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变奏曲·蓦然回首 ...

  •   楔子

      四个女生从小比邻而居,她们小学、中学都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后来分别进入不同大学就读。不同的经历决定了她们不同的未来,毕业时却又聚在了一起。她们在一座以豪华著称的公寓里租了一间套房,共同生活。在这座单身公寓之中,奏出四篇孑然不同的乐章。

      她,大学时候既不美丽又没有特殊的气质,就算有着全校第一才女的称号,依然是淡淡的生活,淡淡的与人相处。但即便是这样的女子,依然逃不过爱情——那一刻,对活跃的宣传部长动了心,最后却落得满心的伤痕……

      爱情是什么?何时何地爱上了那个人?
      转头的瞬间便为他动了心神?
      还是,交谈的片刻已经失却了灵魂。
      一个刹那,没了爱情,失了骄傲。
      一次抬头,一个微笑,一滴泪水。
      何去,何从……

      第一章

      “颜小姐,那就麻烦你了。希望我的房子能比王太太的更漂亮。”身着明显价格昂贵套装的中年妇人略有些高傲的嘱咐。

      “我会尽力。”小心的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颜慕语微笑着点点头。

      颜慕语今年24岁,作为刚从学校毕业两年的房屋设计师,她现在总算是有了一点成绩。能维持生计之外还能有一些结余,也算是不错了。

      也许因为喜欢在作品中格外强调空间感的关系,她的设计总是或多或少给人疏离淡漠的感觉。对业主个人的个人特点,兴趣、爱好、品味等方面掌握得比较好,将建筑细节与周围环境很巧妙的融合在一起,使得她的作品格外受中年太太们的欢迎。

      这不,现在这个主顾就是看了王太太的房子,自己找上门过来的。而一般此类顾客在她说出设计概念之前,多数都会先强调那么一句:“我的房子要比XXX(一般是自己之前的主顾)的漂亮。”这几乎成了一种惯例。

      维持着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颜慕语很安静地听着刘太太不断的重复自己的喜好并强调所要求达到的效果。对于一些奇怪的或者过分的要求,她基本可以应付自如,不再像刚刚开始工作时那样:要么就跟主顾严正声明其要求之不可为;要么就自己想破脑袋去完成,最后依然被主顾抱怨。现在她已经知道,怎样将要求在与自己的理念在设计中更好的融合在一起。

      离开学校这两年,已经知道认真有的时候只会让自己受到伤害,不,或许这一点在离开学校之前她就已经很清楚地体会到了。

      发现自己在刘太太滔滔不绝的间隙中走了神,居然想起了一些自以为早就丢到臭水沟去记忆,颜慕语微微皱眉,然后努力将心神拉回到身前仍然没有闭上嘴巴休息一会之意的主顾身上。

      一小时四十七分钟之后,刘太太终于不再继续喷洒她的口水,今天的会面任务也基本宣告结束。客套几句后,颜慕语婉言谢绝刘太太送她下楼的好意——如果对这种非常明显的的客套话认真,才是真的奇怪吧。

      低头细想,颜慕语还未走出几步,不远处的电梯门忽然打开,一名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与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男子擦身而过的瞬间,颜慕语微微皱眉,有些仓惶地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眼神。随后加快步子,迅速闪进安全通道。身后则传来那男子与刘太太的交谈声。

      “刘太太,您也搬过来了?”看不见表情,无法得知说话的男子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是啊是啊,我先生说孟先生住的这套公寓特别好,我过来一看就喜欢上了呢。说起来,倒是要多谢孟先生了……”女人的声音半是客套半是炫耀。

      门缓缓关上,随后的话语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般消失无踪。颜慕语无力地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对自己至今仍然忘不了那些事情的残酷现实感到深深的懊悔和沮丧。

      不是说世界很大?自己现在所在的城市也并不算小,有的时候,想碰到的人怎样都遇不上。但为何偏要遇见早就应该遗忘的那个人?或许,初恋真的是人一生中最难忘的事情之一。但是对于自己来说,第一次心动永远比不上第一次被彻底欺骗来得记忆深刻。被当成笑柄来嘲弄的滋味,一辈子有那么一次就已经足够了?难道就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注定无法忘却?

      可惜人类的记忆通常只归为三种:想要遗忘的、无所谓遗忘与否的以及想要保留的。可惜的是,想要遗忘的往往无法丢弃;想要保留的却早已物是人非。或许这便是人生,自己永远不会成为世界上最悲惨的一个,但却始终无法遗忘那扭曲到丑陋的伤痛。

      心绪慢慢定下来,将门打开的时候,颜慕语恢复成自信美丽的模样,如平时般冷静地走了出去。

      此时,结束了与刘太的对话的孟宇冉打开自己的房门,脸上还挂着一贯的微笑。他想起了刚刚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那位美女:长长的褐色卷发披在身后,金属边框的眼镜无损她的甜美。加上她身上的那条浅色碎花裙,正是可爱甜美的代名词——恰巧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不过,适才那位美女似乎是小小的瞪了自己一眼,真是奇怪——自己可是从来不会得罪美女的,大概是看错了吧,谁让人家因为害羞而一直低着头呢。下次若是再有机会遇到(从刘太太的口中得知这个必然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或许可以追求看看。想着,孟宇冉若自信满满的笑起来。

      颜慕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闪过那些已经开始发黄的记忆。无论是刚开始之时,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他对自己有多么残忍,当时的自己又是多么的愚蠢;还是之后把这个人彻底封尘在记忆最深处,不再去提,也不再去想,都没能成功的让那些记忆烟消云散。

      自己会想不起昨天才认识的人长得是什么模样,会很容易忘记刚刚把笔放在了哪里……可那个人当初随口说过的话,他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都记得那般清晰——这是不是一种讽刺?

      “慕慕,你怎么了?”一个前额挑染成金色的短发女生趴在桌上,看着从20分钟以前脸色就像万花筒一样变个不停,目光却始终没有焦点的颜慕语。

      “慕慕?”看颜慕语半晌没有回应,女孩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干脆伸出手去推她。

      “啊?思思,我没事。”扯出自己看不到的笑容,颜慕语试图表现得和平时一样。

      被叫做思思的女孩有些不甘地把鼻子和嘴皱在一起,没有再说什么。她站起身,走过去敲其余两扇门,其中一扇很快打开,一个看上去圆圆的女生走了出来。

      圆脸女孩的头发用发簪盘着,身上穿着实验室专用的白大褂。

      “思思,叫我做什么?”刚走出来的女孩饶有困惑的问道,眼里全是无奈。思思难道忘了她明天要交一份很重要的报告吗?

      短发女孩依旧没有回答,继续用力敲着另一扇门。在她连敲带打,将噪音持续了近10分钟后,门终于从里面被粗暴地拉开。

      “乔可思!请你在30秒内给出在截稿日之前打扰我的原因!”说话的是只能用“美人”来形容的女子——你无法说出她有什么特别的美,可是当她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就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和谐。当她站在那里,一难以以忽视的存在感便会自然显现。她及腰的黑色卷发,她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只不过,此刻她浑身上下充满的不耐感冲淡了那种冰冷。

      看着莫月还戴着眼镜,乔可思立刻想到她前一刻一定还在电脑前工作,要是自己说不出一个很好的理由,铁定会被折磨得惨不堪言。

      这样想着,乔可思再次看向不明所以的杜秋涵和非常不耐的莫月,抓抓头发,小声的嘟囔着:“慕慕叫我思思。”

      穿着白大褂的杜秋涵愣了一下,直到看到莫月一副“你白痴”的表情时才闭上因为吃惊而大张的嘴。快步走到颜慕语面前蹲下,她轻声细语地问道:“慕慕,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很好。真的很好。”颜慕语低着头,看都不看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

      乔可思在没有说话,在颜慕语身边坐下,轻轻拥着她。

      莫月站在原地,定到颜慕语的回答后,微微挑眉不语。杜秋涵则摸着颜慕语的头发,轻轻地说:“慕慕,你忘了自己总是叫思思为‘可思’的吗?”

      没说出口:只有在她情绪非常不稳定的时候才会这么亲密的称呼叫她们。她们三个都知道:慕慕总是习惯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便对是她们,也只是比旁人更亲近些而已,而称呼便是慕慕坚持的底线。

      莫月摘下眼镜,看着依旧沉默的颜慕语,冷冷地说道:“你又遇见那个白痴了?”想来,除了那个智障的男人和她们三个之外,目前还没有人能让慕语的情绪波动成这样。

      话一出口,四个人都沉默下来。当年颜慕语拒绝了直研,临近毕业的时候也没有去支教。大学毕业之后,她身上的疏离感愈发增强,却开始整日的将笑容挂在脸上。也许恋爱真的会让人成长,只是她们都不忍看见颜慕语选择这种成长方式。

      无法忘记颜慕语当日彻底丧失自信的憔悴模样,虽然当时她们没有办法阻止那个人颠覆颜慕语的生活,但依然不希望到了今时今日,还会见到她依然为那个混蛋牵动心神。

      “我在新主顾的家门口跟他擦身而过……”颜慕语低低地说着,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十指不自觉地绞着淡绿色的桌布。

      “他一定没有认出你。”靠在自己的房门上,莫月淡淡地丢出一句肯定句。好像觉得这样还不够似的,她右手把玩着自己的发稍,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门框上,微笑着加上一句,“说不定他看见现在的你会惊为天人,打算重新追求呢。”

      “月!”年龄最小的乔可思朝着莫月不满的大叫出声,连一向温柔的杜秋涵都略微噌怪地投过一瞥,然后可思转向颜慕语,轻轻抱住她:“慕慕,没事的,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你了。”

      乔可思也在一边轻声说:“慕慕,你还有我们呀!”

      冷眼看着这一切的莫月背过身打开自己的房门,带着隐隐的不耐说:“重要的不是慕语还是不是当初的自己,而是她还爱不爱那个人……不过,不管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慕语永远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说完,飞快地走进去,在关上门之时,门里隐隐飘出一句,“另外,慕语,今天是你煮饭哦!”

      客厅里的三人都因为莫月的话笑了起来,刚才忧郁的气氛一扫而空。

      随意闲聊了几句后,乔可思和杜秋涵便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各自忙去了。她们很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想清楚的。颜慕语坐蜷缩在沙发上,嘴角挂着笑意,呆滞的看向窗外的天空,微微吹来的轻风将时光带回到那其实并不算太遥远的过去。

      那个时候,天空比现在蔚蓝,湖水也比现在清澈许多,或许天空跟湖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只不过是因为那时的自己很单纯……

      如果现在你问颜慕语周围的人“颜慕语是个怎样的人?”一般会得到以下答案:“很爱笑”、“长得很甜美很可爱,很有气质”、“人际关系很好,和什么人都能相处的不错”、“工作能力很强却不骄傲”、“脑子很灵活,常有很好的点子”、“有的时候有点冷漠”等等诸如此类正面多于负面的评价。

      但是,如果你在三四年以前这样问颜慕语当时的同学或者老师,就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答案。同学会说:“她长得不怎么样,不过成绩很好,工作表现也不错,但是为人不好相处,待人总是淡淡的,好像不知道热情两个字怎么写,总是和人划开一定的距离。跟大家关系都不算差,但也没有跟谁特别好。是一个很内敛的人。”老师会说:“颜慕语?是个好学生,市优秀三好学生,优秀班级干部,预备役党员,学习、生活和作风都没有任何问题。”那个时候的她,被称为“麻烦不沾身的人”。

      当时,颜慕语19岁,刚刚升上大学三年级。

      大学三年级的颜慕语在学校一如之前在校的十几年:保持着全系前十名的成绩,出色的完成属于她的每一项工作,老师眼中的好孩子、优等生,同学眼中的乖宝宝,过着不咸不淡几乎一成不变的日子,维持着她麻烦不沾身的生活。

      那一年,她维持着十四年不变的发型,将半长不短的黑发扎起,使之成为粗粗的马尾;圆圆的脸上戴着方框的金属边眼镜。身高和体重跟刚进大学的时候没有差别,60多公斤的重量让别人完全看不出她的身高有162公分。

      自古才女便是丑女的代名词,同学们总是毫不吝啬地称颜慕语为“才女”,特别当她又拿了什么奖项或者做完什么报告之后。不过,由于本就不甚在意身外虚名,所以她跟大家的关系依然比较融洽。况且大学本来就是一个可以冷漠、可以骄傲、可以旁若无人生活的所在,只要不是非常过分,基本上不会有谁来干涉你。

      在颜慕语刚刚升入大三没多久的时候,学院决定依照每年的惯例举办“迎新生联欢晚会”,并且同往年一般,每个人学生会成员都要出席,而且要签到。

      虽然颜慕语可以用“帮老师做事”为借口而不来参加这种在她看来完全是浪费时间的无趣活动,可偏偏这次晚会的女主持人是勉强算得上是她的好友,故而在某人的威逼之下她不得不乖乖前来。

      坐在后排的角落里,颜慕语随意摊开一本国外随笔看着。十分钟后,突然暗下的灯光提醒她无聊的节目即将开始。想起昨天以撒娇语气缠着自己来看的友人,颜慕语叹了口气,将书放回挎包中,也将偷溜的打算一起丢了进去。

      “199X届迎新生联欢晚会现在开始!”随着这句每年除了数字变动外其余完全一样的开幕词,今年的迎新晚会正式开始。

      只要坚持一个多小时就可以结束了,这样想着的颜慕语抬眼看去,不由得挑了挑眉:台上只有自己的朋友一人,难道今年改了形式打算让女主持人单独主持?正寻思着,台上的李嫣已经说完祝贺词,故作神秘地对观众说:“今年我们请了一位特别的嘉宾担任男主持,新生们想不想知道学校最受欢迎的男生是谁?”在台下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声过后,李嫣开心的揭晓答案,“那就是我们学校的宣传部长,金融系三年级的——孟宇冉。”

      看着在私语声、尖叫声构成的一片混乱中登场的孟宇冉,颜慕语低下头偷偷打了个小哈欠,“学院的花样真是越来越无聊了。”抬起头喃喃自语,然后看看四周,在发现没人注意她之后颜慕语开始假寐起来。

      虽然总是被一波接一波的噪音干扰着,使得她不得不偶尔睁开眼扫两眼台上。但基本她贯彻了自己“可以利用的时间就要充分利用”的原则。

      当主持人宣布晚会结束的时候,在其余的学生反应过来之前,颜慕语已经抓着挎包逃离了礼堂。这不仅是为了避开待会儿散场时汹涌的人潮,更是为了避过李嫣关于迎新会感想的追问。

      遗憾的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几天之后的某个中午,当颜慕语看见李嫣站在她的班级门口,并在她走出来时,笑盈盈地挽住她的胳膊,用非常甜美的声音说道:“慕语,我们一起去吃饭吧!”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今天势必要对那天的晚会做一个总结陈词。

      “小语,你觉得我前天的晚会主持得怎样?”果然,才吃了两口饭,李嫣就开始提出正题。

      颜慕语沉默着想:若是自己老实说睡着了没仔细看会有怎样的后果?但理智告诉她,如果她不想再连续在学校最贵的餐厅请李嫣吃一周的饭就最好忘记刚才那个恐怖的想法。

      于是她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十二万分诚恳地说道:“很好啊,有你一贯的风格。”低头再想了想,最后还是小声的加上一句,“虽然我没有看得很仔细。”

      “你又说没有看得很仔细!?上次我主持卡拉OK大赛你也这么说,上上次我……”李嫣嘟着嘴,爆出一串埋怨,然后抢过颜慕语碗里最后一只虾,撒娇地说道,“你就再好好想想嘛!”

      颜慕语心底不由得暗自感叹:自己怎么会被这么一位大小姐给缠上了,而且还成了众人眼中的“好友”呢?想来,自己不善拒绝的个性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她一边暗自叹气,一边寻思着适当的说辞。

      在确定无论怎样都无法想起昨天晚会究竟表演了些什么节目,也记不起李嫣的表现如何的情况下,颜慕语突然想到了可以岔开话题的“东西”。

      “对了,昨天你好像和那男主持合作的不错,观众都很受感染,很活跃啊,哈哈……”所以吵得我一直睡不着,当然这句颜慕语还没有胆子当面说出来。

      “男主持……不会吧,小语你不认识他?拜托,你们一起合作过不只一次了,你忘了上次你帮宣传部写文章的事了?他就是宣传部部长孟宇冉啊,人家后来还特地跑去感谢过你呢。”李嫣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有吗?我不记得了。”颜慕语无所谓地耸耸肩,低下头继续吃饭。

      “你就是这样才会被说成冷漠,你知不知道,孟宇冉他……”李嫣丝毫不在意听众的反应,滔滔不绝地自顾说下去。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在斜后方的桌一个男生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男生,挤眉弄眼的调笑着说:“喂,在讨论你呢!”

      “这有什么稀奇。”说话的男生虽然头也没抬,继续大口吃饭,却悄悄竖起了耳朵。

      听到有人居然说“不记得自己”之时,孟宇冉挑眉轻笑,再次感慨女人真是一种言不由衷的动物。对于那个自己前不久道过谢的才女他可是印象深刻得很。果然才华和相貌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的——那位知名才女的能力姑且不提,她长得可实在是不怎么样。这还是站在自己一贯对女性尊重的立场所做出的评价。说实话,一个女生长得不好也就算了,穿得还那么老土。想不到就连女人特有的口是心非也做足了全套,这个世道真是……

      当孟宇冉还在一旁继续他的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嫣已经结束了对孟宇冉介绍的第一阶段,停下来喝汤以补充刚才流失的水分。

      听到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人对自己身高、体重、兴趣爱好统统了如指掌,孟宇冉在感到一丝可怕的同时也自豪的觉得这才是正常现象。而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所谓“才女”,大概已经听呆了吧。

      “小语,我跟你说……”正当李嫣打算开始第二轮口水轰炸的时候,颜慕语微笑着站起来。

      “李嫣,我吃完了。王教授让我到他办公室去一下,我先走了,你慢慢吃。”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被一个人留下的李嫣忿忿不平地戳着盘中的茄子,连声抱怨颜慕语的不够朋友。不远处的孟宇冉在目睹被李嫣折磨得不成样的茄子后,为女人的可怕之处摇头叹息。

      一边在想着女人的善变和虚伪,他一边肯定:那个所谓的才女在这方面应该是更为拿手和不露痕迹。

      下午,在异常无聊的理论课的课间休息时分,孟宇冉再次想起了午饭时间所听到的谈话。如果他能发现那个全校知名的才女的破绽,想必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等下次觉得无聊的时候,实验看看好了。要是她是真的无视自己(虽然孟宇冉绝对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自己将会遇到一个更好玩的玩具——这样想着,孟宇冉露出阳光的笑容,让周围的女生看傻了眼。

      第二章

      悄悄打听颜慕语所选的课程,装作不经意地询问她的喜好,还要夹杂着淡淡的嘲讽和不屑,是不是一件既无聊又累人的事情?又或者是,一旦为了某种自我目的而做出任何的探询,其他的一切都会变得无所谓?难不成所谓讽刺与无趣,就真的只是当事情无益于自己的根本利益之时才会出现的形容词?

      不管怎样,当孟宇冉开始有些厌倦这种可以被称为偷偷摸摸的行为之后,他决定去问老师。系主任微笑着看着这个学生会的风云人物,心底在暗自感慨:如今年轻的孩子真是不得了,和自己当年完全不同呀!

      这么想着,系主任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才刚30出头。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学生,他不禁开始回想当初。或许真的是因为心境已经不同了,原来,在年轻的名义下,很多时候做事情本就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从孟宇冉出现在门口到走进他身边,系主任一直微笑着。那是一个老师看见优秀学生时的标准笑容,即使这个学生不是自己系上的。当孟宇冉直截了当地提出他的问题之后,系主任疑惑的看看他,带着一点认真,几分调侃地问道:“怎么,想谈恋爱了?”大学对学生恋爱的态度是既不鼓励也不反对,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学校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师真会开玩笑,不过是学生会有活动,所以让我这个跑腿的来了解一下,好对以后的学生会工作有所帮助。”孟宇冉浅浅笑着,一副标准的好学生模样。

      不知系主任有没有相信,不过因为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他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告诉了孟宇冉想知道的东西。

      而对于毫不费力就得到的资料,孟宇冉两个字就能概括——“无趣”。

      在老师面前是完美的好学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孟宇冉有些懊丧地想着:或许只有在朋友面前,那位“才女”才会有不一样的面貌吧。于是,他转而去问了其他同学。

      很快,非常快之后,孟宇冉便结束他毫无意义的询问。这次,颜慕语可以用来四个字来概括——“乏善可陈”。

      总是骄傲的、风光照人的孟宇冉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还是女人那种很难以了解的生物,居然可以被那么简单的几个子就概括掉了。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记得她的成绩、她的工作能力还有她可以被称为“麻烦不沾身的人”的操行,其它就是一片空白。

      没有人知道她特别喜欢什么,也没人知道她不喜欢什么。同学都说她平时总是一副淡淡的、不怎么理睬人的样子,如果问她什么关于意愿与否的问题,她就会说,“好啊”、“无所谓啊”、“随便吧”,不然就是“不好意思,我要看书”、“对不起,我打算出去”。只有这两类。

      如果一个人,连和她在一个寝室住了两年的室友都不能说出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还能说些什么?

      在听到同学和老师对颜慕语的印象是“那个拿了最多奖状的女生”、“学校出名的才女”、“优秀的干部”的一瞬间,孟宇冉脑子里闪过意象不明的思绪,自己在别人眼中又是什么的代名词呢?别人又会用什么词语来简单的概括自己的一切?概念化的,物化的,将自己变成一个被那些不同形容词所修饰的简单语句?将这些琐碎无谓的思想困扰甩到脑后,孟宇冉很快的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过滤着收集来的资料,孟宇冉思考着这些信息能说明什么。觉得实在是无趣的他已经打算放弃,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学校都一样,喜欢在每周的几天下午强制学生参加什么课外活动。说穿了,其实也就是学生们各自在操场上选择项目运动,然后去老师那里敲个章,这将算入体育成绩和操行评定之中。因而在每周的那几天,不同的空地会被不同的学生占据着,特别是较小的场地,则很有些人满为患的味道。

      那一天,颜慕语从跑步的大操场走出来,站在与篮球场相连接的铁门旁边四处张望几下。当发现大操场另一头出口正聚集着一群等待搬运体育器材的学时,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径直穿过篮球场,准备从这边的出口出去。

      当颜慕语走完三分之二的路程时,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篮球击中了她的脑袋,她手中的书随即掉到地上。

      在她身后不远处,刚好发现这一情况的孟宇冉兴致高昂地准备看颜慕语如何反应:是破口大骂?还是低声诅咒?

      然而颜慕语实在是有负孟宇冉的期待,她压根就没有确认篮球来源的兴致,连表情都没变,弯下腰拾起书就准备离开。

      希望破灭的孟宇冉干脆跑上去,在颜慕语之前拾起她身后的两三本书。

      “谢谢。”没有抬头,颜慕语接过书径自准备离开。

      孟宇冉却清楚的看到自己递书的一刹那,颜慕语眼中飘过的极淡的厌恶。

      不过,在此时,孟宇冉对颜慕语也只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外加不以为然的话。那么,下定决心要把颜慕语追到手已经是在第二天晚上的事了。

      第二天的晚上,校选修古文课教室里约莫坐着150多个人。对于这种开卷考又不会特别抓人的科目,根本没有什么人关心。老师在上面讲得心不在焉,下面的同学则各自忙着做自己的事情。

      “小语,听说国庆节你要和孟宇冉再次合作?”李嫣戳戳正在看书的颜慕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谁?”正沉浸在《庄子》中的颜慕语随意问着。

      “宣传部长啊!你看书看糊涂了呀!”李嫣半是嫉妒半是愤恨地埋怨。要不是太清楚这位大才女的个性,她真的会以为颜慕语是在跟她装傻。

      “宣传部长……是啊,是晚会,我负责写稿子。”颜慕语用习以为常的口气说完,准备继续她和庄子的约会。

      “喂!都合作好几次了,你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真的那么优秀?”李嫣推着颜慕语的胳膊,大有不问出个所以然来誓不罢休的架势。

      非常清楚,如果自己不满足身边这位的好奇宝宝的话是绝无可能获得清净的,颜慕语想了一下,丢出“八面玲珑”四个字后干脆转过身,侧对着李嫣。

      “啊?你怎么这么说他?”李嫣有些不满地瞪着颜慕语,“我可是很喜欢他的,而且老师和同学对他的评价都很高呢!”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还有‘八面威风’、‘自以为是’等词语任君选择,随你高兴怎么评价。而我对于自恃甚高的无聊男子没有任何兴趣。更何况,现在我对庄子大人的兴趣大于一切。”这样说着,颜慕语又一头扎进了《庄子》中。李嫣看看她,无奈地摊开一本小说自顾的看起来。

      特地坐在颜慕语身后不远的孟宇冉在眯着眼,盯着她一分钟后立刻做了决定:他这个“无聊男子”一定要把这位“伟大”的才女追到手,不然的话他就不叫孟宇冉。反正学习生活枯燥无聊,刚好可以当成一个不错的游戏来调剂一下,不是吗?

      对付才女应该怎么做?不是第一次接触才女,可是这位与其他的才女显然不可同日而语。送花,送礼物,请吃饭?这些老掉牙的招数会有用吗?还是所有的女孩子都会喜欢这些?孟宇冉最后决定先试一次再说。

      首先是送花,颜慕语倒是微笑着接过,可一转手立刻递给身边的女生,也就是孟宇冉这次活动的搭档——女主持。

      “你看,主席台上果然还是放玫瑰比较适合呢。”颜慕语浅笑着对身边的女生说。

      “是啊,果然还是孟宇冉想得周到。”虽然觉得那玫瑰包装得实在不像是要放在主席台上的样子,不过女主持也聪明的没有说穿。

      “那么活动当天的花也麻烦孟同学准备了。”颜慕语转过头对孟宇冉说了这么一句,又继续忙她的去了。

      看看那束惨遭抛弃的玫瑰,再看看颜慕语,孟宇冉决定下次还是改送礼物好了。

      既然决定要送礼物,孟宇冉可得好好猜测一番女孩子可能会有的喜好。几天之后,他根据众好友提供的,大多数女孩子都喜欢巧克力的意见,捧着一大盒德芙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当颜慕语要进门时递到她面前。没想到她只是撇了一眼,微笑着说了声“谢谢”便将巧克力收下。

      不过孟宇冉也没得意多久,当他踏进办公室时正好听到颜慕语在众人面前宣布:“宣传部长请大家吃德芙!”在众人一片喧哗之下,孟宇冉的行动再次以失败告终。

      再度出师不利的孟宇冉想着:请吃饭总不会再造成故意的误解了吧。她颜慕语总不至于拽着一堆人去,如果她真的天真到那种程度,也称不得“才女”;若是装傻到了如此地步,未免也失了些分寸,算不得聪明。

      结果颜慕语没有装傻,非常干脆的对孟宇冉说:“抱歉,我想一个人呆着看会儿书。”说完就把孟宇冉丢在身后,径自捧着手中那本厚重的硬壳书走到湖边的树下,静静看了起来。

      在孟宇冉继续努力尝试了三四次之后,颜慕语终于不耐其烦的答应了:“好啊,那午餐的时候食堂见吧。”没有给孟宇冉表示异议的机会便转身离去。

      食堂虽比不上饭店,但总比失败要好吧?这样想着,当孟宇冉看见颜慕语抱着一堆资料走进向自己时便已经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整个吃饭过程中,他们除了第一句“你好”,还有颜慕语离开前说的“我先走了,再见”外,其它所有的对话都围绕着学生会的工作打转。而且,与预计相差最远,也是最让孟宇冉懊丧的一点就是:这次请客在颜慕语的坚持下,居然变成了她付钱。这与他开始的计划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在一连串的尝试之后,只得到颜慕语佯装的茫然以及隐隐鄙视的孟宇冉开始觉得自己已经变得不太正常了。

      目的往往在行动的过程中就会被忽视,到最后谁都会忘记如何开始,又是为了什么而开始。孟宇冉已经记不得自己起初只是为了一个无聊的理由而做出的这个几乎可以称之为玩笑的决定,他只记得,自己一定要要追到颜慕语。

      “小语,你最近经常和孟宇冉合作呢。”

      “啊?是的。”这些日子在李嫣的反复唠叨,不,是熏陶之下,再加上有孟宇冉持续不断的无聊行为的功劳,颜慕语在大多数情况下已经能将孟宇冉的名字、人和职务准确无误的划上等号。

      “小语,你有没有觉得孟宇冉最近对你很好啊?”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猜测,李嫣询问的语气有些怪怪的。

      “有吗?大概最近没什么活动,他无聊吧。”颜慕语连头也不抬一下。

      看看再一次陷入书中世界的颜慕语,李嫣暗叹:这就是学校第一才女?宿舍里算上共用客厅的其他两个寝室的同学,一共11个人,大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颜慕语一直到了大二的时候,还是经常把人搞错。就连身为室友的自己,并且还是和她关系最好的,眼前的这个才女当年也是花了近2个月的努力才不会叫错名字。

      果然,天才都有白痴的一面。如此看来,恐怕宣传部长孟某人那些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殷勤,应该是全部遭到了被无视,或者被漠视的命运吧。

      当然,颜慕语并不是傻瓜。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孟宇冉最近“碰巧”遇见她的机会太多了,再加上那些花和礼物还有各种名目的邀请,会看不出孟宇冉在接近她才怪。唯一不可解的是:若是说向来喜欢美女的孟宇冉在追她,她宁可去相信,全学校出名的“四大名捕”之首的老师今年会格外开恩不抓人。不过,在她看来,这个还有那么一点变成现实的概率。

      很快,几个月过去了,圣诞节当然是冬季学期里学生们最为期盼的日子。各个学院都开始筹备一些庆祝活动,各种大大小小的舞会当然必不可少。虽然不可能有什么公主穿着华贵的蕾死长裙,王子穿着优雅的礼服,可舞会毕竟是舞会,或多或少总是值得期待的。

      这几个月,孟宇冉努力所得到的成果是:颜慕语现在看见他会点头算作打招呼,在孟宇冉主动开口的情况下也会回应两声。如果孟宇冉不开口,那么她最多会说,“你好”和“我先走了,再见”。

      然而,他们两人却在这几个月却变成学校大大小小活动中的风云人物。一个台前,一个幕后。所以,这次两院共同举行的舞会又是二人联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24日晚上,李嫣看着坐在角落的颜慕语摇头叹息。就算不跳舞,今天来的女生有哪个不是穿得漂漂亮亮?她倒好,还是平时那样不说,居然还带了一包特大的爆米花来吃,还跟自己抱怨这里灯光太暗,害的她不能带书过来看。

      李嫣还在寻思着,台上已经说完了开幕词,主持人下场开舞了。一曲终了,场内立刻自由起来,跳舞的跳舞,闲聊的闲聊。先前还念了颜慕语许久的李嫣此刻也抢着爆米花吃起来,一边和颜慕语说些有的、没有的。

      舞会进行了一会儿,当颜慕语打了今晚第7次哈欠打算偷跑时,身为今晚男主持的孟宇冉走了过来。

      一言不发,他朝颜慕语行了个礼,然后伸出手。颜慕语看看他,再看看手中的爆米花,然后看看身边的李嫣,把爆米花丢进了嘴里。

      孟宇冉看着面前扫了他一眼之后就将他忽略,继续努力吃着爆米花的“才女”,咬牙切齿的问道:“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颜慕语依然是看看他,再看看爆米花,不过这次她给出了答复:“抱歉,我不会。不过,她会。”指指身边的李嫣,继续低头吃她的爆米花。

      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颜慕语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别的不敢说,至少他们这一届的学生会成员都知道,刚刚进大学时候的第一次舞会,和李嫣搭档跳舞的正是颜慕语。至于被记得的原因……除了当时两人的步法都非常出色之外,恐怕就是身形的差异了。可以说,在那一场舞会中颜慕语帮李嫣奠定了系花的头衔,李嫣则再次向世人证明:不能期待全学校第一的女生外表能和她的成绩一样。

      即便颜慕语会跳舞而且跳得非常不错是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可是当眼前的人以平淡的声音说出“我不会”之后,孟宇冉也只能咬着牙,牵着李嫣的手走到场地中央。在离开之前,他不怒反笑的看了一眼那个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看上去对她“无比重要”的爆米花的才女。

      圣诞节过后,为了配合学校安排的“优秀学生西部体验计划”,学生会一干成员提前迎来了考试。然后,十几人跟随老师来到一个并不算特别偏远的山村。

      在这里,他们将做一个月的老师。据说,这是为了大学毕业后更好的选择支教的优秀学生而准备的一个前期测试。

      “小语!你快过来看,商店里有卖煤油灯的!!”李嫣拉着颜慕语去看那个对她们来说是传说之物的东西。

      颜慕语看着李嫣举着的东西,想起不知道是几年级的时候在什么课本上看到过图片,当时还很是惊讶了一阵子,寻思着那样的东西真的可以照明吗?

      “小语,你说我要不要买一些回去送人?”李嫣拉拉她的袖子。

      看着突发奇想的友人,颜慕语轻笑道:“火车上不能携带危险物品,再说你带回去做什么?在家里点吗?不怕熏黑了你房间雪白的墙壁?而且照你那丢三落四的性格,弄出火灾怎么办?”

      “啊,这样啊,那算了……”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煤油灯,李嫣又朝着其他有趣的新鲜玩意儿跑去。

      颜慕语忽然想起,读中学的时候可思信誓旦旦说自己能做一个出来,结果差点弄出火灾。最后被几家大人罚写了近千张悔过书,自此,可思对煤油灯深恶痛绝,几乎到了闻者色变的地步。想着想着,她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不远处的孟宇冉看见颜慕语的表情不禁一愣,什么时候颜慕语也会笑得这么温柔了?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反正不会是自己。

      过了两天,大家最初的新鲜感已经消耗殆尽。这里虽然不算特别偏远,可是对于习惯了都市的年轻人来说,这种没有自来水、更谈不上什么热水器的生活依然是很难忍受的。更不用说全村只有在唯一的一个商店里有一部电话。虽然他们都带了手机,可是要用来打长途,还是太贵了。更不用说当他们发现这里的学校每间教室里都只有一个摇摇欲坠的吊灯,灯泡发出的光度简直让人怀疑它的度数有没有40瓦。学校里面的设施就更是不用说——对于一个老师出卷子全部要靠手抄,学生连本子都买不起的地方,你还能有什么指望。

      讲课很快就上了轨道,即使条件不好,这群学校的佼佼者也能轻易的克服。可关于用水,始终是个麻烦,特别是对于女生来说:要用水就要自己从井里打出来,打水不容易提更水难,单单从水井到住处的这一段路,对这些大多没拿过比实心球或者高三时候书包更重的东西的女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也不能总麻烦人家老乡,就算人家依然热情的说要帮忙,自己也不好意思。

      于是当孟宇冉看见颜慕语和李嫣两个人提着一桶水,移动的速度却依然比蜗牛快不了多少时,看不下去的叹息一声,他将这桶水迅速送到了目的地。然后,不知他搬出了什么理由,让带队老师建议提水的活以后就交给男生。

      日子过得虽然有点辛苦,但是还勉强算得上愉快。有些小小洁癖的颜慕语每天都要到河边去一次次洗衣服,发现了她这个习惯之后,孟宇冉每天会帮她多提两桶水,至少冬天院子里的风要比河边小吧。

      第一次看到提着两通水站在院子里时,颜慕语那总是带着淡淡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诧异。低下头思索片刻,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不管这次的体验生活最后会在众人的生命中留下怎样的痕迹,如同万物运行的规律一样,它总有结束的时候。离开的前一日,村长在村子里摆了很多地方特产小吃的给这些城市来的年轻人饯行。他知道,这些青年人中极少的几个将在一年后回到这里,可是绝大多数可能终生不会再涉足这片土地。

      大家高高兴兴地吃了许久,边吃还边看着颜慕语他们准备的节目,然后还有当地的村民和孩子的表演。向来早眠的村庄今儿个也体验了一把“不夜城”的欢快。随后便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落下了帷幕。

      热闹过后自然是离去,大伙也都散了,疲倦地揉搓着双眼各自回去休息。颜慕语却留了下来,帮着村里的大娘收拾碗筷,一抬头看见正在搬桌子的孟宇冉,皆是一愣,然后相视一笑,继续忙碌。

      好容易才将一片狼藉收拾得干干净净,告别大娘,两人一同向住处走去。走到半路,颜慕语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我暂时不想回去,你先走吧。”

      孟宇冉顿了顿,皱眉说道:“虽然这里不是城市,可是天色这么晚了,我还是不能把一个女孩子单独留在外面。”

      颜慕语闻言抬头看看天上那亮得耀眼的月亮,再看看距离自己不过二十米的住处,低声笑了出来,然后很快变成了大笑。

      孟宇冉看着眼前止不住笑的女生,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三章

      大笑过后,颜慕语走到河边坐下,似乎忘记了身后还有人跟着,久久沉默。

      “你喜欢这里?”最后还是孟宇冉受不了怪异的气氛,首先开口。

      一时间没能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颜慕语过了几分钟才轻轻的“唔”了一声。过了片刻,她看着天空轻声说:“其实,也不知道呢。”

      “不知道?这个也有不知道的?”孟宇冉以为她在搪塞。

      “是不知道啊。我喜欢这里的天空,喜欢这里的水,可是我没有办法习惯这里的生活方式,更谈不上喜欢。所以,不知道。”这样说着,颜慕语摘下眼镜,依然望着天空。

      “大家都一样吧!”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孟宇冉只能这样附和着。

      “可能吧。”颜慕语轻笑,“我看见煤油灯、蓑衣这些东西的时候会很兴奋,我也知道要是我看见春天开了一地的油菜花或者秋天一望无边的麦子我同样会很兴奋,可能还会写几篇文章抒发一下感情或者怎样。可是,我更清楚,若是让我经常点煤油灯,时常在雨天穿着蓑衣或者下地劳作,我绝对无法高兴。就好像我很喜欢眼前的河,喜欢它的清澈,喜欢它里面游来游去的鱼,可是我受不了每天拿着一跟棍子站在河边洗衣服,更不用说在河里洗澡。”

      “你想得太多太复杂了。”孟宇冉看看颜慕语,开始觉得女生有的时候真是难以理解。就随便一个问题居然也能绕出那么一大堆的感慨。

      “是吗?”颜慕语瞥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看着面前的河水,“如果是来游玩,或者像我们一样短期停留体验生活,大家都会很高兴,然后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有吸引力。可是如果想到自己也有可能出生在这里,可能念不完中学,然后十几岁就嫁了人,生了孩子。很多东西都没有看见过,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一生也就那么过了。想到这里,就会觉得有点悲哀了。”说到后面,颜慕语渐渐低下声来,略微忧郁的味道倒是愈发明显,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孟宇冉看着低头沉思的女生,没有说话。他根本无法去想象自己要是出生在这样的地方将是怎样的一种景况。虽然说不知道也就是不知道了,没看过也就是没看过了,还是一样活过一生。可是,他现在已经看过了,也知道了。站在现在的立场去想象那种如果,他根本接受不了。不管嘴上能够说得多好听,都不过是一种虚伪。

      “所以不知道喜不喜欢。”颜慕语再次轻笑,口吻中却有些悲哀的味道,“喜欢这种东西,都是要隔着距离看的。这里的月亮怎么看都好,星光怎样都灿烂,山也青,水也秀,民风也非常淳朴。可是那又如何呢?远远看着就喜欢了?不过是个风花雪月。说穿了,人、事、物都是一样……”她停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着,“即便有些时候凑近了才能知道真相,可是,真相是不是都那么美好呢?如果知道了真相就必须付出很重要的东西,又会怎么样呢?眼睛看到的能有多少,知道是不是一定比不知道要好……”

      颜慕语没有说下去,孟宇冉却有些愣了,身边的人怎么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是特别深刻也没有什么哲理,只是那种哀伤的味道却缓缓涌进了他的心底。月光依旧皎洁,孟宇冉却看不清楚颜慕语的样子,好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一般。

      “你要是这么说,未免太悲观了。如果都要接近了才能喜欢,岂不是要累死?而且,看得太真切,会少了许多乐趣。”孟宇冉犹豫片刻后缓缓开口,试图缓解越来越低沉的气氛,“再说了,米兰·昆德拉不是也说过,‘太过清醒会使人丧失生存的驱动力。’有些东西,只会越思考越混乱。”说出了连他都觉得不像自己会说的话语,孟宇冉忍不住皱眉。

      “也是,今天我是说得太多了。”颜慕语有些自嘲地笑笑,把玩一下手中的眼镜,戴了回去,“谢谢你。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可以吗?”

      虽然用的是委婉客气的问句,口气却带着一丝坚决的味道。孟宇冉也不好拒绝,于是嘱咐了一句“自己小心”,便起身离去。

      冬日的夜空固然清朗,飘絮或是流萤却是不可见的。深夜的风更是带着彻头彻尾的寒意,将手伸入冰冷的河水中,立刻便有刺痛的感觉。一开始还能感觉到河水的流动,很快就只剩下麻木,就如同生活一样。自己究竟想抓住些什么?又有什么是能够真正停留的?

      意识到自己的手若是继续放在河水中,很可能会面临冻伤的命运,暂时还没有自虐兴趣的颜慕语很快将手缩了回来。再坐了片刻,颜慕语得出结论——“不明白的怎么想还是不明白,也许该明白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风更大了些,大概是越来越接近黎明吧。颜慕语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拉紧外套,向住处走去。刚走了几米,便看见孟宇冉坐在树下,身子微微颤抖。看见她过来,连忙起身,佯装作状态良好的样子,露出孟氏的招牌笑容。

      “你怎么……”颜慕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犹豫了,话只说了一半便接不下去。

      “我说过,这么晚了我不能放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孟宇冉脸上是少有的正色。

      “呵……那你至少也应该先回去加件衣服吧。”颜慕语低声笑着,摇了摇头。

      “呃……忘了。”只穿了一件薄风衣的孟宇冉摊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随即二人都笑出声来。

      清爽的笑声被冬夜冷冽的寒风吹散在小村庄的上空,不断回荡。如同所有美丽幸福的东西一样,看上去总是那样接近长长久久。

      第二天一早,导师带着孟宇冉一行人离开了这个偏远僻静的山村,回到了他们熟悉的校园。紧接到来的就是寒假,这个有着国人最重视的传统节日——春节在内的假期,总是排满了各种与人情世故相关的行程,能成为例外的人很少。

      整座城市也不算小,酒店自然也不会少。所以当孟宇冉和颜慕语在年三十的晚上,在一家中档酒店不期而遇的时候,各自都有些诧异。然后看看对方周围那一大帮子人,心中先前已经隐约升到一定高度的烦躁倒是不知不觉的减少了许多。孟宇冉点点头算是招呼,颜慕语浅笑作为回应。

      吃完饭准备离桌的时候,颜慕语回头张望了一下,孟宇冉在人群中正不知说着什么,笑得很是愉快。他似乎没有注意到颜慕语,依旧愉悦地与周围的人谈论着,笑着。颜慕语不自觉也微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此地。此刻的她,决然想不到,类似的场景在并不很久的将来她会再次看到,并且长久难忘。

      假期是那种过着的时候嫌它太长,过完了又会恋恋不舍的东西。不过不管对它究竟是抱有何等心思,它依然结束了,没有任何迟疑。

      再次回到校园,再次相见,两人的相处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不过气氛相较之前已经平和了些许。孟宇冉不会再殷勤得那么刻意和明显,颜慕语也不会再故意划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孟宇冉发现,其实颜慕语真的是很优秀的女子。先不说她那全校知名的“才女”头衔,光是知识的广博度就很让人感到诧异。而更让他吃惊的是颜慕语的骄傲,那永远藏在淡漠性格之下的淡淡骄傲。

      颜慕语也已经可以很冷静地承认孟宇冉的优点,于是,她刻意划开的界限也模糊了不少;于是,生活就开始变成平静的,淡淡的,一切都不温不火,没有波,也没有澜。

      若是孟宇冉没有想起他最初的目标,他们会怎样?是不是就能回到一起坐在湖边讨论着文史哲的时光?若是孟宇冉放弃了开始的计划,他们会怎样?是否能成为至交知己,在快餐店里说着各自眼中的世界?

      如果颜慕语没有那么骄傲,会如何?是不是一切都可以在一滴泪水之间被挽回?如果他们当时都不是这么年轻,会如何?是否在相遇的最初就会有完美的结局,又或者,只是擦身而过?

      只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的若是、如果。

      初春的午后,湖边的杨柳伸展着娇柔的肢体,天空中飘散着白色的柳絮,恍然若梦。空气中有着淡淡的香气,说不清是植物的气息还是湖水的味道。一切都很美好,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午后,孟宇冉记起了他原本的目的。

      “慕语,下学期我们就大四了,你有什么打算?”一如平常的午后,孟宇冉随口问着身边的女孩。

      “我?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会直研,不过也有可能会先出去看看。”看着眼前的飘絮,颜慕语轻轻地说着。

      “难不成你打算支教?”孟宇冉明知这种可能性的微小,不过随口一问。

      “也许。”颜慕语给出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也许?你上次不是说不知道是否喜欢那里,而且无法习惯那里的生活?”孟宇冉挑眉,难道凡是女子,心思都会百转千折而且无一例外的口是心非?

      “是。”颜慕语轻笑,看着眼前与那山村小河完全不同的湖水,静默片刻,她低声说道:“可是我想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而且我想多看一些东西,然后找到更多的自己。不然的话,好像没有了方向。”

      眼前的女子有些淡淡的忧伤,虽然不明显却是确实的存在着。孟宇冉再次仔细地打量着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认识了这个女孩?如果是真的,为何每一次她都会让自己感到惊讶?看着盯着湖水,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道路的颜慕语,孟宇冉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看到更多的自己又会有什么不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讽刺,孟宇冉调整了一下,继续问着:“有想好要做什么吗?”

      “没有意外的话会是个人设计师这种自由度高一些的职业吧。”颜慕语摆弄着拾在手中的叶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语气却是格外坚定的。

      “因为自由?”

      “一半一半,更重要的是想接近理想中的生活,看更多想看的世界。”颜慕语看着远方的天空,语气中有带着一丝渴望。

      “想要的生活?”孟宇冉带着几分好奇,一点探询,不肯罢休地继续追问。

      “这个嘛……秘密!”颜慕语站起身,显然无意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对了,我发现一件事情!”刚走了两步,她忽然转过身丢出这么一句。

      “怎么说?”孟宇冉看着颜慕语少有的调皮神色,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却依然值得期待。

      “我发现你的舌头可能也不短,很有三姑六婆的潜质……”笑了几声,颜慕语朝他挥挥手,恢复淡淡的表情,转身,渐行渐远。

      孟宇冉坐在原地,姿势没有分毫改变,表情却已经孑然不同了。虽然已经决定按照最初目的去做,但他此刻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不是没有想过就这么算了,可是他曾经欣赏过的,甚至可以说现在也欣赏着的颜慕语的骄傲和执着最终让他做了决定。

      如果颜慕语不是那么骄傲,那么理智的在他面前说出那些话,他可能真的会跟这个女孩子成为朋友。可是现在,他有一点嫉妒。尤其是当初看来可能无法实现的目的,在如今好像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在一如既往落下的飞絮中,孟宇冉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虽然明确了目的,孟宇冉却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奇怪的事情。他很小心,很仔细地朝着自己的目标一步步前进着。他让全校的学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花花公子的温柔,在一个突然下起暴雨的日子,一把伞放在颜慕语她们教室门口,上面附着一张湿漉漉的纸片,写着颜慕语的名字。在因为突然的意外使得颜慕语她们班级必须自己想办法找到国内发行量很少的原文教材的时候,好几次,班里的同学都在不同的书店看见孟宇冉,然后,颜慕语成了班级最先买到教材的人。

      幸福吗?被人关怀,被人体贴的味道,是不是真的难以拒绝?即使是颜慕语这般的女子也不能免俗?还是,在最初回眸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当众人从惊讶中回过神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一起。即使传言孟宇冉不过是把追求当作游戏,纵然都觉得颜慕语自不量力,那两人依然平静地过着各自的生活,伴着淡淡的幸福。

      颜慕语算不算是一个慧质兰心的女孩?如果你问十个人,十个人都会嘲笑你无聊。可是,她也可以很温柔。只要遇到对的那个人,有哪个女孩子会不温柔?哪个女孩子会不体贴?只不过是否在正确的时间遇见了正确的人……

      莫月永远会记得颜慕语当时的笑容,这个像妹妹一样的女孩脸上总是带着那种淡淡的表情,即使跟她们几个相处了那么多年的老朋友在一起,她也不过是多加了一点温度而已。可是,那一天,颜慕语把她们三个约出来喝茶,脸上的表情是那样幸福。连她都几乎在那一瞬间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幸福这种东西存在。

      颜慕语说她找到了可以包容她一切的人,她说那个人可以接受她的淡漠,包容她别扭的个性,她说她会很快乐。

      杜秋涵记得那些日子颜慕语的温柔。她们一直同级,她看过颜慕语许多表情,可是那时却是最温柔的。她记得颜慕语说过,她以前一直认为那个人很差劲,记得她说那次去乡村的时候她才开始改变想法,记得她说他对她很好。杜秋涵一直以为,她们之中比谁都坚强,却又比谁都脆弱的颜慕语那个时候已经接近了幸福。接近了属于颜慕语自己的,不会离去的,本应属于她的幸福。

      乔可思也记得那些梦幻般的日子。颜慕语,那样淡漠,那样骄傲的颜慕语,竟然会陪着她一起疯。会告诉她自己可能要修改理想,因为会放不下。当自己询问她会不会后悔的时候,颜慕语有一丝忧伤地说:“不知道。可是我喜欢他,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的我没有办法不这么做,不然,我会难过。”那个把自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颜慕语就这样妥协了。

      爱情会使人丧失理智,会让人不安。可颜慕语似乎还是颜慕语。她依然是学校第一才女,依然冷静理智地完成着学生会的工作。即使在面对孟宇冉的时候,她依然是平静的,只是比以往多了一点淡淡的,几乎不为人所察觉的温柔。

      不喜欢粘在一起,受不了每天无数次查勤似的短信,颜慕语就是这样的性子。她会在厌恶的人堆里排很久的队去买孟宇冉喜欢的东西,却不会在两个人的时候说什么体贴的话语。她会整理好所有考试的重点悄悄放在孟宇冉的桌上,却不会在他打完球的时候和挤在很多女生中间给他送上毛巾。

      所有的人都说孟宇冉对颜慕语很好,大家都看见了颜慕语生日那天孟宇冉送的那一大束玫瑰,也都注意到了在寒冷的日子,孟宇冉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更不用说孟宇冉常常挂着笑容站在教室门口等她。人们也都说颜慕语冷漠,既不美丽,架子又大。从来不在男朋友打球的时候助威,更不用说送水递毛巾。从来也不会温柔地撒娇,总是那种淡漠的表情。

      不知道多少人问过孟宇冉,“这种又不美丽又不温柔体贴的女生哪里好?”孟宇冉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哪里都好。”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指责过颜慕语,说她根本不像人家的女朋友。颜慕语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如何猜测,他们依然在一起。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一个热情,一个淡漠。

      是不是真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非我同类,必然弃之。

      平平静静的等待毕业的来临,颜慕语已经想好要去支教,然后回校直研。她可以放弃做自由设计师,放弃去看世界上所有美丽或者不美丽,喜欢或不喜欢的地方,可是她不能放弃那个人。孟宇冉也想好了,所有的戏码都有落幕的一天。现在,是该谢幕的时候了。

      湖边,那个他们常常聊天的地方,依然是同样的垂柳,同样的锦鲤,同样的人。

      “你决定未来了吗?”短暂的沉默过后,孟宇冉选择这句话作为开头。

      “是的。我打算支教一年,然后回来直研。”颜慕语浅浅笑着,好像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我记得一月的时候你们系上已经推荐你直升了。”孟宇冉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拒绝了。反正你不是也打算明年出去转转,然后才回来读书吗?”颜慕语这种行为背后所隐藏的理由不言而喻。

      “关于这件事情,我正想说……”孟宇冉开始犹豫。

      “什么?”颜慕语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依然是淡淡的笑容。

      “我想分手。”孟宇冉看着远方,丢出四个字。

      “啪”的一声,颜慕语刚刚拿起的书掉在地上。

      “抱歉,手滑了一下。我……能不能知道理由?”颜慕语低声说着,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理由?你不是学校第一才女吗?难道还不知道游戏是不需要理由的?”孟宇冉笑得很灿烂,说出话语却比寒风更无情。

      站起身,颜慕语脸色有些苍白。她轻轻的说:“那我先走了,还有,谢谢和对不起。”转过身,快速地跑开了。

      听了颜慕语的话,孟宇冉皱眉,这女生有毛病啊。自己耍了她哎,还说什么“谢谢和对不起”。甩自己一巴掌或者问候一下自己的祖宗十八代才是正常吧,不然也应该哭得淅沥哗啦,表示一下委屈或者不满什么的。还是自己做得不够彻底?反正也做不回朋友,不如干脆全部破坏。孟宇冉打定了主意,开口叫住颜慕语:“喂,你等一下。”

      颜慕语显然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想要理由?那我就给你。你太骄傲,我只是想知道全校知名的才女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还有,我不希望你去支教,因为我不想你回来直研,我不想再在学校看见你。”

      依然没有回头,颜慕语轻轻地说道:“我会考虑。”可声音里的颤意已经隐藏不住。

      孟宇冉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转头看着湖水,他长叹了口气。开始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苦笑一下,他真的不希望颜慕语去支教,今天他听说了,最优秀的学生将被送往最艰苦的地方,她那么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至于直研,本来就不算她自身的愿望。也就没有必要出现在她的未来。

      湖面泛起涟漪,孟宇冉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算是对结束了的幻梦的一个纪念。

      第四章

      如果没有人看见你的泪水,是不是可以说那滴泪水从未出现过。

      没有了爱情,颜慕语依旧是颜慕语。她依旧继续过她的生活,很好的表现了那句“世界上没有谁离开了谁是活不下去的。”只有湖边的杨柳会记得那滴没有落下的泪,只有情同姐妹的莫月她们忘不了颜慕语的憔悴。

      没有了颜慕语,对孟宇冉来说不过是宣告了一场并不算特别愉快的游戏的结束。他冷眼旁观众人指责颜慕语的无情,说她连表情都没有改变几分。听着众人纷纷议论早就料到他们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孟宇冉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好像在观赏绝好的戏码。

      拍毕业照的那一天,有些日子没见的人全部聚集到了一起。穿着一件过大的黑色学士服,还要在35度的高温下在脑袋上戴一个四方的学士帽,滋味实在说不上好受。藏在发间的汗水和那遗失在不知名处的泪水,哪个更让人难以忍受?在一群黑色的人中,颜慕语还是认出了孟宇冉,只是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结束了如同仪式一般的拍照,参加完毕业典礼,颜慕语婉言拒绝了同学关于吃“毕业饭”的提议,略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她呆了四年的校园。在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颜慕语停下脚步,犹豫再三,还是回头。却看见孟宇冉正站在人群中说着什么,脸上是灿烂如昔的笑容。如此熟悉的画面让颜慕语不敢再看。相似的场景,相同的人,心思却已百转千折。

      此去经年,我已不是我,你可还是你?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再相逢,恍如醉梦,却不能皆如飞灰。

      距离上次在主顾那里见到孟宇冉已经四天了,若是再不去跟主顾做进一步的商谈势必会影响自己的工作。没有过多的犹豫,颜慕语收拾好桌上的图纸,决定去见主顾。

      本就没有必要为已经走出自己生命的人惶恐不安,如果情感同理智一样,都能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过去的已经过去,会不会比较幸福?轻轻地摇了摇头,颜慕语走出房间。

      跟主顾谈完了初步的构想,却没有见到那个人。颜慕语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究竟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占了上风还是失落感唱了主角,五味陈杂,难以言喻。忽而想起不久以前与单纯的可思的一次闲谈。

      “慕慕,什么是爱情?”乔可思吃着薯片,一边不甚专心地看着电视,看似随意地丢出这个问题。

      “对于我来说,爱情是无法忘却。” 可思近来像是有什么烦恼,是遇见什么人了?还是刚刚踏上社会的不适应?颜慕语微蹙着眉,思考一向粗线条的可思近来的烦躁和忧郁究竟是为了哪般?

      “无法忘却什么?”窝在沙发里的乔可思一脸莫名,带着满身更加强烈的不安定感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薯片。

      “不知道,也许是第一个感动的瞬间,也许是一个转头,等发现的时候往往已经不能忘记。”颜慕语浅笑着,带着一丝悲哀的味道。

      “是无法忘却还是你根本不愿意忘记!?”乔可思这丫头依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平时总是大大咧咧,一不留神,就戳到别人最痛的地方。

      “我舍不得那个时候在柳树下歪着头傻傻笑着的自己,那满身的阳光……”颜慕语口吻中的悲哀愈发浓重,舍不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在他身边的自己……不能说出口的话语,就只能埋葬吗?是否这样,就能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未曾出现。既然从未出现,自然就不会消失,可否这样说服自己?如果能把自欺当作一种幸福,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是不是能够更轻易地接近幸福?

      察觉已不自觉再次陷入那种哀伤之中,颜慕语连忙拉回心神。700多个日子之后,她依然会为了那段褪了色的记忆,那些流逝的时光而悲伤,究竟是应该觉得可笑呢,还是可怜?从来没有自怨自艾的嗜好,于是在闪了一下神之后,颜慕语抬起头,高傲冷静地离开了。

      颜慕语离开那幢大楼的时候,孟宇冉刚刚走过拐角。他发现不远处的女子好像正是几天前见过的那个,犹豫一下,没有上前招呼。他因为听刘太太说今天这位女子会再次出现而特地早点赶回来的,结果还是只能算擦身而过。虽然可以追上前去打招呼,可那样实在有违他做事的美学原则。况且,表现得过于鲁莽对追求佳人没有任何益处。

      看来是只能等到下次了。不过话说回来,不远处的女子走路的姿势还真眼熟……看来是想太多了,孟宇冉挑眉,走进大楼。

      又过了几日,他们二人的距离依然是眼底和心里。

      下班时分,整理好东西正准备离开的孟宇冉被人叫住。

      “孟,一起去喝一杯?”走过来的是广告部的刘祈,他本人坚持认为和孟宇冉是“有福同享,有难你自己当”的好兄弟,但在孟宇冉心中他却是超级狗皮膏药的损友第一号。如果说孟宇冉这个人可以算得上花花公子,那么刘祈就是花花公子中的花花公子。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去年在交了不知道第几个女朋友之后,突然收心转性成了典型的新好男人,这让孟宇冉嘲笑了他许久。

      “好啊,反正也没什么事。不过……”孟宇冉扫了刘祈一眼,毫不客气地出言嘲讽,“你今天不打算继续当你的二十四孝男朋友了?”

      “哼,我倒要等着看你会不会有一天比我更像孝子贤孙!”刘祈一拳打向孟宇冉肩膀,有些忿忿地下了定语,“终有一天你会步上我的后尘。”

      “我看你等旭日西升比较实在。”孟宇冉的右手“轻轻”搭在刘祈的肩上算做回礼,然后给出身为好友的完全出于善意的建议。在刘祈发出夸张的一声大叫之后,孟宇冉不太确信地再问了一句,“你今天真的不用去陪你的‘女王’殿下?”

      “她今天加班!”有些厌烦孟宇冉少见的罗嗦,却在回头看见对方一副原来是这样的表情之后才明白自己被愚弄了,“今天你请客!另外,我等着看你比我更悲惨的将来!”有些忿忿地丢下这句话,刘祈率先向前走去。

      孟宇冉笑笑,紧随其后。适才的打闹让他想起读书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常常和刘祈这样闹着玩。两个人的感情倒是越闹越好,很快就成了最佳损友。现在想想,很有些往事如烟似梦的味道呢。

      孟宇冉并不觉得自己当初放弃读研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情,只是有的时候还会舍不得可以那样旁若无人,骄傲自由生活的三年。人类不同的阶段要有不同的面貌,踏上社会,很多时候就要学会掩饰。所以,和以前的老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地向自己过去的面貌靠拢。想必刘祈也是觉得这样比较轻松,才会始终和自己保留这种近乎幼稚的交流方式。过去啊过去……有多少人会不经意的这样感叹呢?

      “孟!你还在后面磨蹭什么!?”当孟宇冉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的时候,刘祈的一声大叫,把他从无聊的缅怀中拉了回来。

      “来了来了,我看这几年你是一点耐心都没长。”似真似假地抱怨着,孟宇冉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比我小的人别在这装老大胡乱抱怨……”两人你来我往进行着唇舌之争,渐行渐远。

      一家路边的餐厅,无所谓什么气氛,不过还算整洁,也还安静。

      “我要搬家了。”喝了一口酒,瞎扯了几句之后,刘祈丢出一句略带醉意的话。

      “哦。”听到刘祈刚刚宣布的消息,孟宇冉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这几年市政动迁是太过平常的事情,搬个家有什么好惊讶的,又不是眼前的损友要结婚。不过就算他要结婚,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你就‘哦’一声就完了?身为至交好友也没有点什么表示?”刘祈敲了敲桌子表示他对孟宇冉的不满。

      “你想让我怎么样?”孟宇冉根本没有搭理这块刘姓膏药的意思,随口问了这么一句之后,继续自顾自地喝他的酒,吃他的菜。

      “就算不给我一点乔迁贺礼也要出钱帮我请个设计师什么的吧。”即使知道孟宇冉会这么做的可能性小于零,刘祈还是毫不在意地开口敲诈。

      “你想得美……”刚说完这句,孟宇冉忽然想到了什么,转了口风,“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分上,我虽然不能帮你出钱,但是可以介绍一个优秀的设计师给你。”这下子他终于有机会接近那位美丽的女子了,也许可以谈个恋爱看看。

      打量着孟宇冉脸上越来越趋向于怪异的表情,刘祈觉得浑身不舒服,但是对于孟宇冉说要介绍设计师他倒是没有拒绝的意思。再怎么说兄弟也不是白当的,孟宇冉还能卖了他?这件事就此定案。

      于是,当颜慕语再一次跟刘太太讨论完设计图的修改问题之后,刘太太好像不经意地提起她知道有个年轻人刚搬了家,很希望颜慕语能帮他设计一下。颜慕语没有过多的思考,同意去见见那位主顾,对刘太太“有了新主顾可不能疏忽了我的房子”的嘱咐也只是莞尔。

      周六的时候,颜慕语看见了她的新主顾,同时也看见了笑得一脸灿烂的孟宇冉。

      转头就走实在是有失风度,而且那也不是颜慕语的个性。她只能在僵立一下之后,恢复原来的表情缓缓走上前去,带着职业化的笑容,不热情也不冷淡地说:“你好,我是颜慕语。”

      两个男子的反应都愣了一下,刘祈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在分别看了看孟宇冉和颜慕语的表情之后改变了主意。他伸出右手与颜慕语交握,同时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刘祈。”

      孟宇冉皱着眉,思考片刻后,他也伸出右手,有些冷漠地开口:“孟宇冉。”

      颜慕语再次伸出手,在孟宇冉握紧之前就缩了回来。然后她非常冷静的问道:“请问你们哪位可能成为我的顾客?”

      “是我。”刘祈依然是客气有礼,孟宇冉则皱着眉,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知他们两个是不是都已经记起了自己,无论如何,转身离开是不可能的了。若是这样就走了,岂不是始终都无法从那个已经破碎的梦里走出来。而自己的骄傲又将怎样处理?所以,她只能站得直直的,带着平静,带着自信。

      片刻的停顿之后,颜慕语转向刘祈,请他带自己参观他的新居并说明他想要的效果。二人边走边谈,完全忽略了身后的孟姓男子。每当刘祈想起跟在后面的孟宇冉好像被他们无视了很久,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颜慕语就会恰好发现一个问题或者提出一个建议来征求他的意见。刘祈只能暗自叹息,然后优先回答颜慕语的问话,而孟宇冉只能继续被忽略。

      “那么今天就先这样,下次我会带草图给你看,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大概看了一圈房屋的情况也了解了刘祈的设想之后,颜慕语微笑着告辞。带着和来时一样自信冷静的表情,一步一步走出了两个男人的眼底。

      “真不愧是当年的全校第一才女,不好应付呀。”说完这句不知道是佩服还是讽刺的话语,刘祈转头看向孟宇冉,带着几分调侃地问,“孟,能不能透露一下重新遇见被自己抛弃的旧女朋友的感觉如何?”

      “她真的是那个颜慕语!?”孟宇冉的语气有些怪异,说不清是问刘祈还是问他自己。

      “拜托,我都认出来了,怎么说也做过别人一年多男朋友的孟大少爷你要是还认不出来,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刘祈眯了眯眼,脸上是一副“看你怎么继续装傻”的表情。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孟宇冉斟酌着词语。

      “觉得有点什么?惊讶,不可思议,还是……后悔?”说到“后悔”之时,刘祈颇有几分嘲讽之意。

      “后悔?没有。”孟宇冉毫不迟疑地回答,“只是觉得……觉得……”他似乎找不到该用什么词语来表达。这种情况出在孟宇冉身上,可以算得上是非常罕见的一件事情。

      “别只是了。反正你现在又动心了是不是?那就去追啊。”刘祈点了支烟,纯粹为了看戏而在一边怂恿着。孟宇冉的心思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兄弟那么久可不是白混的。不就是看见人家女孩子现在又美丽又有气质,而且很冷静地无视自己,心有不甘嘛。说起来,在这一点上这小子还是和当年一样呢!真不知道是应该说他天真好还是幼稚。

      吐了个烟圈,刘祈略带讽刺地补充了一句,“说不定人家现在变得这么漂亮还有你当年甩了她的一份功劳呢。”刘祈当然不会知道,此言虽不中,却也离事实不远矣。

      毕业那年和孟宇冉分手之后,颜慕语失落了很长一阵子,失落的原因却并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爱情,虽然那也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却是那种被欺骗所造成的对旁人的不信任感,这使得她的情绪低沉了好一阵子,而与旁人的距离也越发遥远了。

      颜慕语本来就是那种坚强起来很坚强,但是脆弱的时候也特别脆弱的人,而且有的时候会使命的钻牛角尖。她不像乔可思那样粗线条,什么都写在脸上,有心事发泄一下就好。她也不是杜秋涵那样在陌生人面前沉闷,在好友面前又体贴又开朗的性格。她更无法像莫月那样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样子,包括关心也要带上冰冷的面具。颜慕语是那种只能靠骄傲来维持生存的女子,别人眼中她很优秀,可那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而孟宇冉,恰恰在一定程度上,摧毁了她的骄傲。

      那个时候颜慕语放弃了支教,也没有去读研,其实并不是全部因为孟宇冉当初的话。而是她对自身有了不确定感。当时,她和莫月她们有过一次谈话。

      “我决定不去支教,也不打算读研了。”颜慕语的语气虽然有些颤意,却并不是因为担心眼前的三人会反对。她比谁都清楚,她们三人只会说出各自的看法,给予建议。一旦自己做了决定,就算再不赞同,她们也会无条件的支持。

      “为什么!?你不是早就决定要去了吗?”果然乔可思第一个跳起来,毫不掩饰她的惊愕,如同当初听说她要去支教时候的表情一样。

      杜秋涵微微皱眉,依然是一贯的轻声细语:“慕慕,可以告诉我们理由吗?”

      莫月拿出一支薄荷烟,最后还是没有点燃,摆弄片刻之后,扔在桌上。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颜慕语,等着听她的说明。

      “没有什么理由,我只是不想去了而已。厌倦了,对,就是因为这个。”隐忍着眼眶中的泪水,颜慕语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慌张。

      “慕慕!”乔可思气得大叫,“你是在敷衍我们吗!?”她双手握拳,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仅仅用愤怒来形容。

      “思思……慕慕她……有她的自由,也有她的权利。”杜秋涵走到乔可思身边,伸手拥住她,轻声安慰。

      莫月一挑眉,伸手把桌子上的烟丢进垃圾筒。然后起身,连扫一眼其他三人的兴致都没有,直接戴上眼镜,准备回房工作。

      “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知道三人这样的表现或多或少包含了赌气的成分,可是颜慕语依然无法接受。她们四个一直都是比姐妹更亲近,比家人更和睦。现在的气氛,就算是平时颜慕语都不一定能够冷静面对,何况是心神不宁的现在。

      “人有时还是需要语言的,也同样需要泪水。”莫月摘下了眼镜,发出叹息一般的低语。“我看你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不用了,这次完全是我不好。”颜慕语好像已经平静下来,言谈也已恢复平日的条理。“不想去是因为我害怕,我原来以为自己已经看到未来了,就算是曾经改变主意,眼前的道路始终是清晰的。可是现在,我开始不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无法信任,不但无法相信别人,也开始怀疑自己。在这中状态下,我不能去为人师表……”颜慕语的语调平静,甚至有些刻板。可越是这样,其余三人的内心就越是难受。

      乔可思走到颜慕语身边,杜秋涵也跟了过去。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颜慕语低声说着。

      “傻慕慕。”乔可思低下头,掩饰自己滴落的泪水。

      “是很麻烦。”莫月突然插进来的话语让几人都是一惊,她把一杯奶茶放在颜慕语面前,皱着眉说:“泡茶这种事情真麻烦,果然还是应该叫秋秋来做。”

      “月,用立顿茶包来泡的即溶奶茶不管怎么说也跟麻烦沾不上边吧。”一向好脾气的杜秋涵少见的出言讽刺,几人都笑了出来。

      阴郁的气氛一扫而空之后,杜秋涵是这样对颜慕语说的:“你自己的人生自己走,不论怎样,我们都在这里。”

      于是,颜慕语的人生道路,再一次发生了转折。虽然她已经知道未来要怎么走,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没有办法恢复精神。在接连小病不断的情况下,很快就消瘦了下来。然后有一天她被说着“你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看了难受”的莫月丢进了美容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完全不同的颜慕语。渐渐的,过去的一些东西似乎已经慢慢消逝的无影无踪。

      如果就这样终结是不是会比较好?倘若是,上天为何要再次让她遇见那个人?如若不是,又要如何去做?为何,只想大笑?

      今天再次见到孟宇冉,颜慕语的心中反倒没有像所想的那样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孟宇冉和以前一样,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他依旧那样自信,甚至有些微微的狂妄。比起从前,感觉上内敛了许多。或许,这就是成熟。反观自己,除了外表之外,又有些什么长进呢?可能有些方面更加不如从前了呢,只是,更会装是一定的。

      虽然颜慕语心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震惊和波动,但若是说在她眼中孟宇冉已经同陌生人一样,也是骗人的。只能说,爱也幽幽,恨也幽幽,倒不如不爱不恨来得干净。于是,刻意地忽略了那个人,而且时间也或多或少发挥了那么一点中和剂的味道。至于心里和眼底是不是一样,只有天知道。

      如果他们就停留在此处,也许几年或者十几年之后再相逢的时候,已经能够淡淡地打声招呼。那时或许可以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故人重逢,不过一笑而已。这也许也是不错的画面,也能够成为一道记忆中美丽的风景。

      可是身为主角之一的孟宇冉依旧是孟宇冉,那个不管想到什么,只要是无损自己的根本利益的,就会去做的孟宇冉。而此时的他已经决定要重新追求颜慕语。

      第五章

      虽然孟宇冉已经做了决定要再次对颜慕语进行追求,可决定与现实的行动往往有着巨大的落差。

      所谓追求,自然先要有追,然后才能有所求。然而提到追,孟宇冉就不得不想到追女孩子的常用招数,然后自然会想到这些招数都曾经在颜慕语面前使用失败。几年之前的颜慕语在众人眼中是鸡肋,却已经非常难啃。而几年之后想要把这块曾经丢掉的,现在已经变成高级鸡腿的她再次拾回来,难度系数自然是不可估量。

      孟宇冉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依然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可以擒获目标。一想到当年吃瘪的经历,他就对自己所要做的事情的难度之大而头痛。好在颜慕语已经接下了刘祈房屋设计的工作,只要他跟着刘祈,两人见面的机会还是少不了的。至于剩下的,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向来狂妄的孟宇冉想到要再次面对颜慕语,也只能想出这种毫无建设性,根本不能称之为“计划”的计划。

      突然,他灵光一闪,既然普通的招式不行,何不选择出奇。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女人都是喜欢罗曼蒂克的,纵观日本的偶像剧,追求女孩子的着数除了靠优良的本钱,不都是以所谓的浪漫为主?自己只要从中借鉴两招即可。如果不行,再换也不迟——毕竟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颜慕语本身就难搞定外加往日的冤孽帐,困难肯定加倍。不过,有困难才有动力。

      不是孟宇冉自恋,凭他的长相要交到女朋友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只可惜得到轻易,抛弃也就更干脆。他觉得别人说他是花花公子其实错了,他不花,每次都只交一个女朋友。只是新旧交替的频率高了点。美女自己送上门来,是男人,哪个能忍得住不吃?

      在观摩了近百部日本偶像剧之后,孟宇冉选出了他认为最浪漫的一招,也是最花钱的一招。结合了花瓣飘落的绚烂和香水永恒的吸引力,命名为绯花雨。不过……孟宇冉皱眉,这笔开支可不小。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花钱怎么可能套住美人?钱再赚就是了。

      经过他三天来对颜慕语的观察,一般她都是走两点一线道路,上班——回家。上班总比平常人早到10分种,中午的时候会在大楼附近的一家扬州菜馆吃饭,大概1点左右会走从天桥底下穿过。为了满足女人的虚荣心和爱现心理,选择在她吃好午餐时动手是最合适不过了。

      当然,准确的点是需要实地考察的。抽了个中午,孟宇冉独自来到天桥上,等待着颜慕语的出现。在12点50,颜慕语准时经过天桥,跟随颜慕语的步行速度,在天桥中央的位置是最为适合的——面积大,命中率也高。

      现在剩下的是准备花和香水了。一般来说,第一次行动失败的几率非常高。那就不必找高级的花朵和香水了,直接去最近的花市买颜色鲜艳的不知名花朵999朵,而香水就用市场上便宜的廉价香水10瓶。最主要的是香味要淡,太浓的无法衬托花的本来香气,也让人一闻就闻出是廉价香水,反成了笑话。这次的计划要在一个只有微风,天气爽朗的日子变成行动。孟宇冉只要让送花过来的人帮忙撒花,在花飘落的时候他再潇洒的出现在颜慕语的面前,深情款款的说一声,“这些,都是为了你而存在。”就行了。

      今日就是孟宇冉举行绯花雨的日子,几个送花的小弟在12点半就来了。香水也准备好了。关于细节的问题孟宇冉亲自和他们沟通过,对于这项难得的追求计划,他们都表现了极大的兴趣,对于能够参与其中感到很愉快。

      孟宇冉就算用脚趾头也能猜他们真正的想法:有冤大头花钱让他们免费看戏,当然是何乐而不为。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主角。

      12点49分,颜慕语出现在路边,走近了。倒数十秒。10,9,8……4,3,2,1。孟宇冉打出事先说好的暗号,准确的在颜慕语出现在桥中央的位置之时开始撒花。

      天空中飘落下瓣瓣各色的花朵,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的清香,所有的一切都只笼罩在一个人,也就是颜慕语身上。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路过的行人全体停住了脚步,看着这从天而降的花瓣。其中几个女生双眼冒出红心,“哇,好浪漫啊。如果为是我那该多好。”双手握在胸前,轻轻摇摆着身体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

      “OH!太罗曼蒂克了,不知道是哪位男士想出的方法,如果是俊男……”又一个浪漫族一边感叹一边四处搜寻着发起人。

      “老公,我也要。你也帮我做一个。”一个女撒娇的拉着老公的手臂,羡慕的眼神看着女主角。

      “这个……这个……”男的为难的说不出话来,办这个?那要花多少钱哪!

      ……

      周围的人纷纷说着自己的看法,女性大多数觉得浪漫,男性则在想这个得花多少钱啊。如果女朋友也要这样,那该怎么办?

      无论周围人意见如何,颜慕语走到天桥中央的时候,莫名其妙在她的头上掉落一大堆花瓣,弄得她满头都是,自己昨天才弄好的新发型被花瓣当成临时的寄脚点,纷纷扬扬,一波接着一波,让自己连逃都来不逃。更可恶的是,居然从天上喷洒她最讨厌的香水,而且是廉价的劣等货。

      颜慕语不顾形象的大叫一声,以50米赛跑的速度狼狈的冲出了所谓的绯花雨,就是如此还有不少香水直接喷撒在她裸露的皮肤上。直到冲出离恐怖的花雨十米的地方,她才大口喘息的停下来,只听后面有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出,“颜慕语,这些都是为了你而存在。”

      究竟是哪个白痴居然用这种烂到不能再烂的招数!?这场莫名其妙的灾难居然是有人恶意搞出来的。对于灾难的制造者,颜慕语顿时火冒三丈。害她如此,居然还有脸敢来邀功。谁不知道她的皮肤对香水过敏,特别是那些劣质香水,简直是过敏加中毒。自己每个星期都去美容院保养的皮肤就这样被某个白痴毁于一旦,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况是颜慕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饶。

      抬起头一看,是孟宇冉,耍过她一回的孟宇冉!本来就旺的怒火,更是碰到了干材,一发不可收拾。她也不说话,直接从包里拿出防狼喷雾剂对着孟宇冉的脸喷去。咬牙切齿外加冷笑连连,手里不停的按着喷嘴,直喷呆若木鸡,只懂得傻站着的孟宇冉。等到周围人吃惊的叫出声,他才意识过来,赶快逃开后面喷雾的追击。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眼睛一阵辣辣的疼痛,让孟宇冉心里是百味俱全。这个女人不但没有欣喜外加投怀送抱,对自己反而像是她的杀父仇人般追杀。他一边努力的逃跑,一边叫,“颜慕语,你疯了?!”

      “你才疯了!”颜慕语加快脚步,选择一个最佳的角度射程喷过去。就这样一个跑,一个追,把所有的人都看傻了。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说变就变呢?

      跑了一阵,里面的气体用完后,颜慕语不得不停下来。看着前面疼的眼泪都快哗哗掉落的孟宇冉的冷冷的竖起了中指。毫不顾及周围一阵惊呼声,狠狠的抛下一句原因:“你不但弄糟了我的头发,还用廉价香水让我皮肤过敏!!”说完,转身就潇洒的走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变天的原因。看向孟宇冉的眼神从开始的羡慕、欣赏、嫉妒到现在的同情、鄙夷和愤怒。愤怒的则是少部分幻想破灭的女性。原因很简单:廉价香水=没钱=没品位=白痴。

      颜慕语满身狼狈地回到公寓,正在客厅闲聊的三人被巨大的关门声下了一跳,慕慕向来都不是喜欢拿家什出气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再一看颜慕语的样子,杜秋涵首先冲上去接过她的包包,把她推进浴室。“先去洗个澡,不然等下你会过敏的更严重。”

      看到仍旧怒火未消的颜慕语依言进了浴室,杜秋涵转头看向另外两人,带着一丝愤怒说:“要不要猜猜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慕皮肤上的红疹……”乔可思喃喃自语,皱着眉仔细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味道,突然大叫:“哪个白痴朝她喷了香水!?”

      “还是劣质的。”起身去将窗户全部打开的莫月凉凉地说了一句。

      没人会去怀疑莫月说的话的准确性,和乔可思对视了一眼,杜秋涵率先开口:“孟宇冉!?”

      不到一秒钟的间隔,乔可思也叫了出来:“那个姓孟的白痴!?”

      莫月看看她们两个的样子,冷冷地说:“你们看看慕慕的样子,觉得还会有别人吗?”莫月露出习惯性的讽刺笑容,但是笑容很快消失,“连最基本的资料都不掌握不到,他未免也太失败了吧。”

      “嗯嗯!慕慕好像气疯了。”想到适才颜慕语怒火冲天的样子,乔可思心有余悸。

      “没关系,那个男人该得到一点教训了!”对只闻其名的孟宇冉没有丝毫好感的杜秋涵在一旁说道。

      一直都是温吞性格的杜秋涵都这么说了,可见孟宇冉在这几个女人心中的价值八成是跌停板,前途多难了。

      三人正说着,颜慕语已经洗完澡走出了浴室。看见她出来,杜秋涵赶忙从柜子的抽屉里取出一管软膏,迎上前去,“慕慕,涂点药膏,不然明天会出现更多疹子。”

      “嗯。”颜慕语应了一声,依言上完药,开始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一副怒气尚未消散的模样。

      “慕慕,到底是怎么回事?”依然是杜秋涵开口询问。

      轻声叹了口气,颜慕语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说实话,另外三人听完之后不是对孟宇冉没有小小的同情。只是有个大前提,如果女主角不是她们情同姐妹的慕慕,相信她们是非常愿意同情一下那位悲情男主角的。

      孟宇冉那边又如何呢?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失败的孟某人本来想把所有的痛苦都埋藏在心底,变成只属于自己的记忆。可是,很非常不幸的,当他好不容易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他的一号损友刘祈正站在门口。

      “孟,你这身狼狈样是怎么回事!?”就算被称为损友,毕竟还沾着一个友字。看到孟宇冉那异常红肿的双眼和满身狼藉,刘祈一边抱怨着,一边大步上前,赶紧扶住他。

      帮孟宇冉做了一下简单处理之后,刘祈拖过一张椅子坐下,向对面沙发上的孟宇冉做出询问:“现在,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看着刘祈少有的严肃表情,孟宇冉暗自叹息,就算知道说出来一定会被嘲笑的异常凄惨,他也不能不说了。要知道他这个损友虽然一向是嬉皮笑脸外加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是一旦不满或者发火,那可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现在自己实在是没有和这家伙争吵的力气,还是一五一十说清楚,乖乖的被他嘲笑一次算了。

      听到孟宇冉说他准备了不知名花朵999外加劣质香水10瓶的时候(这个是被刘祈硬拐出来的),刘祈的表情已经有了扭曲的趋势。非常明显,他在竭力忍耐大笑的冲动。当孟宇冉说到他被颜慕语用防狼喷雾剂对待之后,刘祈的脸部已经明显的开始抽搐,外加全身颤抖,一边还用手揉着腹部。

      看着跟发羊癫疯差不多的友人,孟宇冉没好气地说:“你就笑吧!”口吻中带着自暴自弃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闻言,刘祈立刻暴笑出声。数分钟之后,笑声才稍歇。走到孟宇冉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刘祈幸灾乐祸的说道:“兄弟,我很想说我真同情你,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完全是活该。”

      “去,去!少在这里落井下石。”孟宇冉不耐烦地挥挥手臂,眼睛依然在剧痛的他哪里有闲功夫和刘祈耍嘴皮子。

      “喂!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在装傻?我们毕业的时候校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给校长献花,本来是应该颜慕语去的,记不记得怎么会换成你?”

      “啊,香水百合!”孟宇冉想起了早就被他当成记忆边角料丢到洼爪国去的事情。

      “对,就是因为当天才知道要送上去的花是香水百合,而颜慕语会过敏,所以才临时换成了你。” 这样说着,刘祈此刻开始同情当年的才女,被这样的男人看上,还真是可怜。“话说回来,你连自己曾经的女朋友对香水过敏都不知道……当年大家可是都知道她是‘谈香色变’……”刘祈摇头做叹息状。

      “我们交往的时候她从来也没跟我说过……”孟宇冉低声说着,像是辩解,又像是抱怨。

      “我看你是前途多难,好好加油吧!我先走了啊。”说完,刘祈起身准备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转过头说了一句,“好好处理一下,要是明天你部门的员工看见经理顶着一双兔子眼,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孟宇冉眼睛上盖着热毛巾,瘫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刘祈叹了口气,关上门离开。

      第二天的午休时分,看见孟宇冉并未如想象中有双兔子眼,刘祈笑了笑,走上前去招呼:“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细看之下,孟宇冉的眼睛依然有些发红,他苦笑着说,“现在的防狼剂也未免做得太厉害了,我感觉好像被杀虫剂毒杀的蟑螂。”

      “现在打算怎么办?”刘祈泡了杯咖啡,喝了一口之后问道。

      “继续。我就不信我孟宇冉会追不到她!”孟宇冉信誓旦旦。

      “要不要我帮忙?”刘祈半是关心半是凑热闹地问。

      “不用。我自己能搞定。”说完,孟宇冉丢下依然慢条斯理喝着咖啡的刘祈,头也不回地离去。刘祈无所谓的耸耸肩,已经预计到孟宇冉下一次的失败。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孟宇冉这次选择的方法虽然可以说更加轰动,却也降低了一些诸如上次的不确定因素发生的概率。下班时分,孟宇冉心满意足地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多亏董事长并不是特别古板的人,不然可能一听说他的请求就把他丢出办公室了。这次孟宇冉可以说是铁了心了,花费比上次更巨,他倒要看看颜慕语会有什么反应。

      在傍晚5时35分,颜慕语一般都会经过孟宇冉公司所在的大楼,她偶尔会到路边的马可波罗面包房买点什么,要不然就直接回家。即使经过上次的惊吓,颜慕语的生活也一如既往的过分规律,这给孟宇冉实行他的二号计划创造了极其有力的条件。

      一周后的星期五,即将来临的周末使得街上行人脸上的匆忙都减了不少,高频率的步伐也有所减慢。颜慕语正慢慢接近孟宇冉公司所在的大楼,一边盘算着莫月喜欢的法式长棍和可思喜欢的甜甜圈都没有了,要不要买点?对了,秋秋喜欢的巧克力慕丝最后一个好像今天早上被可思吃了?还是都买一些好了。正寻思着,她无意间瞥到不远处的大楼两旁正升起两个巨大的气球,随着气球上升,条幅缓缓展开。同时,大楼顶部也有条幅滚落。

      又是什么宣传吗?颜慕语扫了一眼就不再看,没有多想地往前走。却听见周围一阵喧哗……

      “上面写得什么?”一个女孩子拽着男友的手腕随意问着。

      “右边气球的条幅上是‘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左边上面是‘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一旁的好事者大早就大声念了出来。

      谁没事在气球上挂这样条幅?本以为是广告的颜慕语也因为感到好奇而抬起头来。刚扫了一眼条幅,围观路人再次念出的字句却使她脸色大变。

      “‘黄蜂频朴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路人念出大楼上面悬挂的条幅,“咦?下面还有小字……‘致颜慕语小姐’,这颜慕语是谁啊?”众人兴致勃勃地开始互相询问。

      气得浑身发抖的颜慕语加快步子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没走出10米,早就在不远处等候的孟宇冉冒了出来,一边埋怨该死的电视台为什么有这种骚动都不出现,一边摆出一贯的灿烂笑容慢慢走向颜慕语。

      颜慕语瞥了一眼,根本没有理睬那个白痴的打算,她往左边移动了几步,继续直线前进。当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孟宇冉加深笑容,开口说他曾经说过一次的话:“颜慕语,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而存在。”

      “颜慕语……条幅上说的那个人!?是谁,是谁!?”围观的人骚动起来。

      “就是那个穿米白套装的女子!”某个路人给出了正确答案。

      “是那个人!”围观者开始对颜慕语指指点点。

      ……

      颜慕语的情绪已经不能光用愤怒来形容了,她一向的冷静早已被怒火冲散,斯文优雅也早就不知去向,她开始低声咒骂着眼前笑得像个白痴的男人。然后慢慢抬头,展颜一笑。正当孟宇冉感到这次成功在望而开始得意之时,颜慕语用她新买的高跟鞋那7公分的尖跟,狠狠问候了一下孟宇冉的脚,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颜慕语离开了5分钟之后,接到市民电话说这里出现新闻的电视台才姗姗来迟。当晚,“求爱出新招,大楼做广告”这一报道就出现了市晚间新闻中。当然,为了保护隐私,上面出现的人物名字被隐去了。可颜慕语依然气得差点把手中的玻璃杯丢向电视,而当时正在吃面的可思则被呛到,咳嗽不已。孟宇冉的老板倒是很高兴,这几乎是免费的广告嘛,盘算着公司的知名度可以因此扩大多少。而我们的主角孟宇冉,则一脸苦相地坐在沙发上揉着自己惨遭摧残的左脚,一边呲牙咧嘴的抱怨,一边接受着损友刘祈毫不客气的嘲笑。

      “呦呦!我们的孟大公子什么时候遭受过这种对待哦,真是……”刘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孟宇冉,一边讽刺地发出“啧啧”声。

      “少在那边说风凉话!”揉了半天脚还是一样疼的孟宇冉现在可是一肚子火。颜慕语那个女人究竟哪里不满,这次他可是为了迎合她的喜好而特别找来了诗词,她不是应该很容易被感动的吗?自己怎么还是落得了如此下场。

      看看眉头紧锁的孟宇冉,刘祈很清楚他在想什么。孟宇冉虽然交过不少女朋友,可哪次不是送几束花,吃吃饭,装装体贴就搞定了。像颜慕语这种类型,当初能给他追到就是奇迹,要想再让奇迹出现,可没那么容易。

      “是不是在想颜慕语为什么这么对你?”

      “是又怎么样!”孟宇冉没什么好口气地说,他现在可没心情听那家伙分析什么女生心理。再说了,这方面自己不见得不如他吧。

      “你要从她喜欢的东西着手,而不是你认为她会喜欢的东西。还有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当年的才女是很不喜欢成为焦点的。”刘祈凉凉地补了一句,起身告辞。反正他的意见是给了,至于孟宇冉听不听就不是他的责任了。大不了再让那小子多吃点苦头好了,刘祈有些幸灾乐祸地想。

      第六章

      太多的偶然总有一天会成为必然。特别偶然是人为的时候。

      当颜慕语再次看到孟宇冉出现在她上班的地方时,她真有有种无语问苍天的冲动。关于她和孟宇冉的事则被好事者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的同事都认识孟宇冉了,因此无论她在哪里,他总能轻易找到她。有时,她真的怀疑那是孟宇冉吗?还是说,那只是一块有着孟宇冉外表的口香糖。接连几个星期周末上教堂的时候,她虔诚的向上帝祈祷:让孟宇冉消失在她生命里。

      有些事情,只适合怀念。

      破镜重圆,那是小说里的情节。

      看见他,她会伤感,会怀念,因为他是她的青春梦里的主角。在她苍白无力的青春岁月里,他为此增加了颜色。只是,终归是一场梦。

      梦散,一切归零。

      她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懂。聪明如他,难道是让世俗蒙蔽了眼?

      耳边响起窃窃私语,内容无外乎痴情男子猛追冷漠美女的事。语气里充满着对痴情男子的同情,说某女的心太狠了。这么好的条件的人现在已经很少了。另有一人反对,说这是欲擒故纵,高招!不是颜慕语想听,而是她们说的那么大声,惟恐别人不知道。

      痴情?痴情人多绝情。颜慕语忽然想起无聊涂鸦时的一句话。没人指名道姓,吹皱一池春水,关吾何事。

      继续悠闲的看着从网上荡下来的电影,片名为《七宗罪》,关于宗教和杀人。杀人的乐趣只因为可以当神,任意以神名义处决他人。可笑的理由,不幸的被杀者。颜慕语嘴角淡淡一笑,隐约带着冷冷的嘲笑。不过是为杀人带上个高尚的帽子,本质上杀人就是杀人。就如这场谈话,本质也不过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把戏罢了。

      也许是发现预期的主角的反应如此平淡,谈话声越来越破碎,直至消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这是个讲究效率的社会,无效率的事情聪明人是不会做的。对于孟宇冉的初衷,颜慕语没有兴趣。只要他能向现在一样,安安静静的,不给自己惹麻烦就够了。对于他会突然消失,她不做奢求。就如影子,天天跟随,而你不得不接受。

      有时候,习惯是可怕的事情。孟宇冉习惯了每天下班去颜慕语的办公室坐坐,习惯了和她的同事没事闲聊几句,当然最多的还是关于颜慕语的事情。以至于有一天不去就会觉得不习惯。

      经过前两次失败的教训后,孟宇冉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之处:他还是小看了颜慕语,以为她会被这个社会同化。只是,他忘了她是那么的骄傲。她的骄傲注定了她的特立独行,自我主义。当初以爱的名义,都无法改变。何况人微言轻的世俗。

      当初的那种一定要追到她的念头慢慢淡了,转化成一种对等的欣赏,一种呆在她身边独有的安心。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世俗的影响。他相信,即使过了十年,她还是她,骄傲自我的颜慕语。所以,呆在她身边,他能忘记自己的俗气和市侩,回到校园里那个无拘无束的孟宇冉,可以高兴时去打球,可以在熄灯时分和朋友推心置腹的谈论一些热血或者鲁莽的话题,可以放声站在屋顶大喊大叫,什么都不用考虑。后果于来说青春只是个无聊的名词。

      为什么他有时却忘记了当年的样子?那么模糊,不可信任。惊梦一场。

      这天,孟宇冉习惯的呆在颜慕语的办公室里,随手拿了本杂志坐在空着的椅子上看了起来。杂志上写了什么,一个字都没进他的眼里。

      人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望着颜慕语全神贯注投入工作的样子,他不由赞叹起来:果然是美人如玉。相反,对自己的不务正业孟宇冉却没有丝毫的认识。

      每天他都自动提早半个小时下班,反正他的部分工作并不一定要在办公室完成,这也是为何他的老板没有让他卷铺盖走人的原因。而后,他会来到这里,悠闲的喝喝茶,聊聊天,看看美人,等待着美人下班,护送美人回家。在某种程度上,孟宇冉快变成这个公司的一个固定的员工了。周围的同事每个都和他混的很熟悉,连这里的老板看到也是习惯性一句。“小孟啊,你坐着等会儿,5点就下班。”

      这样造成的成果是非常明显的,至少颜慕语已经接受了他的存在。对他虽是一贯的冷淡,但偶尔会和他说说话。虽然这不是他最终想要的,但比起一开始的深恶痛绝,避之莫及,这可以称得上是质的飞跃了。

      如果孟宇冉没有再执行一件……在颜慕语眼中可以说是愚蠢至极的第三号追求方案的话,他们两人会怎样?是会随着时日的推移最后成为点头知交或是亲密友人,还是终有一天,大家都失了兴致,然后在茫茫人海中各自沉浮,“相逢而不相识”。

      可是孟宇冉本质上依然是当年那个狂妄热情的孟宇冉,于是他很有信心的实行了他的第三个计划,即便前几次他都失败得非常彻底。但是他孟宇冉的字典里从来都只有“我高兴”三个字,他就那样自以为是的进行着所有的一切。

      事情说来还要因为一次偶然,周日的早晨,孟宇冉被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的刘祈拖出去进行某种名为“为了防止精神萎缩而与大自然进行亲密接触”的行为,说穿了就是因为刘祈跟女朋友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摩擦,所以在睡不着的他早上6点便拖着孟宇冉到街心公园发呆。

      看着身边不断用烟雾污染空气的刘祈,孟宇冉无奈地叹口气,开始打瞌睡。虽然印象中早上的公园里应该只有晨练的老人,但是当孟宇冉在20分钟后张开还有些迷茫的眼睛之时,他看见了一个女人。虽然远处慢慢走来的女士确实可以被称为美女,可孟宇冉所感兴趣,死盯着不放的却是她手中牵着的一只狗。

      那本来是一只很普通的公主狗,即便它耳朵上绑了粉红色蝴蝶结,身上穿着粉红色帽子,脚上穿着四个圆圆的粉红色小皮鞋,脑袋上面还有一顶粉红色带蕾丝小帽子,它依然是一只普通的公主狗。

      孟宇冉感兴趣的自然不是什么可能成为今年狗狗最新流行的时装,他所在意的是颜色,是那只从某些地方还看得出本来应该是纯白色,现在却的色泽绚烂的公主狗。狗狗的耳朵,现在是妖媚惑人的梦幻浅紫色,背部由于被粉红色的衣服包裹而无法看清。狗狗的尾巴,现在是深紫色。随着行动不断摆动,如同葡萄的果实一般。最特别的是狗的脑袋,在同样染成浅紫色的毛边缘,还染了蓝色和银白。

      看到这怪异的装扮,孟宇冉有着片刻失神。然后,他的脑中出现了一个名词——“布娃娃”。女孩子都是喜欢玩偶和布娃娃的,正如同男生应该喜欢玩具枪和弹子,这几乎被全世界所公认。那么,送给任何一个女孩子她所喜欢的玩偶,理所当然可以在她心目中增加不少分数。

      孟宇冉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眼前不就有一个很好的礼物?宠物,活的宠物总比没有生命的玩偶好多了。而且,在动物面前,女孩子总是很容易心软的。

      不知道如果刘祈现在冷静的话会跟孟宇冉说些什么,又会对很快将要发生的事情造成怎样的影响。只可惜,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哄自己的女朋友高兴的主意,根本没注意到身边那个脑子又进入了奇怪轨道的家伙。

      又是一个星期六,孟宇冉此刻的心情很好,非常的好。昨天颜慕语答应这个周日晚上和他吃饭,虽然那是因为他说有朋友想设计房子对方才同意的。不过,这毕竟也算是一个进步。再怎么说,这个也算是一种邀请,而自己成功了。孟宇冉高兴地想着,一路盘算自己的那个礼物刚好可以带过去送给颜慕语。不知道她会惊喜成什么样子?想起明天晚上颜慕语可能出现的表情,以及他们的关系将再次向前一步,孟宇冉兴奋地笑了。

      第二天傍晚。

      “慕慕,你今天要跟姓孟的那个笨蛋出去啊!”乔可思一边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一面以确定的语气跟颜慕语说道。

      “嗯。”颜慕语嘴角刚刚出现了一丝笑容,又很快隐去,有些犹疑的问可思,“怎么,你们反对吗?”

      “啊,反对!?怎么会!我不过就是随便问一句。虽然我不喜欢那家伙,但是只要慕慕喜欢就一切OK。我想月和秋秋也是这个意思。”乔可思看着颜慕语摇摇头,这个慕慕啊,总是想太多有的、没的了。

      “是这样吗……”颜慕语低声说着,不知是在发出疑问还是在感叹。

      “是啊,就是这样。一般来说除非他是个真正十恶不赦的恶棍,我们才会彻底反对吧。”可思悄悄嘟囔了一句,“虽然在我们眼中他单纯就是个混蛋,可是在你眼里绝对不会,我们又能怎样?”

      “可思,你说什么?”颜慕语没有听清楚乔可思最后那句接近自言自语的喃喃。

      “没……没什么!我正在说动物保护协会真不错。”乔可思匆忙转移话题,可惜这实在不是她的专长,所以说出的虽然是心里话却离现在所谈论的东西异常遥远。她也意识到了这点,眨眨眼睛补充了一下,“慕慕,你是不是要去打扮一下了,基本的礼貌总是要的,七点可是很快就到了哦。另外,听说那个家伙最近表现还不错。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啊。”说完,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桌子上面的纸张上。

      颜慕语走回房间准备换衣服,一边想着可思的话。孟宇冉最近的表现……嗯,自从他不再用那些奇怪而且愚蠢的招数对付自己之后,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那么讨厌了。这样说来,自己也没有必要总给人家脸色看了。毕竟他也安分了好一阵子,想来只是一时脑子短路才会使出那样的招数吧。过了一会儿,已经决定将二人之间的和平持续下去的颜慕语换好衣服再次出现在客厅。

      片刻之后,门铃响了起来。

      乔可思起身开门,随后孟宇冉拎着一个很大的被橘红色丝带系着的竹篮子走了进来。

      “这是给你的礼物。”孟宇冉微笑着将手中的篮子小心地递给颜慕语。

      从篮子盖子的微微颤动,颜慕语和乔可思都能判断出这是一个活物。看着篮子上系得仅仅的丝带,颜慕语的眉已经轻微地皱了起来。

      可思更是想着,不知道是猫还是狗,反正只要不咬莫月的宝贝变色龙kisses就好了。不过如果是狗的话,慕慕会不会抓狂,她的犬类恐惧症好像还没有好吧。但是这么老套的招数,亏孟宇冉想得出来。虽然是这么想,可思还是叫着:“好大的篮子,慕慕,快拆开来看看!”

      此时,莫月和杜秋涵也分别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礼物,谁知道这次那个笨蛋又会送什么鬼东西给慕慕,不好好看着怎么行。两人对视一眼,传达着这样的讯息。

      颜慕语刚打开篮子,立刻吓得退了一步,手中的篮子往上一丢,里面的生物就跳了出来,被乔可思接了个正着。

      “天哪!这个是什么!?”乔可思看着那个有着橘红色耳朵橘红色尾巴,穿着橘红色衣服和四个橘红色小皮鞋,脑袋上面带着橘红色帽子,帽子底下还露出金色毛发的公主狗,发出一声惨叫。莫月和杜秋涵则看着那只模样怪异的公主狗耳朵上和脖子上分别带着的巨大橘红色蝴蝶结愣住了。

      “你喜欢吗?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把颜慕语此刻的颤抖当作惊喜过度,孟宇冉微笑着问了一句。

      “你……你……你给我立刻滚出去!!”颜慕语彻底丧失风度的大叫,顺手抓起地上的篮子朝孟宇冉丢了过去。

      “以万物之灵欺凌弱小,耻乎?”杜秋涵围着孟宇冉绕了一圈,丢下这么一句,然后指指大门。

      “你不知道慕慕最怕狗的吗?”乔可思以看白痴的眼光看着孟宇冉,然后摇头做叹息状,“有帮狗扮装嗜好的大男人……”

      乔可思那鄙夷外加同情的眼神几乎让孟宇冉跳脚,他怎么知道颜慕语喜欢什么,当年他问了整个学院,也没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啊。

      莫月看看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孟宇冉,凉凉地丢出两个字:“变态!”然后转身回房。杜秋涵走过去跟颜慕语低声说了什么,拉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剩下的乔可思撇撇嘴,把手上的狗放到孟宇冉手里,嘲笑道:“你还不走难道打算赖在我们这里吃晚饭?”

      孟宇冉气得转身就走,背后传来乔可思的声音:“不送了啊,慢点别摔着了。另外,请帮我们把门关好。”

      怒气冲天的孟宇冉很想狠狠甩上那该死的房门,可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轻轻地把它关上了。

      在送狗失败后,孟宇冉沮丧的发现他和颜慕语关系差不多又回到了原点。虽然他始终没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可是颜慕语对他冷淡的态度是事实。

      女人心,海底针。说变天就变天。颜慕语再次验证了古谚语的正确性。可是让孟宇冉现在放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现在,他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改变他们之间关系的契机。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老套的送礼的招数对她一点都不管用。通过她朋友那边来打动她也是不可能的,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颜慕语已经是棘手的人物,她的好朋友必定不简单。自己上次,已经吃过亏了。

      风凉如刀,烦闷的孟宇冉点了根烟走在街边,漫无目的闲逛着,他只想抛开一切,一个人静一静。一直过于顺利的人生,连续两次都在颜慕语手中受挫,孟宇冉忽然想到:她不会就是自己的克星吧。转念一想,不由的笑自己有些痴傻,居然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抽完一包烟,摸摸口袋,没烟了。走到最近的一家超市,对着服务员说一声“来包红双喜”,正准备从口袋里掏出钱一张百元。不料被服务员礼貌的拒绝了,原因是请先排队。回头一看,居然是颜慕语站在他身后。他连忙尴尬的离开柜台,让出位子让她结帐。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她。失败。

      颜慕语怔了一会,刚才还在想是谁乱插队,没想到居然是他。喜欢给狗染色的孟宇冉。又一次发现他的缺点,颜慕语心里不知道是喜欢还是厌恶。他不同于以前给自己的印象,那时只见到他优秀的一面。差点让自己忘了,他是人,不是神。在自己心中他完美的形象正在被摧毁。

      可是自己一方面失望,另一方面却有些窃喜。窃喜自己发现了他的其余面貌。这种心情,她不由的苦笑。典型的恋爱中毒症。连孟宇冉的拙劣的追求,都能让自己再次陷入。女人,真是傻瓜的代名词。

      两人无言的互望,各自陷入了深思。

      后面排队的等不及了,忍不住推了推颜慕语的手,催促的提醒,“快点结帐啊!”

      “哦”颜慕语不好意思的回过神,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放在柜台上,清脆的声音从她的樱桃小嘴中传出,“小姐,结帐。”

      “总共123元。”服务员以一贯的营业笑容准确的报出费用,快速的把所有的物品分类装在几个马甲袋中。

      颜慕语打开自己的皮夹,找来找去只有一张100的大抄,其他的一分钱都没带。这才想起,中午的时候把400元借给同事小丽。她的脸色不禁慌忙起来,看到这一幕的孟宇冉直接拿出一张100给服务员。心里暗叹,真是个好机会。

      不让颜慕语有任何反对的机会,拿到找钱,主动的把所有的袋子一个人拿了。右手同时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出了超市,抛下一句,“我们先走吧,后面的人还要结帐呢,有话出去再说。”

      颜慕语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听孟宇冉的话确实合情合理,也就跟着快速的穿过通道走出了超市,一时间反而忘了手被牵住的事情。

      走出超市,热风习习,内外的温差让一向怕热的颜慕语额头冒出汗,细碎的汗珠沿着额头滑落。被牵住的手心的温热就像是低温火焰:没有致命的热度,却让人昏眩。热的天,加上被太阳照的微微发红的脸跟自己的复杂的心情,颜慕语不悦的开口,“还不放开我的手。”

      “啊,好。”孟宇冉先前一直佯装不知道,现在别人都直接要求了,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她的手。放开后,只觉得手里空空的,仿佛少了什么,已经不完整了。

      手得到自由后,颜慕语不由得暗舒了口气。头上的太阳热情的散发着它的光芒,让她浑身发软。

      眯起眼看了看手表。离最近的一班公交车还有10分钟,也就是说,自己还要在这种天气下站十分钟。表面不露声色,颜慕语内心却升起烦躁的情绪。好热,她机械的用手当扇子扇着,虽然微风了了,但聊胜于无。她忽然想到:再多的情爱,都比不过生理需求。她现在需要的不是爱,而是空调。爱情,是在满足生理条件后的调剂品。

      目视站在自己面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前任男友孟宇冉,无论如何,先谢谢他。即使她觉得他不是一句谢谢就能打发走的人物。

      “谢谢。”颜慕语礼貌的道谢,走上前就欲接过仍在孟宇冉手中的物品。

      “不用,这个我来就好了。”孟宇冉后退一步,坚持自己来拿,自己当然不能让她来拿。不然不就白白浪费了个好机会。

      注意到颜慕语的汗珠和微红的脸庞,他心里有点怜惜。她可是最怕热的,记得从前面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一家24小时的茶室。“不如,我们先去茶室坐坐,天气太热了。”

      要不要答应呢?颜慕语心里挣扎,有人自动帮她拿东西,她一向无所谓。只是怕和他越牵扯越深,乘自己还有理智的时候,快速从这团泥沼中抽出身来才好。让所有的事情变成美丽的回忆。回忆可以不断美化,而现实却充满残酷和背叛。她的理性不断得提醒着:该拒绝,现在是最恰当的时机。可是,热。真的热。感觉自己仿佛在蒸桑拿。阳光照耀充分的照顾到她整个人的存在,而茶室,意味着空调,意味着凉爽。

      最终,她答应了。孟宇冉伸手招来出租车,来到他记忆中的地方。

      两人选了个空调足的地方坐下来,各自选了一杯饮料。孟宇冉选的是一款随便,那曾是颜慕语最爱的饮料。但现在显然不是了,因为她选的是一款橙汁,看来自己还有很多不了解她。虽然她的个性不变,不过她的外表盼若两人,口味喜好变化也是情有可缘。不过,这打乱了孟宇冉本来计划好的聊天开头。

      “你变了口味。”孟宇冉把心里话说出口,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不过,以自己的机智应该能应付得当。

      “恩。”颜慕语点头,继续自顾自的喝饮料。口好渴,对于他的话她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吗?”孟宇冉怀念的想起往昔,曾经的年少情况,曾经的青春无悔,到如今的各奔天涯。

      “还好。”颜慕语不太愿意想起,特别是当对面的人是他的时候。那些岁月只让她见识到了她的痴傻,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快要分裂成两个。一个依旧爱着他的人,一个冷眼旁观自己的人。缜爱痴狂,怨别离,她冷眼看着自己沦受七情之苦。

      “颜慕语,做我女朋友吧。”孟宇冉突然觉得这样兜圈子太累了,不如干脆直白点。他的耐性已经到了极点,无论她的回答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不会放手。

      惊讶。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求他。可是第一次他这么明确的表示。她的心不受控制的乱跳,仿佛怀中揣着个小兔子。红晕悄悄地爬上了耳根。

      她的理智变的混乱不堪,感性不断上升。不要相信——那声音是如此软弱。她知道自己在动摇。带着一丝嘲讽,她悲哀的发现了自己的动摇。似乎一种名为爱情的病毒在不断扩大,肆虐的侵袭她的身体。

      “我,我不知道”颜慕语喃喃的低吟,眼神迷茫而脆弱。她不知道,她该如何。纷繁的思绪让她飘荡在迷路的海上,她只能随波逐流。

      孟宇冉眼神一暗,不免有着期待落空的失落,不过再想想,毕竟她没明确拒绝不是吗?那说明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第七章

      手机屏幕一直在闪烁着,虽然已经调到了静音,虽然已经闭起眼睛不去看那个闪烁得有些刺眼的屏幕,可惜手机振动的“呜呜”声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

      不用看来电显示,颜慕语也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但让她极为疑惑不解的是,为什么孟宇冉在得知自己就是让那个让他讨厌到说出“因为我不想你回来直研,我不想再在学校看见你”的颜慕语之后依然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变得更积极。自己明明早已经用冷淡的态度拒绝了那个曾经深深伤害过自己的男人呀。

      用乔可思的话来说,孟宇冉是个看到美女就一定要追的男人,哪里还会记得什么当初的事情。对他来说,一切不过是个游戏而已,又怎么会费神的去记忆呢!

      那时,虽然在莫月和杜秋涵的瞪视下,可思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

      不过是一个游戏!

      几个字深深的扎在了颜慕语的心上,她不明白,为什么事隔了那么多日,疼痛不但没有减缓反而来得更加重。一直以为自己会淡忘那些不愉快的东西,以为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的一切,可惜,自己似乎错了。

      随着和孟宇冉的再次相遇,心中的疼痛变得更加的明显,脑海中记忆的片断清晰得仿佛一切是发生在昨天一般。孟宇冉温柔的笑容,时时刻刻的关怀,当他说出“分手”时的那种嘲弄……一切就像在不停播放的幻灯片,在她眼前一张张闪过。

      人是一种脆弱的动物,在受过一次伤害之后绝对不会傻到再拿刺来刺自己一下。过去那个是游戏,那如今这个又何尝不是游戏?一个目的与以前相同,参加者和以前相同的游戏而已。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再没兴趣陪他玩下去。

      他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成熟的孩子,所要的就是这些而已,自己没有兴趣,也……陪不起。

      枕边的手机还是在不停地发出‘呜呜’的振动声,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手机屏幕上本是满四格的电源因为对方的锲而不舍而成了两格。颜慕语把脑袋埋到枕头下,双手压着枕头捂住耳朵,像个孩子一样想要隔绝自己所讨厌的东西。可惜,效果并不怎么好,‘呜呜’声还是在耳边不断响起。

      气愤地丢掉盖在自己头上的枕头,伸手抓起那个震动不停的手机,“啪”的一下按了关闭的按钮,再把它丢回枕边。

      哈!这下可真的好了,一点杂音也没有,整个房间变得安安静静的。看你怎么也打不进来,哼!!!

      “咚咚。”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是乔可思的声音,“慕慕,吃晚饭了!”

      没有等到颜慕语的任何回答,脚步声就渐渐的走远了。颜慕语知道,她那几个同伴十分关心自己的状况,但是又顾忌着会在无意间用言语再次伤害到自己,所以她们都十分小心而认真的陪伴着自己,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开心。

      稍稍的打理一下自己,十分钟后,颜慕语出现在了公寓的客厅里。餐桌边的另外三个位子已经坐上了人,看到颜慕语的出现,乔可思立刻从自己的位子上蹦了起来,快速的冲向厨房盛了一碗饭出来。把堆着满满饭粒的碗递到了颜慕语的手里。

      “慕慕,多吃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哦!为了那种白痴男人,不值得!”看到乔可思气到发红的脸蛋,颜慕语“噗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这可让那淘气的人儿脸更红了,“笑什么笑啊!人家十关心你唉!”

      “是是是!!我知道了,知道这是你们在关心我,为我担心。”

      “你还是爱他的吧!”莫月的目光有点咄咄逼人,“如果不爱他的话,你就不会受伤了!伤口的存在就证明你还是爱他的,决定怎么解决?拖着的话,伤口是会滚脓腐烂的!”冷冰冰的问话,可惜在最后的一句泄露了隐隐的担忧。

      “我会让伤口愈合的!谢谢你们了!”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电话局小姐甜美但略显生硬的声音,孟宇冉无奈的按下了电话上的off键。已经数不清楚这是自己的打的第几个电话了,每次听到的都是那小姐毫无感情的答录,这让孟宇冉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浮躁,他不知道,是不是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的也会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

      打了一天的电话,从‘嘟嘟’的无人接听到后来的“用户已关机”,孟宇冉再度明显地感觉到了颜慕语对他的拒绝。并不仅仅是拒绝,那是一种完全的摒弃和排除,完完全全的把自己排挤她的生活圈子之外。

      最初追求颜慕语是处于一种想要满足自己的目的,虽然之后的成功没有给任何一个人带来一丝一毫的快乐,有的只是不时在孟宇冉脑海中回荡的颜慕语那张充满伤痛的脸,但目的毕竟达到了。

      几年之后的追求是因为她已经出落成为一位连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的大美女,而且是那种及其对胃口的大美人,孟宇冉明确的感受到自己喜欢这个美人,想要得到她。但是现在呢?

      在一开始就确定了那个美人就是曾经被自己在学校里狠狠甩掉的颜慕语,追求她的念头却始终没有放弃,反倒是那股蠢蠢欲动的感觉在不断的膨胀着。

      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造就出现在这样的场面,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并不想放弃追求颜慕语,即便她对他的热情是如此的冷淡。

      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再打个电话试试,但是几个小时努力下来所获得的结果最终还是让他放弃了这种想法。既然铁棒都能磨成针了,还怕等不到机会和颜慕语相见吗?更何况,机会不仅仅是等来的,还可以是自己制造的!

      “喂,您好!我是颜慕语!”

      注意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显示不是孟宇冉的号码之后,颜慕语明显的松了口气,然后接通了电话。

      “刘太太,嗯,是的是的,你有什么问题吗?”确认了对方是自己最近的客户之后,颜慕语开始思考是哪里可能会出点状况。

      “啊?有些地方要做修改?直接去现场?那个……”才想要说些什么,话头立刻被对方截了去。

      “啊……我知道了,那么我们几点哪里见?”颜慕语抽出自己的记事本看着上面的时间安排!“下午……三点?!恩……可以,我有空的,我一定会按时达到的!好,那么就这样,再见!”

      挂上了电话,抽出笔,在记事本上做了一个简单的记录。将刚才刘太太提出的问题做了一个简单的整理。

      忙碌得一直没有停下来休息,等发觉到自己肚子饿了的时候,时钟上的指针已经指到了下午两点,突然变得紧张的时间让颜慕语有些着急,匆忙把有可能需要的资料整理好,草草塞到自己的文件夹里,快速赶往目的地。

      把几张有点皱巴巴的钞票塞给出租车司机,颜慕语急急的下了车,手腕上的手表显示时间正好为下午三点。

      快迟到了!

      匆匆忙忙的赶到说好的楼层,颜慕语并没有看到预料中应该微笑着等待她到来的刘太太,而是孟宇冉略带浅笑的靠在墙边看着她。

      “刘太太有点事情,会晚点来,所以她打电话给我让我来等你!”

      孟宇冉一直挂在脸上没有卸下来的笑容并不能让颜慕语觉得他的动人和帅气,反之一种怨恨的感觉渐渐的在心中升起。

      “是你让刘太太的晚点来的吧!”

      颜慕语了解自己的客人,她知道刘太太为人不错,虽然有些方面会些小小的挑剔,但却绝对不是那种做了约定却不履行的人。既然是事先谈好的,一旦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导致她不能及时到来,她一定会先给自己来一个电话的。她就是那样的女性。

      可既然眼前的现象那么异常,一定是孟宇冉在其中搞了鬼。颜慕语甚至可以猜测到,其实今天刘太太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想要做修改的,这完全是为了见到自己孟宇冉所做的一个计划!真是的,完全没有提防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啊!

      “去喝一杯好吗?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略微低沉的声音轻轻的询问着,孟宇冉有点担心,担心颜慕语再次拒绝自己的邀请。虽然知道这次利用刘太太的事情把她约到了这里来为自己制造一个机会,但最终它是不是一个机会,完全取决于眼前的这个女孩。

      “刘太太还没有来!”稍微的想了一想,颜慕语又转变了态度,“今天刘太太应该不会来了吧!”看着眼前没有表示任何否认的男人,颜慕语知道她猜对了,一开始就根本只是一个计划而已。

      孟宇冉稍稍点了一下头,表示承认自己的行为。刚才的那句会晚点来完全是为了拖住颜慕语所说出来的。如果直接的告诉她刘太太根本就不会来的话,孟宇冉相信她一定会立刻掉头就走人的。那么,今天想尽办法骗她来这里的所有努力可以说是都白费了。

      十分钟后,两个人依旧是在那幢大厦里,不过地点换成了孟宇冉的房间里的沙发上。互望着对方,没有一个先开口说话。

      很意外颜慕语会在选择自己的屋子和自己谈,本来追求了很久的人到了自己家应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此时,孟宇冉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有的只是担忧。他很清楚,现在的颜慕语对自己没有任何好感,硬是要说有的话,也只是淡淡的恨意。不,其实不淡,只不过是她表现的太平静了,平静到孟宇冉几乎要怀疑当初他们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可惜,几乎毕竟只是几乎。曾经,他们是有过曾经的人。

      “喝点什么吧!”两个人就这样继续僵着不说话也不是个办法,孟宇冉站起身来,快速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冻的可乐。

      看着他在厨房里拿东西的背影,颜慕语突然觉得的时间仿佛倒退到那个他们还在大学的时候,那段她还不知道自己被欺骗着的快乐的时光。虽然没有像其他人爱的那样疯狂,但是两个之间的感觉,就是一个名为幸福代名词。

      现在呢?

      其实从毕业的那天开始,一切就已经是物事人非了!自己花费了所有的努力去遗忘此刻正不断在自己眼前晃动着的男人。但直到现在,颜慕语才明白的知道,以前自己所做的都白费了。自己还是爱着眼前这个男人。只是,受过一次伤人就会学乖的,不会在傻傻的往坑里跳,再一次让自己受到伤害。

      把饮料放到颜慕语的面前,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孟宇冉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开头,于是两个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伴随着沉默而出现的是压抑,两个人的情绪都被严重的压抑着,想要说什么,但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受不了四周的气压越来越低,孟宇冉还是选择了再次开口。“慕慕,我希望你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在一起。我知道,当初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

      “不要说了!”

      担心自己会因为孟宇冉不知是真是假的温柔和那双充满了悔意的双眼而变得心软,一时的心软只会造就更多的痛苦,颜慕语及时的遏制住从心底冒出的心软的念头。

      “上帝只会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不珍惜,就没有资格要求再来一次。我恨你,恨你当初那么无情的抛弃我。不,根本不是什么抛弃,从头到底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一个满足你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的游戏而已。既然是游戏,那么它已经结束了,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在一起了!”

      没有再给孟宇冉说话的机会,颜慕语快速的向门口走去,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只会不断增加自己痛苦的地方,唯一留在耳边的则是孟宇冉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慕慕’。

      白天,黑夜。

      属于颜慕语的日子就是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四个女人在一起的单身生活总让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除了爱情之外她什么都不缺乏。

      可思不时的会缠着颜慕语撒撒娇,她的活泼让每天的日子充满了勃勃生机。而杜秋涵则会适时的为颜慕语分担一些事务,让她可以从多种的压力之中拥有一定的释放的空间。冷冷的莫月虽然依旧和以前一样冷淡,但言语中的关切之心任谁都听得出来。每个人都那么的关心和重视自己,让颜慕语明显的感受到幸福。

      晚餐桌边,四人都没有缺席。餐桌上摆着的是四分冒着热气的意大利面,一大碗干净清爽的蔬菜色拉和红红的罗宋汤。

      “对了,这个星期六、天你们都有空吗?”

      打破单纯叉子敲击盘子声音的是乔可思开朗的声音,闷闷的吃饭实在是太无聊了,而且一直低头猛吃对身体也不好,既然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自然就轮到相对来说话最多的自己了。

      “上次我帮一个十分不错的温泉旅馆做了一篇实录报道,之后效果非常的好。那个旅馆因为自身的环境优雅,所以生意本来不错,可现在却经常大爆满唉!听说连后面的好几个月都预定满了。”

      缠了满叉子的意大利面,乔可思大大的吞下一口。桌上的另外三个人听得还算是认真,见后面还有什么话没有说,便也不插嘴继续吃着自己的食物,这时还没有咽下口中食物的乔可思又开了口。

      “告诉你们,那家旅馆的老板为了感谢我的报道,特地的招待我和朋友去玩,而且是没有时限的哦!老板说,只要什么时候想要去了,提前三四天给他去个电话,他一定会帮我留出最好的房间,而且是最好的服务唉!怎么样?心动吧!我们这个星期六一起去怎么样?两天一夜的温泉旅馆之游可是很棒的哦!”开心的说完自己的主意,乔可思又开始对她桌前的意大利面开始发起进攻,当然,除此之外,她的目标还有蔬菜色拉和罗宋汤。

      “好啊!”莫月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浅浅的喝了一口汤,“反正我的稿子也已经赶完了,最近太累了。出去旅行,泡泡温泉对身子有好处,即可以缓解疲劳,又可以美容,我没有问题。”

      “我也没有问题,”接过话的是已经吃完了,正用餐巾擦拭着嘴角的杜秋涵,“好久没有大家一起出去玩了,真是期待啊!”

      乔可思感激的向杜秋涵和莫月眨了眨眼,两人也回她一个理解的眼神。

      其实,即使要去旅行她们也不必要弄的如此的匆忙,原因只有一个——颜慕语。

      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毕竟是认识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又共住如此长的时间。三人又怎么会看不出颜慕语神色间的变化。即便颜慕语几番强调她已经不在意再次遇见孟宇冉的事情,并且十分强硬地拒绝了他的再次追求。但她并没有变得开朗,反而开始更小心的隐藏自己的心情。她们都不希望这样继续下去,因此乔可思想要利用去温泉旅行之便让颜慕语好好的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那个……星期六我有事情!”

      从一直沉默着的颜慕语的口中,她们都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就是已经确认好慕语的行程表上没有事情乔可思才提出了这个提议,但现在看来,旅行是不可能的了。

      “啊?慕慕,你这个星期六有事情?我记得你手上的案子应该都已经告一段落了啊!”杜秋涵略感奇怪地询问。

      “嗯,不是案子,是我妈让我回去一次,她说好久没有看到我了!”用叉子使劲的搅动盘子里的意大利面,颜慕语对身边的四位好友解释着。

      其实她并不怎么想回去,电话里母亲拼命的说着好想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自己了等等。还拼命的告诉自己,她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应该经常的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如何如何。直到挂电话的时候,她才说出了打这通电话的最终目的——其实,一开始颜慕语很清楚母亲打电话来的用意。但是,母亲的强势让颜慕语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既然没有选择权,那么她也只能听话的回家去。

      “啊?颜妈妈让你回去!?”

      一种不怎么好的感觉在三个人的心里升起,颜妈妈的强势和厉害是她们这里没有一个人不清楚的,甚至有一段时间,杜秋涵她们三个还怀疑过为什么那么强势的颜妈妈会生出颜慕语这样的女儿来。

      “颜妈妈,她让你回去应该不是想你了,所以让你回家看看那么简单吧!”莫月代替身边的两个人问出了那个他们都想要知道的问题。

      “没什么,我妈让我在看过她之后,顺便去看看一个男人。该怎么说呢!这个应该是相亲吧!”
      颜慕语无所谓的吃着盘中剩下的色拉,眼前这个三个人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她知道,可惜这个是她母亲的要求,她也十分孝顺的没有拒绝这个要求,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

      “相亲啊!”

      “什么?相亲!”

      ……

      “什么?相亲!”

      同样的叫声在星期六的单身公寓中再次爆发了出来。只是,这叫声既不是来自乔可思也不是来自杜秋涵,更不可能从莫月的口中发出。发出叫声的,是才走进这房子没有超过五分钟的孟宇冉。

      颜慕语上次的拒绝并没有打消孟宇冉心中的念头,他只是开始转换自己的追求方式。但好不容易才决定去她的住处找她,想要来个意外的惊喜。但真正获得惊喜的应该是孟宇冉本人了,只可惜没有喜,只有惊。

      当现在坐在自己对面三个不同类型的美人告诉他,颜慕语去相亲时,他仿佛被一个无形的拳头重重的击倒在地上。胸口被一股气给紧紧的堵住了。

      怎么可以,她颜慕语怎么可以在没有获得自己任何许可的情况下就去和其他男人相亲,绝对不可以!那一时无法宣泄的怒气紧紧的抵触着孟宇冉的胸口。颜慕语是他的,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最爱她的,没有人可以比自己更好的爱她,更好的去珍惜她了。

      爱她?

      猛然间,孟宇冉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无知自己的愚蠢。明白了当初甩掉她时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想要拉住她的冲动。明白为什么在知道眼前自己追逐的这个美人就是颜慕语时,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更加的用心,更加的努力。因为,他的心早在那是就已经给她了。
      既然什么都明白了,那么,现在孟宇冉脑子里最最明白的事情就是:绝对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没有说一句话,站起身,立刻向外奔去。

      “他是爱慕慕的!”乔可思用羡慕的语气吐出自己的感受。

      “恩,慕慕应该会幸福的!”整理着手边的东西,杜秋涵感觉幸福开始在这个房间里洋溢开来。

      “他知道相亲地点吗?”看着被用力关上的房门,莫月淡淡的抽了一口烟。

      第八章

      再回首,容颜已无法辨认,只有情,就是不能忘怀。

      颜慕语被刺耳的闹钟给惊醒,一看时间,正好是早上八点。一如往常的规律,想起今天是自己作饭,她梳洗完毕,来到厨房开始准备四人份的早餐。

      时间飞快的流逝。等她做好早餐,除了通宵赶稿赶到现在的莫月外,乔可思和杜秋涵均出现在餐桌上,正美美的吃着她做的早餐。

      “慕慕,还是你的手艺好。”乔可思边吃边赞美着,“真希望每天都能吃到你做的东西。”

      杜秋涵嘲笑的说:“我看是某人想逃过自己的责任吧。”

      颜慕语微笑的看着两人,拿起自己的那份,静静的享受着这宁静的时光。知道好友们只是借此抒发彼此之间的友情,有些东西会轻易的被时光改变,而有些东西却是越久越纯,只有在经历了时光无情的历练后,才会展现它最美好的一面。而友情就是如此。它即不浓烈,也不炙热,如水,如在荒野里大片开放的野菊,只为那些懂得的人送去清香;淡如菊,悠长而川绵不息。

      “叮咚,叮咚……”门铃声突然响起,有些刺耳。颜慕语看着对开门毫无兴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斗嘴的好友,摇摇头,起身自己去开门。心里奇怪,怎么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毕竟她们的朋友都不是会在这么早起来的人,更何况是来找人。而她们也没有订阅任何早间刊物,这里的管理也非常严密,基本上杜绝了推销员上门推销的可能性。心里暗自揣测一番,还是没结果。

      打开门,门外是一个穿着EMS快递公司制服的男子。年约20岁,脸上带着热情的微笑,“对不起,请问颜慕语小姐在吗?”

      “我就是。”颜慕语轻声回答,在眼里深处藏了一丝疑惑。

      “这里有您的包裹,请签收。”男子从口袋里拿出笔和签收条,公式化的送到她面前。颜慕语签好名后,得到一个长方形的袋子。那是蓝色的EMS的快递专用袋子,袋口被透明胶封住。男子在简单的说了句再见,就快速的离开了。

      “真奇怪。”颜慕语看着袋子上只有收件人的姓名和地址,而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

      拿着莫名收到的袋子,转身回到厅里,正好被在厅里休战的两人看见。乔可思兴奋的问道,“慕慕,是什么?是谁送的?”

      “90%是某人想讨慕慕的欢心而送的。”相比乔可思,杜秋涵则冷淡了许多。对于伤害过自己好友的孟宇冉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产生好感,即便她看得出慕慕还是喜欢他,甚至可以说还爱着他。但慕慕喜欢他,原谅他是一回事;自己原谅他对慕慕的伤害又是另一回事。况且孟宇冉对慕慕的感情恐怕还没到爱到值得她原谅的程度。

      “哦”乔可思很快就明白杜秋涵话里的某人是指谁,兴奋减退了不少,懒懒的摆摆手,不屑的哼道,“真是老套的手段。”

      真的是他送的?颜慕语表面声色不动,但心里还是泛起了一点涟漪。

      在沙发了坐下,从抽屉中拿出把美工刀,划开袋子的封口。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精美的包装盒子。上面的标志是一个意大利的牌子“MOSSA”。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带有蕾丝的白色连衣长裙。摸上去犹如丝绸般柔滑,和体的剪裁,充分衬托出白色的高贵和典雅。胸前略点缀了几多小花,柔和而俏皮,平添了几分娇美。

      “好美。”乔可思脱口而出,眼睛欣赏的盯着衣服看。喜爱美丽的衣服是所有女人的天性。更何况是这款由拥有悠久历史的意大利品牌手工制作的衣服。其品牌一向以体现女人的典雅性质为主,通过剪裁,装饰,做工,充分挖掘了女人的内在美。每一件衣服都是一个理念。都能恰如其分的修饰出女人的秀美和典雅。以杜秋涵的挑剔眼光来看,这也是最适合颜慕语穿的衣服之一。对于送的人的品位,她点头赞同。

      颜慕语却没有太多的想法,再美的衣服也只是一件衣服。衣服的舒适才是她自己选衣的关键。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件能让女人有购买冲动的衣服。只是,颜慕语还是有些疑惑:这真的是他送的吗?如果是,他为什么不写自己的名字;再有就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尺寸的?如果不是,那又是谁送这么高档的礼物给自己?

      就在她理不出头绪的时候,一通电话揭开了所有的谜底。

      “喂,慕慕在吗?”电话那头传来颜慕语母亲爽朗的声音。

      “啊,是颜妈妈啊,慕慕在。”离电话最近的乔可思接起电话甜美的说。转过头来对颜慕语喊道,“慕慕,你妈妈的电话。”一边叫,一边做着怕怕的表情。

      “妈。”颜慕语接过电话,轻轻的叫了一声。

      “慕慕啊,快递有没有收到?”颜母开门见山的问道,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干脆爽快。

      “有。”颜慕语点头。不过疑惑的是,母亲怎么突然送我衣服,而且还用快递。

      “喜欢那件衣服吗?那可是我一眼就看中的。”没等颜慕语问出,颜母一口气说道,“如果喜欢的话,马上就去换上。十点在樱华屋不见不散。”

      “什么?”颜慕语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慕慕,你不会告诉我你忘了今天的相亲吧?”颜母不乐的问道。

      “……”

      “好了,现在你快换好衣服,化好妆,十点前到樱华屋。地址我等下传真给你。千万别迟到。”颜母井井有条的吩咐着,末了还不忘催促一句,“好了,不说了,快去准备,88。”啪的一声把电话挂。

      虽然对于母亲一向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作风已经习以为常,颜慕语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从小乖巧的性格让她仍然按照母亲的话去做。

      在旁边听的分明的两人,若有所思的看着颜慕语回自己的房间。

      “相亲?”乔可思喃喃自语。两人对视一眼,有好戏看了。

      颜慕语在九点五十五分赶到樱华屋,由于路上赌车,虽然她出来的早,却也被耽搁下不少时间。樱华屋坐落于城市的西北角,是一个以风景优美而出名的高级餐厅。整个餐厅呈回字形,古色古香的仿唐建筑和随步而来的流水涓涓,让人有一种仿佛远离了尘嚣的感觉。它采用和室的格局,分成独立的房间,每个房间的布局都不同,对于颜慕语来说,这是个良好的取材地点。

      在门童的带领下,颜慕语来到了母亲预定的包间。随着轻微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颜慕语目不斜视的轻轻走到母亲身边。

      颜母给了她一个“怎么这么晚”的眼神后便转头和颜悦色的向对座的母子介绍,“颜慕语,我女儿,这位是肖太太,还有肖太太的儿子肖以弄。”

      “你们好。”颜慕语挂起职业性的微笑,打量起对面的人。

      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双平和的眼睛,一张斯文白净的脸,一个嘴角带着温柔笑意的男人。

      “你好,我叫肖以弄”他主动伸出手握住颜慕语的手,有分寸而温柔。

      看着两个青年,两位母亲像狐狸般掩口窃笑着,随便找了个瘪足的借口便一同离去,留下两个人独处一室。

      肖以弄的人跟他的外表一样,是个温柔的男人。初次见到颜慕语时,他就被她甜美的笑容和淡淡的哀愁给吸引了。

      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哀愁爬上了她的眉间?为什么让她总给人一种疏离感?她给他一种心疼的感觉,但他什么都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会有无法忘却的人或事。所以他做的只是聆听,只是给予无言的关怀。

      屋里。两人沉默。

      颜慕语看着窗外的景色,他的温柔的眼神她有些无措。

      他不同于她以往遇见的男人,不同于她爱的男人。他是如绿色植物般平和存在的人,他让她放松。但是,他不是他。

      风吹过院子里的杨柳,随风飘摇。蓦然,颜慕语想起了那滴眼泪,那滴只被杨柳见到的眼泪。它鲜明的存在于她的记忆里,提醒着自己。不要忘却。

      “你喜欢樱花?”颜慕语看着散落的一地樱花,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不。”肖以弄沉稳的回答,视线落在虚空处。静静的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为什么?”颜慕语萧索的问道,语气中有着淡漠的疏离感。

      “它们太脆弱了。”肖以弄出神的看着片片飘落的樱花,这也正是樱华屋命名的来源。在院子中种满了来自各地,各个时节开花的樱花树。片片落花,片片相思;片片相思,片片多情。多情总被无情伤。然后湮灭无痕。

      “什么东西不脆弱?但至少它们曾美丽过。”颜慕语带着羡慕的口吻,伸手欲接住飘落四处的樱花,触到指尖的却只有自由的风。

      “梦再好,也只是梦而已。我们毕竟生活在现实里。”肖以弄不无遗憾的感叹后忽而转换话题,绅士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美丽的小姐和去一起去赏樱花呢?”

      颜慕语震了震,然后笑出声来,愉快的点了点头。

      在缤纷飘落的樱花道上,一男一女并肩走着。时而传出点点细语声。躲在远处一直观察他们的两位母亲终于放心的走开了。

      “肖太太啊,你家儿子真不错。”颜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哪里,还是你家女儿好。”肖太太笑容满面,掩不住眼底骄傲,故做谦虚的说。

      “如果我们女儿有幸,那我们可便成了亲家母啦。”颜母开始想象自己热闹的为女儿操办婚礼的场景了。

      “不,亲家母,该说是我儿子有幸才对,看他们现杂,呵呵,亲家母,有希望,有希望。”肖太太合不笼嘴的勾起颜母的手臂,“不如,我们先合计合计,怎么操办婚礼?”

      “好啊。好啊。”颜母爽朗的笑声漫漫的越来越轻,人影越来越小。

      孟宇冉在办公室里走坐立不安。虽然是周日,但因为最近事情比较忙,他到周日还要加班,办公桌上还有有厚厚的一叠文件等待着他批阅——一想到这里,孟宇冉挫败的揉了揉额头。

      说实话,对自己如此的心里不安感他确实感到无奈。虽说只是一次相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不安还是盘踞在他心头。如果颜慕语喜欢上那个与她相亲的对像怎么办?颜慕语对自己的态度,孟宇冉从过去到现在都是无法猜透。她处事一直都很淡然,对自己也是若即若离,自己故意不理她,她也没什么反映。但如果她对自己没什么感觉,也不会对自己提出的交往建议那么迷茫。毕竟,当初自己曾做过那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就孟宇冉所拥有的经验来看,女人是不会和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在一起的。何况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个才女,一个骄傲的才女。

      对于颜慕语他真是越来越喜欢了:喜欢她的淡然,喜欢她的智慧,喜欢她偶尔的温柔,喜欢她的善良……以前是他放不开自己的自尊,无法相信居然有人会比他还骄傲,比他还能干,所以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狠狠伤害了她,打击了她的自尊,打击了她的骄傲。

      但是,他错了。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过得好,她变的更美了。她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她始终沿着自己的信念走下去。

      以前只有他能看到她的美,而现在,她的甜美他却无法独占。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她的骄傲。正如她所表现的:她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只会为了自己而美丽。

      “不,我不能再错一次。绝对不能不能!” 孟宇冉坚定的说。颜慕语,这只骄傲的天鹅是他的。就算他无法拥有,也决不能让别人轻易的带走。

      说办就办——孟宇冉交代自己的秘书说有事情请假后便开车直奔樱华屋。一路上正是塞车高峰期,路堵得厉害。他不禁焦急起来:怎么会这样?不行,一定要赶到相亲的地点。于是,他果断的把车停在路边,到路旁的自行车行内租了一辆塞车型的自行车,以每小时50公里的速度飞驰而过。惹的一干轿车族们眼红不已。

      孟宇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更快。

      不过,路上拥堵的情况完全超出了孟宇冉的想象,很多地方即使连自行车也无法行使,他不得不弯了很多小路才在11点到达樱华屋。在给足了侍者好处后,才得知有一男一女正在院子里散步,而那个女的正好跟他所描述的差不多。

      孟宇冉急急的赶到院子里,看到的确是这样一副场景。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混蛋正握住颜慕语的手,而她却灿烂地笑着,不是淡漠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快乐的笑容。那一幕好刺眼,让他的愤怒陡然飚升。

      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孟宇冉抓住肖子弄的衣领,一拳打过去,满腔的愤怒随着这重重的一拳打在肖子弄的肚子上。肖子弄被当场打得弯下腰,痛苦的倒在地上抽搐。孟宇冉还嫌不够,还要再踢上两脚。

      “不要,孟宇冉!”颜慕语一声尖叫,在惊愕过后,瞬间反应过来,扑在肖子弄的身上,阻止孟宇冉再下毒手。

      “你让开!”孟宇冉额头上的青筋突起,朝颜慕语怒吼。一手却轻柔的扶起颜慕语,以免她不小心跌倒。

      “孟宇冉,你这是在伤害他人。”颜慕语冷静的说道,“伤害他人是有罪的。”

      听了这话,看到颜慕语眼里已经回复成一如既往的平静,孟宇冉有些哭笑不得。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地冷静下来,他冷冷的对勉强站起来的肖子弄警告道:“如果你敢打慕语的主意,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看到孟宇冉恢复平静,颜慕语本来紧崩的一跟弦才松了开来,才意识到被打的肖子弄的存在,不由得歉疚的看着他。

      刚想走过去看看肖子弄的伤势如何,颜慕语却被孟宇冉抱的紧紧的,紧的仿佛要把她嵌进怀里似的,让她动弹不得。

      “孟宇冉,你放开我。”颜慕语有些惊惶的说道,双手想扳开他的怀抱。

      “不行。”孟宇冉想也不想便一口否决,眼睛狠狠的盯着满脸痛苦状的肖子弄,眼里发出霸道的独占讯息:她是我人,你想都不要想!

      “孟宇冉,我再说一次。放开我!”颜慕语的火气也上来了,但她仍试图控制自己。只是一字一顿的话语显示出她的极度不悦。

      肖子弄看到这个情况,心里重重叹息一声:原来他一开始就输了。这个男人恐怕就是颜慕语眼里的哀愁所在,只不过她错了,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光看这架势就该明白他对她的爱有多深。不然,何来如此大的独占欲?更不用说他即使在怒火下也隐藏的对她的怜惜。

      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不是我站在你面前而你不认识我。而是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互相不知道。
      也罢,就让他充当一回好人吧!勉强扯出一抹笑意,肖子弄对着警戒的看着自己的孟宇冉苦笑道,“你是谁?”

      “孟宇冉。”对方的口气极为恶劣。

      “凭什么打我?”肖子弄故做不知,有些愤怒,带些不屑的问。

      “就凭我是她男朋友!”孟宇冉被他的不屑再次激起心头的火,大声的宣布道。在他怀里挣扎不已的颜慕语一下子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么大声的宣布,她平静的心湖被搅乱了。

      感动过后是一片挥之不去的怀疑:为什么他要给她希望?为什么要让她的信念动摇?如果这次的追求他眼中依旧是一场游戏,她到最后还能振作吗?那时,爱你是真心。只是,此刻,已经无力去触碰爱情。

      那种凄凉悲哀她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所有的真心只在一杀那,而后,灰飞湮灭。只是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去相信,相信这瞬间的真心,然后用一生的伤心去回忆。也许这就是女人的悲哀。

      樱花飘零的悲哀在于只为追逐灿烂的片刻,而付出永恒的代价——颜慕语的眼眶湿润了,眼里的悲哀越发深邃,那滴泪凝聚在眼眶里,泫然欲泣。

      “孟宇冉,他只是朋友。”颜慕语闭上眼,任那滴顽固的眼泪无声的消失在眼眶中,再睁开眼,已是一片清宁。抬头镇定的看着孟宇冉,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是朋友,而孟宇冉却是她的男朋友。他和他,是截然不同的。

      孟宇冉当然明白,他欣喜的抱住她,神采飞扬。

      不舍的挣开他的怀抱,颜慕语走到肖子弄的旁边低头道歉:“对不起。”她语带愧疚。

      “没关系,吃醋的男人向来没智商。”肖子弄无奈的表示理解,“不过,要麻烦你扶我进去了。”

      “没问题。”颜慕语一口答应。

      “不,既然是我打的,还是我来扶。”孟宇冉马上接口道,一个跨步向前,他才不舍得让慕语做苦力,更加不可能让肖子弄有任何机会靠近她。

      纵然十分不愿意,孟宇冉还是费力的把肖子弄扶进了厢房里,而肖子弄也乐得把所有的重量都放在孟宇冉的身上。

      “你没事情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颜慕语仍然感到不放心,虽然肖子弄说没什么,但光看孟宇冉的怒火,就知道他那一拳肯定不轻。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自己而让肖子弄受伤,她心理十分不好受。

      “没事,别看我这样,再怎么说我都是个男人,这种小伤没事。”肖子弄在地板上躺了一会,如火般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于是开口谈笑着。眼前的女子,总让他想起樱花,脆弱而美丽得樱花。他多希望自己是那个守护樱花的人。只可惜晚了一步。

      “真的很对不起。”颜慕语低声认真的道歉。

      “虽然做不成恋人,不过我们是朋友吧。”肖子弄看着孟宇冉一脸恨不得马上就走的神情,叹一口气道:“是朋友,就别说对不起。你们先走吧。长辈那边我会说明的。”

      “谢谢。”颜慕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所有的话语都在这个谢谢里。

      “走吧。”肖子弄温柔的笑着,一双平和的眼睛传递着催促。

      孟宇冉和颜慕语携手离去,望着两人的背影,肖子弄淡淡的自嘲道:“唉,又失败。这已经是第十次相亲失败了。”

      一阵大风吹来,吹散了一地的樱花瓣,有几片就随着风飘落到他的身上。困难的举手把正好降落在他手心里的花瓣放在眼前,仔细的审视着:那是还没到时候的淡淡的粉红,未到芳华身先飘。

      “也罢,也许正如这花,时间还没到。操之过急是不会有结果得。”肖子弄无所谓的一笑,松手,花瓣随风飘落,下坠,盘旋。

      一放松,那本来已经压下去的疼痛感却突然清晰起来,动一动就觉得钻心的疼痛,一波接一波,如潮水般涌上。越是想,越是痛得厉害。豆大的冷汗从肖子弄的额头滴落,“该死。”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爬到电话旁大喊,“服务生,叫救护车。”

      一刻种后,在救护车的鸣叫声和两位母亲不知所措的叫喊声中结束了相亲的一日。而可怜的肖子龙则需要住院三天。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在救护车来之前就昏迷了。

      第九章

      当最后的黎明降临时,谁还需要爱?

      明月当空,寂静的社区里人影渺渺。夜晚的风吹很冷,颜慕语的手被孟宇冉牵着,漫无目的的散步着,天色越来越暗,但谁也没有说要分开。

      自从经过相亲那天的大闹,颜慕语不再拒绝孟宇冉的邀请。虽然只是这样无言的散步,孟宇冉却也觉得甜蜜无比。

      颜慕语比自己小一半的手那么的信任的放在他的手中,他觉得四周的风景都变得美极了。特别是颜慕语,好象月光下的女神,圣洁而美丽。在他眼中,再没有人比她更美了。也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爱情让人昏头转向,爱情让人变成瞎子。但他甘愿沉醉在她的爱情中,甘愿成为她爱情的俘虏。

      “就这样被你征服,剪断了所有退路。”突然,他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歌词产生,爱到某种程度,就会如此。一往无前,永无退路。

      颜慕语慢慢的走着,熟悉的道路,熟悉的风景。这条自己走了将近两年的道路,一切都没改变,只是多了一个人陪伴,感受着从他手上传来的体温时便有一瞬间的昏眩,仿佛会被这体温给融化。

      自己应该幸福吧!自己最爱的人陪在身边。那是多少女人所向往的事情啊。可是为什么自己会不安?难道是:有多少幸福,就有多少不安?她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服。

      他转头,温柔的询问她,冷吗?

      不。她摇头。

      她无法告诉他,她只是害怕,害怕他就这样消失在他面前。害怕所有的幸福都在下一刻如梦般消失。被伤害过的人,是无法轻易忘记被伤害的痛楚的。她懦弱,她恐惧。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无论痛苦和快乐,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别人是无法了解自己究竟痛有多深。那何必说呢?这是自己的经历。没有谁可以分享。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会了解。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她太清醒了。颜慕语摇摇头,不愿在去想。“冉,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慕,当然,不要说一件,只要我力所能及,十件我都答应。”孟宇冉信誓旦旦的表示,爱怜的注视着小鸟伊人的颜慕语。

      “不要走在我后面好吗?”颜慕语举起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手,怔怔的望着他,乌黑的眼里一瞬间闪过太多的情绪,然后归于平静。如湖潭般的波澜不兴。

      “傻瓜!当然没问题。”孟宇冉一愣,然后搂住颜慕语的肩膀,有些好笑的答应了,“不过为什么?”

      “秘密。”颜慕语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孟宇冉不再说什么。两人又静静的走在一起,影子互相依偎。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午夜的钟声预示着分离的到来。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他们还是要暂时的分离。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孟宇冉低沉的嗓音在宁静无人的夜空里盘旋。

      “不用了,已经到楼下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了。”颜慕语站在楼梯口谢绝他的好意。

      “真的不用?”孟宇冉再次问道。

      “真的不用。再见。”颜慕语坚持道,微笑的转身走进了楼梯。

      “再见。”孟宇冉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她的离去,直到看到属于她房间的那盏灯亮了,才放心的开车离去。

      回到房间,打开灯,手机的显示屏表示有短信息。颜慕语打开一看,是他的短信。内容是:“夜深了,早点休息。晚安。”她感到心里一阵温暖。保存好这条短信息。她坐到书桌前,打开自己的日记。开始写起来。

      200X年X月XX日,天气晴

      今天我和他散步。风有点冷,我的心却觉得温暖。

      提起笔,她想再写下去,却发觉什么都写不出,根本无从下手。

      打开窗户,让夜风悄悄的吹进来,也吹醒有些迷糊的头脑。她走到音响前,放入一张盘,是恩雅的歌,空灵而圣洁。漫漫的,睡意开始袭来。

      手头设计房屋的事情已经结束,在拿到事先说好的费用后,颜慕语的时间一下子空了起来。这段时间,正是房屋买卖和装潢的淡季。公司一个月最多能接1-2张单子,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无事可干。很多人会选择在这个季节出门旅游。颜慕语对于旅游也有些心动,特别是当同事把西藏的风景图和资料拿给她看时,她被西藏那独有的美丽吸引了。算算旅费,也不过10000多,现在去还能赶上西藏一年一度才有的雪顿节。

      雪顿节是西藏传统节日之一,至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雪顿节”意为“酸奶宴会节”。一般持续5-6天,主要活动内容有:展佛、跳藏戏、过林卡(即汉族所谓的野炊)。雪顿节期间,节日组织者还会在罗布尔卡公园内搭起了一个巨大的露天舞台,西藏各地的专业和民间藏戏演出队伍在这里进行连续几天的藏戏公演。高吭、嘹亮的藏戏唱腔能够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整个拉萨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中。

      颜慕语想去,可是没有人作陪。莫月要赶搞,乔可思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总是魂不守舍的,杜秋涵最近在忙着写研究生论文也没有时间。一个人去西藏无疑增加了许多不可预测的危险。

      颜慕语并不是个喜欢成群结队旅游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更喜欢独来独往,和所有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一个人为寂寞旅行,跟随着孤独,到处漂泊。

      每天下班去接颜慕语已经变成了孟宇冉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天,孟宇冉开车来到颜慕语公司大楼。她上车后虽然和往常一样沉默,但孟宇冉细心的发现,她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慕,你怎么了?”孟宇冉关心的问。

      “啊,没事。”颜慕语刚从西藏的美景图中回神。

      如果是别人可能不会注意,颜慕语的语气神态还是一样。不过孟宇冉不同。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会抓住对方的情绪波动,这是一种本能。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使她感到困扰。不过,正如他了解的,她习惯骄傲,习惯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问题。这让他有种失落,失落于她对他的不信任,失落于她对他的不依赖。

      “慕,你有心事。”孟宇冉开门见山的点出,把速度放慢,在路旁把车停下。他不急着送她回家,他要明白她究竟怎么了?这是一个契机,必须让她明白,男朋友不单单只是个称谓,更是一个可以依靠,共同解决困难的伙伴。

      孟宇冉沉默了。两人无声的对峙着。孟宇冉下决心今天一定要问出来。所以他悠闲的把玩着手中的怀表,双眼透露出坚定的执着。

      最后输的人是颜慕语,她输给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那份不听她说出原因誓不罢休的气势。

      “只是找不到人陪我去西藏。”颜慕语不甘愿的说了出口。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孟宇冉进一步的问。

      “大概八月底。”颜慕语算了算,今年的雪顿节是公历八月二十八-九月二日,正好一周。八月底去,正好是雪顿节开幕。只要和老板去请一个星期的假,自己还有三十天的年假,批下来应该没问题。最多,到时候带个笔记本去,有工作也可以直接做。

      孟宇冉翻开自己的记事本,上面的工作已经排到年底了,不过有几个工作如果加班的话,应该没问题在八月底空出来的。“慕,你计划去几天?”

      “一周。”

      “正好我也有时间,我陪你去好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孟宇冉柔声说道,仿佛真的恰好有时间。

      “好吧。”颜慕语当然明白孟宇冉有多忙,对于他的一番心意不能说不感动。他还是那么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你细心的照顾。

      “好,那么就说定了。”孟宇冉发动车子,往颜慕语家的方向开去。

      时光飞梭如电。八月的第三个星期到了。

      颜慕语在这期间找了很多关于西藏的资料和地图,对于西藏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准备好去西藏的各种装备,其中最不能少的就是带高原反应的药物,对于二十几年来一直生活在低海拔城市的颜慕语来说,简直无法想象空气稀薄,呼吸困难的样子。看了别人的旅行日子和专题的介绍,还真是雾里看花。大概只有真正身临其境,才知其中酸甜苦辣吧。

      经过两人商量,觉得还是自己驾车去西藏。一来,这样才能尽情的欣赏四周的风景,二来行程可以权有自己安排。三来,增加了野外生存的刺激。当然如果只有他们驾车去,那危险系数太高。西藏周边的治安很差,打劫,强盗,小偷,贩毒者应有尽有。他们最好是跟一些驾车族的老玩家组队前行,去西藏朝圣。

      八月二十日,一队由20辆吉普,40个成员组成的小型车队出发了。在组长的带领下,在经过长达几千公里的长途颠簸后,终于算有惊无险的到达了西藏首都拉萨。

      所有的人都已经疲惫不堪——这几天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在组长的要求下,基本上都是在赶路,一天至少开10个小时,虽然累了点,但比预期早两天到达拉萨。在途中,到处可以看见身穿藏袍的藏民正举家徒步往拉萨赶。经过一番了解,才知道他们是为了参加展佛仪式而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一路上遇到的藏民虽然又累又渴,但从他们身上看到的是朝圣的虔诚,车队每个人都不由的向这些致敬,祝福他们能早日赶到。

      一路上,孟宇冉和颜慕语的默契更深了。重活交给孟宇冉而轻松的活则由颜慕语全权包办,因为车队里情侣不多,有时候大家就会善意的打趣他们小两口。他们的车基本是由孟宇冉来开,因为颜慕语不会开车。

      虽然颜慕语嘴里不说,但确实很心疼,往往一天下来,孟宇冉在休息时间不到10分钟就会熟睡过去。开车不像其他工作,需要高度的专注力和精神,孟宇冉不是习惯长时间开车的人,所以更容易感到身心疲惫。

      一旦孟宇冉睡着了,颜慕语就把饮用水倒在毛巾上,细心的帮他擦脸,拭去他脸上的灰尘。偶尔,她会怔怔的看着那张因为熟睡而充满孩子气的脸,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在他的脸上抚摩着。他浓密的眉毛,挺直的鼻梁,笑起来迷人的酒窝,俊俏的脸庞……看着他放松的枕着她的腿睡觉。恍如昨日。

      那些青涩的回忆,那些曾为他们开放的花儿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她曾以为自己那么的接近幸福,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守着他。那些心情已经在岁月中已经难辩真假,现在回想已是惘然。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她自己都不明白。只是总在最幸福的时候,看见他们分离的时刻的幻想。也总在悲伤的时候,只因为他的一句安慰,一包饼干,一个眼神,心里就充满了快乐,幸福的想飞上云霄。更多的时候,她总像局外人似的冷静看待着自己,看待着他,看他们欢笑,看他们的一言一行。

      “慕……”低低的模糊的呓语从熟睡的孟宇冉口中传出。

      以为他醒了,颜慕语停止思考,轻声的说道,“我在。”眼眸温柔似水,仿佛飘落的雪花不忍惊醒沉睡的精灵,又像弧光一现,照耀无边无际的黑暗。

      “慕。”他又叫了一声。

      “我在。”看出孟宇冉只是在说梦话,颜慕语依旧认真的回答着。

      “慕,别离开我。”仿佛被噩梦所纠缠,孟宇冉的眉头皱了起来,痛苦的低吼道。

      “我……”我不会离开的。话到嘴边却打住了。颜慕语复杂的看着熟睡的孟宇冉,别离开吗?承诺对一人太沉重,需要两个人来分担。离开的,也许会是他。

      颜慕语害怕承诺,因为她是如此重视,如此相信承诺。别离开那是多自私的承诺。束缚的是一个人的自由和时间。没有谁能束缚谁,不能,即使以爱的名义。人是自由的风,注定独行。

      孟宇冉不安的挥动着手臂,仿佛要抓住什么。颜慕语默默的握住了他的手,轻声的安慰道,“我在,我是颜慕语。冉,我在这。”低头,亲吻着孟宇冉的额头。

      终于他不再说,脸上恢复了如婴儿般的纯净。颜慕语告诉自己,该来的总会来的。就这么尽情的放纵一回,在他的温柔里沦陷,让自己自由的飞舞。

      决定了就做,是颜慕语的风格,颜慕语彻底的放下了悲哀的情绪。她耸耸肩,仿佛要摆脱所有的重量,脸上不知不觉浮现轻松的甜笑。

      第二天,因为还有一天才正式开始雪顿节。大伙就决定解散各自四处去逛逛。走在大街上,到处是穿着藏服的藏民和来自各地的旅游者,有些穿着统一服装的跟随着旅行社的团旗到处移动,有些背包一族背着超大的背包三三两两的在人群中窜动。

      西藏的风景不同于他们所生活的那个城市,没有钢精水泥建筑独有的冷漠,没有汽车堵路所引起的烦躁。在这里有的只是一片又一篇的黄土,看到的是广阔的土地,感受的不断的自然冲击。

      孟宇冉紧紧的握着颜慕语的手,轻松的走在这片完全自然化的土地上。

      转头,看看走在自己边上的孟宇冉,颜慕语觉得那个名叫幸福的东西真切的盈满了自己的身体。

      疲惫明显的出现在孟宇冉的脸上,心痛的看着他因为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而显得憔悴的脸庞,想要更爱他的想法在颜慕语的脑子里徘徊着。

      “冉,你累不累,我们休息一下?喝点水,你的脸色不大好。”

      看见颜慕语一脸担忧的样子,孟宇冉突然觉得这几天那么累得开车还是值得的,能够那么明显的感受颜慕语对他的深切的爱,让他觉得做过的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为了他所爱着的这个女子。

      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来,颜慕语从身边的行礼中拿出真空保温瓶,温暖的水杯放到孟宇冉的手上,在空气中慢慢的飘起一股股白烟。

      虽说八月底的日子还是在夏季中,但西藏的高原气候却不似平原那样温暖。海拔高度随着他们行进的路程不断增高,温度也不断的下降,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夏天的存在了。温暖的水在这里不是夏季的禁忌,反倒成了一种需求。

      喝着爱人亲手端过来的水,暖意从口腔蔓延到了孟宇冉整个身体。

      “继续去逛逛吧!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被爱充满的感觉让孟宇冉完全从疲惫之中解放出来,拉起颜慕语的小手,开心的在自己的胸口蹭了蹭。转头给了她一个幸福的笑容,趁颜慕语还没从刚才那个笑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拉着她往前走去。

      一路上,他们一起逛着各式各样为了游客而设置的小店铺。那都是一些极为简单的店铺,其实说那是店铺稍稍过了些,只是一个连着一个的露天小摊子而已,里面摆放着各种极具西藏民族特色的小饰品或者讨人喜欢的小摆设。

      孟宇冉不时的拿起各个小店铺里的或美丽、或可爱的小饰品在颜慕语的身上比划着,左挑右挑,左比右比,一会儿这个很好,一会儿那个不错的说着。颜慕语则像个可爱的小娃娃一样跟在孟宇冉的身边,任由他拿着各种怎么看都讨人喜欢的饰品在自己的身上比来比去的,甜蜜的感觉溢满了整个人。

      “喜欢吗?”

      “这个也不错啊!”

      “你带这个真好看!”

      “我喜欢你带这个!”

      没有给颜慕语说话的机会,孟宇冉自行的做着各种各样的决定,不是买这个就是买那个的,不一会儿颜慕语的身上就挂满了极具藏风的首饰。看着孟宇冉满脸满足的样子,颜慕语也就不阻止他,随着他去了。

      天色在渐渐的变黑,孟宇冉和颜慕语开始寻找当晚的露宿地。小两口手牵手的走在路上,连路上的行人都感染了他们的幸福。

      “咦?”

      突然觉得自己的左手一沉,转身看到的是孟宇冉倒在地上的样子。原本还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已经松开落在了地上,颜慕语傻傻的看着躺在递上的孟宇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傻愣愣的看着他静静的躺在地上。

      渐渐的一股寒意从颜慕语的手指开始蔓延开来,渐渐的向她的手臂,整个身体扩撒开来。原本僵硬的手指开始慢慢的发颤,颜慕语慢慢的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的抚上孟宇冉的脸颊,温温的感觉触痛了颜慕语的手指。

      “冉,冉你怎么了?冉你醒醒啊!”

      颜慕语用力的用手拍打着孟宇冉的脸颊,胸口的绞痛让她不由的紧紧的揪着胸口的衣服。

      好痛,比当初被孟宇冉戏弄,被他甩掉时来得更加的痛,锥心的痛。一种仿佛孟宇冉要永远离开他的意念在脑子里蔓延开来,膨胀,不断的膨胀。

      怎么可能,连生离都承受不住的自己又怎么能承受毫无思想准备的死别?生离还有相见日,死别已无可触骨。颜慕语觉得血液不断的从身体的流失,仿佛快被抽干了,突然眼前一片黑暗。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白色的屋顶,颜慕语一时还反映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静下心稍稍回想了一下,突然她坐了起来,大声叫喊着。

      “冉!冉,你在哪里?”

      突然,一个人影冲进了房间里。

      “慕,你醒了!”

      出现在颜慕语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颜慕语所呼唤着的孟宇冉。看到孟宇冉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突然,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慕,你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哭啊!”孟宇冉走近颜慕语,想要知道到底出来什么事情。

      “你这个坏蛋,大坏蛋!”颜慕语突然用力的捶打着孟宇冉的胸膛,“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好怕,好怕你又不要我了,怕你真的完全离开我了,我怎么叫你都不醒,我打你也没有反映。我好怕,怕真的再也看不到你对我笑的样子,看不到你温柔的表情,好怕再也听不到你说爱我,我真的好怕啊!”颜慕语把整个身体投入了孟宇冉的怀抱,大声的哭泣着。

      孟宇冉心痛的抱着怀中颜慕语,用手安抚着她的身子。

      “别怕,没有什么好怕的,医生说我只是不适应高原气候,主要原因是前两天开车太累的关系。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即使我们分开,那也一定是你甩了我!”

      “不,一定不会甩了你的,我这辈子缠定你了!”颜慕语用她那双哭红了的双眼瞪着孟宇冉,看得孟宇冉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坏,你不可以笑我,你再笑我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我不笑,不笑了!”看着讨人喜欢的颜慕语,孟宇冉眼底充满了笑意,“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们还有许多的节目呢!”

      之后的几天,孟宇冉陪颜慕语玩了个痛快,被爱意所包围着的两个人让四周的人充分的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甜蜜。当然他们回程的旅程更是在甜蜜的时光中一闪即逝。

      第十章

      深夜,颜慕语走到阳台上。遥望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不同的灯光在夜幕中交相辉映,演奏出一曲光的变奏曲。

      颜慕语忽然怀念起西藏黑夜如银的夜空,没有灯光,有的是自然的星光,躺在青草碧绿的山上,天空与她只是一线之阁,只手可摘日月,看上去不再那么遥远。在西藏的天空下,她度过了二十多年来感到最快乐的日子。无拘无束。虽然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那么快。

      回到这个土生土长的城市过了两个星期。颜慕语还是对西藏念念不忘,不只她,连她的几位好友,在听说了她去西藏的所见所闻后,形成了一股西藏热。她们互相约定一定要在哪天一起去西藏看看。颜慕语拉起自己的睡袍,风有点冷了。心绪杂乱,孟宇冉3个小时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三个小时前,孟宇冉约她在一家法国餐厅吃饭。吃到一半,突然灯都熄灭了。耳边传来小提琴拉的《卡门》,狂放的,热烈的,激昂的乐曲流淌。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略带疑惑的问道:“冉?”

      她轻喊着,餐厅了一片漆黑,视线昏暗。只有远处几只小蜡烛发出微弱的黄色火光。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BINGO!”在一声铃下,他们餐桌附近的蜡烛都点亮了。荧荧的烛火围绕着他们一圈,瞬间孟宇冉成为烛光王子,一个捧着一大束兰色郁金香的王子。孟宇冉真诚热烈的注视着她,眼里有让她恐慌的火焰。

      “给你。”孟宇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边,把满束的兰色花朵送到她惊愕的手中,“这是特地为你选的花,我觉得适合你。”

      “谢谢,花好香。”她微微笑着,脸色却微微发僵。她预感到将会发生的事情了。而这正是她还不希望面对的事情。

      在相逢后,她发现孟宇冉变了,变的更为圆滑,变的更加沉稳。但本质还是大学里那个骄傲的孟宇冉,他只是把这部分隐藏起来,用微笑来掩饰。对于他说的话,她信。她信他说的那刻是纯粹的真心,她从不怀疑。从那一刻,到现在。

      “慕,嫁给我吧。”他将戒指盒打开,深情的凝望着她,表情认真严肃。

      纵然猜想到了,颜慕语还是方寸大乱,心湖的波浪翻腾不已。“你……要……我……嫁?”她说的结结巴巴。

      孟宇冉以为她吃惊过度,没在意。更步步深入,自信神情的把她搂入怀中,“当然,别太吃惊了,答应我吧,亲爱的慕。”一直在花丛中飘然自若的他,从没有这么认真过。他已经掉入了一个名为颜慕语的陷阱中。最可怕的是,他还是自己主动掉下去的。花不迷人人自迷。如果以婚姻的名义能将颜慕语属于他一个人,那么他甘之如饴。

      “可是……我……”她喃喃自语。一句我不想,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望着他这一刻的深情款款,阳光幸福的摸样。她又怎么忍心残忍的破坏这一切。她是爱他的,只是没有爱到有勇气迈向婚姻那一步。她不想用婚姻困住他,也困住自己。婚姻是长久的事情。没有信任那是无法维持的。婚姻可以没有爱,但必须要信任。可惜她做不到,她做不到信任他。伤害可以原谅,可以弥补。信任,在她转身离开的那刻,已是残照落日,轻轻一击就会溃败。只是简单的一句拒绝,她说不出口,她记得他的好,记得他们的美好时光,她想到了一个借口,“可是,我希望能得到我朋友对我们的祝福。”

      “好,这个问题我会解决的。你别担心。”知道颜慕语是重友情的人,虽然有点难度,但还是可以解决。对于颜慕语的三个室友,他所知不多,唯一的大概就是都对他感觉不好。他不由苦笑了一声。自己的人缘真差啊。

      “真的?”她故作喜悦的抬起头,“我期待着。”

      “看你高兴的!”他轻点了她一个额头,哀怨的说,“难道我比不上你朋友吗?”

      她看着他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醋,嫣然一笑,主动的把花塞到他另一只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手中。“等你解决了再说吧。”

      孟宇冉长叹一声,“果然美人不是那么易得的。”

      她挑了挑长发,慢条斯理的说,“古有闯三关过五将才得美人,你这点算的了什么?”她低头,不再看他,只是埋头苦吃起来。

      孟宇冉对她的伶牙俐齿只是宠溺的摇摇头,看着又回到手中的郁金香再叹一口气。给久候在附近的老板一个眼色,灯火又亮了。

      那夜,在他的深情下,她几乎落荒而逃。要不是那份强烈的自尊,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借口只能用一次,虽然她的那些好友们对他的看法不是一天两天,不会轻易的原谅他。但她怀疑这这能拖多久。在知道她爱他的情况下,爱护她的好友们一阵刁难后,总是会妥协的。只是时间长短关系。孟宇冉最大的一个特长就是有耐心,善于与人周旋。他只要花八分心思在自己的朋友身上,她们便只能是在劫难逃。而自己剩下的办法只有逃。虽然这不符合她的个性,但确实是个冷却热情的良方。

      想起许久不见的父母,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上次的相亲的事情妈妈对她生了好大的气,说她怎么自己一个人先走,让相亲的肖先生不慎被人打伤了。如果妈妈知道打伤的肖先生人就是她目前的男朋友,不知道她会做何感想。希望她的气已经好了,还有爸爸的研究如何了?思归的情绪浓了起来,即使自己身在何处,只有父母才是自己的安全的港湾,只有他们才会无条件的照顾你。想想离家已经2年了,还没有一次主动去看过父母。真是不孝。当夜,她留了张纸条给三位室友,买了最近一班飞机回家了。

      第二天,最早起来的杜秋涵发现桌上只有纸条而没有饭菜的时候,忙叫起其他两位好友。“思思,莫莫,快起来,慕慕走了!”她在她们的门前大敲大嚷许久后,两个睡眼稀松的美女才飘出了室内,有气无力的摊在椅子上,对于她的话,基本没听进去。

      “秋!没事找我出来干吗?”睡眠不足导致脾气超差的莫月咬牙问道。

      “秋秋,你要知道,我才睡了4个小时啊!”乔可思可怜兮兮的抱怨着,半眯着眼打盹。

      “慕慕不见了!”这次,杜秋涵拉开嗓门,也不管淑女不淑女,大声的喊起来。

      “什么!”莫月第一个跳起来,神情严肃的逼视着。

      “秋秋,你开什么玩笑?慕慕怎么可能走了?她可是我们中间最不喜欢出去的人。”乔可思当她开玩笑,不以为意的反驳道。

      杜秋涵直接把慕慕留下来的纸条给两人看。上面的内容是:“回老家。慕。”

      “还真是慕的字迹和风格,惜字如金。”莫月感叹地说,连写个纸条都那么简洁明了。连给某某某都能省,几时回来也不写。

      “慕慕怎么突然要走了?奇怪。”确认了是慕慕的笔迹后,乔可思第一个提出疑问。

      莫月和杜秋涵面面相觑,同时想到一个答案。“孟宇冉!”两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那他知道慕慕不在吗?”乔可思随意的问出一个问题,打了个哈欠,既然没事情,那自己可以回去继续睡了。

      “照慕慕的性子,连我们都现在才知道。” 杜秋涵精明的分析道,“我赶保证,孟宇冉一定还蒙在鼓里。”

      “呵呵,呵呵……”莫月先是点头同意,发出如巫女般邪恶的笑声,伸伸懒腰随后凑过去和眼里露出坏笑的杜秋涵嘀咕起来。而乔可思没形象的趴在桌上和周公去下围棋了。

      孟宇冉正在办公室里,为了有多余的时间来解决颜慕语所提出的难题,而高强度的飞快工作着。做到一半,觉得背后一阵发凉,但很快他又重新湮没在繁重的工作中。

      虽然人的第六感的准确性是非常值得信赖的,只可惜猎物往往在被猎到的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角色。

      从夜晚到清晨,整整两天,孟宇冉都没办法联系到颜慕语。到她办公室里去问,说她请假休息了;打她手机又关机;打她住的电话打了十几分钟都没有人接。担心不已的孟宇冉决定先放下手中的工作,到她所住的地方去找她。

      整整两天没见她,她的身影却更加清晰,她的回眸、微笑,冷淡、平静,率真、哭泣……千变万化的表情,组成了他所爱的人,他唯一牵肠挂肚的人。如果还不能见到她,他想他快要发疯了。

      他要告诉她他想她,他爱她,他要吻住那张甜蜜的小嘴,搂住她柔软的腰,闻到她身上独有的清香。相思使人片片灰。欲说相思,先问断肠。管他什么小别胜新婚,他只要天天看到她。现在他终于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想要时时刻刻粘着他,如果是她,他甘愿做那颗让人又爱又恨的牛皮糖。

      他先是在楼下等,他的车子声音她是最熟悉的。每次他来,她都能第一时间和他打招呼。对于他的好友,他目前有个大概的计划,无非请客吃饭,送东西外加多说写好话,是人就逃脱不了。

      怎么这么慢?在等了半个小时后,他开始点起第一根香烟。孟宇冉在颜慕语面前是不抽的,因为她有受不得一丝烟味,吸一口就咳嗽的满脸通红,眼泪直流。虽然那样的她楚楚可怜,人比花娇,惹人怜爱。但她咳得辛苦,他看得心疼。每次都只能手忙脚乱的把那根烟快速的五马分尸,消魂灭迹,然后再恼怒的埋怨自己怎么那么不当心,让她活活遭此痛苦——在第五根烟抽完后,他还是没看到她的身影。

      他上楼凭着无数次记忆中的灯光找到了她的家。按下门铃十分钟,才听见稀稀拉拉的拖鞋声往门口走来。孟宇冉等的快不耐烦了,门才姗姗开启一小缝。一个鹅蛋脸,整个人看上去圆圆的,披着一件白色外套的女性冰冷的注视着他,“你是谁?”

      “我找慕慕,颜慕语。”孟宇冉勉强收起急噪的神色,有礼的问道。

      “哦,慕慕啊,不在。”杜秋涵公式化的回答道,马上就要关门。

      “别关,别关!”孟宇冉赶紧伸出脚抵住,“我是她的男朋友。”还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完,门被用力的关起来,顿时孟宇冉一声惨叫,他的脚被门给夹住了,反射性的一缩,门再次的关上了。

      后来,无论他在怎么按门铃,都没有人前来开门。因为嫌门铃太吵了,莫月把门铃的声音选择了静音。

      “该死!”孟宇冉懊悔的用拳头打了墙壁一拳,现在还能怎么办?只有等了。等了一夜,颜慕语还是没有出现。

      就在孟宇冉猛吃闭门羹的时候,颜慕语正安心的睡在她的大床上。此后,孟宇冉每天都在和她的室友们斗智斗勇,并都以惨败收场。但他连败连战,越挫越勇,每天都在她们门口当看门狗,忠诚可见,一直持续了十五天。害得这栋大楼的管理员都以为他有毛病,差点打120把他给送医院。

      最后那三个有恶女特质的女人在和他签定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后,才“好心”的告之他所要的那个人回老家了。具体地点,她们也不知道。

      十五天艰苦的磨难已经把孟宇冉的脾气硬生生的磨去了一层,再三确认她们确实只知道后,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们胜利的嘴脸,心里暗骂不已。有鉴于辩论是绝对辩不过莫月的歪理的惨痛经验,他咬着牙往里吞,故做平静的快步离开了。

      身后一阵恶女的笑声让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颜慕语和她们在一起,不然会被吃的骨头不剩。等到他知道颜慕语在哪里,他一定要和她马上结婚,让她马上脱离这群恶女的势力范围。

      女儿回到家里,比往常更加沉默,让老两口都知道女儿肯定有心事。只是女儿自己不提,他们也不好逼她说。毕竟女儿大了,而且女儿是什么性格,他们还不知道吗?她不想说的事情,即使拿枪顶着她的头,她也不会说的。不知道着顽固的性子究竟是好是坏?怀着担忧的心情老两口,细心的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对于她的事情,也从不多问。

      对于父母对自己的这份爱,颜慕语心里明白。只是她太累了,不但人疲倦,内心也疲倦。身心仿佛空了般。手中是从回家那天起就关机的手机,里面存满了他每次发来的关心。

      可是,她却只能远远的逃离。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使她挣扎了好久的。可为什么心一直在隐隐做痛,为什么她对他的爱不但没有降温,反而更加热烈。让她每天都在思念里煎熬。

      思念是什么样的滋味?让人难以入睡。

      思念是想念一个人的滋味,然后很久、很久之后它才漫漫退却。思念是当她以为他会死在西藏的时候,那一刻的揪心,心碎,当她以为他非要他站在她面前时候,那刻的彷徨和不安,当他安排了一个罗曼蒂克的求婚时候,她的动和迷茫。

      如果没有他第一次的伤害,她会不会就答应了求婚?如果没有他再一次的付出,她会不会就这样把这段初恋化在风尘中?世上本没有那么多如果。就如同世上不会有后悔药。

      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害怕再一次的背叛?还是忍受不了自尊心的再次受挫?难道自己就是那么个胆小的人吗?畏缩不前,只为记忆中的疼痛。说什么信任不信任,难道不是另一个借口?信任?她有真正信任过别人吗?她的脑子里越来越乱,也许她最害怕的就是被别人了解。

      是的。被人了解。那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透,犹如在佛主手心里的孙猴子,无论怎么逃怎么施法术,到头来,不过是他人眼里的一个笑话,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笑话。她用层层的疏离包围自己,只为保护自己脆弱的灵魂。她拒绝过多的亲近,只为避免过多的伤害。她就是如此一个可悲可怜的刺猬。如果真的让他了解自己这么丑陋的一面,他还会爱他吗?她在他眼里一向都是骄傲,独立的代名词,她所刻意做出来的面具。真实的自己,只是个不敢爱不敢恨的孩子。一个脆弱的孩子。

      不知不觉着,颜慕语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了。颜母看到后,不顾颜父的阻拦,拿出一块手绢给女儿,慈爱而温柔的问道,“慕慕,哭吧。尽情的哭吧”颜慕语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手绢,直到一滴热泪低落在手背上,才恍然自己哭了。

      用手指占多泪花,颜慕语一阵茫然,这样的大哭,究竟有多久没哭过了?五年?十年?还是十五年?她记不得了。过早的明白,生活是不相信眼泪的。眼泪是懦弱的表现。好强的自己从那刻起就无法大哭。那自己为什么现在哭了?

      看着颜慕语迷茫而无助的眼神,颜母一把抱住,伤心的老泪纵横。颜慕语的心放松了,是的,这是我的家,永远可以回来的家。回身抱住瘦弱的母亲,颜慕语微微笑了,“妈。别哭。我没事情。真的。”

      于是,母女当晚彻夜畅谈。当明白女儿的困惑后,母亲笑了,“慕,你以为人是那么容易了解的?”

      “我……”颜慕语刚想说话,就被颜母打断了,“听我说,女儿。我和你爸相处了将近三十年,可是不怕笑话,我到现在也只了解你爸爸10%都不到。”

      “怎么会?”颜慕语吃惊的质疑。

      颜母摸摸女儿的头发,回忆的说道,“结婚二十二年里,我一直都以为你爸爸是从不喝酒的。可是直到去年大扫除的时候,我才偶然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发现了几坛珍贵的女儿红。其中的一坛已经被喝掉了。你猜猜,是谁藏的?”

      “难道是爸?”颜慕语的嘴巴成了O形,不可思议的说。

      “没错。”颜母肯定的回答,“那时我才知道,你爸啊其实是个大酒鬼,他六岁就开始喝酒,而且每年都瞒着我们母女俩一个人偷着喝。”

      颜慕语此时的脑袋已经当机了。自己那个浑身儒生气质,公认的好好先生的老爸居然从小就是个大酒鬼?!

      “你看这人多难了解。相处了二十几年都不一定了解。何况是短短的一、两年。”颜母接口说道,“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处理那几瓶酒吗?”

      “怎么处理?”颜慕语好奇的问

      “把它们装回原位,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颜母神秘的凑到颜慕语的耳边悄悄说,“每次他偷酒喝,我都装做不知道,然后我发现,其实你爸爸他啊……”

      “嗯?”颜慕语用眼神催促母亲。

      “一喝酒,就会像不倒翁哦!”颜母得意的宣布。“真是超级、超级搞笑!!!”

      颜慕语想象那画面,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阵笑过之后,颜母正色对女儿说道,“为什么男女会在一起,就是因为他们觉得互相都充满神秘。而交往,就是一个探宝的过程。人有优点就有缺点。你自己有缺点,难道对方就没有吗?你会因为看到对方的一个小缺点就全盘否认他吗?就会不再喜欢他吗?”

      “不,当然不。” 颜慕语直接摇头。

      “所以啊,将心比心。除非你爱上的人是个只看表面的垃圾,如果是,那种男人不要也罢。”颜母笑笑不再多说,看颜慕语一脸沉思的样子,她知道她一定会明白。人无完人。

      “我明白了。”颜慕语顿悟道,欣喜的嫣然一笑。

      “明白就好。”颜母起身,语带神秘“好了。宝贝女儿,早点睡。说不定明天会不一样。”

      “对了,妈,你爱爸吗?”

      “当然。”声音逐渐飘远,打开心结的颜慕语睡了一个好觉。

      孟宇冉前方百计查到颜慕语的资料,知道目的地后,赶忙连夜兼程的往她家赶。直到早晨八点才找到颜慕语的老家。本来以为会受到二老刁难的他,在仅仅是被问明来意和姓名后,二老就让他进了颜慕语的闺房。

      孟宇冉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熟睡的小脸,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一声不说就跑了,现在还在自己眼前睡的那么香甜。想到自己这些天所收到的双重折磨,他气不打一出来。可是,她睡的如此毫无防备,真可爱死了。

      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她啊。忍不住亲亲了她的脸,放下心来后疲倦随之迩来。握着她的手,他就这样坐在她床边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二老放心了。颜母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电话给莫月。“哎呀,谢谢你啦,莫月,我家慕慕多亏你照顾了。”

      “哪里。哪里。”莫月谦虚的微笑。“你对这个女婿还满意吗?”

      “呵呵,不错。”颜母乐呵呵的点头,“当然,你玩的应该也不错吧?”

      “呵呵……”一串不知名的恶魔笑声同时响起。

      打完电话,颜母不客气的从所谓的隐秘地方,她的床下,拿出一坛女儿红大口喝了起来,颜父一脸无奈的劝道,“孩子他妈,少喝点。早上喝酒伤胃不好。”

      “来,来,孩子他爸你也来点。”颜母端着酒碗就想往他嘴里送。

      “别,别,去年被你说要封我口强灌了一杯,我到现在还难受呢”颜爸无奈的嘀咕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喝酒的。哎!”温柔的看着大口喝酒的爱妻。

      远处,莫月在稿子上写下这么一句——“单纯的人果然好骗。”

      END

      作者:影喑&闲池阁

      04.09

      暗月魅羽工作室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