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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夜访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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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问世上有何尚不解之毒,皆尽数江湖三大剧毒:
池里月。逍云醉。漠上纤。
除了最后一个是塞外荒漠的外来之物,其他皆源起中土。
长安以北。长安以南。
谁不知道,这个二分的天下只属于三个巍不可侵的武林圣派:
花泉教。水影斋。云渊阁。
我来自三圣之首,天下之霸——花泉。
冰凉宜人的河水从指尖流过,我掬了一捧,浅尝。细腻的水流过干燥的咽喉,唤起了身体的一阵快意。
以后的路途中也未必能遇上这么甘甜的净水。这么想着,从马背上解下水袋,盛了齐口之多。
心满意足,正准备翻身上马,突然瞥到一抹银光残遗岸边。拍了拍头,赶紧过去捡起花飞叶。刻有花泉教徽的窄叶型暗器,若是落入江湖人之手,顶多吓得丢掉,或者变卖掉。怕是误入寻常人家手里,叶面上的剧毒足以毒死五口之家。
但这样危险的暗器,却有奇妙的试毒之效。
遇清水毒即化为乌有,遇掺有毒物之水,叶面转银为黑。
师叔真爱捉弄人!丢来这么一个麻烦的暗器……
自小就成了师叔恶作剧第一实践对象的我,对这丁点小的暗器,只能发出:还好,就这种程度。
“玥儿,你记住哟,逢遇水源,必先以其试毒。还有,这暗器是刚研制的,我若是百日之内在当铺里看到,嘿嘿……”
除了点头和转身逃走以外,我还能如何?
一把年纪的(其实才二十出头)的师叔,是花泉各类精良武器的设计打造者。头脑里转着鬼灵精的点子,煅出的精品令人叹服不已。以致刻有教徽的“花泉出品”的各类武器,成了江湖上人人趋之若骛的宝物。
这次出门,除了这用起来方便,丢起来更容易的花飞叶外,还有九龙鞭,百里飞墙,十字短刀等防身之物。
以上物品,真心说一句,还不知道是防身还是伤神。若是走漏消息,被人知道我带着这么多“怪匠花翎”的初回品,肯定立马被劫。
加之,我使的,只有剑。花泉教主人予我的越鸣剑。
马儿在林间驰骋,矮枝掠过飘飞的青丝,清风拂面。
这是出师第一次的任务。
花泉之人的尊严不许我失败。
还是说,我不想让那人眼里流出失望之意……
那么美丽而温柔的眼瞳,掺不进一丝杂色,黑玉的莹润流光千转,看得人心神恍然。
心头倏然一紧,我策马飞奔起来。
日暮时分,达到附近的一个民村。
千里马就是千里马!质的保证!
摸了摸马儿,在一家门面还过得去的酒楼前停住。
“这位公子(行走江湖的必备:女扮男装……),吃饭还是留宿?”
递过一些碎银,吩咐给马儿好安置,转身上楼。进房前点了一些简单菜式和水酒。
等到吃饱喝足,梳洗一番后,解开束发的丝线,仰头便睡。
别看我这下子睡得像死猪一样,有失斯文,怎么说我也是花泉出的人,必要的防身之术当然不在话下。
房门四周以丝线为媒结成滴水不漏的防御网。稍一触,网上的铃就会响起只有精通铃音之人才听到的声响。
近床边洒了三步酥,房里弥漫着独特的熏香。
拉了拉被子,扶了扶软枕,越鸣剑冰凉的剑身贴着手臂,让我分外安心。
睡梦中,我闻到了师弟拿手佳肴的香味,还有花泉地下室藏的百年纯酿的酒香。
“那杯是我的……”伸出一抓摸了个空,擦了擦嘴,摸摸肚皮继续睡去。
铃!——
铃!——
碎杂无章的铃音入耳,我睡意顿消,坐起身,手执越鸣剑,弦已在弓上待发。
黑影在纸窗上若隐若现,也许警惕房内有陷,迟迟未入。
“公子何妨进屋一谈?夜深气寒……”我朗声道。
“哼。”一丝淡若游离的蔑笑回应了我。一听声音,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位夜访者是一男子。身影高挑挺立,虽离几十来尺,凌厉的气息在回应瞬间被彻底释放。
“可有美酒?”低沉,惑人心目的声音悠然自得。
“醉月尘如何?”
“喔?天下能数得上前八……”
当他推门内入时,我已不闻铃音的震动。嘴角泛上一丝玩笑之意,我披上外衣,坐在前厅。
我不知道“邀”他进屋后胜算少几成,至少铃音和三步酥都派不上用场,附和的熏香也成点缀罢了。
教规第一条:我花泉教非旁门□□,任何伤及无辜生命之举,禁!
所以说,不“邀”也得“邀”,尽量缩小波及范围吧。
淡淡的光线逐渐描摹出眼前人。
意外不便于行动的宽衣阔袖,只有深蓝色符合夜行者的特征。遮盖脸目的也非职业性工具,而是普通的白纱帘盖头帽。
莫非此人的武功之深可以让他自信如此?
我虽是师门里头最猪头的一个,但又怎么会轻易暴露真容?人皮面具掩饰了我此时疑惑之态,除了一双明眸,对着来人的,也就只有张普通至极的庸人脸。
“公子好相貌。”沉沉地说着,抬手自酌一杯。
醉月尘的酣醇萦绕,我笑得异常僵硬。
“好话好话。在下这副皮囊至俗如此,公子也太……”推托的话被卡断了。
“若非有惊人之貌,又何须用平庸来遮掩?”
气结。
“公子莫非是风流快意之辈?”
言下之意是:你丫嘴巴俗不可耐的,瞧那孙子样,不是二世祖,就是自不量力的风流弟子。
遇上我这个初手,算你走运。
暗笑着,我也伸手自酌。
“不知道跟‘花泉圣手——陌上飞花’相比,算不算的上?”
酒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我稳住声音,回道,“就算公子你如何自命风流,又岂能及上那人的半分?”
我大师兄陌上飞花可是自诩“辣手摧花终不悔,风流销魂人憔悴”呢!虽然脸上有些挂不住,我还是顶回去了。教门不幸出此人,丢人啊……
“的确。论量,在下的确不如那位,但论质的话,呵……”
喂喂喂,这算什么啊?两个大男人(一真一伪)论风流?接下来不会出现荤段子吧?
“莫非阁下深夜造访只是与在下谈论这个?”有X快放!小姐我还要睡觉!
“没什么。只为来取一物。”
“喔?我与阁下素未谋面,又怎么会有物品来往?”
“且说且说……”
感觉到白纱下的那张脸浮出浓浓笑意,我心一紧,下意识想往后退。
迟了。
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人皮面具无声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