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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静止探,竹夏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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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一扫之前的狼狈样。脸颊被热腾腾的蒸汽熏得红润光泽,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散发出浅淡的光辉。
春季的夜晚不太冷,穿上宽敞的白色长衣长裤,就坐在凳子上拿干布擦起了湿漉漉的头发。这么多年,早已养成了天黑睡觉的好习惯。只等头发干好,就打算上床梦周公了。逛街什么的,明天白天大把的时间。
这边厢,早一步上来的竹鸣歌也是一样的流程,洗澡擦头发,还有身上包的严严实实的睡衣。这个时代,睡衣都是这么一个款,一个色。
这俩人在不同的房间,选了同一个位置的凳子,冲着同一个方位,慢悠悠的擦头发。这是必须的,所有客房的镜子都是一个方位,坐在那个位置的凳子上,光线的角度最好,能照出最美的人脸。爱美是所有女性的天性,不管大人小孩,少女少妇。
不过呢,还是有所不同的,夏青是一脸昏昏欲睡,擦着擦着还会停在一个位置不动,然后又突然整个人往地面倒去,撞到桌子后,一脸迷瞪的醒过来,继续擦。
竹鸣歌显然没有这么大的瞌睡,最大的一只瞌睡虫已经被夏青抢去了。她此时很清醒,甚至还在纠结着什么事,从她时而紧皱的眉头,时而抿起的嘴角,忽青忽白的脸色就可以看出来。到底是什么事让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这么愁眉苦脸,内心难安?那张娇俏白嫩的鹅蛋脸,在昏暗的灯光下,从角度恰好光线合适的镜子里浮现出来,居然极度扭曲。如果掌柜在此时进来嫣然一笑,真不知他俩会谁吓到谁。
当然掌柜是不可能进来的,可是有一只夜猫子打算进来了。
他在屋顶轻点脚步,就像暗夜里的精灵,轻轻一跃丈许,蹲下身子,揭开一块瓦片,向底下看去。不知是不是看到什么可笑的事情,那双露在黑巾之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瞬间光华璀璨。
盯着看了几眼,颇为不舍的放下瓦片,随即跃向旁边的房间。轻而快地揭开瓦片,低身凑近光孔,向房内看去。不知看到了什么,这黑影突然顿住,身体僵硬,旋即伸手捂住了嘴巴,但还是有一声极细的呻、吟飘了出来。
一次成功的夜袭就此毁于一旦。
伴着一声“谁”在底下房间内响起,从光孔内快速飞出一个小东西,若不是黑影闪的快,差点被打在身上。黑影借着这一闪,便施展轻功腾身飞了出去,转眼与夜幕融为一体。
那个被抛出来的小东西,划过一道曲线,落在了客房后面的庭院里,触地时一弹,砸在了马厩角落屁股朝外呼呼大睡的一头小毛驴身上。只听得一声惨厉的“哞”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听这叫声,真的不是一头牛么。
先不提那偷窥不成被惊吓逃离的黑影大侠。
且说此时的客栈里。
夏青半睡半醒间,被这声惨叫惊得跌坐在地。随后急忙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因为她听清了这是小毛的叫声。找到马厩里哼哼直叫的小毛,她点亮火折子,朝小毛看去,只见圆润的左臀上插着一个小巧的梅花镖,血液鲜红,显然没毒。
竹鸣歌是个正常的古代女性,当她听到惨叫声的时候,正在穿衣服。待跳窗来到院子里,见到的就是夏青安抚小毛的场景,同样看到了小毛屁股上插着她的梅花镖。她不禁默然不语。
一只毛驴跳上屋顶偷窥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只可怜的毛驴就是被波及的受害驴。正主没找到,也不能拿受害驴来凑数。某种程度上来说,竹鸣歌是一个敢于认错勇于承担的好姑娘。
只见她走上前,看着那个安抚毛驴的小姑娘,衣衫不整的样子,愧疚道:
“这只飞镖是我甩出来的。可我不是故意的。它只是......”只被波及的受害驴。
夏青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也没做理会。小毛的惨叫声如此大,自然有人过来查探。她一点都没有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在其他人看来,比傍晚时候更不能见人。
小毛好端端的在马厩里,身上却插了一只梅花镖,夏青看到既心痛又气愤。虽然可能只是别人的无心之举,也不能道歉就了事吧。
“姑娘自然不是故意的。小毛虽然是只毛驴,可是一路陪我行走,我对它感情甚深。如今它无端端伤痛流血,我真的很难过。”说完,夏青眼眶微红。
竹鸣歌的话说到一半被夏青抢去,本有点不悦,听了夏青一番说辞,那点微弱的不高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涌上的愧疚。她看着夏青说:
“我也十分愧疚。我带的有上好的止血愈合的外伤药,这就回房去拿。姑娘且放心。”
说完不等夏青反应,回头就朝窗户飞去。刚刚跃入房内,在窗边站稳,却又转头对夏青迟疑道:
“我拿了伤药就下去处理,姑娘还是先回房穿好衣服吧。”
夏青看着这个女侠,心肠柔软,行动又很利索。自然不用她再替小毛讨什么公道,就凭这人表现出来的和善与责任感,她自己就会挽回过失,这时夏青再说什么话也只是画蛇添足而已。再听到那个女侠略带迟疑的向她提出穿好衣服的话,内心有点哭笑不得。
总是有很多习惯难以改变,总是在不经意间提醒她两个世界的不同。每一次,她选择的都不是对立,而是顺应。
向女侠道了声谢,摸摸小毛。夏青回到了房内。
等她再次下来的时候,小毛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而竹鸣歌在离马厩不远处站着,看到她来,就走了过来。
“小毛驴的伤口已经敷好,还要再抹几天药才能好,这几天最好也别动。我要在这里住几天,可以照顾小毛驴直到它伤好。只是不知,会不会耽误姑娘的行程。”
“谢谢你了。我正好打算在渝州城玩几天,那就麻烦姑娘照顾小毛了。”
“小毛驴因我而伤,照顾本是应当的。姑娘不用道谢。我叫竹鸣歌,姑娘叫我鸣歌好了。”
“哈,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我是夏青,你可以叫我小夏。它是我的小毛,很乖的。”
“小夏和小毛,你们果然是一家啊。”
“本来就是,小毛和我感情很好呢。”
这时候还是大半夜,夏青和竹鸣歌却在后院里相谈甚欢。偶尔两人欢笑出声,那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吓到了不少半夜醒来的人,以及一个飘走又回来的身影。当然,那身黑乎乎的夜行衣已经被主人抛弃了。
不管黑影大侠被吓成了什么样,正常情况下的竹鸣歌还是很漂亮的。
夏青和她谈的很高兴。竹鸣歌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印象不错的女孩子。她没有露出和林静止说话时的尖牙利嘴,从小毛一些搞笑的动作表情开始,又说到自己出来游历看到的有趣的事。竹鸣歌的温婉和善让她有交流的欲望。
竹鸣歌同样感觉很好。夏青干净的就不像在江湖里打滚的人。她很能逗趣,惹得自己笑声连连。他们没有利益的纠葛,没有感情的纷争。她可以很放心的释放自己的善意,然后收获同样的好感。她应和着夏青,也会说自己少数的押镖经历。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差点说出了自己一直烦心的事。幸好未出口时警觉过来。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蛊惑人。
他们就是虽是初见但很投契的朋友。
说到后来,夏青的瞌睡虫又来找她了。她一脸的困倦,哈欠连连,停不下来的嘴巴却又显示出她的谈兴依旧浓浓。竹鸣歌怜惜她年纪小,将她带到房间内,说好明天再谈,逼着她睡下去。
夏青一沾床铺就睡熟了。竹鸣歌看了她一会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只剩自己一个人,那个半夜窥视的夜行人又被她想了起来。毫无头绪,且东西还在,也只好草草睡去了。
今夜的林静止就是一个悲剧。
他先前只是大致弄清了竹鸣歌和王霸两人的房间。跳上屋顶查看的时候,第一个房间就弄错了。那时候他心情是很好的,因为他看见了一个擦着头发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磕到桌子上居然没醒还顺势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丫头。
不过所谓乐极生悲,说的就是他。
当他恋恋不舍的合上夏青房顶的瓦片,朝下一个房间跳去时,他的心理遭受了无比巨大的打击。他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就算事后林静止也无法描绘那一刻的画面。只知道能够在深夜行走于乱葬岗的他被吓的叫出声来。查探的事也功亏一篑。闪避掉飞来的暗器,他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直到奔出几里路,他才渐渐慢下脚步。发现脚下正是自己在渝州的朋友苏钦岩的院落,他飞下屋顶,非常厚脸皮的走进了苏大少的卧室。从枫木大理石圆桌上抓起茶壶,灌了好几口已经凉下来的茶水。睡梦正酣的苏大少,被这一阵响动吵醒,抄起脑袋下的枕头丢过去,却丢了个空。
苏大少很不满意的眯着朦胧的双眼朝那个搅扰他好梦的家伙看去,居然发现天不怕地不怕的林静止一幅明显惊魂未定的样子,苏大少立马精神了,掀开被窝就下了床。
披散下来的头发,衬着瓷□□致的脸颊,身体修长,即使身穿制式睡衣,那股富贵风流之气也削不掉半分。
“哎哟,林少侠你是被哪家姑娘给打出来了吧,瞧这一脸怕怕的小模样,要不要来你苏哥哥怀里靠一靠。”果然是风流的苏大少,兄弟的便宜也要占。
林静止斜了苏钦岩一眼,也不搭理他,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月白色长袍,就开始换了起来。
看他这样,苏大少自然又是一番花花公子的说辞。
换好衣服后,林静止将夜行衣扔在了苏大少的房间里,什么也没说,从窗户飞了出去。对付苏大少,冷暴力是最好的办法。自从林静止与他相识并了解后,往往受不了他的聒噪时,就会祭出这一个百试百灵的妙招。
林静止悄悄回到客栈,就被后院两声清脆的笑声勾起了之前的余惧,立时僵在了房檐下。
石井边的石凳上,坐着两个年轻的姑娘,面前的石桌放了一盏烛台,灯光摇曳。他看着夏青和竹鸣歌不停的说着。夏青神采飞扬,脸上是直白的微笑。竹鸣歌嘴角弯起,眼睛看着夏青,时不时的插上一句,或者等夏青停下的时候,接过话头往下说。
他们很开心。开心的林静止羡慕不已。
他也有很好的朋友,也曾把酒谈天。可是此时只有一个自己。等这件事完了,他就去找樊大哥和酒疯子吧。别提神马苏大少,那家伙虽然是富贵温柔乡里打滚的,却最最不能喝酒,每次都拿茶水充数。谈天就更别提了,口花花的最无节操,一点含蓄都不知。哈,你说林静止怎么和他成为了朋友?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