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言爱恨》葱月

4、第四回 入城

　　美美睡上一觉后，已日上三岗。
　　屏息静听。暗使离去了。
　　暗使只听那个人的话。去留由不得我，虽然我也想让他们到达长安之前护护航。这样我就可以放怀天地，游山玩水！不出来不知道，原来“魈玥”的名号那么响亮。
　　想起昨晚那人，忍不住又笑了。
　　看来我也有恶作剧的天分。

　　骑马赶路的日子是枯燥的。

　　白天马不停蹄，人，风景都化为模糊的水墨话。晚上在驿站休息，自然没有高枕软被。
　　墨颜完全没有消息。看来我还是一个大脚丫过去，噗哧一下，踩碎了他的青涩美梦。

　　大半个月后，我抵达长安南门。

　　高大雄伟的城墙矗立在眼前，深红色的城门两旁是雄纠纠的守城小卒，还有骑马的在逡巡。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蓦然袭来。
　　面对密不透风的城墙，再强的武功又有何能耐……

　　浑身不自在。
　　甩甩头，我闲庭信步，策马入城。

　　一年前，那个人曾在花树下，抚着我的毛发，对我说长安的夜梦。
　　繁华。沉沦。各行各色的人物。
　　交汇成百川失色的大宗，气势奔腾，宛如蛟龙当空。
　　我还记得他语气轻柔，渗着疏离与淡漠，他说，长安是一泓剧毒。

　　入夜。
　　晌午抵达至此刻，我都把大好年华浪费在京城翠云楼柔软的床榻上。
　　怪不得人家都说，再正直无杂念的人，呆在这一旬半晌，也会乐不思蜀，忘家不返。
　　饱暖私□□啊……

　　吞下褐色的丹药，我以水拭脸。一道道恐怖的红疤迅速剥落。
　　清俊雅致的脸映在水盆上。
　　勾唇一哂。熟练地挽起长发，以玉冠高束。青衣覆体，乌丝垂落胸前。
　　少年风流倜傥的英姿出现在眼前大铜镜之上。

　　傍晚时分的长安比白天更有惑力。
　　词人笔下赞美的繁盛喧哗，也及不上亲身感受到的一成。
　　穿梭在人流中，嘴角含荡着轻浅的笑，泛泛而过的人影落在我的眼底。
　　女人的体香，夜宵的风味，敞开的酒气，都随着奢靡的风，萦绕漫渗。

　　招过车夫，我纵身一跃坐到里头，翻下垂帘，隔开女人暧昧的眼神，说出地点后闭目养神。
　　憋死我了……
　　这京城的空气就一个浓骚味！像把千万种残花搓烂成汁抹在身上，稍微靠近就比中毒还难受。
　　难怪京城男人的命不长……

　　面对约定的地点，我冰住了。
　　可恶！那个死师兄！早该想到的！

　　车夫开心摸着闪亮的银子，低笑着说：“俊俏公子，何时离开？需要小的来……”
　　摆手拒绝。五官僵硬，我发楞地扬起头——

　　仿佛有一大盒的脂粉铺天盖地而来，五彩的绸缎子扬撒在半空。

　　“哗！来了个长得很俊的公子！”
　　“哪里哪里！让我瞧个……”
　　“那里！青衣那个！”
　　“哟！他看上来！喂，公子！我叫如花……”

　　逃命似的跑进名为“不思归”的勾栏院，我形象具毁。喘了口气，一抬头，便看到坐在二楼雅座、恰意无比的大师兄对我举杯。

　　这个人啊，怎么就整天这副变态样啊……
　　我决定彻底无视他。
　　约师妹（虽说我男装了……）到勾栏院……这个恶劣的嗜好我誓不奉陪！

　　随意找张桌子坐下。
　　屁股刚贴到椅上，就有姑娘扭着身段提着酒壶帖过来。我淡淡侧身，朝路过的小伙计要了一壶清酒，便自斟自酌。见我当她空气的冷漠相，没受到这等忽视的姑娘讪讪离开。
　　松了口气。瞧见师兄盯着我像看笑话似的，也不多加理会。反正我真正等的人不是他。他也只是受那人之托为我引见罢了。

　　话说师兄那张玉面俊颜的脸，就算来到京城也很吃的开。一群莺莺燕燕围着他又是举杯又是软体相贴。过会儿，他也懒得对我多加理会，一头撞进温柔乡。
　　陌上飞花上勾栏院找女人……回去被知道了，还不笑掉牙？

　　正当我百无聊赖、把酒水当清水喝完三壶后，一件绝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