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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流氓朱掌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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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小哥这段时间心里既惶恐又惭愧。
四季坊生意如此火爆,既在他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他晓得展胜男有许多稀奇的存货,秋市的时候他还帮她介绍了许多便宜的果子菜蔬,这些都是如今四季坊生意红火的关键。
但因自己经常外出去柏庄跟农户买菜、还给一些酒楼送菜,所以,展富贵、大妞、方土豆都毫无悬念的以为这些菜大部分都是方南瓜弄来的,看他的表情也十分的钦佩。
如今许多想跟他们合作的酒楼饭馆,看见他都要称他一声方掌柜,连带以前对他从不多看一眼的知春酒楼的朱掌柜前几天见了他也和颜悦色的。
这让方南瓜的内心有些不安,眼看连展富贵都不晓得有些菜的出处,他知道展胜男应该有个大秘密,展胜男不说,他不会去问,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
买铺子装修、开张的前期去茶馆做宣传,编出歌谣让小孩传唱,用超低价格吸引客人上门,甚至自己开发出几个前所未有的菜蔬。
这一件一件的事都让方南瓜既新奇又惊喜,虽然一路走来,他都是跟着展胜男的思路,但相处的越久,他就越来越钦佩这个小女子,她跟别人嘴里说的完全不一样。
方南瓜渐渐觉得,那传说中跟展如花定了亲又至今不曾来议亲的李家实在是有些瞎了眼。
这天一大清早,知春酒楼的朱掌柜在路上又偶遇到了拉着板车的方南瓜兄弟俩。
隔着两个路口,他们都感受到了朱掌柜春风一样和睦的笑脸。
大腹便便的朱掌柜颠颠的奔跑过两条街过来跟他们打招呼,让兄弟俩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想当年,朱掌柜路过他们的小摊,可是眼角都不带斜一下的,最近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南瓜啊,你们哥俩这是上哪去了”?朱掌柜热情洋溢的问道。
“鸿茂斋,送货去了”南瓜回答。
过了正月之后,有十来家酒楼都表示想从四季坊这里长期预定菜蔬和果子,展胜男跟方南瓜商量了之后,因目前许多菜蔬供不应求,所以只能固定与五家合作,待日后菜蔬量大了再合作。
这五家里就包括王氏强力推荐的鸿茂斋。
展胜男之所以跟鸿茂斋合作,除了因为王氏的面子,还因那鸿茂斋的赵大厨甚是诚恳,前后上门不下十来次,展胜男跟方南瓜实在是被——烦怕了!
赵大厨得知此信,喜得在自家酒楼前放了一挂鞭炮,另专门制作了一面大横幅挂在门口——“城西四季坊指定合作酒楼”。
这让许多没合作成功的酒楼眼红不已,赵大厨走在街上连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那个卖蹄髈的铺子还需要菜蔬啊?”朱掌柜惊讶的说。
“对,鸿茂斋本就是酒楼。”方南瓜道。
“南瓜,你们今天有空,不如去我们知春酒楼坐一坐,咱们商量下合作的事儿”?朱掌柜一脸真诚。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方南瓜诚恳的道:“朱掌柜,我们现在铺子小、东西少,您的酒楼大,生意红火,要的菜量估计也是我们暂时力不能及的,待稍缓一些时日,等我们进货量稳定了,定会找上门与您谈合作的。”
方南瓜说的句句是实情,但对朱掌柜来说,这就是红果果的拒绝喽!
朱展柜这辈子还没被人拒绝过,想那些说书的、唱戏的、开粮店的,卖大料的哪个不是日日上门看他的脸色求合作,居然被一个摆路边摊的拂了面子,登时脸色很难看。
而拒绝了他的方南瓜又向他拱拱手,道一句:“铺子里事忙,先告辞了”,便拉着板车跟土豆一起走了。
朱掌柜脸色郁郁的回去了,路过鸿茂斋,看到那几个大字,于是心里更泛酸了。
不就是一个四季坊吗!老子不稀罕!
朱掌柜回去后越想越生气,前几天镇上人跟风一样都往鸿茂斋去吃饭,另外几家跟展胜男合作的小酒楼便也学鸿茂斋的样子,在门前树了个大条幅“城西四季坊指定合作酒楼”。
眼看人人都以有那大条幅为荣,而自家酒楼却没有,朱掌柜很受伤。
偏偏来吃饭的一些老客人还时不时问一句
“可有那韭黄炒鸡蛋”?
“这个没有!”
“可有那黄豆芽炒肉片“?
“呃!也没有!”
“都没有,那丝瓜鲜虾蛊总该有吧”?
“这位客官您说笑,这个时节丝瓜刚种下去”!
“怎么是说笑,人家鸿茂斋就有”。
那位客官的眼神,分明就在说,“居然连鸿茂斋都不如。”
作为皓阳镇第一大酒楼,朱掌柜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方南瓜回到四季坊,便把刚遇到朱掌柜的事情告诉了展胜男。
展胜男不晓得朱掌柜的底细,方南瓜心里却清楚地很。
朱展柜是做生意的,他能把知春酒楼做到皓阳镇第一大酒楼,靠的可不是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完全靠的就是——耍流氓。
但凡做生意的,总会遇到欠账的,或你欠人钱,或人欠你钱,开酒楼遇到最常见到的就是赊账的。
但在皓阳镇没人敢欠朱掌柜的帐,也没人敢得罪朱展柜。
为甚?
因他手底下养着一群人,这群人不是一般人,而是由街头的叫花子、小流氓、三教九流组成的。
李千户的侄子曾不知深浅在他的酒楼吃过一次霸王餐,朱掌柜去要账的时候,直接派了几个镇上最有名的小流氓去,那几个小流氓是连县衙的大狱都蹲熟了的,几人只把那吓唬人的手段用了还不到两成,就把李千户的侄子吓得双腿打战。二话不说当即就把账结了。
还曾有新开张的酒楼跟他们明目张胆抢生意,朱展柜便派了一群叫花子坐在那个酒楼前,日日唱莲花落,唱的大街上人人瞩目,最终让那个酒楼的生意江河日下,铺子关门贱卖了事。
诸如此类的事情在皓阳镇人人都能说出一两件,可见朱掌柜在皓阳镇的形象是相当负面的。
因此长久以来皓阳镇没人敢得罪他。
但是今天方南瓜想到朱掌柜的脸色,感觉好像把他得罪了。
展胜男听了以后也甚是焦虑,这个朱掌柜看起来胖墩墩的样子,谁想到是个流氓头子。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她跟方南瓜都有些忐忑不安,每日里不是担心店里来一群流氓闹事,就是担心走在路上忽然就被人打了。
她跟方南瓜商量了又商量,还没商量出更好的法子,这天下午,朱掌柜又上门了。
这次上门却还带着冯师爷。
展胜男与方南瓜忐忑不安的接待了这两位。
朱掌柜虽然对付赖账的、不正当竞争的有层出不穷的流氓手段,但他自认为是一个有节操的流氓,因他从不欺负良民,这是他的底线,不然自己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于是这一日冯师爷来吃饭,朱掌柜便跟他诉起了心事,其实是想让冯师爷帮忙拿个主意。
“你看连鸿茂斋赵大厨那个你远房的小舅子,都能跟四季坊合作,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为啥我不能,是我没他脸大还是没他腰粗。”
朱掌柜心里那个苦啊!
冯师爷无奈,只好带着朱掌柜来到了四季坊,因过年送礼后浑家王氏来回礼,冯师爷跟方南瓜与展胜男也算有点交情。
“南瓜,你们铺子的情况我那浑家也跟我说过,但是你看朱掌柜也不容易,能不能先少给他供应点”冯师爷开了口。
展方二人对视一眼,反而松了口气,两人都想过最不济的打算就是跟知春酒楼合作罢了,虽然向恶势力低头也是被逼无奈,总好过日夜不安。
但冯师爷带着朱掌柜这样恳切的来说,反而让两人心里不知如何是好。看来朱掌柜也不像别人说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尤其冯师爷夫妻俩轮着带人过来,让展胜男有些想笑。
她这几天在心里也琢磨了很久,刚好有一个主意。便叫了方南瓜两人到后面商量道:“我想把那生豆芽的法子教给朱掌柜。”
方南瓜有些惊讶:“现在不是展老爹跟三婶娘在家种韭黄跟豆芽吗,如果会的人多了,对铺子的生意定会有一些影响。”
展胜男道:“你以为现在就没人眼红吗,那法子早晚藏不住,与其自己掖着藏着,还不如直接教给大伙,会的人多了,就没太多人光盯着咱们铺子了。”
方南瓜觉得甚是有道理。
于是两人将这个主意转告了冯师爷和朱掌柜。
朱掌柜听了内心甚是激动,但他立刻绷住了,后来想一想又道:“你们是要把这做豆芽的方法单教给我,还是要传出去给更多的人知道。”
方南瓜道:“现在眼红我们这方子的人不少,恐怕我们也保不住长久,还不如将这方子教给更多的人。”
朱掌柜豪气的一拍自己胸脯:“怕甚!我帮你撑腰,看谁敢来打你们主意,我就叫刘四儿削他!叫陈五儿砍他!让叫花子们天天跟着他!”刘四儿跟陈五儿都是街头的流氓,跟朱掌柜交情甚好。
朱掌柜说的豪气冲天,完全忘了自己也是眼红的人之一。
冯师爷、方南瓜、展胜男俱抖了一抖。
果然是流氓,众人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