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露]the fall you have》D砖

1、第 1 章

　　她梦见自己是一株水生植物，从幽暗的沟壑中拔出身体来，缓慢地抽枝生长，在无声的静谧中不断地被纠缠盘绕的漩涡扯向更深处。
　　偶尔有零星的光点漂过，她认出那是萤火虫的尸骸，留着尚未熄灭的冷光，冰凉地擦过她的身体，湮灭在视线无法到达的远处。
　　成串的气泡涌向上方，与光亮擦身的时候破裂出声。

　　她窒息在无声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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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末。
　　空气热得发闷，整个城市折射成扭曲的影像，明晃晃发着光。
　　露琪亚从满墙的广告中扯下一页，略微一卷，就握在手里。

　　离毕业不过还剩短短数天，各种冗杂的程序也几近完全，上个星期的时候兄长打电话来问她有什么打算。
　　她想了一想，说我想留在这里，如果可以的话。
　　对面沉默了一下，说，知道了。
　　忙音絮絮地传过来，她对着潮痕蔓延的墙想象了一下兄长的表情，最终无果。
　　她是他的妻妹，在姐姐去世后被收养，改口称姐夫为兄长。
　　最初的畏惧终于转变成内心暗藏的反抗，只是表面上都不点破罢了。
　　她只是不想回去那地方。

　　从大二就开始兼职，间或也写一些小的程序，算下来也是一笔钱。而家里给的生活费向来是宽裕的，她也没有挥霍的习惯，也都按月把余额打进卡里。所以并不急于找工作。
　　倒是学生宿舍不能再住了，所以要想留下来就必须先找到住处。

　　她从三月就开始留心，一趟趟下来却没有一回是成功的，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她现在对于整个城市公交网了如指掌。
　　今天也不过是再一次的碰运气而已。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差一点因为扑面而来的闷热气流而窒息。
　　起步的车在身后扬起尘土。

　　院子比她想象的静，栅栏中间门松松的靠着。左手边有个老式邮箱，刷白漆。
　　进到里面的时候可以看到沿墙种植的花木，都泛着油绿的光。
　　她走上去敲门。
　　扣扣。
　　扣扣。
　　第三遍抬手的时候听到踢沓的拖鞋声。
　　门向里面打开，她抬头看见显眼的下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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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朽木家和志波家的关系大约可以算作是世交。
　　志波家的上一辈据说在很多年前离家出走，至今音讯全无。
　　剩下兄妹三人。
　　长子结了婚，妻子是同期毕业的女孩子，嫁过来后的名字叫志波都美亚子。
　　志波海燕的下睫毛和他同样出名的脱线行为在露琪亚搬进朽木家的第一天便给她留下了深刻到令人震撼的印象。
　　同时她也注意到他身后的女人。
　　微笑着过来帮她整理衣物的女人，她记住了她的名字。
　　她说：“我是都。海燕的妻子。”

　　她至今无法判断是自己介入他们的生活还是他们介入自己的生活。
　　事情在平铺直叙中不动声色地滑离轨道。
　　直到都从后排座位撞上汽车前窗，深红的血在她面前迸溅四射的时候，她依然无法分辨自己对于这个女人的感情。

　　那天海燕驾车带他们去兜风。
　　因为有山路的缘故，都表示让她坐副驾驶，不容易晕车。
　　自己则打开后排车门上车。
　　开到一半的时候连续来了好几个急转弯，然后某一秒她瞥见反光镜里的车影。
　　海燕转过来示意她可以放心，一边往里打方向盘。
　　接下去她听到结构崩坏的声音。
　　钢铁塌陷变形。玻璃碎裂。血液迸溅。

　　她陷入长久的睡眠。
　　梦见自己是一株缺氧的水生植物，在不透光的深渊里忍受着窒息的煎熬。张嘴呼喊却被水流阻断了声波，只有大片的氧气溢出，汹涌地升腾上去，无声地破裂。
　　流水卷过，她用力拉住海燕的衣袖，却看见都灰白的脸庞沉向更深处，恍然带着惯常的笑容。
　　衣料从她的手中滑脱。

　　凶案照例按照日期定名。
　　凶手当场死亡，找不到匹配的身份记录，更妄论什么讨回公道了。
　　蓄意也好，过失也好，他们损失掉的永远不会得到补偿。
　　志波都美亚子，当场死亡。
　　志波海燕，虽然器官尚未衰竭，但脑死。
　　朽木露琪亚，轻伤。

　　外界宣称这是死亡座位上的奇迹。
　　但她知道，不过是海燕最后打反了方向盘。

　　她因此活下来，却连参加丧礼的资格都没有。
　　站在远处观望的时候，她忽然读懂，对于都，自己到底持有一种怎样的感情。
　　嫉妒。
　　她轻声读出这两个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