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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梅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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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城那年阴雨连绵,丝丝细雨弥漫在薛城的每一座城楼,每一条小巷,水汽氤氲,化不开也散不去,百姓每日望着土地再看看天,脸上都是一片愁苦。
薛公每日叫人占卜天象,可是什么时候能放晴却没有个定数,想想粮仓里所剩不多的储粮,怕是这年薛城的百姓要喝稀粥度日了。
“大人,大人,请您来门口看一下。”
家仆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薛公没问清什么事就被引到门口。
只见门口放着一个檀木雕花的篮子,篮子里面的襁褓中一个婴儿正熟睡,虽然还只是一个婴孩,但见她睫毛纤长卷翘,双唇红润,肤若凝脂,眉心似乎有一块红色胎记,薛公俯身把孩子抱起,只见眉心是三瓣红花胎记,十分别致。
家仆刚刚一开门就只看见了这个婴孩,不知道谁放在这的,薛公想想,看这雕花篮子和锦缎的襁褓,这婴孩也必定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怕是哪户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得已把这婴孩丢弃在自家门口的,既选择丢弃在这一定是怕在穷苦人家受罪,那就收留了罢。
“父王她醒了!”
一直守在摇篮边的任襄突然大叫,薛公快走过来,襁褓中的女婴看到薛公突然笑了起来,笑容温暖明媚,薛公很开心,刚想俯身抱起女婴,就听见家仆在院中大喊,“停了停了,雨终于停了!”
薛公急忙走到门外,只见阴云散开,阳光倾泻,几个月的阴霾一扫而光。
薛公仰头大笑,“好啊!好啊!这女婴一定是上天赐予我薛国的宝物,一笑这连绵阴雨都驱散了,暄妍明媚,既在我薛国,那就给她起名叫薛暄吧!襄儿,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啊。”
任襄笑着看看薛暄再看看薛公,开心的连连点头。
此时百里地之外,周王朝在诸侯国的簇拥下,雄踞于中原大地上,周王朝的城池蔚然耸立,青石堆砌的城墙在月光下泛着青色的微光,安静肃穆,占星台上,太史令伫立了许久,遥望北方的星空连连叹息
太史令忧心忡忡地来到宣王面前,“臣夜观星象,后世必有女子乱国啊。”太史令长叹一口气。
宣王笑笑,“江山易代是常有的事,一国被灭怎么能责怪到一名女子身上,如果我周朝有一天倾覆了,只能怪孤王的后代无能了,何况以后的事情现在担忧又有什么用呢,孤王能做的就是尽量稳固我周朝江山,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后世的事情自有定数啊”
候鸟北回带来春天的消息,春风绿了垂柳,红了桃花,转眼间我已经六岁,十二岁的哥哥伸出小拇指勾着我的手在薛城最繁华的街市上闲逛,青石瓦墙,红梁立柱,沿街走过去,四周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鼻子里面充斥着各种食物的香味。
走到一个小摊前我突然站住了脚,眼前是一个个精制的小盒子,里面装着红红粉粉的东西,我深吸一口气,好香的味道。
“这是什么啊哥哥?”我摇晃着哥哥的手问。
“这是女人香,只有女人才能用的东西啊,你这个小孩在这看什么啊。”哥哥笑着说完用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撅着嘴,“那你买给我,我长大了就能用了!”
“我的傻暄儿,如果你长大容貌倾城,还何必用这些胭脂俗粉,如果你变成丑八怪,用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哥哥想了想继续说“不过你长大应该是一定会变成丑八怪吧,哈哈哈。”
“你是坏人!我才不是丑八怪!”我气得大叫。
伸手要打他,哥哥急忙跑开,挤进了人群中,我跟着哥哥挤进了人群,街上摩肩接踵,抬头是一个个陌生的脊背,往前随着人流不知走了多远,始终没见到哥哥,我有点着急害怕了,大声地喊哥哥却没有回应。
从人流中出来,我站在街边,春初时节,夜晚还是比白昼要长,天际早早就一片昏黄,我蹲在一棵树下,看着眼前人来人往,已是华灯初上,街市上的楼台酒肆都点燃了灯笼烛火,点点光亮在我眼泪晕湿的眼前氤氲一片。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宽大舒服的床上,哥哥低着头坐在床边,我伸手摸他的额头,他突然抬起头,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怎么能一个人在路边就睡着了呢,万一被坏人带走怎么办。”
我突然大哭起来,“哥哥,你去哪了,暄儿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我找不到你很害怕”
哥哥紧紧抱着我“对不起暄儿,是我不该放开你的手,以后我都在你身边,再也不会让你找不到我了。”
可以回忆得起来的日子开始,哥哥果真如他所承诺的,一直在我身边,我们朝夕为伴。
城西的樱桃成熟了,他双手握住我的腰把我高高举起去摘树上的樱桃。
城北的桃花开了,我们在桃花林中追逐打闹,在桃花树下倚着树睡着,度过一个又一个温暖恬静的午后。
盛夏的时候父王总会带着一大行人去城外狩猎,哥哥系好腰间的束带,拿着弓箭要上马,我快步冲过去抓住他的衣襟,“我也要去!不要把我自己留在家里嘛。”
父王听见走过来说“你是女孩,怎么能跟着去呢?你会骑马吗?会射箭嘛?你又不是哥哥的尾巴,父王给你的五弦琴怎么没听到你练习弹奏啊?女孩要做女孩的事情,狩猎啊是男子汉的活动,你不可以去。”
“女儿不,父王不让女儿去,女儿什么五弦琴六弦琴都不要弹,我就要跟着哥哥!”我撅着嘴,手上还一直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
“父王,那就让暄儿去吧,坐在我身后,我会保护好她的。”哥哥笑着摸摸我的额头。父王拗不过只好答应。
坐在哥哥身后,双手环抱着他的背,哥哥的身躯已经很宽阔挺拔了,出了城哥哥策马疾驰,耳边风呼啸而过,我把头埋在哥哥的肩膀上,哥哥一手策马,一手放在我耳旁为我遮风。
日薄西山时我们常常站在薛城巍峨的城墙之上,看落日余晖,薛城外是一片落日下金黄的土地,远处连着一片苍茫森林,原本我以为薛城就是天下,后来哥哥指着南方,他说那边才是天下,薛城是周王的城,天下是周王的天下。
我看向他手指的方向,绿树青山绵延到地平线也没见任何城墙踪影,“你骗我,连一座城池都没有,哪里来的周王。”
“傻瓜,那在很远的地方呢,你怎么可能看到啊。”他笑着把我抱在怀里,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脸上,五官已经退去了少年的稚嫩,开始变得有了棱角。
“暄儿,快起来,快出来看看。”一早哥哥就在门口大喊。
已经十一月,把手从被子里面拿出来,整个身体都打了个冷战,好冷啊,瑟缩地穿好衣服推开门,不觉惊叹了一声,怎么昨天一夜下了这么大一场雪啊,门口的哥哥披着厚厚的黑色披风,上面用金线绣着简单的花纹,16岁的哥哥五官越发精致,剑眉入鬓,英气逼人。
他手里捧着一个雕花的木匣,“这什么啊?”我问
“自己打开看看”他倚着门有些得意地笑。
我把木匣轻轻打开,突然大叫了一声迅速把手收了回来,哥哥被我这一声尖叫吓得手一抖木匣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暄儿,为什么害怕啊?”哥哥惊魂未定,从地上拾起木匣,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原来是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
“我以为里面是吃的呢,结果打开一看还以为是什么活物,就吓了一跳。”
哥哥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怎么就知道吃,这是我这几年打猎集起来的狐裘,叫人制成了披风,天气冷了以后天天披着。”
哥哥把雪白的狐裘披到我的肩上,“正合适呢,暖和吗?”
我笑着点头,心里说不出地温暖,他抬手,我以为又要轻轻刮一下我的鼻子,结果他把手伸向我的眉心,摸了摸我眉心三瓣红花的胎记,“是这花变得更红了,还是......还是这白色的狐裘把它映衬得更红了呢。”
哥哥突然让我有些手足无措,我握住了他举起的手慌张地说“我还没有梳洗呢,等我一下。”赶快关上了门,手放在眉心,似乎还残留着哥哥手指的温度。
我坐在镜前,镜子里面的人,明目朱唇,弯眉入鬓,眉心点点红花,稚气中又带了一份媚气,有时看到镜中的自己会出现片刻的恍惚感,就像有时看到现在的哥哥一样,感觉昨天我们还偷偷爬上某户人家的墙头摘果子,在院中追逐打闹,今天就已经变成了如今这般摸样。
“哥哥我梳洗好了。”推开房门,见哥哥手中握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不知道在画什么,看到我出来,他丢掉树杈小心翼翼踩着几个脚印走了过来,“过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拉着我小心地爬上了屋顶,夏天闷热的晚上,我们常常爬上屋顶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虽然现在堆了积雪,可是爬上屋顶对我来说还是小事一桩。他把披风拿下来铺在屋顶积雪上,我们坐在上面。
“好了,看看下面院子的地上有什么。”
我低头,发现院子的积雪上竟然画着我,弯弯的眉毛中间三点鲜红映在白雪中,妖娆艳丽,眼若桃花,嘴角微微上扬,真的是形神具备,很难想象只是用一枝树枝在这雪中所画。我笑着转头想问哥哥怎么做到的,回过头却刚好和他四目相对,年轻男子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我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哥哥赶紧转头,轻轻咳了一声,“我的画功是不是越来越好了啊?”
“没觉得啊,画我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么,随便什么人画个方的圆的脸,只要眉心点三个红点都知道画的是我好吗?不是你画工好,是我长得脱俗才对。”哥哥看着我带着红晕的脸,没有反驳,而是帮我把狐裘披风裹得更严实了些。
又是一年桃花开,我和哥哥躺在城北桃园的桃花树下,哥哥突然说“你记不记得你八岁那年我买了一坛酒藏在了这桃花林里面,我说有一天你长大可以喝酒了我们一起喝?”
我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傻瓜,在这等我。”哥哥起身跑进了桃花林。
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果然多了一坛酒,“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的暄儿都十四岁了,来,喝一口尝尝。”
第一次喝酒,烈酒划过喉咙,辣辣的热热的,我呛得咳嗽几声,哥哥连忙轻轻敲我的背,
我皱起眉头,“原来酒就是这个味道啊,好难喝。”
“哈哈,其实人喝酒,喝的不是味道,是情,以后你就会懂的。”
没喝几口,我就有些微醺了,起身在桃花林中跳舞,不时有桃花掉落在头发上,衣袂纷飞,舞步轻碎,清风带着桃花香萦绕在身边,我一直看向哥哥,他也一直安静地笑着抬头看我,不时喝一口酒。
跳了很久有些倦了,我坐到哥哥身边,他似乎也有些醉了,依靠着树,漆黑的头发随意束着,有几缕头发散落下来,慵懒却不邋遢,我看着他,五官凌厉,线条分明,剑眉入鬓,鼻梁挺直,薄薄地嘴唇微张着,我心想哥哥真的是越发的英俊了,难怪最近常有大户人家带着女儿来府上。
盯着他看了好久,不自觉离他更近了些,心里有种冲动想要离他更近些,想要......亲他一下,嘴唇慢慢靠近,终于贴上了他的额头,他的头发满是桃花的香气,随着风轻柔我的鼻尖、额头,男子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心里有些紧张和欢喜。
刚刚想起身坐回去,他却突然握住了我的肩膀,,他坐直了身子眼睛直直盯着我,目光灼灼,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仿佛那些心中琐碎莫名的情绪只要他一眼就能全都能被洞察一样,我咬着下嘴唇不知所措。
“还以为是什么小虫子落在了额头呢,原来是你啊,哈哈,你刚刚干嘛呢?趁我睡着轻薄我啊?”
“确实是有虫子好不好,我只是刚刚帮你把虫子拿开的。再说了,就算我......我......”
感觉脸热得都要烧了起来,我还是狡辩道,“这是妹妹对哥哥表示亲密的方式你不知道吗?因为我们是兄妹关系,所以可以这样的啊!”
“哦,这样啊。”之前他还坏笑着,听到这话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抬手轻抚我的脸,认真地说:“那如果有一天我们不是兄妹了呢?你希望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