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七夕·七个西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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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看！今晚上月亮真圆！”
多年以后再回想这个暑热夏夜的时候，展警官总是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姓白的家伙，想起他是如何醉眼迷离地挥动啤酒瓶指着窗外，献宝一样地让自己看月亮。
至于展昭自己呢，虽说也被拉着灌了几瓶，大约是职业习惯，总不至于趁着酒劲满嘴跑火车。可是当时怎样应答却也记不真切了——莫非真的如姓白的所讲，他居然毫无情趣地板着脸孔，指出那圆圆白白的东西只是映在玻璃上的吊灯影子？
不管怎样，白玉堂跑来展昭家里蹭住的这天晚上，天上绝没有圆圆的月亮。
农历七月初七，月亮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圆了呢。
所谓七夕节，虽说是事后才被女同事们叽叽喳喳普及了一些基本常识，白玉堂倒也觉得自己误打误撞的，过得并没什么遗憾。
那时候，打着酒嗝，仰面朝天，躺在咯吱作响的木头地板上，白玉堂剩下三分清醒。斜斜的挂在外头暗蓝的天空中，半个月亮在薄薄的云影中间若隐若现。
他举起一条腿去比划比划，月亮没够到，倒是踢翻了堆满背心、袜子的藏衣篓。不过都无所谓啦，看这小客厅里一地的啤酒瓶、鸡骨头、烤串签子，谁还在意几双袜子滚到哪个角落去呢？
何况房间的主人都没有提出任何抗议——白玉堂扭头看看，刚刚还在闷头灌酒、偶尔克制地吐槽几句工作的展警官，这会已经轻轻打起鼾来了，睫毛，鼻翼，喉结，胸腹，统统都随着整个朦胧的世界起起伏伏，闪出无数重影，怎么看怎么有趣。
这么好的气氛，唯有睡觉才是正事。
待到刺耳的重金属音乐声响彻房间，已经是日上三竿。每隔几天就要这么闹上一场睡过头的好戏，白玉堂庆幸报社总编是自己拜把子大哥，总不至于被敲掉饭碗。虽说以他白家的家业，并不需要在报社里跑跑跳跳挖新闻发稿子糊口，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没点自己的事业，不光是会被金堂大哥拎着后领丢到大街上去的问题，也严重妨碍做为雄性生物的其他本能发挥，比如装面子，比如求偶。
含混地安抚了卢方，说自己马上就到，白玉堂翻身坐起，忽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
展昭躺在那里，双手架在脑后，扫过来的眼神充满审视的味道，就好像是说：很好，那么，究竟怎么回事，老实交代吧——
白玉堂四处瞄瞄，伸出大拇趾挑起地上揉得有点褶皱的T恤，两把套在身上：“忘了设闹铃，昨天还说让你尝尝五爷熬粥的独门绝技，看来只好再延后一日了。”
嗯，没有强留一个已经迟到了两个小时的家伙烧饭的道理，展昭示意他：轻便。
不到三分钟，听着房门嘭的一声关好，随之几十声连串跑下楼梯去的脚步响得也远了。展昭抬手揉揉太阳穴，他已经多少年没这么放纵地醉酒过了，腰背也酸，脑袋也痛。待要起身，转念一想，今天他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去队里乱转，可是这时间吃早饭太晚，弄午饭又太早。想了半晌，他翻出手机上的贪吃蛇，玩了一会，也就没什么兴致了。
算了，大好天气，大好男儿，怎么能躲在屋子里长蘑菇。展昭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拉开橱柜抽屉，翻翻找找，收拾出好多毛票钢镚来。他转圈瞧瞧，再拾起昨天买啤酒的布袋子，下楼，去置办点生活必需品。
菜市场里人不算多，这个时间来买菜的基本都是大妈大爷。围绕着一毛两毛的人民币，全场买卖双方都在友好愉快地进行谈判，展昭左看看右看看，没多大会儿就被热情好客的摊主们塞了满手各色菜叶。
虽然还没想好到底打算尝试烧个什么菜，总之既然拿到了这么多的原材料，展昭决定权当这是一场胜利的战斗，收队，或者说，回家。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忽见有小卡车装了满满一斗西瓜正在叫卖，好些居民都围着在挑选。展昭忽然想起白玉堂昨晚念叨着忘记买个西瓜抱回家的事来。一问价钱，旁边大妈美滋滋地跟他讲，才两块钱一斤，看大妈的表情这应该是很便宜的。
看看自己两只手，满满的了，可是并不算顶重，非要抱的话也可以带个西瓜回去。展昭站下来：“大爷，帮我挑个小点的。”买个小点的，万一白玉堂没真再来呢？他自己也能吃得完，不至于放在那里惹苍蝇。
谁知车斗旁的瓜农一推斗笠，是个女的，岁数不大。大爷还是大姐什么的倒不值得计较，掏钱买瓜的才是大爷呢！女瓜农擦着汗喘气，车斗里蹲着的小孩忽然伸手拍拍边上一个瓜：“这个小！”
女瓜农随之敲两下瓜皮：“幺儿别闹，这个生呢！”说完又劝展昭，“兄弟你还是来这个大的，吃着甜顶顶要紧的，小伙子还能怕重么！”
展昭的脾气，无关大节的事情上是从来禁不起三句劝的。可是他接下女瓜农给挑好的大西瓜，又扫见瓜农的孩子抱着那个小瓜眼巴巴地望他，还撅着小嘴巴。
女瓜农忙着和别个客人收钱抹零呢，展昭想着要怎么哄哄这孩子，忽听这小卡车的喇叭响了。他下意识退后半步，就见女瓜农一收秤盘，撑一把车斗跳了进去，车子就突突突地开走了。
挑拣到一半，手里抱着瓜还没来得及结账的现场好几个，也有就这么乐颠颠扛着便宜回去和家人分享的。
展警官对于白捡了个西瓜这种事还觉不出开心，逆着声响望去，他瞧见一辆城管执法的小面包车悠悠开过来。不知是不是车子旧了空调不好用，车窗都摇了下来，驾驶座上的汉子一只手肘就架在窗框上。车子驶近时，这位城管大哥单手把着方向盘，正和副驾驶上的人说着什么话。看他胡子拉碴的侧脸，展昭心里忽然一动，悄悄错后半步，把自己藏到正在商议刚赚到只西瓜那两位大妈身后。
这边分瓜的居民多，面包车经过时更加放慢了一点，开车那位探出头来仔细瞧了几眼，像是找什么人找不到，才啐了一口开走了。
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逗留的了，欠下的瓜钱似乎也只好看是否有缘再见时补上。展昭正在思考是不是干脆把他这只瓜送给一边争争讲讲的大妈方便她们分配，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了。
“喂。”太阳光太烈，看不清来电显示的是谁。
“展队长吗？我是丁月华，上次去刑警队作证的，你还记得吗？”
原来是她啊，展昭还有些印象，落落大方的姑娘，明显是见过些场面的，说起话来又俏皮又不失礼，替白玉堂辩护起来特别下力气。展昭停下整理青菜萝卜的动作：“记得。请问什么事？”
话筒那边的姑娘呼了一口气：“是有点事情，当然啦，展队出马，肯定就容易啦……”
展昭静静地听她讲这档子事情。
“就是上回闹出点误会的那个记者白玉堂，对，挺侠气的那位，跟城管的人杠起来了……对对对，城管工作不容易我们都理解的，白玉堂其实也是好心啦……当然我们做朋友的也有责任，可这本来也没多大事，还是和和气气握手言欢才好对吧，你看他是做记者的，真有点事他们报社也难免要牵涉进来呀，唉，他们好像才刚发展到五万粉丝，还都是些升斗小民，都不容易的，对吧……”
听丁月华说了半晌，展昭实在忍不住要插话：“并不是展某不愿意帮忙，可是既然不是一个系统……”
“展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警民还一家亲呢，何况警匪……啊不，咳咳，总之展队你总该认得他们老大，能给说几句好话的吧？”
展昭解释了半天，才说明了自己和城管大队的人谈不上太深交情，不过他和白玉堂算是朋友，自然会帮忙关注。至于他自己如今在队里尴尴尬尬的处境，没有必要说出来。
挂了电话，展昭翻翻自己的号码簿，正盘算着到底要怎样打听一下情况。这事既然还没闹大，惊动包局总不好的，再说包局为了保他，已经在四处奔走很繁忙了。可是城管队的关系么，展昭想来想去，莫非要找那位……
正这时，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已经离去的城管执法车转头开回来了，就停在之前瓜车的位置。车门刷啦打开的同时，开车汉子早跳了出来：“刚这是不是个女人在卖西瓜，还领个小孩，嗯？她哪去了？”
还没散尽的大妈们七嘴八舌回他，是，是个女人。能哪去呢？被你们一吓唬，顺着大马路跑了呗，天知道跑哪去了，那么好的瓜不让我们买！
汉子气得跳脚：“又没逮着她！”
展昭想了一想，这也算个城管队的人脉，或者至多就算他多管闲事吧。这么想着就走近了两步，从那汉子身后轻轻喊了声：“涂师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七夕·七个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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