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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赏男色杨广迷情 情真切罗成言誓 ...

  •   数月未见祛之,杨广朝思暮想、心急如焚。差人打听之下,方才知她与宇文化及一道去了冀州。杨广自知伤她至深,思及她的盈盈粉泪、她的痛苦心碎,还有她质问自己,甚至是痛斥自己时的愠怒和愤慨,这一切的一切又何尝不曾触动自己?

      迷楼凤阙中,杨广呆立其中,满室脂粉嫣红竟也激不起他一刻的欢愉。那些以往他深深陶醉的幽幽奇香、白玉珠翠,此时竟让他倍觉烦腻和无味。他满心恨意,恨自己为何不是天子,不能事事遂愿,处处受父皇母后钳制。想到此处,他更是焦躁。

      恰在此时,一段熟悉旋律自纱幕之后飘来,缠绵柔婉似仙乐,能奏得这样出色,世间除自己与祛之外还有何人?杨广循声走至纱幕前,纱幕薄如蝉翼,能隐约窥见背后佳人纤柔的身影。那人长发如瀑,玉臂轻摇,衣袂亦随之跃舞,模糊如幻的轮廓引得杨广心头悸动,这比直面的美丽还令人遐想。

      杨广难捺冲动,绕过纱幕,一瞬的惊艳和窒息蒙蔽了他锐如刀锋的双目。他轻唤声“祛之”。便疾步走至那人身后将其抱入怀中。双臂环至胸前,他竟无触碰到一丝柔软和微凸的弧度。

      杨广又惊又怒,猛地将他推开,他却回首朝杨广浅笑。杨广这才看清他的俊美容颜,类似祛之的云缎乌发、皓齿杏目,还有那盈盈一握的柳腰以及举手投足间与她完全重合的风情韵味。试问凡尘之中能有几人与她这般神似,这般贴近?唯与她同出一胎的孪生弟弟,宇文成趾!
      妖媚一般的风流少年,真是要人命。与成趾熟稔已久,为何过去从未察觉他竟如此魅惑人心?

      “太子殿下,臣之琴艺与姐姐相比如何?”成趾起身朝杨广作揖,却忽略了杨广几乎迸出火光的眼眸。杨广不断眨眼,似乎极想辨认他的外貌,但满室铺洒的暖光以及香艳的氛围,竟让杨广愈发以为自己已堕入昏梦。真实与梦幻间的界限,在宇文成趾白皙的侧颜和曼妙琴音的融合下,变得趋向虚无。

      “成趾棋艺精湛,心思缜密,未曾想琴艺也丝毫不逊祛之半分。”杨广复又端详他几近半晌,呼吸渐渐急促。见他颀长清瘦似无骨,肤白赛雪,面若无暇美玉,与身后珊瑚玉珠帘深深相融,不,是那样精美华贵的奢物此刻竟沦为他的陪衬。杨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真不知当年的燕皇慕容冲可有爱卿这份品貌?‘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卿与祛之,不正如秦主苻坚身侧的凤凰与河清公主吗?”

      杨广言语颇为暧昧,使得成趾心头一颤。他今日的弹奏,仅仅是为了博他一笑罢了。可是杨广掺杂迷离之色的眸子,几乎与自己完全贴合的高大身躯,成趾开始有些惊怕。他想起偶然听得的一起流言,说太子久不纳妾是因为流连于男色,大约是指关陇勋贵宇文庆三子宇文皛貌美如妇人,最受杨广钟爱,时常招至东宫与他为伴,且不限门禁,往往彻夜未出。

      成趾侧望杨广,如此英俊不凡之人,即便神情恍惚亦难掩王者之气,他怎会有那等龙阳之癖?不过他转念一想,汉文帝刘恒、前秦主苻坚,哪个不是乱世枭雄、一代英主,也曾与邓通、慕容冲传出不堪风言。就连那最是不济的汉哀帝,也有心生爱怜,不愿惊扰宠臣董贤春/梦的断袖之举……

      见成趾久未言语半字,且低首望着地面发愣,杨广有些疑惑。他似往日一样拍了拍他,却令成趾浑身一抖。他连忙跪地,重重一叩首,用细微到近似无声的声音说道:“臣恳请殿下高抬贵手饶臣死罪,臣…臣确实不是那个意思…臣……”他言语吞吐,遮遮掩掩,双颊也是又红又烫,支支吾吾不敢再言一句。

      他如此窘态倒令杨广如梦初醒,难怪他会充满惧色和迟疑,莫说是他,杨广想起方才一瞬自己竟对成趾萌发了逾越君臣的情愫,自觉羞愧难当,便伸手将他扶起,一脸和颜悦色道:“是我一时失神,今日之事权当从未发生。”

      成趾看他好像已恢复如平日,方才纾缓一口气,问道:“殿下真的如此牵挂姐姐?”
      “朝思暮想。虽只三月未见,却觉似已过半生。”杨广怅然深叹,垂目望着成趾适才抚弄的瑶琴,假想祛之的幻影飘然而至,心中凄意更甚。

      “太子无须烦忧,二圣年事已高,待太子登基掌权,天下美色尽归太子,到了那时,便再无人阻碍姐姐与太子殿下了。即便现下二圣为她赐婚,待殿下登基,还管她是谁的妻子?”

      “我怎会让她成为别人的妻子。要么等我登基正大光明纳她为妃,要么……”杨广眼神掠过一丝成趾从未见过的狠毒,但只停留短暂一瞬,转目散尽。

      他没有继续说着,成趾自然不会多问。他抬目环顾四周,不知为何,满屋之中皆是他差人精心布置的香案金兽、玉帘花灯,此时竟让他微露几分厌倦。
      绣满百花,镶有明珠的锦帐纱幕,满眼琳琅的丝竹管弦,日日靡音艳舞,夜夜坐拥粉黛,这,真的是自己极致渴求的人生吗?

      宇文化及已在冀州耽搁过久,此番离京,京中定有诸多要事等待自己处理,且这次冀州之行远未达到他心中所想的后果,更是无心继续逗留,只差人收拾好细软,便匆忙启程返回长安。

      宇文化及与成都策马而行,祛之则由言姝陪着坐在马车之中。此时已是初秋,天虽微凉,却令人倍感沉闷。祛之挑帘回望,本意是想透透气,顺带看看路旁风景,谁知却见罗成身骑白驹紧随其后。帘外的成都顺着她复杂的目光一眼望去,见是罗成,他策马上前,对车内祛之道:“罗少保真是长情之人啊。”

      成都略带遗憾的口吻,使得祛之也实在不忍见罗成这般为她,便低徊一叹,复望成都,问道:“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选择很愚蠢?”

      成都毫不掩饰心中真实想法,尽管这番言论或许会沾到祛之一直故意隐匿的创伤,他道:“我只怕他日你追悔莫及。你倾其所有追逐的情爱,到头来只换得清泪两行。红颜老去的凄凉,你应比我了解的更为透彻。当年门楣显赫、花容月貌的陈阿娇初遇少年武帝,武帝许诺‘若得阿娇做妇,当以金屋储之。’后来呢?恩爱不过十年光景,还未色衰便已爱弛。难道这就是帝王之爱,如此凉薄,如此绝情?”

      成都向来不会轻易谈及尘世悲欢爱恋,偶然谈之,竟让祛之与言姝皆为之震惊。且他分析得如此精确又富有说服力,这不仅令祛之刮目相看,也让她对成都发自内心的关怀十分感动,于是道:“若有一日我真落至如斯田地,那我便从此乖乖听话,再不与你的想法背离。只是这回,我想轰轰烈烈、盲目地去爱一次,好吗?”

      他知晓她只是以略显宽慰的话语来搪塞他。但她态度明确,成都亦不好再劝,只自欺欺人般低声说了句:“真到那时,那还有后悔的余地?罢了,罢了!”说完成都立即调转了马头,祛之不明其意,问道:“你去哪?”

      “我去跟罗成说几句话,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竟为一女子弄成这副模样,我真是又动容又愤怒。”
      “爱这个玩意儿,一旦痴迷沉醉,便再也无法寻回曾经的自己了。”祛之小声嘟哝道,不知是自言自语抒情一句,还是说给已骑马飞驰而去,断然不可能听见她细碎言语的宇文成都。

      而一旁言姝却并未在意祛之之言,而是在思索方才成都的话。她在想,成都也是一个丝毫不输罗成的铁骨男儿,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如此时的罗成,为了自己放弃一直执拗坚守的尊严和冷血,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款款柔情?

      许久过后,成都方扬鞭策马追上祛之。祛之伸出玉颈回顾后方,已无罗成踪影,有的只是被凄风狂卷的瑟瑟秋叶,迷蒙如雾的细沙,还有立于树梢通体全黑的几只寒鸦,凄凄切切。

      “他说什么了吗?”祛之略觉苦涩,哽咽了一下,问成都道。

      成都只是摇头,乍起的秋风令他双目微眯。他说:“如果有一天,世间的一切都改变了,我们所有人都不在你的身边,那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找到罗成。”

      成都悲戚而又莫名的话语让祛之以为他只不过是一句戏言。呼啸的冷风刮去了她有些伤感的神色,她侧望着成都,浅浅一笑:“你怎么这么奇怪?哪会有那样一天?就算你舍得弃我而去,成趾才放不下我呢。”她缓缓放帘,成都还欲开口,一转头却只看见被风吹得乱晃的玉帘,哪里还有她半分娇颜。

      成都仰首望天,心间激起一阵无声的哀啸。思起适才自己举着镏金镗对准罗成胸膛,表情冷峻如磐石,说道:“如果她多年之后活得十分凄凉,请带她远离长安。不然——我若尚在世间,不管你在何处我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倘若我已离世,即便化作天上雷公,也要将你劈的粉身碎骨。”

      他手中镏金镗离罗成不到半寸,但罗成全无畏惧之色,反而直接与他双目相触,信誓旦旦道:“只要我罗成有幸苟活于世,便会护宇文祛之一生。”

      他言简意赅,令成都颇有感慨。他收回镏金镗,带着钦佩之色,拱手说道:“大恩不言谢,我宇文成都但凡在这世上一日,定会保靖边侯府周全。”

      罗成淡笑,抱拳朝他致以谢意,然后便急转马头,扬尘而去。

      他消失无踪,仿佛带走了天地万物的生灵,成都暗黑色的双眸中,除了马蹄达达溅起的黄沙碎石,再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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