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三章 又见尤物 ...


  •   天舞鸢幻的花丛中,我正全身心地放松着心神,享受着这份“转世为奴”以来难得的安宁。
      恍惚间宛若置身世外……

      忽然,一声声呼救和激拍水面的噪音从湖边传来,疑是有人落水,而那求救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耳熟……

      惹事上身绝非上策,闲事儿于我,是能放则放。人命,自是会有人去救,善行恶报的事情,我见得多了。只是,在这南宫,我尚未曾结交朋党,与周围的人均是刻意地保持着远近适宜的距离,待人卑恭谦逊,礼数有佳。

      究竟是谁,声音竟会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纯粹的好奇,我起身朝湖边走去。

      未至湖边,不远便看见一身红衣的盈弱公子,全身水气笼罩地缩在一颗大石旁瑟瑟发抖。本应黑泽柔亮的长发打着绺地绻贴在他的脸边、身上,水滴如断线珍珠似的滴滴答答地落地无声,浸得他身下、脚边周围的地面一圈湿泞;身上艳丽的红衣因浸了水的缘故已变的暗红,衬得他本已惨白的面容更显诡异吓人。

      此人,竟是那“尤物”谈雪!

      难怪声音如此耳熟……

      反观他身边的小童,身上却干干爽爽,面色平静如常地正双手拂着主人的背,给谈雪顺气压惊。

      刚刚是谁救了谈雪?

      我立在原地,并未上前。人家的私事,与我何干?正要转身之际,却听谈雪幽幽唤了声我的名字。只怪我站的地方离他们不远,此刻人家叫了我,若我不去,倒显得自己似做了什么亏心事般。

      满脸惊讶又担忧非常的朝他们走去,我想,此刻我的表情一定可笑至极。

      来到谈雪的身边,我赶忙脱下自己水蓝绸料的长衫,罩在了他的身上。

      “音息公子你……”,谈雪睁大了他无神的双眼,迷惘地望着我。

      “没事儿,谈雪公子就先披着吧。虽然是夏天,但这湖边风大。你身子单薄,若吹出病了,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难好的”,我边说着,边顺手将衣服又给他押紧了一些。这点为人处世的道行,我还是有的。

      “叫你的小童再为我取了一套便是”,我冲他嫣然一笑,正如那日朝芜殿外他与我初次搭讪离开时的那抹笑颜。

      谈雪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随后就仿佛被下了盅似的,只是牢牢地盯着我,看地我浑身发麻。

      心中疑问着究竟是谁救了他,暗自思索了一下,便开口玩笑道:

      “刚刚我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那边,听得你的呼叫便急急赶来了,还好你已被人救起,不然我若也跳下水去救你,现在便没这干爽衣服可借你挡风了”。

      听见了我声音,谈雪仿佛惊醒般立刻收起了目光,低下头。

      过了一会,我听他冷冷答道:

      “救什么救,你真当以为我就不会水么?”,那还喊哪门子救命?我被他这种莫名的话语弄得有些晕头转向。

      “刚刚,过去你寝殿找你。你殿内的小童说你来这湖边观景了,我便也跑来此处寻你。刚到这湖边,忽然莫明地被一阵风掀进湖里。原本我就是会水的,就算掉进湖里我也未必会怕到哪里……只是,那湖……”,说到这儿,谈雪的眼底闪过一丝恐惧便不再往下说了。
      “还好,替我去四周寻你的怜皓离我不算太远,听了我的呼救便立刻折了回来,用法力把我救上来”。他只再说这一句,便痴呆似地望着地面,不再理我。

      怜皓?他的小童?用法力?

      一连串的问号在我的脑中旋转,好象有些什么东西被我忽略,可又模糊间又思考不出些什么。但很明显地,谈雪身旁的那个只若人间十岁孩童般大小的侍者,大有可惑之处。如果这湖真的有什么玄机?那又乞是一个侍者小童的区区法力便可将谈雪救上来的?但他确实是把谈雪救上来了,并且自己身上未湿分毫,面色更是镇定平常,仿若家常便饭般驾熟就轻……那只能说明——那个名唤怜皓的小童,法力,可能高深莫测!
      而谈雪,又真的只是巧合地被一阵风掀进湖里的么?如果是那个怜皓用御风术将谈雪掀入湖中在先,又施以恩惠地用法力将谈雪救起在后……于他,这里面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吧。
      毕竟,在这宫中,再高的法力也敌不过低下的地位。谈雪法力犀弱又如何?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足以让那些法力高深的众人对他趋之若骛,奉若天神。

      原来如此……好一出“贤仆救主”的精彩戏码啊……我嘴角含笑,心底却蔑视鄙夷非常。看来,这收买人心之术,千年以来,真是百演不烂,屡试不爽。

      “公子,这是我家公子的长衫,你先穿上吧。”,不知何时,怜皓已回去取来了换身的衣物。

      我笑着道了声谢,伸手接过那件翠绿的长衫。这谈雪的衣物,非红即绿,全是些亮人眼球的新鲜颜色。穿长衫的间歇,我悄眼地打量着怜皓。看来,这南宫中向来最不缺的就是容貌皎好的少年。这怜皓,论长相,竟可与我那芷修一较高下;论气质,芷修过于内敛,他却比较外放。

      看他细心地为谈雪更衣绾发,一气呵成……温柔体贴之余,竟流露出些许妩媚……

      没错,是妩媚。这小童稚嫩的外表下竟透着与他容貌不相符的妩媚。这一发现,让我脑中的又有某些东西一闪而过,只可惜没等来得及抓住之时便稍纵即逝了。

      见谈雪拾掇好了,我叮嘱他回去要多加注意,以后若没事便别再来这湖边。谈雪一直没有言语,只是低头望着手里撰着的水蓝长衫,丝毫没有归还之意。

      无奈间,施了一礼,我转身离开。临走之时,我深深看了怜皓一眼,而他,却冲着我眨眼一笑。

      那笑,绝代风华。

      --------------------------------------------------------------------------------

      回到寝殿,芷修正捧着本书,坐在月白象牙镶嵌翡翠的坐椅上,似乎看的很是投入。见我归来,便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向前对我深施一礼。而对我早上穿着水蓝绸料的长衫出门,回来时却已换成翠绿纱衣未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看着他,我不由得想起怜皓。不知……

      坐在了他刚刚坐过的月白象牙椅上,眯眼带笑地打量着他。素白短衫,雕花象牙簪束发,浑身上下净白的一团和气。如此中规中矩的打扮,竟丝毫遮掩不住他那份闭月之姿……呵,想来那内侍宫竟有“甚样主子配予甚样小童”的规矩么?那谈雪和他的怜皓,虽年貌差异甚大,气质却如出一辙,;而我,分了这么一个内敛淡漠的家伙,又该会是谁的杰作?看来,那内侍宫里鱼龙混杂,喜欢度人心意、料人行事的高手大有人在。只短短二十几日,竟能把我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

      只是,如果这么轻易地就被人看穿底牌,我那千年的“道行”,岂不白修?虽不知是哪位大人有这口猜人度事的嗜好,但既然有人想玩,我索性就陪他好好耍耍!

      心里虽思度着事儿,眼睛却片刻没有离开过眼前的白衣小童。不过,显然他比那夜更深沉持重了,大半会儿过去,竟未有丝毫局促不安之态。

      “芷修,过来。”,我仍然淡定地望着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表情,低声说道。

      他闻言,乖巧地行至椅前,在大约离我一尺远的地方站了下来,态度谦逊,却始终低着头。不知怎地,我觉他今日好像竟比往常惧怕我几分,嘴角一弯,道:“再过来些。”

      他往前蹭了一小步,站至我的脚边。

      “再过来些。”一样的话语,这次惹得他抬起头来,望向我,眸子里闪着一丝疑惑,但依然很听话地向前挪了一寸。

      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朝身边略一用力,顺势将他抱了个满怀;另一只环住他腰身的手往下一沉,便让他牢牢地坐在了我腿上,整个人动不得,起不了。怀里的娇小身躯,温暖而柔软,幽幽地散发出淡淡的熏香味道……仿若是正抱着上成质料的软枕般,我不由得略微收紧了揽着他的手臂,使两人身体愈加契合。他显得有些慌乱,执拗间撇开了头,将脸转向一旁。

      “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恩?”,将脸贴近芷修粉嫩的颈边,我温热的鼻息在他耳周轻拂,柔声问道。

      他被颈间逐渐扑散开来的气息弄得有些局促不安。说话的时候,我的双唇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肌肤,感受着那如夏花般的美妙触感。暧昧,像清晨大地上弥漫笼罩着的薄雾般,氤氲地徘徊在我俩之间,持久不散。他的小脸渐渐染上了绯红,那颜色宛若天边的一抹初霞,浅淡而恬静。

      “公子,芷修今日待在殿内,看些闲书打发时间而已。早上公子出门不久,谈雪公子便来此找你。我回说我家公子到湖边观景去了,他转身便离开了。”他的回答沉稳简洁,但他的心跳却出卖了他的冷静。仅仅一衣之隔,我能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心跳,有些慌乱,有些紧张。

      “早上谈雪在湖边落水了。”将头埋进他的肩窝,满意地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我自言自语道。

      “那谈雪公子可是被公子救起?”,好半晌儿地安静过后,他起声问道。

      不理会芷修的疑问,我只是窝在他的肩膀上,摄取着他的体温,久久未动。那偌大的湖面,若非有人指点,谈雪又怎会到那偏僻之处寻我?看来,我的这个小童,显然过多地向外人透露了我的行踪。只是,他又怎知我今日定会去那片天舞鸢幻处?他今日的这等猜疑之举,不知该算是自作聪明呢,还是自以为是……

      伸手从内怀中掏出一朵灼灼小花,柔和淡雅,惹人怜爱。抬起芷修的手,温柔地将这天舞鸢幻放置在他的手心之上,展颜笑道:“送你。”他有些微愣,自我刚刚拥起他后,第一次,与我四目相对。他的眸光璀璨,却似有疑惑。在他清澈的双眼中,我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嘴角边的笑容。

      此刻的我……笑的温柔似水,翩跹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