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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围观群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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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围观群众
利刃划开蓝宝石镜面,螺旋桨搅动着墨蓝色的海水,淡蓝的花边从船尾延伸,翻滚。
驾驶室。
踌躇满志的约翰·爱德华·史密斯船长凝视着前方的海面。尽管只求快速的策略可能会降低公司和他的形象,但得到蓝飘带来炫耀一下也不错。他已经在白星轮船公司服务了38年,担任船长也已经有26年了。当他完成此次轰动世界的航程后,事业的顶峰急流勇退,那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光辉!
这样的机遇他必须把握,这样的荣光他受之无愧。
机房内,炉火正旺。
司炉工挥汗如雨,奋力添加着燃料。曲轴上下翻飞,蒸气活塞往复运动。
电报员菲利普忙着替头等舱乘客们拍发昂贵的私人电报,大多是报平安的和股票买卖交割的指令。本该在此之列的卡尔却没有出现。
雾气迷蒙的车里,不断传出压抑的叹息。
“杰克,我感觉在飞。”
“他妈的,你倒是飞了,我现在感觉像在溺水……”空气似乎无法吸入肺部,胸膛起伏着,躯干颤抖着。
“需要帮忙吗?”柔软鲜红的唇贴了上来,口腔收缩着,舌尖挑动着,把湿热的气息吹入杰克肺里。
杰克的呼吸更急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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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4月14日,星期天晚上,风平浪静,甚至一点风都没有。”洛威特翻看着资料,托着下巴说,“如果有的话,船员会发现波浪拍打在冰山上的点点磷光。22.3节的速度,漆黑冰冷的洋面,还有附近很多船只发来的冰情通报,妈的……”
“这一年因为是暖冬,冰山比往年向南漂得更远。而且泰坦尼克号的船员忘记带上望远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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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的雾气非常浓重,星星像是浸泡在水里。而海面更是平静极了,仿佛一个无边无际的池塘。
瞭望塔上。
“冷死了。”一个瞭望员不停地搓着手,“冰山接近时,我能闻到。”
“胡说八道。”
“我就是有办法。望远镜找到没?”
“从南安普顿就没看见过。我去巡逻,等会见。”
“如果你是女人,杰克,我一定要娶你。”
“啊,卡尔,如果你是女人,下船后我一定带你走。”
“想得美。”卡尔靠近一些,点着一支烟,红亮的烟头在雾气中闪烁,“别再去想什么到处流浪给人画画睡在桥洞里货轮上了,泰坦尼克号抵达后,我就跟露丝解除婚约,你跟我走。”
杰克一言不发。
“你在担心什么?鲁芙?没事,我摆平她。跟我到匹兹堡去,你可以在我公司里上班。哦杰克,如果你不感兴趣的话,我送你上大学。还是没兴趣?那你就专心画画吧,我捧红你。”他顿了顿,眼睛望向东方,美国的方向,“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这世上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他原本以为杰克会高兴,至少给他一个吻。可是,杰克一向明媚的蓝眼睛里,并没有流露出足以把卡尔的心点燃的火光。
烟叼在嘴上,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搭上了杰克的肩膀。
杰克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准备金屋藏娇了吗?”杰克转过头来,暗沉的夜色中,他的眸子覆盖着灰蓝的云翳,里看不出别的情绪,只有轻微的嘲讽和指责。“就像养了一条稀有而且听话的狗,高兴了扔块骨头,没兴趣了就走?”
一瓢冷水,彻骨冰凉。
卡尔不是个擅长表达情绪的人,当他把心呈上,却得不到同样的回报甚至遭到无情无理的指责……搭在杰克肩上的手猛地施加压力,五指扣得紧紧的,另一只手扔掉抽了一半的香烟,捏住了杰克的下巴。
刀刻般的双眼皮,希腊橄榄般的眼睛,浓黑的视线射进杰克的眼中,摩擦出嗞嗞啦啦火花和电流。
“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卡尔想把他扔进海里喂鱼。
“侮辱那条狗吧。”杰克苦笑。淡淡的涩涩的笑容,顿时抚平了卡尔拧成川字的眉头。
“你不是也有野心和梦想吗?不想成名,不想被认可?”
“是男人哪个会没有野心。”他靠在卡尔更加宽阔的肩上,一脸疲惫,“但决不是以这种方式。知道凡高吗?”
“你又侮辱了我的智商。”
“不是智商问题。”杰克决定不再谈下去,“最早下个周六才能靠岸。记得我说过的吗,珍惜每一天。”剧烈运动后仍然精力充沛,可这几句不合拍的话,让卡尔耗尽了心神。他想要与杰克心意相通,而不是这样话不投机。
“我可以介绍你入社交界,告诉他们你是我失散多年的远房表弟,反正那些小姐太太们就喜欢悲惨故事和离奇经历。”卡尔仍在坚持。
杰克在他唇边低语:“小看女人会吃大亏的。”捧住他的脸颊,从眉头捋到眉梢。“我不介意别人的流言蜚语,但是,你可以做到不在意吗?”
你在意的实在太多了。身份,地位,金钱,权利,还有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我都不介意,可这些是你的束缚。
侧过身,杰克捧住卡尔疑惑、不安、不甘、欲言又止的脸,盯了好半天,轻轻地吻了上去。
没有深入,没有挑逗,是一个安慰的吻,他的唇贴着他的唇,他的体温熨着他的体温,他的发丝拂过他的发丝,好像要保持这个动作,直到时间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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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还是太年轻,日子过得太顺利,自以为是上帝的宠儿,会事事称心如意。”老人幽幽地叹气,“后来我才明白,杰克是多么体贴,多么善良,多么……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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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望台上,冻得险些失去知觉的弗利特和莱伊两个,面带笑容、幸灾乐祸地看着言语不合看上去要动拳头的两个男人。
好戏……
两人慢慢靠近。
靠在一起。
抱在一起。
嘴唇贴在一起。
一个船员指着甲板,惊悚到口吃地说:“同,同……同性恋……”
“我的上帝!”
两个人仿佛看到上帝与魔鬼同床共枕一般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过慢慢看下去的话,似乎会让人觉得很合适,很和谐,很……优美,很……动人……
衣摆飘飞,雾气茫茫,空气中宛如吹拂着音乐。
弗利特把差点瞪出来的眼珠按回去,把差点掉下来的下巴托上去,故作镇定地木然说:“他们比我们暖和。”说着碰了莱伊一下。
“走开,恶心!”莱伊狠狠地推开他,“我宁可冻死!”他眼球漫无目的地转了360度,还是回到原处。半晌,莱伊迟疑地说:“如果是跟那个矮个子的话,我也许不太介意。”
弗利特坏坏地笑了,喷出的白气模糊了视野。
白雾越来越淡,他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淡。
远处有两张桌子大小的一块黑影,以很快的速度变大,靠近。
那是什么鬼东西?
是阴森破碎的灰白头盖骨?是鬼魅般的张开怀抱的幽灵?还是凝结成实质的雾气?
那是——
“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