边十二个时辰被严防死守。
“ 这个糕点是我亲自放在碟子里面的，上面都撒着糯米粉，我是拿着夹子夹的，哪里来的指头银印子。这个东西方才被人拿出去了，依着我看你还是小心些好。或者是小丫头们直接上手装盘了，没轻没重，也不知道她们的手干净不干净。或者里面有了些别的东西。你如今不比以往了，万事小心些比较好。”万贞儿低声的提醒着，她有些后悔自己大意的把篮子随便的交给人了。
周小红听着万贞儿的话顿时严肃起来，她掏出来手绢把点心包起来，这个时候那些看护周小红的嬷嬷就进来了，端着好些水果上来：“万姑娘尝尝，这个是新鲜下来的苹果。”
万贞儿笑着拿起来一块点心慢慢的塞进嘴里，对着有些吃惊的周小红笑着说：“这个我可不敢吃，谁不知道这个苹果是皇上特特叫山东巡抚进上来的，六百里加急也就是送来一百个。太后和太皇太后那里分了些，剩下的都在周姐姐这里。我吃了可是罪过了！”她给了周小红一个安心的眼神，把嘴里的点心就着茶水咽下去。味道没什么异常，只是回味有些发苦的感觉，应该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因为这个点心是她做的，又是她装篮子送来的，若是出问题，她第一个跑不了。万贞儿心里诅咒着下黑手的人，一边祈祷着自己别忽然七窍流血暴毙。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也只有以身试毒一条路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万贞儿也没心情和小红多说话，坐了一会就告辞了。一直到了晚上，似乎都没有读毒发身亡的迹象，正在万贞儿想着这是不是自己杯弓蛇影的时候，她的肚子一阵绞痛，接着一阵肠鸣，万贞儿终于知道点心里面加的是什么好料了。真是倒霉死了，抱着肚子跑到厕所，万贞儿内牛满面，周小红怀的也不是她的娃，万贞儿你充什么梁山好汉，舍己救人啊！
可是等着半夜她从厕所晕头晕脑的出来的，扶着墙喘粗气的时候，万贞儿森森的庆幸，幸好吃点心的是自己，而不是揣着包子的周选侍。一个刚怀孕三个月不足的孕妇，按着这个拉肚子的频率，非得出事不可了。要是当初自己没发现那点异常，这个时候她一定是要被抓起来拷问了。万贞儿扶着墙，很虚弱的笑笑，看样子她不能亲眼看见皇帝大婚的盛大情景了。
一阵冷风吹来，万贞儿眼前一黑彻底晕菜了在晕倒的最后一刹那，万贞儿心里哀号一声老娘在走背字么？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一个倒霉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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