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王冠]荆棘满途》昨昨

25、第二十五章

　　“集，现在大家联络不上外面，都很紧张，”因为集几乎不踏出废校舍，祭尽力地把每天学院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不让他以至于与世隔绝，“会长正在烦恼该怎么改变这种现状呢，集有什么好点子吗？”
　　集垂着头靠在那里，好像没有在听她讲话，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不知道。”他的声音，因为变得不常说话，而显得有些粗粝。
　　祭笑道：“飒太建议召开校园祭，你觉得怎么样？”
　　集支着脑袋，打开终端，胡乱地点了点头，“不错。”他开始做这几天以来，除了睡觉以外，花费时间最多的事情，写东西。
　　他在写什么，集也不愿意给他看。只有一次，他写得太过投入，被她猝不及防一瞥，看见“Triton”。
　　不过祭还是强打起笑颜，道：“那到时候，集你可得出来帮忙哦，身为天王州的学生，是绝对不允许在这里偷懒的！”
　　集的目光投注在投影屏上，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话，他手指动得很慢，好几秒钟才打出一个单词，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因为迟钝。
　　祭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她用手盖住投影屏，迫使集的目光移到她的身上来。
　　“祭，放开。”集的语气终于有了波动，他有些不虞地如此说道。
　　祭摇了摇头，眼中水光微动，她开口，乞求的语气，“集，醒醒吧。”
　　集微微一愣。
　　“大家都很担心你，”祭缓缓说道，“祈、飒太、谷寻……还有绫濑小姐与鸫，你一直缩在这儿，像个什么话呢？难道你为一个人，就要抛弃我们所有大家了吗？”
　　集仿佛被最后一句话，猛地刺了一下，他一把挥开祭的手，激动地大喊起来：“被抛弃的是他啊！”
　　祭惊呆了一般，怔怔地看着他。
　　集激烈地说：“如果不是为了大家，我根本就不会杀了他！就是这该死的救世、救世……”他说着，好像眼睛里又有水光浮动，他的头垂下来，声音呜咽地低低地响起，“谁来救我啊……”
　　他心中的灯塔已经倒塌了，他从此，也就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这样的他，又有谁能拯救呢？
　　祭捂紧嘴，两行眼泪从她的双颊滑下，“对不起……集……”
　　突然有人冲了进来，轮椅滑动的声音剧烈而冲动，停在集的面前，紧接着，一股大力将他猛地扯了起来，绫濑愤怒的脸孔对上他的，“集！你太让我失望了！”她挥手便给了集一个耳光，直把他打得脸一侧，整个人歪过去。
　　“涯不在了，你就变成这样了吗？！”绫濑呵斥道，面上满满的是坚定与冷静，“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对得起涯吗？——他不仅仅救了大家，同时也救了你啊！”
　　“他用自己的牺牲，换来大家的一时安定，但情况怎么会一直如此呢？葬仪社现在四分五裂，你难道就这么看着涯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她说着说着，竟自己也是满脸泪痕，绫濑抓起集的右手，又狠狠地掷下，“你继续这样下去，没有人管你！但你要问问自己，你究竟应该是背负着涯的期望与使命、重振葬仪社，还是像个臭虫一样，活在自以为是的痛苦中，一蹶不振！”
　　绫濑的话很激动，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气得通红。
　　而集张大了眼睛，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像不可思议一般，望着自己的双手。
　　祭叹了口气，对绫濑说：“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让集好好想想。”
　　两人离开了，废校舍重新安静下来。
　　集将自己蜷得紧紧的，仿佛这样就不会被绫濑的话干扰、就能够一直软弱下去。
　　但他不能。
　　那些话久久地萦绕在他耳边，逼着他，撕开逃避的帘布，暴露在猛烈的阳光下。
　　去面对已经没有了涯的世界。
　　“涯……这是你的愿望吗……”集颤抖着，抓着那件作战服，喃喃地说着。
　　战胜antibody，还日本一个清净自由的乐土，这……是你的愿望吗？涯。
　　作战服上血液干涸，一切有关涯的气味，都已经慢慢消散了。到最后，它也只会变成一块破布，失去所有意义。

　　天王州第一高校的校园祭，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了。大家终于找到了一件能令他们专心而不沉浸在恐慌中的事情，因此积极性都非常高涨。
　　亚里沙与谷寻一边说话，一边穿过群魔乱舞的走廊，迎面的是鸫和花音。
　　战役之后，绫濑和鸫趁乱混入了学生的队伍中，来到了学校避难。鸫显然已经很快融入了学校的环境中，此时，她穿着女仆装，头上戴着猫耳，笑眯眯地朝二人挥手：“哟，快看看是谁来了！”说着，她还将一直背着身扯耳朵的花音转了过去。
　　“鸫同学……很害羞啊……”花音难得地红着脸，扭扭捏捏。她戴着两只小小的兽耳，看起来倒是没有了平日里那份雷厉风行的气势。
　　谷寻忍不住笑了，“很可爱哦，花音，”说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个动作令花音的脸更红了。
　　谷寻怀念地说：“又想起集那个时候的样子了啊。”
　　穿着女仆装，明明可爱到爆炸，脸上却还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更让人心里骚动。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亚里沙叹了口气。
　　谷寻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来，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们在想什么啊？”鸫意外地看着几人，“集不就在这里吗？”
　　“诶？！”几人猛地一愣，看向她。
　　鸫坏笑了一声，得意洋洋地说：“我说你们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喏——”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几人看向女仆咖啡屋内，居然真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坐在咖啡机后面，愣愣地盯着运转的咖啡机，栗色的短发垂在肩头，半遮不遮地挡住眼眉，却掩盖不了那之下的清丽模样。因为有“她”，咖啡屋的生意也是非常火爆，很多人都挤在屋子里，倒不是说想喝咖啡，只是单纯地围观美人而已。
　　是集。
　　“他……终于舍得出来了？”谷寻笑了笑，心中微舒。
　　“嗯，绫姐骂了他一通，把他骂醒了吧。”鸫笑道。出女仆装的坏点子是她提的，意料之中的，集也没有反抗。他虽然终于肯从废校舍冒头了，但却到底与从前不一样了。
　　如果说他以前冷淡只是因为懒散和无目标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因为消沉了——甚至于，很有几分逆来顺受、随波逐流的味道。
　　“总之，能走出第一步，以后就要轻松些了。”亚里沙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达利尔胡乱地在校园里游荡着。他因为也是学生的年龄，便被嘘界派到学校里来探查情况。穿着校服，戴着眼镜，倒是好好地将自己伪装了一番，只是脸上那副倨傲的神情，怎么也改变不了。
　　“已经能确定了，楪祈、樱满集他们都在这儿。”达利尔靠在栏杆边，同嘘界通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嘘界笑道：“嗯……给他们来点开胃小菜如何？”毕竟，他的王看上去可是消沉得不得了啊。是时候给他一点刺激，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了。
　　二人切断了通讯，达利尔将通讯器塞入口袋，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樱满……集？”他不确定地开口。一开口就后悔了。他瞎喊什么……万一对方真的是樱满集，那他岂不是暴露身份了？
　　对方侧过脸来，女装扮相下，却的确是集的脸没错。
　　他平静地望了他一眼，随即又把脸转了回去。
　　达利尔见对方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第一想到的是他没有认出自己，于是顿时怒上心头，走过去质问：“你不认识我？！”
　　集眺望着夜景，摇了摇头，“达利尔。”他喊出他的名字，证明他并非没有认出他。
　　“哼，”达利尔这才满意了，“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还有，”他悄悄打量了一下集的样子，脸有点红，“你怎么穿成这样？”
　　集捏了捏指尖，看着它由白变红，松开手又恢复惨白，“校园祭需要。”
　　“嘁，丑死了，快点换掉！”达利尔倒是委实不客气地颐指气使。一想到对方还穿着这样的衣服在一大堆人面前走来走去，他心里就生气。
　　集没有说话。
　　达利尔忽然低声道：“明天晚上可能会有偷袭，你自己注意点。”
　　他低落的样子，看得达利尔颇为不虞，达利尔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活下来啊，我还没狠狠地打败你，不许输给别人！”
　　集侧头看他。达利尔永远都是那副气势汹汹的任性模样，就算现在杨少将去世，他没了家世背景，也依然能够依靠他顶尖的endrave操作能力，在antibody活得很好。他也曾经很难过吧，那样暴虐的、又小心翼翼的性格，是在怎样的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呢？
　　“我能摸摸你的头发吗？”集突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请求。
　　达利尔猛地一愣，随即别开眼睛，冷哼了一声：“随便！”
　　集缓缓伸手，落在那头灿烂金发上时，心中翻滚。达利尔的头发和他的人一样，毫不服帖地乱翘，和涯不一样……
　　他缩回手，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笑容，随后说：“谢谢你。”

　　第二个夜晚很快来临了。这一晚是为祈特别举办的、EGOIST的现场演唱活动。
　　众人都热火朝天地准备着，绫濑则远远地看着，神色不明。
　　身旁忽然出现了谁，她抬头望去，是集。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绫濑率先道歉：“对不起，集，那天是我冲动了。”她事后回想，也觉得自己那天的话和行为，都有些过激。
　　集摇了摇头，“不，绫濑，之前是我画地为牢。”他注视着绫濑，“谢谢你把我拉出来。”
　　绫濑一怔，随即笑道：“你能够想明白，是最好的。”
　　集望向舞台，祈已经快准备好了，他转头看向绫濑，“不到前面去吗？”
　　绫濑摇头，“算了，”她望着祈，有些羡慕地说，“祈还能为大家做些什么，真好啊。”
　　“我就不一样了，集，我现在已经毫无用处了。”
　　绫濑最大的特长就是操作endrave，但是现在他们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她能发挥实力的地方。集悲痛于涯的离开，她又何尝不是？只是，她甚至没有集那样的勇气，为了涯向所有人表现出强烈的抗拒。
　　他能够沉浸在痛苦的深渊中不醒来，她却连坠入深渊也无法做到。
　　集只听着，目光忽而投向远处。
　　沉寂的夜空下，有什么正在靠近。
　　突然，轰然一声，学校的围墙被破开，一台endrave就这样气势汹汹地冲入了校园！校园中猝然爆发出巨大的恐慌，学生们哪里见过这架势，都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而endrave则像落入蚁群的巨兽，肆无忌惮地在人群中冲撞着。
　　“你们这些学生！日子真是过得太好了！”紧跟进来的越野车上的男人，端着机.枪.扫.射，见到校园祭热烈的场景，顿时红了眼，大骂道，“看我们不好好给你们教训！”
　　来人使用武器毫无章法，明显只是素质低下的普通人，却使用着军用机甲与越野车，显然，这就是达利尔昨夜所说的“偷袭”。
　　集看着，忽然低下头，对绫濑说：“想再试试，战斗的滋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