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祭.枫林》月柝幻晗

2、彼此的世界

　　“夏，你就坐在窗子旁的那个位子好了。”那是一个很好的位置。视野很广阔,风景一览无余,尤其是那片枫叶林。不经意间，夏看见清皱了皱眉。夏知道,清喜欢那个位子。
　　“老师，我不喜欢坐窗子旁，让那个女孩坐进去吧。”似乎听见了老师和夏的谈话，清微微地把书挪了挪并开始收拾东西。
　　“我没做错吧?”清没有说话。“从这个角度看枫树林很方便。”“啪!”一本书掉在地上。疑惑而惊讶的眼神，清就那么盯着夏。“别以为你把座位留给我，我就会感谢你。还有，把昨天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忘记。”不合时宜的话就这样蹦了出来。平淡的语气中藏匿着几分惊慌。夏刚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
　　空气中始终凝结着沉默和尴尬。看着同学开心地讨论着什么，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夏没有要好的朋友，只是夏知道必须选择另一种方式和他们交往，否则就有可能失去清。久而久之,没有谁愿意继续碰壁。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说话?”
　　“朋友不需要很多，一个就足够了。”
　　清不再说什么，只是凝视着窗外，那片枫树林和自己的回忆。
　　“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又是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滚动的光轴，稍纵即逝的生命，便在一个个不经意间离去。
　　“你去不去那里?”
　　“我能去吗?”
　　“随便。”清转身，走出了教室。
　　　矮小的枫树下，是一片片泛黄的叶子。
　　“为什么这棵树怎么矮小?”
　　“积压了太多，能长高吗?”“不是每一棵树的使命都得长得高大挺拔，有些树,为的只是祭奠死去的往事和回忆。”
　　“清……”夏坐在清身边,也许这个倔强的女孩开始讲述那个属于她的故事。
　　“曾经我有一个完整的家。并不富裕却很幸福。10岁那年，父亲下海经商。一晃便是5年，5年间他从来没有回过家。后来他回来了，却带回来一个妖娆的女人。她比我母亲年轻，比我母亲漂亮。他们很潇洒的甩下了一张支票，然后拉着我的姐姐走了。从此空旷的房间只有我和母亲。”
　　“清,你……”
　　“别用那种怜悯的语气和我说话。”
　　“所以,你轻蔑那些生长在有钱家庭的孩子吗?”
　　“后来,我见到了我姐姐。当她站在我面前时,我完全不敢相信。原来那个质朴的姐姐，居然变成了一个浑身散发着金钱味俗不可堪的一个人。她向我炫耀，她的名牌衣服,名牌跑车……却不知道我对这一切，只感到恶心。我庆幸当初和他们走的是她而不是我。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我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她开始惶恐，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车子。或许,她根本就不敢回头。”
　　“你姐姐,她……”
　　“她死了。就在一个月后，在一次灯迷酒醉后的车祸中死了。”
　　“金钱让一部分人外表绚烂华丽，却使这些人的心灵灰暗堕落。所以我藐视它,连同臣服在它脚下的人。”
　　“你是那么想的吗?”
　　“清，有的时候我们所看到的只是事情的表面。也许我没有资格对你说这些，因为我不了解你的生活。可是我们这类人的生活，你也不了解啊。周末，节假日,别人都和家人在一起。可是我们呢?只有自己。看似很幸福的生活却连最基本的快乐也没有。没有人会真心和你交朋友，你面对的是一张张虚伪的笑脸。不得不同样虚伪地学会应酬。时间久了，就变成了你瞧不起的那类人。可是这不是我们想要的，你懂吗?”
　　清无声地看着夏。她从未想过原来他们也有自己的痛。有些惊讶，有些愧疚，还有些说不出的感情。她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玩弄着地上的枫叶。
　　“不能完全是你姐姐的错，真的。她认为自己已经麻痹了,可是看到你那种不屑的眼神，触动了她心中的芥蒂。也许她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
　　清笑了，是那种很苦很苦的笑容。她轻抚着身旁的小枫树颤抖地问:“是吗?姐!”
　　“清……”夏抱着清，忽然觉得其实每一个生命都是那么脆弱，脆弱的让人心疼。
　　那天的枫叶林,很美很美。烂漫的枫叶飞舞在每一个角落。林间的精灵轻诵着<<安魂曲>>，缅怀已故的灵魂和撕碎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