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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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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得知暠城里仅剩不足四千的兵马,赵元崇也就再无所谓什么战略,自己同赵元长带十万大军守在南城门,其余的便由赵元瀚带着守在北城门。城内毫无动静,城墙上也不见有驻兵把守就连烽火台也空无一人,只有上次战时吉水插上去的军旗不停飘荡。
一身崭新的戎装,新配的宝剑,骑上骏马临风而立,绣着金龙的披风垂于背后。他面前百丈远的地方便是城门,刻着暠城二字的牌匾挂在城门上方现足了气派。
城门忽然打开,在这只有风声呼啸的荒土之上轰然吼叫又戛然而止,浩浩荡荡的也不过涌出几千兵马。可马蹄还是踏出了飞扬尘土,可战旗还是被紧握手中笔直而端正,可将士拔剑还是威慑了百里之外的鹰鸟退避三舍。
赵元崇不禁笑起来:“如果没有这般强烈的气势,这场仗打起来也没意思。”
“可即便是有气势,要灭他们也不过转眼。”康仁晋转头看向赵元崇:“还不足以让殿下尽兴。”
“非也,你仔细看。”
闻赵元长此言,康仁晋努力眯起眼。那些将士身着铠甲头戴盔帽,远远看去与常人无异,可待他们走过风沙近了些,裸露在外的青鳞才变得显而易见。
不过是自以为与平常无异的睁眼却看在别人眼里竟就成了怒目圆瞪凶狠而冰冷,不过是自以为与平常无异的张嘴大吼却看在别人眼里偏偏就成了比猛兽还让人不寒而栗的血口獠牙。
康仁晋愣了愣,如此鲜活的异物他还是头一次见。
“康仁晋。”赵元崇忽然叫他:“你准备发呆到几时?”
他这才醒过来,双腿猛夹马身冲出去。身后的将士见此形式便也是二话没说只由将领说了个冲字,便随着康仁晋奔腾而出。
赵元崇牵扯着马头,也是待发之势,他转头对赵元长道:“赵元长,给本王好好看着。”
赵元长微笑点头:“遵命。”
远在城外的厮杀吵醒了穆弥殿里的庚延一,明明竖耳来听丝毫声音都没有。他坐起来戴上斗笠下了床,便立刻有人端了洗脸水来,拧干了布帛递给他。
庚延一迟缓接过:“怎还会有人留在宫里?”
“是大主公不放心您的身体,特意让属下留下来照顾。”
“有劳了。”他接过布帛擦了擦脸。
男子突然睁大了眼睛盯着庚延一的手:“主公您的手?!”
庚延一低头看了看,将布帛递还给男子,笑道:“看来不用再服药了。”
男子接回布帛,喜道:“怎么不服药,既然主公手上的青鳞开始脱落成灰,那便是药汁的作用。再多服几贴说不定就能解了您体内的毒。”
“药水哪有服越多越好的理。”庚延一看着自己的手,被男子这么一说,他还当真觉得身体轻了许多,也不那般嗜睡无力了,他勾起唇角,却被垂纱挡住,别人也看的不清楚是悲还是喜:“对了,这宫里可还留有大煜士兵的尸首?”
男子不解:“有是有……主公您……拿来作何?”
庚延一笑道:“能否替我砍一只右臂来?”
“您要右臂作何?”
他拽住右边空衣袖:“有劳了。”
男子看了看那只空袖:“……好。可,即便……安置上去,您的右手还是无法……”
“无妨。”
异化后的人总是太过凶猛,即便是金刚石所铸造的兵器也不过是砍下鳞片而已,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这反而使得齐孝的兵力与士气磨损得更加厉害,许多士卒都怕了,落刀送剑时都有了迟疑。而正是瞬间的迟疑终归铸成更多伤亡。
康仁晋退到赵元崇身旁,与他背靠而战:“殿下,这么下去就算灭了他们我军伤亡也会十分惨重。”
“你以为此刻我们还能脱身?”赵元崇摇摇望了眼另一边的赵元长,还好赵元瀚在他身边:“当他们模样彻底变化时,再过不久便会自行消亡,在此之前只需保住性命与他们周旋便可。康仁晋,本王命你取下安戈的项上人头!”
“是!殿下,您多保重。”
赵元崇横刀挡住异物的攻击:“别说得好似再也回不来一般。”
“是。”他挡了几下,便冲出去直奔安戈。
安戈倒也敏锐,就算康仁晋极力隐藏杀气他还是察觉出一二分转身横剑便是一记回挡,又趁康仁晋后退之际接连猛攻丝毫没有停歇。康仁晋有点吃不住便拿脚勾起地上的尸首往钾肥踢去,借此瞬间的功夫重新调整了招式。
“安戈!”
“大主公勿担心,我安戈到不至于输给封地的将军。”安戈一面与康仁晋过招一面大声道:“大主公,待你摆平了齐孝王,我二人便一同手刃狗皇帝!”
康仁晋忽然往后跳开,将脚尖用力插入土里,等安戈自以为占了上势之位欲趁胜追击飞身扑过来时,康仁晋猛然拔出脚对准了安戈还在言语的嘴踢出少许沙土。安戈一时觉得口中难受,攻势便停下来,这也给康仁晋留了足够取他性命的时间。
然而宋启如却突然横空冒出来挡在安戈面前,用手中的两把双头剑交叉架起了康仁晋的细刀。若不是他够快,安戈早已命丧刀下。
康仁晋冷笑:“先生身法好快。”
“大主公!”
宋启如用力朝外甩出细刀,双剑相磨,声清音脆:“战场拼的是命,安戈,你要多加注意。”
“我知道。”安戈朝地上吐出带沙土的唾沫,横手一抹嘴:“只是没想到大煜的人会用阴招。”
“有什么样的皇帝自然就有什么样的臣子。”宋启如说着便摇摇望向赵元长,眼中带仇。
“你倒是说说,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赵元崇翻然屈身落地,再起身时便是满面的笑:“比起你们,又是谁更阴狠?!”
“殿下。”
“康仁晋,好好告诉他们,我们究竟是怎样之人!”
“是。”
康仁晋应完声,便又立刻出招身法极快,安戈还未看清是何情势便眼看就要被砍伤。好在他从小习武身体对别人的攻势已有了刃来即躲的本事,抬手提剑,剑尖指地这么回身往康仁晋左侧闪躲,便避开了要害之处只是身上划开了血口子,到不至于致命。
宋启如欲要前去帮忙,却被赵元崇伸手出剑挡住了去路。剑又顺势袭回来,他也就只好往后凌空翻了几个跟斗。
“大主公!”
“你现在怕是没有资格担心别人。”
安戈心一横,脸上神情也顷刻变了,他看着康仁晋平静的察觉不出丝毫气息,而正是这般平静的气息却又猛然爆发成杀气扑向康仁晋。忍住闪躲之余仍是在等待可以发气攻势的时机,正所谓欲攻还防。只一心想杀死康仁晋的安戈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然步入康仁晋安排好的陷阱中,这陷进,足以致命。
相比之下,康仁晋的一招一式都显得极其柔软无力,每每眼看便要刺中安戈时便会被迅速挡下化为朝自己攻来的局势。然康仁晋依旧显得从容,依旧柔软无力的朝安戈砍去。知道安戈的动作突然停下来,干净的面容因体内异样感觉而变得呆愣,手中兵刃也因再无力握紧而落地,嗙。
康仁晋停下动作,笑起来:“可是觉得此刻体内有如万蚁吞噬般疼痒难忍?”
安戈一咳,呕出鲜红的血。
康仁晋继续道:“可是觉得此刻身体如烈火烘烤?”
“你……做了什么……”
“每进攻一次被你挡下,便是借助你自己的丹田真气点你的死亡穴,当点足二十六下,就算再强壮的人也会真气散尽而亡。”
安戈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康仁晋,踉跄朝前走了几步,忽而大笑起来:“就算我死也是与你同归于尽,总算……也是没有……白白……”他话还未说完,剩余的六窍便也止不住的往外涌血,溅了他自己一身的红。
倒地前,他对着苍穹大吼了一声主公。
但愿,今生的一切恩怨便在今生了了,主公,来世请务必,一生安好。
康仁晋长松口气,正欲转身前去赵元崇身旁,可刚走了不过七步,他突然觉得血脉膨胀得厉害,全都倒流向头部。他扼住脑袋还未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嘭的一声,炸了,溅得一丈之外的士卒满身血,血在他们脸上流成了细线。
而康仁晋剩下的身体便朝着赵元崇倒下去,扑在地上。
赵元崇盯着康仁晋的尸首忘记要躲,硬生生被宋启如一剑刺进肩膀。
宫里依旧显得太过安静,除了可见烽火,似乎根本不像是一个陷入战事之地即便这样的安静无疑不过是海市蜃楼,宫里仅剩的人都明白。
“主公,您这样做有何用?”
庚延一摸着已然有了手臂的右肩,笑道:“要死也得留个全尸才好。”
“呸呸呸,主公您怎么能这般咒自己呢。”
“人生在世固然会有一死,除非是神仙。”他叹口气:“罢了,不说这些。我想去牢里看看。”
男子紧跟道:“我陪您去!”
“嗯。”没走几步庚延一便刻意走得慢些与男子平肩而行,有趁他不注意猛地朝他后脖子用手砍去。
男子哼哼两声便倒地不起。
庚延一轻声道了歉便大步走出穆弥殿来到地牢。
已然醒过来对目前状况毫无头绪的尔古尔德人各坐一席之地分别做着猜测直到庚延一进来才全都有了活气,眼巴巴盼着庚延一能够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阿穆汗仅用眼角瞄向庚延一,随后便闭起来任由鲁吉抓着牢栏大声质问。
庚延一手里拿着麻绳与蜡烛,同他们打过招呼后边将牢门钥匙用细线穿起挂在麻绳上,麻绳两头又分别栓于旁边与对面的牢房木栏上,底下烤着蜡烛。
费劲做完这些他才笑道:“这蜡烛是特制的能烧很久,大致两个时辰之后麻绳便会断,届时钥匙掉下来你们便能轻易想到办法获取。离开地牢你们便从寝殿里的暗道走,暗道在定瀛殿北面的书案下。出去之后或许会碰上齐孝的精锐队,不过以你们的功夫自然不会有多大困难。”
鲁吉惊诧道:“那你呢?!”
“庚延一,宋启如已将你托付于我们,回到尔古尔德就算头破血流我也会找到医治你的办法!”
“谢谢。”庚延一亮出手腕递到耶尔齐面前:“再替我诊一次脉可好?”
看着那只已可见原本肤色的左手,耶尔齐不禁愣住:“你的手!?”
“今早起来便发现鳞片开始逐渐掉了。”
“其他地方也是?”
庚延一摇摇头。
耶尔齐伸出手把住他的脉,不多久便瞪大了双眼。
庚延一收回手放下衣袖笑道:“这场仗是我们与大煜的最后了结,你们便不必再趟这摊浑水,保重。”他这般道完,便转身走出地牢,
鲁吉在他身后大喊他也绝没有回头。
阿穆汗望着庚延一的背影:“总觉得他的样子似乎比以前有精神连青鳞也开始脱落,难道是毒解了?”
耶尔齐拽住木栏低下头,良久后才沙哑着嗓音道:“庚延一……他这是回光返照。”他一拳砸上去:“活不过今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