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天使暂时离开》沈鱼

4、第 4 章

　　03
　　走出会议室已经是晚上八点十分，偌大的办公区一片寂静，周五的夜晚自然无人加班。
　　顶！
　　我在心里问候了几遍Lisa的家人。
　　忘了说，Lisa就是猩红嘴巴。
　　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我的卡位，未接电话三个，短信两条，七点五十三分cat短信说再不来，汤渣都没了。
　　收拾好细软正准备抬脚走人。“yoyo～”Mandy小碎步走到我跟前，“JD我发你邮箱了。”
　　“ok，我晚上看看明天给你资料。”
　　“那个。。”Mandy看着我，干笑了一下说：“我跟Lisa讲过了，这个case我们commission五五分吧。”
　　“可以啊，我赶时间先走了，周末愉快！”我很干脆的回应了她，快步走向电梯。

　　你倒不傻嘛，分提成不分业绩，每月个人业绩最高的奖金可比单项提成要高得多啊。我想你连提成也不舍得分吧，不过可能你也担心，一点好处都没有，凭什么我就会把有用的candidate给你呢。
　　虽然我还真的没这么想。

　　坐上的士后我拨通了cat的电话。
　　“女人，再不来这帮饿鬼连我这把老骨头都啃了拉。”cat气急败坏的冲我喊，背景一片吵杂。
　　“我十五分钟到，挺住啊同志。”

　　Cat这家伙，说话总是咋咋呼呼口无遮拦，一如我们相识的最初。
　　自从经历了去年那场惊天动地的瘟疫后，我深感人生无常，想我这般花容月貌万一遇上了不可抗力的因素英年早逝，也好歹给年迈的父母留下点什么。
　　于是动了买保险的念头，经朋友介绍cat这位出色的寿险经纪出现在我面前。

　　记得那天她穿着时尚得体，容貌俏丽，我一见就萌生好感。大概是没见过像我这么好说话的顾客，cat的情绪异常兴奋，更是舌底生花，讨论完她给我推荐的至尊宝险种的细节后我们很自然的聊起了梳妆打扮这类女人老生常谈的话题。
　　她开始热心的对我的造型评头论足，强烈建议我应该换上隐形眼镜，把头发披散下来，或者烫成时下流行的大波浪。并向我推荐她常去的那家发型屋，用她的贵宾卡可以打8折，那里的发型师甚至帅得不行。
　　在知道我并非近视，戴眼镜只是像让自己显得更成熟稳重一点时，cat啧啧的摇头轻叹，“年轻就是好啊，还想装成熟，像我这种三十岁的老女人只能拼命想着法子装嫩，唉。”

　　“三十岁的老女人。”cat喜欢这样称呼自己。但如果你也这样说，她就会很认真的告诉你，她其实只有28岁半，当然那已经是去年的年龄了。事实上，她的外表离三十岁的老女人其实相去甚远。她对时尚和新鲜事物的追求和触觉，要比很多新新人类更敏锐而疯狂得多。

　　不信的话，看看她今天的造型就知道了。蓬松的短发上裹着黑底金边的头巾，耳朵上两个白色树脂大圆环，斜肩一字领蝙蝠绸衫，紧身牛仔裤，高得吓死人的高跟鞋。夸张的紫金沙戒指和七八串不同样的水晶戴在手上，这仅仅是她的小部分家当。
　　“那家水晶坊这个月又赚了你多少银子？”我忍不住道。
　　“什么？”舞池里人影晃动，音乐轰鸣。她没有听清楚。
　　我凑到她耳边重复了一遍。
　　“啊！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我要破产了！”她激动地捂着耳朵，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身体的律动却一点也没有慢下来。
　　“对了你去香港记得给我买东西啊，清单我都列好了在车上放着。”
　　“真是被你打败！”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逐甩开头不再看她。

　　旁边那个猫着腰跳舞的鬼佬被我的马尾甩中，Oh了一声做了个搞怪的表情。
　　我赶紧回了他一个抱歉的眼神，他笑着对我摆摆手。我也笑笑，继续随音乐扭动四肢，发泄着一周来的狂躁和郁闷。

　　04
　　“Hello，may I buy you a drink?”
　　从洗手间出来迎面碰上被我甩痛的鬼佬，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No, thanks ,my friends are there.”我随手指了指远处，快步走开。

　　很快我就发现这里面的格局太迂回，而蛰动的人群都有着相似的面孔，我完全搞不清来时的路，莫说能找到自己的卡座。
　　这个据说是目前广州最新最hate的酒吧，实在是曲径通幽。我仅仅知道它分为东西两宫。
　　东宫是深蓝色玻璃重金属装修，黑人DJ打碟，音乐以House为主，多为Hard House和Progressive House。热衷热舞的吧友一般都会选择东宫。西宫则是一片大红，大红布幔、水晶珠垂、复古灯笼构成了一个奢靡的空间，音乐多为R&B和Trip-Hop，这里光影憧憧，气氛暧昧，是男女荷尔蒙发酵的理想催化剂。
　　据我的朋友安公子也就是这间吧的设计师说，红色是所有颜色中波长最长的颜色,给人视觉上一种迫近感和扩张感，是最能刺激视觉感官的眼色，它可以使体温升高心跳呼吸加促，所以它最能煽动人的情绪,激发人的创意。

　　激发创意，是激发原始的欲望才对。拥挤的酒桌上、间隙中，到处都是人，猜枚纵酒，眉来眼去，勾肩搭背……
　　一个穿着雪白抹胸娃娃蓬裙的MM从跟前走过，香肩摇曳生姿，两腿纤细诱人，一些不怀好意的眼光马上追随而去。
　　没事把自己打扮成小白兔，这不明摆着引大灰狼上门么。我翻了翻白眼，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盲头乌蝇般转来转去，落入他人眼里也跟小白兔无异。于是决定放弃这种徒劳无功的找寻，因为我实在回忆不起来我们的卡座究竟是在东宫还是西宫。。。

　　baby face位于广州的滨江路，推开它的后门是对着江边的马路，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准备给cat打电话清楚卡座的号码再进去让侍者带路。
　　离我不远处一对男女发起了争执，拉扯之下男方抱住女方强吻，女方挣扎了两下也开始热烈地回应起来。
　　色情男女，我回头时不经意多看了两眼，竟发现那对男女今晚和我们同来的谢华和意曼！

　　谢华是安公子的同学，目前在澳洲进修，偶尔放假回广州会跟我们一起玩，但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几次。意曼则是cat的朋友，小学老师，有一个谈了多年的稳定男友，开了一家卡通游戏玩具专门店。今天饭桌上cat才托她向她男友订一款最新的动感超人玩具来送给儿子。当时意曼还一脸浅笑，一副老板娘的幸福模样。

　　事情发展的太快，我一时感觉脑子有点脱线，下意识的赶紧退回酒吧里，一个拐弯就被一只大手抓住。
　　安公子笑吟吟的看着我：“靓妹，上个厕所这么久，不是被拐了吧。”
　　“还说，你设计这什么破玩意儿，跟迷宫似的快把我转晕了。”
　　“哈哈。。。”安公子大笑着拉着我往回走。
　　“那个。。”我咽了咽口水，终究还是把嘴边的疑问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