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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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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是不是江南的皇帝都像你这样?”
“怎样?”
待他问他这句话时,江南又是一年春,只是江山已易主。眼前的人一袭乌衣,眉宇间是浑然天成的天家威严,尽显王者之气。
此时他已病骨支离,拢着一匹银白的狐裘斜倚着床柱 ,“我早已亡国,陛下莫要再取笑我了。”
那人走近,将他拢着的狐裘裹紧了些,而后耳边一声轻叹。
那人登基称帝当日,他一杯鴆酒谢皇恩,谢他的不杀之恩,毒痛进了心里,蔓延龟裂。
御医换了一批又一批,他终于睁开眼睛,身子却彻底毁了,入冬后染了寒病,咳到最后甚至呕了血。
那人目光惊痛。
御医说是根基虚弱,心伤过度导致寒气入体。
寝宫内光线半寐,宫灯内的烛火昏黄不定。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那人的眼似有些湿,眼眶微红。
那人像小时候一样拥着他,看他入眠,期间一直与他说话,他说塞北的残阳如血,西天瑰丽如染,是江南落日无法比拟的苍凉;他说大漠飞沙扬尘,恰似扬州城三月的飞絮;他说每次征战前他都会想起江南的桃花,是否已经盛绽......
“那很美呢......”迷迷糊糊间,他应了一句。
却不想那人一把火烧光了寝宫外所有的花木,改种桃树。他依然开心不起来,身体持续衰落,几次晕阙后,那人不再早朝,天天在寝宫守着他。
那人生了一双极美的眼,看人时总透出一股隐隐的无情,却叫人舍不得移开眼,如今他的眼有了疲惫的痕迹,眼里有了血丝,有时甚至有哭过的痕迹,看得他一阵心揪。
那人搂着他,说江南民间有一种酒,酒汁甘醇,以青梅酿制,等病好后一起出宫去喝可以吗。
他点头。
那人大喜,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接着喂他喝药,他嫌苦,那人一直哄,为他拭去嘴角的药渍,小心翼翼的神情。
像是呵护绝世的珍宝。
那个瞬间,他心里忽然有了预感。
他等不到他们一起出宫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