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明月》源不语

10、拾

　　【拾】

　　月泠儿翻遍了荻花宫的藏书阁，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关于解七日逝魂散之毒的书册。虽然七日逝魂散是明月庄的毒药，但是月泠儿自身并不了解，自己身上带的那一小瓷瓶，还是爹爹送她去洛阳萧寺时给的，说是此毒毒性剧烈，不得已时再用。月泠儿瘫坐在一堆书册中，绝望油然而生，爹，娘，原谅女儿的不孝，我竟然不想让他死去。

　　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月泠儿恍惚地走入了月西殿，可是却没有找到百里汐月的人影。她焦急地在宫内寻找，最终在梨落园的凉亭里找到了他。此时的百里汐月倚靠在凉亭的木栏上，身上仅披着一件淡白色的外衣，看上去那样的单薄脆弱。月泠儿捂住了嘴巴，压抑住了哀痛，她走上前，百里汐月感觉到有人过来，转过了头，看到是月泠儿说道：“泠儿，你看，这梨花开的多好啊。”月泠儿不言一语，走近百里汐月，然后轻轻的抱住了他。百里汐月一愣，然后右手轻抚着月泠儿的秀发，眼色浸满柔情：“泠儿这是怎么了，竟投怀送抱，嗯？”月泠儿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百里汐月的手顿了下，话语依旧温柔：“为什么说对不起呢？”月泠儿从他的怀里离开，盯着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其实，你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给你下的毒，是我想要害你。”百里汐月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过了一会儿他平静地说：“我知道。”这下月泠儿傻了眼，什么，他竟然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百里汐月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缓缓道来：“当初你们两个想加入荻花宫，非夜就去查过你们的身份。你知道，荻花宫绝不会让不明背景的人进来。非夜之后和我禀告说你是华山卓掌门的远房侄女。我当然知道这是假的，因为我对华山派的一切了如指掌。”此时的百里汐月有些落寞的自嘲，他接着说：“所以我让落雪将你安排在荻花宫的最角落。哪知之后我在梨落园遇见了你，不知怎的就想将你带到身边，就算这是一个未知的劫难。果然，有一天我在运功时发现体内内息不稳，我便怀疑了，于是我带你离开了荻花宫，去了洛阳城。而暗中我让落雪从阿星的身上入手，真是主仆情深，她死也不肯说出你的真实身份。”月泠儿急了：“阿星，你把阿星怎么了。”百里汐月淡淡地说：“没怎么，只不过让她离开荻花宫了而已。后来我使用了冷香初雪，病情一发不可收拾。藏书阁我也去过，医书上圈划着的都是和七日逝魂散有关的，再加上你的姓氏，一切明了，明月庄大小姐，月泠儿，我说的对吗？”月泠儿看着他：“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接受治疗，凭你百里盟主的实力，区区毒药应该能解。”夜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百里汐月抬头望向空中那一轮冷月，“那是因为，我练就了冷香初雪，本就活不过二十。”淡然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苦涩与无可奈何。月泠儿震惊了，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加快剿灭各派的脚步，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无所谓于我的下毒，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就算被世人诟病也不想辩解。“而且”百里汐月望向月泠儿，皎洁的月华笼罩着两人，“我不想伤害你。”一句话，打碎了月泠儿最后的心底防线，泪水决堤，痛不欲生。

　　“好冷。”听到百里汐月的低语，月泠儿毫不犹豫的拥住了他，他靠在她的怀里，“我好累。让我睡一会。”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冰蓝色的双眼。月光下，两个相拥的身影，女子的眼神空洞，脸上泪渍未干，而男子一脸平静，嘴角微微上扬，仿若在做什么美梦。空气中的冷香越来越淡，直至消逝在月夜里。

　　十一年前，“我叫月泠儿，你呢。”少女满脸烂漫的看着对面的少年，“玉汐月。”少年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或许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是谁，也没有人对他微笑，那温暖的笑容在少年的心中投下一缕阳光，难以忘怀。泠儿，我骗了你，其实当你在梨落园里告诉我你的名字时，我就知道了你是谁。泠泠彻夜，谁是知音者？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

　　月泠儿取出随身携带的那把红泠，在空中划过，血像鲜花般在手腕间盛开。阿月，来世，我愿用毕生的爱恋换取你的原谅。浮生里执着的爱与恨，到头来，不过一场空，两行泪。

　　奈何，梨花落尽月又西。
　　旧时的明月，曾照谁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