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颜无双》千滚水

32、玄凌之变（中）

　　静礼方丈，武林有名的智者，号称有通天知命之能。静礼方丈一向与萧老家主交好，萧家的祭祀大典也一直由这位德高望重的方丈主持。
　　当天，祭祀典礼刚刚结束，各院高手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本应和萧经宇一起观赛的静礼方丈却神情严肃地再度站到祭台上。
　　“各位萧家英雄，老衲本不该出面管萧家内务。但是诸位为武林中流砥柱，萧家更是对武林的安危有举手投足的作用。所以，为了维系天下和平，老衲不得不腆着张老脸给诸位提个醒。”
　　台下的众人一阵云里雾里，但直觉事关重大。只有老二萧元坤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静礼大师，到底有什么事啊？”
　　“静礼大师，事关武林安危，您就直言吧。”
　　“是啊，是啊。”
　　“静礼大师，您倒是快说吧。”
　　静礼方丈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其实老衲前几天夜观星象，发现南方星空天有异象，刚刚立秋却见荧惑守心，贯锁犯轸宿，恐有大乱。”
　　“可是这与我萧家有什么关系。”
　　萧元坤幽幽地说，“萧家主南方，主轸宿星。”
　　“那岂不是萧家将遭大劫！”台下众人一阵慌乱。
　　星象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是静礼是大师，绝不会无事生非，所以他的话让众人顿觉脊背生凉。
　　“请问大师，可有破解方法？”沉默良久的萧老家主终于开口，主持混乱的场面。
　　静礼沉吟片刻，“贯锁星出东部，呈现红光，最近活动尤其频繁。不知萧家最东是什么地方，最近可有女性或阴性之物渐盛。”
　　东部——众人不由得想起玄凌院，而且今天不正好是萧茗悠的六岁生日吗？
　　萧家人都想到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都战战兢兢地望向老家主。
　　萧经宇皱眉沉思片刻，道：“比武大赛推延，各院主事随我进屋，其他人都待在大殿不得随意外出，更不得走漏消息。违者族规处置！”又转身对静礼说，“大师，可否一起进屋商议？”
　　静礼点头表示愿意。
　　玄凌院首当其冲被怀疑，担心者有之，无所谓者有之，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者。毕竟少一个强大的对手谁不高兴？很快各院主事各怀心事进屋了。
　　“大师，您的推断可有把握？”萧经宇既不愿让萧家遭难，又不愿失去优秀的儿子和孙子。事已至此，必须慎之又慎。
　　静礼方丈不语。
　　“那就是真的了。”萧经宇苍老的声音浸透着苦涩和无奈。“事已至此，我绝不会袒护一人一院而伤害全族。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
　　“妖女不除，永留后患。”萧元坤早就按捺不住了。
　　“不可，事情尚未查明，怎能凭一面之词伤我萧家血脉？”萧元励当即反对。
　　“哼，是不是我萧家血脉还两说呢。”萧元坤针锋相对。
　　“论事便论事，你不要侮辱大哥大嫂！”
　　“好，就事论事！你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现在这样断，只怕事后会后悔。”
　　“这种事就当宁枉勿纵，如果真的一时心软造成严重后果才真是会后悔。”萧元坤不等萧元励反驳，接着对众人说道，“为了萧家全族牺牲，不管她是不是萧家骨血，我们都会将她视为萧家的英雄风光大葬。这是荣耀啊！”
　　“放你的狗屁！是荣耀你自己怎么不去？”
　　“萧元励，你嘴巴放干净点！”
　　“你才是把我给脑子放干净点！”
　　“你！”
　　“好了，不要吵了。”萧老家主制止了两人的争斗，“这件事就交给老二了。”
　　“父亲……”萧元励还想辩驳，被老家主阻止了，“不得再有异议，其余各院全力辅助玄心院。”接着回头看一眼暗露喜色的萧元坤，“好歹是手足，别过分了。”说罢自顾离开了。
　　萧元坤暗道，我自然不会傻到对大哥有什么动作。只是他为了女儿自己出什么问题就怪不得我了。
　　想罢，萧元坤对众院主事道，“诸位有何见解？”
　　无人应答。
　　萧元坤接着说道，“妖女必定要除，想必这点大家没有异议。”
　　大家当然没有异议，身在武林名门，与地位随之而来的是压力。同样是萧家子弟，谁不想出人头地？身为习武之人本就对星象玄理半信半疑，但是——如果能借此机会除掉一个强大的对手，何乐而不为？
　　“只怕大哥不肯……”玄兵院的萧元鸿有些担心，毕竟玄凌院的实力摆在那里。
　　“为了全族的利益让一步，他不肯也得肯！”玄旨院的萧元德是个暴脾气。
　　“事关亲骨肉，恐怕没那么容易让步。”萧元鸿可谓小心谨慎。
　　“既然这件事是交给二哥的，我们又何必管呢？”萧元励冷哼一声，给众人发热的脑袋浇了盆凉水。
　　对啊，我们看着就好了，何必要搅合？
　　眼见自己好不容易煽动起来的群情激奋快被浇灭了，萧元坤急了，“保护萧家匹夫有责，诸位怎能置大义不顾！”
　　可惜的是没人搭理。
　　萧元坤思忖片刻，一咬牙，“好，你们尽管当缩头乌龟，萧家的危难就由我萧元坤来化解！在此之前你们不许出此门一步，否则族规处置！”说罢气愤地甩袖出门。
　　在大殿等得焦急的众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怒气冲冲的萧元坤。只见他还没走到人跟前就大吼一声，“玄心院的全部跟我走，让那群鸵鸟看看什么叫大义凛然！”
　　萧元坤的夫人杨柳赶紧追上丈夫，小声道，“元坤，你疯了！不是说好煽动全族一起出手的吗？怎么变成你一个人了？”
　　“闭嘴！那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家伙，不搞出点动作就算将来掌了权他们也不会心服口服的。”
　　“我们玄心院怎么斗得过玄凌院呢？别找死啊。”
　　萧元坤停住急行的脚步，盯得杨柳遍体生寒，“你说谁找死？”
　　杨柳一怔，缩在原地不敢再做声。
　　“这次玄凌院，死定了！”
　　杨柳从未见过丈夫这般的神情，一时有些吓得发懵。但回神一想，毕竟这件事策划好久了，现在就接近成功的边缘，有些失常也算正常。
　　定定心神，杨柳追上丈夫的脚步，“元坤，你到底还有什么底牌啊？”
　　“哼，他玄凌院是用毒高手，我玄心院也不差。”
　　“天啊，你竟然用毒了！”杨柳惊呼一声，发觉不妥又赶紧压低声音，“这要是被查到了可不好抵赖啊。”
　　“放心，我自己新配出来的毒药，验尸都验不出来。”萧元坤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杨柳虽说还有些担心，但或许是丈夫的自信感染了她，她也略略放下心来，甚至开始想象家主百年之后，萧元坤接掌萧家，自己成为主母的情形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玄凌院门口。
　　高挂的红灯笼烘托着喜庆的氛围，院中一片欢声笑语，全然不知门外阴谋的酝酿。
　　萧元坤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眼色一寒，“誓除妖女，保我萧家。杀！！！”
　　一声令下，萧元坤手下全部冲进玄凌院。
　　那扇象征着玄凌院威严的大铜门，被那些平日在它面前只能仰视的走狗狠狠地踹开。同时洞开的，还有玄凌院几十年来的尊严。
　　到底是行走江湖多年，又有了警惕，萧元朗很快猜到事情的八九分。虽然不知道阴谋的细节，但直觉自己的家人有危险，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妻女护在身后，举剑相迎。
　　萧元坤面对径直冲来的大哥，竟然不闪不避，蔑笑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剑。
　　寒光一闪，兵刃相接。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这硬碰硬的结果。
　　如同上战场，双方主帅对军心有着决定性的影响。尤其是伊始一击，更是左右着战局的走向。
　　“哐当”，是兵刃落地的声音。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输的竟然是功力高出萧元坤好几倍的萧元朗。
　　萧元朗似乎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佩剑，又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二弟。
　　“大哥，风水轮流转。身在萧家，你也别怪我心狠。”萧元坤微微俯身在萧元朗耳边轻说一声，随即高声说道，“除妖女势在必行，给我杀！”
　　萧元朗只觉浑身刺痛，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要把这疼痛抵消一些，却又好像一丝一毫的劲儿都使不上。想站起来却只能伏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乱作一团的玄凌院。
　　还不晓事的小女儿吓得哇哇直哭，爱妻既要保护小女儿又要御敌，面对杨柳强劲的攻势已显吃力。
　　刚满六岁的昭言吓得定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不时飞溅的鲜红给她已经无神的眸子染上一些色彩。瞬间光华又瞬间凝结，黯淡下去……
　　玄凌院一片激战，大殿里却是沉默异常。萧元励很想去给大哥帮忙，却碍于老二的命令不得出门——而且，怎么想萧元坤都不是大哥的对手啊。于是，萧元励也做出了让他后悔余生的决定，静待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