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兰]告白》林之书

1、告白

　　从抽屉里发现那封情书时，光和馨正在须王环的追逐中不堪其扰。
　　信封上的名字是给光的，靠坐在窗台上，那封轻薄的信纸在光指间来回晃着：“竟然现在还有无知无畏的勇士啊。”
　　窗户的另外半边映出和他一模一样的兄弟的脸。每每仗着两人相似的容貌戏弄告白者，一两次后光和馨就在女生中留下赫赫凶名，这次是一年级的女生所以还没听过吗？
　　光手腕一转，把信纸扔给馨：“这次该你去了！”
　　“是啊，该我去了。”馨拆开信封，扫了一眼末尾的落款和时间地点。

　　站在走廊下的女生，含着期待与不安等待着，这个场景重复过多少次了呢？馨竟有些恍惚。
　　黑色长发的女孩子抬头看见他走来，眼里闪现喜悦的光芒。
　　这样的光芒，他和光最开始都动心过呢，哪怕没有喜欢上，但还是为被喜欢而欣喜的，但每一个女生都浅薄轻浮得要命，喜欢的只是那张脸而已。
　　不小心走了个神，女孩子前面说的话他都没听到，馨回过神来只听见末尾：“……光学长，我喜欢你很久了。”
　　馨语气柔和地反问：“你是在对我表白吗？”
　　女生用力点头。
　　他不像光恶趣味的那么厉害，还会给女生一点希望和诱惑，直截了当地带着甜美笑容开口：“可是我是馨呢。”
　　女生吃惊地睁大眼睛。
　　馨正想再补充一句：至少先能认清告白对象再说——虽然他明知这要求是苛刻，连父母都分不清他们。
　　但女孩子肯定开口：“没错，我告白的对象，就是光学长你啊。”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没有过去那些女生听到弄错人后的那些反应：惊慌、尴尬、羞赧，全都没有。
　　她只是很肯定地说，他是光。
　　馨不由啼笑皆非，但为了这不同寻常的反应，他耐心地纠正：“我是常陆院馨，光和馨里面的馨。”
　　女孩子摇头：“虽然光学长和馨学长很像，但我认得出来，你是光学长。”
　　她的拗执实在让馨无话可说，他终于从脑海中挖出那封情书落款所示的名字：五十岚小夜。没有上心的馨此时才发现这个名字正与光相对。很般配呢。他想着，转头看向绿化带的灌木丛后：“喂，光，这个我实在对付不了。”
　　从头听到尾的光带着惊奇和笑意站出来，向两人走来，五十岚小夜顺着馨的目光看去，然后目光转回馨的脸上，不解而确定地说：“那是馨学长啊。”
　　馨终于发现五十岚小夜的胡搅蛮缠没有让他生气或厌烦的理由，因为她一点没有心虚，完全不像是嘴硬，她非常有自信，底气十足，看着他的目光坚定又平静，而且说了半响话，除了看向光的那一眼，目光始终追随他，很稳定，很执着。

　　但这样的目光真的能够追随他吗？分辨得出他们兄弟的人根本不存在吧。馨想着，但是看在这个女孩的拗执的份儿上，可以给她一次机会。
　　他脱下外套，扔到五十岚小夜头上，等女孩子手忙脚乱地拉下衣服，面前已经并肩站着两个一模一样、都没有穿校服外套的少年，笑嘻嘻地勾肩搭背：“我们哪一个是光？”
　　她茫然而肯定地看向常陆院馨：“这是光学长。”
　　一瞬间馨就被惊住了，因为五十岚小夜并不是赌运气乱指，也不是凭感觉猜测，她看他的目光和方才一模一样，不管她口中叫的是谁的名字，但她看向“常陆院馨”的目光始终都是一样的。
　　光和馨对视一眼，光立刻就从馨的眼神中明白他的想法，两个人都诞生某种怀疑，某种渴盼，他们一起转头，齐刷刷地看向五十岚小夜，齐声开口：
　　“呐，五十岚酱，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游戏的规则是，接下来的三天内，光和馨会很多次和你碰上，有单人有双人一起，每一次五十岚小夜都要指出谁是光。

　　第三天的末尾，学校被笼罩在夕阳下，两个衣服一样发型一样相貌一样的少年站在五十岚小夜面前，齐声道：“那——么，哪个是光哪个是馨知道吗？”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目光清澈地说：“这个是光学长。”然而，她指的还是馨。
　　光和馨乐此不疲地同五十岚小夜玩了这个游戏数十次，三天里，无论清晨中午傍晚，教室走廊操场，每一次，她都毫不犹豫地指错了。
　　当然，光和馨只有两个人，也就是每次都把两个人弄反。
　　乱猜也不会有这么强大的错误率，而且她从来丝毫不迟疑。
　　她的表现指向唯一的答案：她的确能分得清光和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把光和馨两个人的名字弄反了。
　　光忍不住问：“理由呢？”乱猜不会有这样的运气，她能辨别出来的理由呢？
　　“理由的话……”她微微后退了一步，似乎能从双子如常戏谑的表情中读出他们的紧张和压迫，“馨学长虽然很像，但是没有那种让我心动的感觉。”
　　两兄弟对视，听女孩子当面用光的名字做对馨的表白不是新奇的经历了，但从前那些女孩子们都是分不清，只有五十岚小夜是分得清但认错了。
　　这个理由虽然他们不能理解，但足以得到认可，只要确实存在理由就好。
　　整整三天，他们一点一点加深确认，用自己的眼睛验证，保姆姐姐的话是错了，真的有一个能分辨他们的人。
　　甚至她的错认也让他们分开，他们这对最亲密的兄弟，还远远没有准备好被分开，身份互换，似乎使他们仍然处于两个人自己的安全世界里。
　　但这里有一个能分出他们的女孩子呀，是凭“恋爱”这种感情，还是强大是直觉呢？总之她自己送到眼前，完全没有理由让她离开。
　　馨探身向前，双手拉起五十岚小夜的手：“好，我答应和你交往了！”
　　五十岚小夜喜出望外：“谢谢你，光学长！”
　　光和馨再度对视，连五十岚小夜的手都忘了放开，一起捧腹大笑起来。

　　光和馨倒是很轻松向五十岚小夜解释清楚她犯的这个错误，然后，惊讶羞赧两颊绯红，馨想看的表情都从她脸上看到了。
　　光好奇的问：“你是怎么会产生这个误会的呢？”
　　“我有一次路过走廊的时候，看见光、不，馨学长，很温柔的低头对淳子说话，我就喜欢上光、馨学长了，我性格比较内向所以没打听馨学长的消息过，只是默默看着……我明明听说淳子喜欢的是光学长的！”
　　光和馨同时坏坏一笑，这个原因倒是不难猜，他们有直接诱惑试探告白者的，也有互换身份去捉弄告白者的，大概那次五十岚小夜看到的是馨代替光去的吧。然后她就一直那么误会了下去。

　　得到了五十岚小夜让光和馨很是高兴，干脆利落地取消了和须王环的赌约把他赶走，然后天天课间午休放学都和五十岚小夜泡在一起。这种喜悦里，他们一时忘记了，可以分辨他们兄弟的这个人，只是冲着他们中的一个来的。
　　五十岚小夜暗恋了“光”近乎一年，纵然现在知道他的名字其实是馨，一时改不过来，出口总会叫错，然后慌慌张张地改过来，这时候的可爱样子让光和馨百看不厌。
　　她看着馨，喊着光的名字，让光和馨几乎产生她是在和他们两个人恋爱的感觉。
　　打破这种错觉的，是和须王环一月赌约的最后一天，放学的校门口，那个少爷傻瓜杀出来大喊：“和小夜酱牵手的那个是光！”
　　这次他猜对了，光和馨惊愕地看过去：“为什么……”
　　“我作弊了。”须王环爽快地说，“你们兄弟真的太像了，我还是没有办法分辨出来，但小夜酱就不一样了。女孩子看自己恋人的眼神是绝对不一样的。”
　　他很轻松，但也同时也敏锐地挥挥手：“你们没有拒绝我的理由了吧？你们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嘛。”
　　须王环走的很轻快，但光和馨在他身后陷入沉默。
　　他的话点出一个事实——“他们”想要的东西并没有得到，得到是只有馨，五十岚小夜是为馨而来。
　　这对兄弟的分歧第一次出现，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的不是光，光只是高兴有了玩伴，有了能分辨他们的人，他没有像馨一样开始喜欢上小夜，每天都喜欢的更深。
　　这种沉默的气氛被小夜察觉到了，而且她马上就意识到，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斟酌一下，小夜开口了。
　　“周末，”小夜说，“光和馨愿意到我家来玩吗？”
　　哪怕在轻微的闹别扭，光和馨还是一起扭头看向小夜，齐声答应：“好！”

　　司机将两位少爷送到山前，一下车面对的就是巨大的山门。
　　小夜家是神社。
　　“我就觉得五十岚这个姓——”“——很有神社的风格！”
　　不过和他们所想的有点区别，五十岚小夜不是巫女，是个灵媒。
　　虽然说来很玄幻，但她能稍微看到人的灵魂，有一种说法是世界上会有七个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灵魂就和指纹一样绝无相同。
　　光和馨立刻就明白了五十岚小夜能看破他们身份的真正本领，异口同声控诉：“那不就是作弊吗？”
　　“为什么？”五十岚小夜歪歪头，有些惊奇，“就像有人语文好，有人数学好一样，这是天分的一种啊。”
　　五十岚小夜评价自己的性格是内向，但在光和馨看来是天然才对，这个女孩子可爱的地方外人绝对不会懂！
　　“而且，我没有说谎，”她伸手覆在馨的手背上，“作为双子，光和馨的灵魂是很像的，但只有看到馨，我才会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她当初对他们说出的理由就是真相，只是她没有说她眼睛看的是灵魂。
　　馨反手握住她的手，却下意识看向光，光则已经扭开头，不让视线打扰他们。
　　但接下来小夜也拉住光的手，“光，我也喜欢你呀。”
　　光一怔，难得脸上浮起红晕，但他并没有误会，知道小夜说的是哪一种喜欢。
　　馨也没有误解她的意思，为她补充：“只要光还不想，我们就不会分开的。”
　　光把脸转了回来，握紧小夜的说，他不想说有小夜在就是不同，那太伤人，小夜是他们等了那么久的人。
　　小夜认真地说，“如果我们真的能成家人，光就成为我的哥哥了，光不能用对馨一样的态度对我吗？”
　　光想说，怎么一样呢，他和馨是最相似，几乎可以融为一体的兄弟，但要将小夜也摆到类似的位置上去，他并不是不愿意，相反还有点期待。
　　他有点害怕馨被小夜带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但……但那道门已经被小夜推开了，他该做的是和他们一起走出去。
　　以后他也会遇到能分辨他们兄弟，但只为常陆院光而来的女孩子。

　　于2013.0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