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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眼瞎的是大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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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处乱窜的毛病并没有因为眼睛看不见而有所收敛,在秦烨府上不过待了一天,我就憋得受不住,满脑子都只想着要出去散心。
主要是秦烨称病推掉了这段时间的早朝,把属下呈上来的事务带到我暂住的西厢房批阅,一整天除了出恭时让十二领我去了趟五谷轮回之所,其余时间只准我坐在床上,连吃饭都命人搬了张炕桌来,让我恍惚间有种自己得了半身不遂的错觉。
这里有件事必须拿出来说一下,我一直认为谦王府里除了蚊子没有什么是母的,直到今天才发现数字军团里其实有女人!
发现十二是女人后,我心里那只名为好奇心的野兽就一直拿小爪子在周围左抓抓、右抓抓、上抓抓、下抓抓,那叫一个抓心挠肝的纠结。可惜眼睛不给力,错失围观暗卫(女)的良机,只能在肚子里琢磨这人是胖是瘦,脸蛋是尖是圆。
但哪怕有这种稀罕事作为调剂,秦烨的高压政策我还是无福消受;尤其是每当我偷偷尝试下床时,都会有被盯上的、芒刺在背的感觉,逼得我差点拿男女授受不亲那套说词往外赶人……
这种生活过了一天,第二日我就受不住,央秦烨带我去醉花阴找琼娘。
“程晚秋,你眼睛弄成这样还想出门?万一出了什么事,谁顾得上你?”
秦烨说的严厉,他很少连名带姓的叫我,我甚至能想象他此时皱着眉头的模样。
“我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腿断了,为什么不能出门?再说不过是看不见而已,我毕竟有功夫傍身,听声辨位也懂得些皮毛,总不至于躲不开活物。你让十五跟着我,防止我撞上墙或者踩在坑里,有什么困难嘛。”我小声争辩,头一遭对秦烨产生某种类似畏惧的心理。
可就算他真生气也动摇不了我出门的决心,反正我就是不想呆在床上长蘑菇。
刚准备与秦烨进行持久战,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以往碰上两人意见不统一时,我都会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睛,直到他让步;但现在我心灵的窗户上,挂了张帘子写着维修中……
耍赖皮都木道具了有木有?!
思来想去,我决定坚持不低头来表达自己想要外出放风的信念。
最后我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秦烨最终同意我出门,不过同行者除了十五还多了个他。
和秦烨一起虽然心里有点小满足,但他有一点比十五麻烦,只要在京城转悠就不能露脸。而且十五不会管我想要做什么,只是跟着我屁股后面四处跑,唯一的底线就是我这个人别把自己玩死;秦烨就会计较我做的事情合不合适。
我的底线比十五更宽松,所以与秦烨一起时总觉得自己受了约束。而且今天已经是十五,晚上秦烨体内的蛊又要折腾他一回,如果可以我宁愿他留在府里;但秦烨很坚持,我又不肯放弃出门,想着既然是夜间毒发,白日里不要太辛劳也没什么问题,便同意了他的主意。
如今眼睛看不见,易容也不好做,我又不是很愿意让阿七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毕竟看不到最终效果,总觉得不安全。最后索性找了顶斗笠,罩上面纱往脑袋上一扣,大家都方便。
到醉花阴时正好赶上正午,一整楼的人都忙的脚不沾地,琼娘没工夫搭理我,随手招了个跑堂来带我们上二楼。
我左手揪着秦烨的衣角,再加上自己对醉花阴的记忆,竟然让我一个踉跄没摔、平平稳稳的走到了楼上。
最神奇是方才在大堂里时我只顾着拼命回想醉花阴的构造,哪里还记得用什么听声辨位躲开人,可临到头也没撞上谁,难道我的功夫已经达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虽然开始是我坚持说自己能正常走路,但现在真的能正常上楼,首先觉得不可思议反倒也是我自己……
但惊讶归惊讶,坐在房间里后我还是兴冲冲的在秦烨面前嘚瑟。
他轻笑,不咸不淡的应了几句,我自觉没趣,也乖乖的坐回位置上,手一伸,十五会意端过装干果的瓷碟,我就着碟子摸了把瓜子,咔嚓咔嚓的装仓鼠——
好在嗑瓜子不需要眼睛。
琼娘上来时我已经快要吃瓜子吃到饱,听到门响习惯性抬头,抬起头之后才发觉这是个多余动作。
这么想来……眼睛的药至少要用满一周,等到我摘下绷带的时候,不会养成个对所有外物都视若无睹的毛病吧?
“小四,今天怎么不弄你的易容——天!你眼睛怎么了!”
我本来正拿着瓜子在走神,猛然被琼娘吼得回魂,手一抖碰翻了碟子,瓜子稀里哗啦的洒了一桌。
“……前两日不小心让人撒了石灰。”
十五从我身后冒出来收拾被我打翻的瓜子,我拍拍手,从怀里摸了帕子出来细细的擦手指。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这年头眼瞎的正好装大爷。
琼娘听我讲完那晚遇贼人的事,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那贼人说不定就是杀芙蓉的凶手,让他逃了真是没天理。衙门里难道是群吃闲饭的不成,都已经这么久还抓不住人……”
她说到一半就哽了声音,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
完了,我把这茬子给忘了。
早知道就不在琼娘面前多嘴,何苦惹得她再想起芙蓉,徒增伤感。
我哄人的本事倒是练得炉火纯青,可安慰人的话哪怕活了这几辈子也不怎么懂得说,秦烨偏生又不发一言的坐在旁边装空气,只能自己绞尽脑汁想点话出来让琼娘别太难过。
“这不是还有我们呢,秦烨已经派人画了像送到衙门,有了画像找个人会简单许多,很快就能找到那贼人……”
“得了,老娘还没沦落到要你安慰,”她打断我的话头,声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轻快,“你这眼睛要不要紧?看不到东西也挺不方便,就这样还扯着人家王爷陪你四处逛?”
“我不过就只是眼睛不方便几天,有什么可说的?”
真是见鬼,明明只是受了这么不大点伤,怎么所有人都觉得我残废了?
“等你这眼睛真瞎了,不用老娘说,你自己就得自怨自艾死。”
“哪儿有你说的那样不堪?天底下那么多瞎子,也没见有几个人整日寻死觅活。”
“啧,你倒是看得开,只是劳烦了王爷上楼这一路一直替你挡开旁的客人。”
难怪,亏我还喜滋滋的以为是自己功夫长进了。
琼娘进门后不久,饭菜就上了桌,我使劲在空气里嗅了嗅,摸到筷子招呼十五——
“十五、十五,出来帮我布菜,我要糖醋鱼、荷叶鸭和红油莴苣。正好现在没什么外人,你也别藏着掩着的,上桌好好吃顿饭。”
正在努力分辨其他菜品时,隐约听得秦烨念了句“秋丫头这狗鼻子”,我颇有几分骄傲的皱皱鼻子,狗鼻子怎么了,你想要还没有呢。
碗里被放进了剔干净刺的鱼肉、沾好酱汁的鸭子和……咦?我要的莴苣呢?
我拿着筷子在碗里戳,想找到多出来的硬东西。
见我这样,秦烨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用药的时候少吃些辛辣的东西。”
就说秦烨管得宽……我垮下脸,凉拌的莴苣清凉爽口,算是我夏天最喜欢的几道凉菜之一,难得来吃一回还要忌口。
琼娘在一旁偷笑,我略一琢磨,明白大约是秦烨在动手布菜。既然是谦王爷亲自动手,我再挑剔就太不识好歹了。
其实我终归是心里有数,秦烨今日受不住劳累,不能去逛街,我也就只打算来醉花阴吃顿饭,出到外面透透气。可昨天毕竟被秦烨在屋子里憋了整日,不想这么快回去,于是吃过饭后要了茶水,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琼娘聊些琐碎事。
秦烨偶尔也能插一句,他原本不是多话的男人,但就是这么一两句话,都让我有种京城里大小事都在这人眼皮子底下的错觉。
又有人推门进来,来人脚步急促,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我正奇怪对方的身份,琼娘先帮我问了出来。
“翡翠,怎么上来了?”
不怪她有这一问,如今芙蓉不在了,醉花阴里能当家的就剩下翡翠与琼娘两人,琼娘上来陪我们,若没有什么大事,大堂里是断不能离了人的。
“我听客人说,昨日城南刘家的姑娘又遭了贼人毒手,衙门里已经出了悬赏。”
我放下杯子,直想叹气。
姑娘唉,难道你是属乌鸦的不成?怎么每次见你进门都报忧不报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