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朝露》天and还寒

17、肃杀

　　月如银盘，缓缓倾洒着晶莹的光晕，光缕交错间尽是无限银色的闲愁，银银闪闪地浸染着漆黑深邃的夜。

　　晨曦与逝儿走下马车，静静得站在这一轮恬静柔美的月下。月光萦绕于他们周身，仿佛悬挂着屡屡银丝。

　　良久，晨曦方缓缓开口：“终于来了。”

　　顷刻间，数百杀手纷至而来。如夜间嗜血的蝙蝠凌空而至，覆盖住那银灿的月，天地间的光辉此时也瞬间而逝。

　　夜，透着死一般的沉静，空气中慢慢弥撒出死亡的气息。

　　月重现，银色的月光惨白无力地照显出数百张静寂的面孔。

　　晨曦状似慵懒无害，双眸之中却闪烁着冷残阴柔的邪光。

　　逝儿微微抿嘴，“乌合之众。”

　　轻挥衣袖，指尖有着淡淡的光芒，森寒的杀气若流水一般从逝儿眼眸之中射出。纷乱中光芒闪动，各式各样的冰冷铁器纷至沓来。

　　逝儿微微侧身，高高跃起，凌空回旋，衣摆和袖口随风舞动。

　　耳畔边传来一声声叫喊，逝儿却万分安静，好似一个纤尘不染的暗夜精灵，与身边的聒噪格格不入。

　　灵控旋转，飘然飞舞，仿佛有妙音佳曲，清越如笛，而她，只是随曲而舞。衣摆飘浮，淡淡的暗灵的幽光萦绕漫天，逝儿游走在人们的举手投足之间，袭来的暗灵无声无息，缠绵软弱，但所到之处却若凌厉的劲风袭至。

　　一道道血光飞舞，漫天尽是浓郁的萧杀之气。片刻之余，地上便已横躺百人。

　　逝儿目光凌厉，轻蔑道：“只有这样么。”

　　“不只是这样。”晨曦忽然一脸正色道。

　　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横躺在地，浓稠的血液对照着阴暗的月光，显得异常的妖邪，诡异。

　　浓稠的血液渐渐逆流回尸体当中，残缺的尸身缓缓重组起来，恢复成原有的样子。月光之下，每一具尸身脸上的笑容都令人毛骨悚然。

　　“是灵控术。”逝儿冷冷地说。

　　“我陪这些魁偶玩玩，你去杀了控灵术士。”语毕，晨曦反手挽起千万朵剑花，天空中流光飞舞，完若星辰殒落。晨曦长发披肩，风吹散他漆黑如墨的发，眉目间散发着一股凛冽的寒气，倨傲冷魅。

　　晨曦飞舞而下，一抹抹白色的剑芒四散开来，光芒所到之处，未有血肉模糊，未有残缺不全，只有淡淡的血雾。

　　逝儿向上跃起，有阵阵微风，花瓣随风卷起，络樱漫天，每一片花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将深邃的夜空照耀的暖光融融。

　　逝儿凌空旋转，花瓣渐渐泛起骇人的冷光，瞬间，一道道冰冷的劲力凌空而下，空气中寒气陡增，一片片花瓣飞快地射进魁偶的喉咙。

　　锁魂术！晨曦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逝儿缓缓至地，光芒缓缓褪去，晨曦的昭雪宝剑亦稳稳飞回剑鞘之中。

　　晨曦优雅笑道：“化为雾气，恢复的速度会变慢许多。”

　　“方才我在魁偶体内种下了锁魂术，一个时辰之内他们恢复不了原形。”逝儿看着蠢蠢欲动的尽百余人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闻言，百余人一涌而上，晨曦冷声问道，“血肉之躯，也要来送死么。”

　　霎时，千里平阔，浩淼森然，手中的昭雪剑凌空而起，幻化出一束耀眼的白光，一朵朵洁白的剑花在夜色中绽放，腥咸的气息弥漫在四周久久不去。

　　冷月清辉，男子淡蓝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散发着莹莹的冷光。细而长的眉，深蓝的眼眸，幽蓝深邃的唇，水蓝色的长发，并非青面獠牙、光怪陆离的恶兽，却诡异得让人不寒而栗。

　　“萧姑娘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找到了我呢。”男子嘴角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幽蓝的唇和淡蓝色的皮肤相互映衬，愈加诡异。

　　逝儿略带轻蔑道，“未想到，药人也可以成为控灵术士。”

　　男子忽然怒目而视，大喊道：“闭嘴！！！是你自己找死，别怪我不客气了！哈哈哈哈……”男子青辉衣袖，深邃的夜渐渐褪去。

　　水雾蒸腾而起，带着点点光晕，随即雾渐渐散去，阳光普照，春日浓浓。

　　一风华绝代的女子缓缓走来，霎时，女子仿佛是天地间最耀眼的一道绝美光芒，映得别人都挣不开眼，就是在这样夺目耀眼的光芒中，女子晶莹出尘。

　　女子身旁是一位极其英俊的男子，男子笼罩在美玉一般柔和的光晕下，英俊的面庞上浮出一个笑容，那淡淡的笑容，让他整个人又变得如此温暖。

　　逝儿骤然浑身僵硬，眼中泛起淡淡的水雾，小声呢喃道：“母亲，父亲……”

　　舒媚儿和斩枫看到逝儿，不禁欣慰地笑笑，轻声唤道：“逝儿，我们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不要走……”逝儿伸手想去拉住母亲和父亲，却发现浑身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逝儿小心！”晨曦大喊出声来，将逝儿瞬间惊醒。

　　骤然之间，阳光明媚和回忆都灰飞烟灭，煌煌日色，奇花异草，才子佳人，一切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向胸口飞来的利剑！

　　逝儿侧身，急转，但却为时已晚，冰冷的铁器刺过逝儿的左胸，鲜血飞溅而出，沾染了白色的衣衿。

　　男子在月光下笑道：“萧姑娘，这幻术很真实吧。”

　　方才解决掉剩余的杀手，晨曦便开始寻找逝儿的身影，却未料到，在不远处的悬崖之上，看见逝儿眼眸空泛，立于崖顶一动不动。悬崖四周浓雾弥漫，一把锋利的剑向逝儿刺去，距离太远，晨曦根本来不及阻止。

　　可是，此时此刻，晨曦已在悬崖之上，杀死这个蓝肤的妖怪，易如反掌。晨曦眼中忽然散发出浓郁的杀气，昭雪剑飞快的出鞘，散发出白色的寒光。

　　逝儿忽然抓住晨曦的手腕道：“不用白费力气了，他是药人，杀不死。幸好方才你及时将我喊醒，使得这一剑并未刺中心房，并非致命之伤，只是这一剑刺过来，破解了我方才所种的锁魂术，所以……”

　　逝儿话未说完，便看见空气中的血雾迅速凝聚，一具具人形渐渐形成。

　　晨曦眉头微微一皱，双拳一聚，凝聚起全身的真气，将其贯于掌心之间。

　　一道道幽冥的蓝光似清澈的泉水，流溢而出，又似浓郁的雾，笼罩在魁偶身旁。如斧如凿，如震雷如闪电，又若一首轰轰烈烈的曲，嘹响震耳，倏忽而来，令人躲闪不及。

　　逝儿的双眸之中闪现出深深的震撼。冥雷拳！竟然是父亲生前的绝技冥雷拳！

　　以往的旧事若断了的珠线颗颗跌落，眼眸被伤痛深深掩埋。夜色戛然而止，血淋淋的画面徐徐而来，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幽静的山谷之中，每一块岩石都透着鲜红的色泽，衬托着如血残阳，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什么叫血腥漫天。

　　父亲扔下兵器，赤手空拳，凭借着掌力震碎了敌人手中银闪闪的兵器，划出了一道道令人窒息的蓝光。冥雷拳一招一式打在杀手的身上，如一阵阵惊雷，在刀光剑舞中燃烧出夺目的光华。

　　血雾奔腾而上，弥漫在山谷上空，亦在父亲身边淡淡的化开。浓郁的腥咸笼罩在逝儿身边，让她觉得胸口发闷，逝儿拼命忍住几欲落下的泪，看着殷红的血雾将父亲矫健的身躯勾勒出来。

　　父亲指骨间煞白，双目间骤然暴出一抹决然的光芒。

　　日落山谷时，残红漫天，谷底的血障浓郁着不肯散开，四溅的鲜血若在夕阳之中盛开的嗜血之花，绽放着，令人瑟瑟发抖。

　　冥雷拳的冷光所到之处，一切都化为灰烬，渐渐融化于浓郁的血雾之中。

　　杀手都消散在父亲的冥雷拳之中，父亲的脸上浮现出让人屏息的笑容，那么安详、和蔼。

　　明明是在一天之中使用三次便会致命的招拳法，为何父亲能使用五次呢。

　　也许，在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时，自己本身亦会变得强大起来吧。逝儿眼底再次泛起了淡淡的水雾。

　　逝儿看着晨曦，方才使用过一次冥雷拳，显然有些筋疲力尽，可化为烟灭的魁偶却迅速成形，比刚才还要快上许多。

　　不可以在这样下去了，泪眼婆娑间，逝儿忽然一怔，看向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中，

　　逝儿诧异的看向蓝肤的灵控术士，深咬朱唇道：“你究竟要怎样，莫非要逼我们跳崖么。”

　　药人笑得得意起来，“这悬崖之下可是无底深渊，萧姑娘真的要跳吗？不如和我乖乖回暗慕山庄，可好？”

　　逝儿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缓缓起身道：“可是，我偏偏喜欢反其道而行之呢。”

　　“晨曦！”逝儿忽然放声大喊，抓住晨曦的手腕，晨曦倏地一怔，随即又泛起邪媚的笑容。

　　逝儿拉着晨曦，纵身一跃，跳入悬崖下的无底深渊。

　　药人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想要阻止，可为时已晚。

　　四散开来的魁偶有些不知所措，深邃的夜，冰冷的月光，悬崖下空空如也，唯有一片黑暗。